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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高老師找我談了話,告訴了我你的情況。”
盛劭看著抽屜的眼睛定了一下後,說:“知道了又怎樣?你不知道,我是這樣;你知道,我還是這樣。”
“對不起!”
盛劭只是微微輕笑了一下,擡頭看了李特……
米貝貝過來,把這周的班務日志給盛劭,“身體好些了嗎?”
“謝謝,沒事了。你的競選結果如何?”
“你還記得提?!就差你一票,我落選了。”米貝貝傷心地用食指在臉頰劃了兩道淚行。
“不至於這麽慘吧?騙我的。”剛剛發過燒,完全恢覆沒那麽快,盛劭說話時不太有力,但還是被逗笑了。
“這周五的決勝輪我還等著你給我投票呢!周五之前給我們做兩塊宣傳板,怎樣?”
盛劭點頭。
剛剛盛劭看了李特,從盛劭的眼神裏,李特看不出盛劭要傳達些什麽,被米貝貝把話題岔開了,待李特再轉頭看盛劭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做周六的試卷,也就不好再說什麽。
中午放學,任軼從第一組邊上走過的時候,問了盛劭:“吃飯,下不下去?”
“去。你們先去吧,我一會兒過來。”
聽到盛劭的答覆,李特倒是第一時間,讓了出來。盛劭本沒打算現在就走,既然李特讓出來了,走就走吧。
中午,楊林自作主張找了李特。楊林的態度很好,並沒多說什麽,告訴了李特體檢的事盛劭還記著,再就是拜托李特能夠多主動些。這天,盛劭並沒有表現出不開心或者不高興,沒有什麽力氣也就沒有怎麽主動講話,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比較被動地說了一、兩句。在一個人不想說話的時候,思維也就沒有那麽活躍、敏捷了,即使大腦在動,到了嘴邊的話,也懶得去張嘴把它講出來。例如,吃飯時候呂冰還是一臉不相信地問盛劭:“你還真發燒了?”盛劭只是看了呂冰一眼,本想回他一句,“在你的認識裏,我就這麽齷齪啊!”但懶得說。
米貝貝,李特不參與宣傳板的辦理。其他班委工作,星期一、二收集他倆的資料,星期三構思、定稿。一旦準備工作就緒,剩下的工作也就勝利在望了。
上個周末父親太忙抽不出空回家,所以這周三父親結束手頭上的工作就趕回家。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學校接盛劭。父親在家的時候,會盡力為葉凱俊分擔照顧兩個兒子的工作。
一向言語甚少的父親在飯桌上竟然提到李特,讓盛劭倍感意外!意外歸意外,盛劭並不打算同他父親談論這個問題,表現出了不羈。
“問你話呢?不理不睬,這叫什麽態度啊?”
盛劭被沒有被父親的淩厲嚇退,反而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一下子迸發出來,倒是盛劭先惱了,直接頂撞,“出了問題都是我的錯!全是我盛劭一個人的錯!你要的不就是這句話嗎?我承認,可以了吧!”在父親面前,未見盛劭有絲毫收斂。
說完放下筷子,松了輪椅的手剎,轉動輪椅,往飯桌後退了自己,轉身就往電梯靠近。
“把飯吃完了再上去!”父親並沒有因為盛劭發火而惱怒。
對於父親的命令,盛劭充耳不聞,依然我行我素!緊抿雙唇,鄒著的眉頭還沒舒展開。
葉凱俊停下吃飯,握著筷子,斜睨了盛劭的後背,然後漂回眼神瞪了盛劭的父親,很明顯她對他們父子倆今晚的表現都不滿意。不論他們父子是爭執還是吵架,只要是在情緒不受控的狀態下,她都不會插話。她氣定神閑地繼續夾菜,吃飯。
回到房間以後,盛劭平靜了許多,脫掉假肢,洗澡,然後開始寫作業。
葉凱俊上來拿盛劭換下來的衣服的時候,問了他,“餓嗎?我給你端點飯菜上來吧?”
“媽媽,端上來,一會兒我還得把碗送下去,麻煩死了。我現在不餓,不想吃,過會兒餓了,我自己下去找吃的。”
葉凱俊沒有勉強。
父親一直等到十點多,都沒見盛劭下樓來找吃的。等不了了,到廚房重新給盛劭下了面條,端上去。
盛劭的房門一般虛掩著,房間亮著燈,父親推門進去的時候,盛劭正坐床上,靠著堆著枕頭的床頭,手裏握著本書,沒在看,倒像是睡著了
確實是睡著了,鼻息很輕,很安靜。盛劭的雙腿luo 露著,每每父親看到,心都會擰著痛。既然睡著了就算了,父親放下面條,輕緩地抽出盛劭手裏的書。
只見盛劭手指縮緊了一下,受驚般地迅速睜開眼睛,見是父親,又很快鎮定下去,從唇間低緩地帶出一聲“爸爸”後,索性平躺下去,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父親看到兒子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從反應的迅速與警覺再到眼神裏透出的驚嚇,父親意識到兒子依舊缺乏安全感。父親拉開小薄被子,幫盛劭把肚子蓋上。盛劭睡意正濃,沒有拒絕也沒有動。才十點半,這並不是盛劭正常的作息時間,他太累了。
翌日,不到六點,盛劭就下樓了,父親已經做好早飯,在等。盛劭到一樓,習慣性地首先到客廳打開電視,再進飯廳,邊吃早飯,邊看那隔得老遠還永遠播不完的各類新聞。
吃早飯的時候,就聽葉凱俊跟丈夫貧嘴,其間,盛劭只問了葉凱俊一句,“晚上接您的葉阿小回家嗎?”
“不明天才是星期五嗎?”
葉凱俊一會兒要上班,父親開了自己的大車送盛劭去學校。上車以後,盛劭動手開了廣播,避免跟父親無話可講的尷尬。距離學校還有一個路口,盛劭要求父親靠邊把他放下來。盛劭不太喜歡坐他父親的車,上下都不方便,關鍵是車太好了,紮眼!盛劭是介意被人討論家庭條件的,非常介意!
中午放學以後,盛劭因為米貝貝和李特宣傳板的事情沒下樓,讓任軼他們幫他帶些清淡的飯菜上來。
宣傳板由班裏的繪畫高手用水彩作畫襯底,再用水粉做汁、毛筆寫字。除李特、盛劭外,班裏還有字寫得好的同學,盛劭本打算再找個人幫忙,又一想,算了。計算著與李特的個人恩怨,哪一塊板子讓同學幫忙寫都不好:李特的板子給同學寫,明顯與李特過不去;米貝貝的板子給同學寫,盛劭自己還不願意。兩塊都自己寫了!一米多高的板子架在最後一排的桌子上,由工作者站立工作。
盛劭的午飯是楊林帶上來的。在食堂碰到任軼他們,因為楊林和米貝貝一道,打飯回教室吃,順便將盛劭的午飯先帶上來了。
“大夥好忙啊!”楊林進門就招呼了大家,楊林見盛劭坐在一邊,盯著桌面的稿紙發呆,遞過去午飯的時候,也說了一句,“您也忙得不亦樂乎!”她沒有發現盛劭正在斟字酌句。
“謝謝!”
“嘴唇的顏色不是很好。”
盛劭看著楊林,睜大了眼睛,問:“這也能夠被你看出來?”
“怎麽搞的?”
盛劭既不想騙楊林也不想說什麽,回答:“昨晚我爸把米飯煮糊了,沒吃飽。”
“吃了中午以後會不會好些?”
“應該會。”
李特進教室的時候,見盛劭正獨自一人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上吃飯。早上吃過早飯以後,盛劭就感覺到腹部開始隱隱作痛。因為胃不太舒服,中飯基本上沒吃什麽,強行扒了幾口飯,實在是不想吃,把剩餘飯菜直接扔到了教室門外樓梯口邊上的大垃圾桶裏。
看著盛劭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上吃飯——李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位置都一樣,第二組最後一排,初一跟盛劭起沖突的那天,盛劭就坐的這位置吃晚飯。
盛劭直接把飯菜扔到門外垃圾桶的行為,讓李特突然間意識到他忽略了一個問題——盛劭從來不將食物類的垃圾留在教室裏面。盛劭現在行動是不方便的,他現在都比較註意這一點,更何況初一呢?
當時他只是坐在教室吃飯而已,不一定會在教室裏制造垃圾。如果當時,他只是囑咐他一句不要把垃圾扔在教室裏,而不是上去就橫加指責,或許根本就不會有後面起沖突的一幕了。
盛劭扔完飯菜,回教室又找了楊林,“能幫我一個忙嗎?”
“行啊!你說啊。”楊林正坐在位置上跟米貝貝一道吃飯。
“幫我買點藥。”盛劭說了藥名。
“記不住,你寫在紙上吧。”緊接著楊林就問了,“你胃痛啊?”
“不就是不想被呂冰他們嘮叨,才找你幫忙的嗎?”,盛劭不太喜歡被人提問“病”、“痛”這類的問題,要不是寫宣傳板,早自己去了。
楊林不樂意地看了一眼盛劭,也不廢話了,說:“馬上去!”
“等你飯吃完了再去,我不急。謝謝了!”
一塊板子的襯底完成,盛劭開始寫字。毛筆蘸過好幾次汁了,在稿紙上也早找回感覺了,就是下不去筆——感覺這麽好的藝術品就要給他糟蹋了,而且對於“出錯”是零容忍。盛劭給身邊的同學提了兩點要求:別撞他;別跟他講話。盛劭工作時候的一絲不茍,讓李特“敬”由心生,更何況其中一塊是自己的。寫到第二塊板的時候,他也看見,盛劭拿過來椅子,反過來,半依半坐在椅背上。
全部工作完成以後,盛劭如卸千金重負。米貝貝非常滿意自己的宣傳板,“謝——謝——”音量特大,聲音也拉得特長,感謝所有鼓勵、支持她的同學!
孫家謹看了宣傳板上的介紹,說:“早曉得,我也去競選個什麽部長之類的玩玩,看看你們怎麽把我吹捧一番!”
楊林買藥的時候順帶給盛劭打包了一份青菜粥,盛劭把飯菜都扔了的舉動是逃不出她的觀察範圍的。回教室的時候,見盛劭正在忙,也就沒有打擾他,幫他把粥放桌面上,藥和找零的錢放進抽屜。
差不多1:40,盛劭坐回自己的位置,李特跟盛劭單獨說了“謝謝”,“不用,應該的。”
看到桌上的粥,估計是楊林請他的,盛劭先沖了沖劑,緊接著還是把粥都放進胃裏。
盛劭沖藥的時候,散發出來的這味道李特也是熟悉的,初一潑李特身上的不是飲料,就是這藥!上午的時候,李特就發現盛劭時不時會把手撫在腹上,這會兒的藥劑讓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忍不住問了盛劭,“你身體不舒服?需不需要請假或者去醫院?”
聽到這個,盛劭看了李特,正面且和平地回答李特,道:“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麽強大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麽脆弱。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放學,來接盛劭的依然是父親……
周五中午,學生會候選者的宣傳板就全部搬到了一樓的大廳,為下午的決勝輪造勢!
競選。學生會主席,盛劭把的這票投給李特絲毫沒有猶豫,上次是這樣這次依然!原因就一個:李特的能力足夠勝任!
競選結果:米貝貝獲勝!李特失敗。
對於李特失敗的事實,盛劭意外地笑了。
競選結束以後,還在階梯教室,李特就找了盛劭。
見李特過來找自己,盛劭主動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結果不必太在意,輸了也是一種經歷。”
“輸了,今天我也開心!”
“盛劭!”新一屆的體育部部長在湧動的人群中喊盛劭。盛劭讓李特和米貝貝先回班裏。
晚上接盛劭放學還是父親。盛劭只是在靠近父親,小聲叫了“爸爸”以後,從教室到車的一段路程中,他們誰都沒說話。
車開動以後,父親開口說話了,“還不高興呢?”
“爸爸。”再次輕聲叫了一遍,“帶我兜一圈吧。”說話的時候,盛劭看著前方的路面,聲音不大。
父親默許。
“爸爸,就上次您提到的讓我出國的事情,我考慮過了。預科,今年我就不去讀了。我計劃參加年底11月份的入學考試,考上了明年就去。考不上,您再想辦法。書,我肯定會繼續讀的。”
就送盛劭出國讀書的問題,葉凱俊第一次跟盛劭的父親持相反的意見。“我不同意。不放心也舍不得。”盛劭回這家裏,才安穩地住多久,又被父親往外送,父親真當自己的兒子行動無障礙了……當然,葉凱俊只有話語權,決定權在盛劭手裏。盛劭做決定的時候,是會尊重葉凱俊的意見。
盛劭的父親是從長遠的角度考慮這個問題的。兒子同自己的言語不多,但僅有的幾次,盛劭把自己鑲嵌在沙發裏看電視的時候,向父親請教問題。通過這些問題,父親發現自己的這個兒子很有想法,盡管他身罹殘疾。所以父親是對盛劭寄予期望的,他希望盛劭能夠成氣候!
最後,盛劭同父親提到了盛倫,這事輪不到盛劭做主,但他還是向父親表明了自己的觀點,“能夠把他接回到家裏就接回家裏,不要再托到幼兒園了。”
父親回了盛劭五個字:“這就是生活”。
聽著父親沈穩而平淡的這五個字,盛劭一時間有點震撼有點懵,但心裏澀澀的不是滋味,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弟弟,盛劭真的不能夠理解。
一直以來,盛劭都認為他父親跟他在感情上的處理不能夠算作成功,因為盛劭確實“恨”過他父親。現在的盛劭可以對著他弟弟,甚至葉凱俊說出,“倫倫,哥哥愛你”或者“媽媽,我愛你。” 但,對著他的親爹確實說不出“爸爸,我愛你”這五個字來。盛劭把這種不成功的原因歸結在他父親身上。所以盛劭不明白,父親似乎還準備將這種不成功繼續沿用在他第二個兒子的身上。
對於盛倫,盛劭一直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扮演好哥哥這個角色。盛劭也知道,葉凱俊花在自己身上的精力遠比她這個親生兒子要多得多!
所以盛倫被他媽訓了,掛著眼淚,委屈的時候,都會跑去他哥哥那裏尋求安慰。盛劭一定會有求必應。但盛倫都只有一個要求——哥哥你抱抱我。
盛倫喜歡讓盛劭坐到沙發上去,然後自己跨在盛劭的一條腿的兩側站在沙發上面,摟著哥哥的脖子,趴在哥哥的肩頭上,貼在哥哥的身上,讓哥哥這樣子抱著自己。盛劭就這麽靜靜地抱著自己的弟弟,一般也就五、十分鐘,盛劭感覺自己還沒有享受夠這個過程,盛倫就會放開盛劭,滿足地說:“好了,哥哥,不抱了。”緊著就“咚咚咚”跑下樓,找他媽去了……
☆、釋懷
星期六晚上7:00的樣子,吃過晚飯、洗過澡,盛劭正陪著盛倫在房間裏玩電腦裏的小游戲,低音炮裏傳出的轟炸聲一陣接一陣。
一樓,門鈴響了,葉凱俊開的門——李特!葉凱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外與開心!
上周六,盛劭趟床上掛水的時候,跟葉凱俊聊了很多,也提到了初中的班主任。盛劭一直不願意參加初中(3)班的任何活動,也不願意加到班級群裏去,跟自己的身體有一定的原因,跟班主任也有一定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盛劭一直覺得班主任帶著有色眼鏡看他。撕掉作業本的那次,從班主任看他眼神裏透出的鄙夷,到言語的刻薄,盛劭依然記憶猶新,那種被小刀刮過心臟的痛感依舊強烈。聽到盛劭開口說這些,葉凱俊沒說話,但忍不住心頭發酸,想流淚。那時,盛倫剛出生不久,她還在坐月子。對李特,盛劭表示佩服!由衷的佩服這人!看著韓子迪還有任軼跟李特關系處得那麽好,其實他挺嫉妒的。李特是一個值得信賴和深交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初一時候的那麽叛逆,能夠跟李特成為朋友的話,應該是人生裏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所以這會兒,看到李特的登門拜訪,讓葉凱俊很開心地把李特直接帶到二樓盛劭的房間。
“小劭!”葉凱俊在房門口就叫了盛劭。
“哥哥!”倒是盛倫機警地回頭,先發現了李特。
意識到盛倫不是在叫自己,盛劭迅速回頭,“李特?”
“盛劭。”李特站在房門外。
盛劭回過神,眨了眼睛,說:“進來,請坐吧。”他並沒有把自己從電腦桌前,挪出來。
看得出來,李特有點拘謹,可盛劭也不輕松。
李特是第一次見坐輪椅的盛劭,雖然看到的只是右後方,但輪椅的使用,讓李特瞬間心裏酸楚酸楚的。第一次感覺到那個拽拽的、在他的認識裏甚至有點盛氣淩人的盛劭,原來如此單薄、羸弱……
因為剛剛洗過澡,盛劭並沒有穿戴假肢,雖然有小薄毯子遮蓋下半身,但他還是遲遲不願意把自己從電腦桌前挪出來,正面面對李特……
盛劭關掉電腦,並開始哄盛倫下樓。
“我們一起玩嘛~”盛倫建議。
盛倫被他媽領走的時候,還不忘向他哥哥投去求助的目光。
見李特還是很不自然地站著,盛劭展開笑容,並再次發出邀請,“站著幹嘛?坐啊,站客難留啊。”並一鼓作氣,滑動輪椅,正面靠近李特。盛劭拿了沙發上假肢,讓李特坐沙發上面。
雖然盛劭用小薄毯子遮蓋了下半身,只能說李特看不到殘肢的具體,缺失的部分是遮掩不住的。
“唇亡而齒寒,肢傷而心怛”十個字從李特心頭掠過……
“你先坐一會兒。”盛劭拿了假肢,進了衛生間。他是不願意在這種狀態下將自己就這樣暴露在李特面前的。他在衛生間穿了假肢和牛仔褲,腳上套著襪子但沒有鞋子。盛劭也一樣,有進家門就脫掉鞋子的習慣,但不會為了視覺享受給假足再套兩只拖鞋。穿戴完畢,出衛生間前,盛劭盯著自己整齊擱在輪椅腳踏上的假足看了一會兒,鞋子在一樓,沒有就沒有吧,套著襪子,只要心裏不想著,光看著也不會讓人覺得那麽怪異,再說李特也不會沒事幹盯著自己的腳看。小薄毯子給盛劭扔一邊,用不著了,再搭上毯子遮蓋著反倒給人一種病態感。
當李特看到,輪椅裏完整的盛劭,再次靠近自己的時候,不禁又站起來,問到:“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盛劭擡頭,仰視李特,繼續調侃,“坐啊,你站著,我壓力很大的。”李特坐下後,盛劭為李特倒水,並回答他的問題,“沒有。只是我過不了我自己心裏的這一關。”
“盛劭,對不起!我誠心向你道歉。你可以不接受,但我一定要向你道歉。”
盛劭沒說話,看著李特,嘴角挑著一絲笑意,更像是一種自諷。
“以前,我很不喜歡你。初一的時候,總覺得你拽拽的,幹什麽事都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跟你起沖突以後,我害怕見到你。
高中再見到你的時候,你依舊很拽!幹什麽事情都不緊不慢、滿不在乎的,所以我一直都不願意接近你。
我不曾想到你被傷得這麽重,我只看到了你的表象,你很堅強……
不僅僅是周四的沖突,還有一直以來我對你的成見……
對不起!”
待李特說完,盛劭說話了,“應該道歉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不用道歉,並不是我不接受,而是你根本就沒有錯。
就我的身體狀況,沒講實情,是我自己一開始就犯下的錯,你也不必自責。
……
李特,今天我就借著這個機會,正式為我初一的行為向你道歉!對不起!
我希望你能夠接受……”
“盛劭……”
“李特,這個道歉我是必須的。這個問題拖了這麽久,不是我沒有想過,想過太多了。
一直以來,我都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
我都殘疾了,卻要去為我在健全的時候犯下的錯誤去賠禮道歉,真的覺得是一種莫大的諷刺。我扯不下這面子。”
……
……
……
後面,兩人聊得挺開心的。時候不早了,李特走的時候,盛劭坐輪椅送李特到小區大門口,“跟所有同學都一樣,我家大門也隨時為你敞開!”
……
李特和盛劭的矛盾解決得很快,即便是這兩年沒有過過多的接觸、沒有過語言上的交流,但都有用心去留意過對方。心理的旅程,也算是感情的一種另類付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脾性,一旦接受,矛盾就似一層薄冰,太陽初露便融成水滴,互溶。
李特認識到:能夠經受住繽紛世界的誘惑,安心好好地學習即“會學習”是一種能力;在競爭的巨大壓力中會調整、釋放自己,是一種能力;能夠適應家庭的變遷、應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在殘酷的事實面前學著面對……也是一種能力。
新的一周,他倆坐在第二組。李特的一聲“早啊!”;盛劭的一聲“早!”。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他們一切重新開始。
“冰釋前嫌”以後,盛劭發現李特也幽默。例如李特寫字時,書本左偏的角度特別大,李特告訴盛劭,那是因為教室的窗戶開在左邊,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叫“向光性”。李特早發現盛劭真認真起來十分認真,為了應付生物考試,盛劭花3天時間把生物課本從頭到尾全部背下來了還不打折扣,絲毫不誇張!重新認識盛劭以後,李特開始喜歡盛劭臉上的笑容,特別是那種含而不露又不乏一點自負的微笑。
☆、第一次合作
盛劭同李特的第一次正式合作是呂冰創造的機會。盛劭真不知道是該感謝呂冰還是該“扁”呂冰!
呂冰私下換位子,坐熊承坤邊上,又正好在教室門旁邊。有其他班同學在門口讓呂冰給(3)班班長帶話,“教導主任找班長”。
因為天氣熱起來了,盛劭的“懶”病又犯了,懶得往辦公室跑,讓呂冰幫忙去一趟。
下周由(3)班值勤,並負責主持升旗儀式,讓班長寫一篇三張紙的國旗下的講話。星期五班會的時間,教導主任親自來驗收演講稿。
“下周由(3)班值勤,並負責主持升旗儀式,讓班長寫一篇三千字的國旗下的講話。星期五班會的時間,教導主任親自來驗收演講稿。”呂冰給盛劭傳話,立刻就將“三張紙”傳成了“三千字”。
周五班會的時候,主任過來驗收,看著盛劭拿出來的一疊厚厚的演講稿,立刻就驚詫啦!
盛劭頓時內心裏的那個憋屈啊!為了這稿子,盛劭寫到淩晨2∶30,過了興奮點,躺床上又睡不著。今天一天都在做神仙——飄飄然。大半夜,葉凱俊還往盛劭房間跑了好幾趟。
“呂冰!”盛劭叫來呂冰,直接開損,“虧你還是武漢生、武漢長的!‘三千字’與‘三頁紙’分不清啊?”
“對不起!對不起!別生氣!別生氣!”呂冰帶著一臉歉意的笑容,直接坦白,“主任跟我講完,我轉個身、去趟廁所就忘記了。才犯了事的,不好意思再回去問。上樓的時候,我就一個勁地想。只記得一個‘三’,是‘紙’還是‘字’就搞糊塗了。再一想,作文一般800字,那就是‘字’吧。三‘什麽’字呢?三百字太少,三萬字太多,那就是‘三千字’了。”
呂冰分析得頭頭是道,一旁的李特聽著只笑不說話!
呂冰走後,盛劭動筆改稿子。
“盛劭,我幫你改吧。”同桌李特說話了。
盛劭停筆,不假思索,一口答應:“好啊。”盛劭將原稿拿給李特,兩人合作,由李特提意見修改,效率很高,合作愉快。
“李特,下周升旗的時候,我想這樣:米貝貝主持,你進行國旗下的講話。你覺得怎麽樣?”
“稿子是你寫的,應當你講。”
“我講?穿件襯衣,搞條長牛仔褲跑到主席臺上念稿子。不去!再說我也沒興趣。”
“哪你對什麽感興趣?”
“游戲啊!考試我不一定考得過你,玩游戲你不一定玩得過我!什麽時候有機會跟你玩兩把?”
“好啊!”
“好啊!”
李特還真不是隨口答應盛劭的,盛劭怎麽可能想得到兩年以後的今天,李特就陪著自己在寢室裏面一個勁兒地玩網游!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一直以來,默默點擊的你們!
☆、楊林拒絕任意的追求
暑假開始的第一天,任軼就通過最老土的方式——寫情書,展開了對楊林的追求,只是用了現代的傳遞方式——快遞!
楊林接到快遞通知的時候,很奇怪。任軼會給自己寄什麽,還以為是學習資料,拆開紙質封殼,一封完整的信呈現在她眼前!信被信封完好地封著。
直覺告訴了楊林這是什麽而且她很肯定!她沒有繼續去拆信件。
回到家裏以後,楊林開始認真思考,這事該怎麽處理。
想著想著,楊林覺得挺諷刺的,為什麽這信會是任軼給她的而不是盛劭,兩個走得這麽近的人,為什麽差別會這麽大?盛劭很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他,這麽這麽地喜歡他……
楊林給任軼打了電話。
任軼一直在等,等楊林的回覆。他一方面想著,楊林會回覆自己,一方面又擔心楊林的置之不理;一面滿心期待楊林答應自己,一面又害怕楊林拒絕自己,他就在這種極其的矛盾中,不安地煎熬著自己……
楊林如此神速的回電,讓任軼即興奮又意外。
“收到了?”
“收到了。”
“看過了?”
“晚上我請你吃飯,賞臉不?我們聊聊怎麽樣?”
“吃飯這事還是男生主動好,我請你吧。”
“也行啊。”
他們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剩下的見面再說。
楊林在電話裏表現出來的客氣,讓任軼感到不妙。盡管如此,任軼還是很期待跟楊林的這次“約會”。因為,不確定性的後面還有幻想……
見面以後的第一件事:楊林就把快遞還給了任軼。快遞拆了,情書沒拆。
被拒絕,任軼想到過,但這麽直接,一時間還是很難以接受!任軼竭力偽裝著自己,表現得很慷慨、很大度地接受這一切。
“走!吃飯去,吃飯是第一要務!”任軼拿回快遞,發出邀請。
楊林是即從容又大方地接受了任軼的這一次邀請。
任軼這人很幽默,這是得到大家一致認可的。吃飯的時候,兩人笑話連篇。晚飯以後,任軼要求楊林陪他走走。楊林答應。
兩人並肩在馬路邊走的時候,任軼不再跟楊林玩笑,很認真地問到,“能告訴我問什麽嗎?你連信都沒有拆開過,就把我拒絕了。”
“任軼你很優秀,喜歡你的女孩子應該很多,將來被你娶到的女孩子一定也會很幸福。”楊林是有備而來的,她很淡定地說著這些委婉拒絕的套話,“感情這種東西,沒有為什麽,沒有道理可講。”
“因為我沒有他優秀?”
“你說什麽呢?”
“因為你心裏有人了,你喜歡盛劭。”
紙是包不住火的,秘密總有被人發現的一天。意外以後,楊林很快恢覆理智,既然被任軼發現了,“是!”她也不否認,只聽楊林繼續,“既然你知道我心裏已經有人了,你幹嘛還追我?”
“你喜歡他,他知道嗎?他知道你喜歡他喜歡得這麽痛苦嗎?看著你這麽痛苦,我真的很心疼!”
“是啊。”楊林也有在想,“他知道我很痛苦嗎?”任軼的這句話說到楊林的心裏去了。
“楊林,我不介意你心裏現在裝著誰,我願意等到你喜歡上我那一天。”
聽到這話,楊林微笑了,回答:“謝謝你!”然後玩笑道,“你等我還不如去追求別的比我漂亮的女生呢!”
“為什麽你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任軼把問題的根源歸結到盛劭身上,他掏底牌了,“那你知道,盛劭這人在感情問題上從來都不照常理出牌嗎?白靜喜歡盛劭,初一就喜歡盛劭,初中我們班都知道的秘密,你也看到了,高一盛劭是怎樣對待白靜的,冷得跟霜一樣。”任軼想要讓楊林知道喜歡盛劭是沒有結果的,他希望楊林能夠收心,給自己一次機會。
“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麽?”楊林開始不滿意任軼的說話,“喜歡盛劭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跟白靜沒有關系,跟盛劭沒有關系,跟你也沒有關系。
還有任軼,你很優秀,你不用拿盛劭去作比較,他比不過你的。
我不能夠接受你,跟盛劭沒有任何關系。只能說,你不是我喜歡的男生類型,你不是我夢裏的白馬王子。”楊林從委婉到直白!
任軼明白了,他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只是輕輕問了楊林:“那,我們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這個就要看你了。”楊林緩和而誠懇地答到。
……
楊林先走了,任軼提出送她回家,她沒同意。
……
兩人背道而馳的時候,任軼把情書直接扔到了垃圾桶裏,喜歡楊林的話都寫在情書裏,並告訴了楊林他是在那次雪天踢球以後,跟楊林借衣服的時候,喜歡上她的。但現在,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就因為任軼喜歡上了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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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劭看著抽屜的眼睛定了一下後,說:“知道了又怎樣?你不知道,我是這樣;你知道,我還是這樣。”
“對不起!”
盛劭只是微微輕笑了一下,擡頭看了李特……
米貝貝過來,把這周的班務日志給盛劭,“身體好些了嗎?”
“謝謝,沒事了。你的競選結果如何?”
“你還記得提?!就差你一票,我落選了。”米貝貝傷心地用食指在臉頰劃了兩道淚行。
“不至於這麽慘吧?騙我的。”剛剛發過燒,完全恢覆沒那麽快,盛劭說話時不太有力,但還是被逗笑了。
“這周五的決勝輪我還等著你給我投票呢!周五之前給我們做兩塊宣傳板,怎樣?”
盛劭點頭。
剛剛盛劭看了李特,從盛劭的眼神裏,李特看不出盛劭要傳達些什麽,被米貝貝把話題岔開了,待李特再轉頭看盛劭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做周六的試卷,也就不好再說什麽。
中午放學,任軼從第一組邊上走過的時候,問了盛劭:“吃飯,下不下去?”
“去。你們先去吧,我一會兒過來。”
聽到盛劭的答覆,李特倒是第一時間,讓了出來。盛劭本沒打算現在就走,既然李特讓出來了,走就走吧。
中午,楊林自作主張找了李特。楊林的態度很好,並沒多說什麽,告訴了李特體檢的事盛劭還記著,再就是拜托李特能夠多主動些。這天,盛劭並沒有表現出不開心或者不高興,沒有什麽力氣也就沒有怎麽主動講話,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比較被動地說了一、兩句。在一個人不想說話的時候,思維也就沒有那麽活躍、敏捷了,即使大腦在動,到了嘴邊的話,也懶得去張嘴把它講出來。例如,吃飯時候呂冰還是一臉不相信地問盛劭:“你還真發燒了?”盛劭只是看了呂冰一眼,本想回他一句,“在你的認識裏,我就這麽齷齪啊!”但懶得說。
米貝貝,李特不參與宣傳板的辦理。其他班委工作,星期一、二收集他倆的資料,星期三構思、定稿。一旦準備工作就緒,剩下的工作也就勝利在望了。
上個周末父親太忙抽不出空回家,所以這周三父親結束手頭上的工作就趕回家。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學校接盛劭。父親在家的時候,會盡力為葉凱俊分擔照顧兩個兒子的工作。
一向言語甚少的父親在飯桌上竟然提到李特,讓盛劭倍感意外!意外歸意外,盛劭並不打算同他父親談論這個問題,表現出了不羈。
“問你話呢?不理不睬,這叫什麽態度啊?”
盛劭被沒有被父親的淩厲嚇退,反而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一下子迸發出來,倒是盛劭先惱了,直接頂撞,“出了問題都是我的錯!全是我盛劭一個人的錯!你要的不就是這句話嗎?我承認,可以了吧!”在父親面前,未見盛劭有絲毫收斂。
說完放下筷子,松了輪椅的手剎,轉動輪椅,往飯桌後退了自己,轉身就往電梯靠近。
“把飯吃完了再上去!”父親並沒有因為盛劭發火而惱怒。
對於父親的命令,盛劭充耳不聞,依然我行我素!緊抿雙唇,鄒著的眉頭還沒舒展開。
葉凱俊停下吃飯,握著筷子,斜睨了盛劭的後背,然後漂回眼神瞪了盛劭的父親,很明顯她對他們父子倆今晚的表現都不滿意。不論他們父子是爭執還是吵架,只要是在情緒不受控的狀態下,她都不會插話。她氣定神閑地繼續夾菜,吃飯。
回到房間以後,盛劭平靜了許多,脫掉假肢,洗澡,然後開始寫作業。
葉凱俊上來拿盛劭換下來的衣服的時候,問了他,“餓嗎?我給你端點飯菜上來吧?”
“媽媽,端上來,一會兒我還得把碗送下去,麻煩死了。我現在不餓,不想吃,過會兒餓了,我自己下去找吃的。”
葉凱俊沒有勉強。
父親一直等到十點多,都沒見盛劭下樓來找吃的。等不了了,到廚房重新給盛劭下了面條,端上去。
盛劭的房門一般虛掩著,房間亮著燈,父親推門進去的時候,盛劭正坐床上,靠著堆著枕頭的床頭,手裏握著本書,沒在看,倒像是睡著了
確實是睡著了,鼻息很輕,很安靜。盛劭的雙腿luo 露著,每每父親看到,心都會擰著痛。既然睡著了就算了,父親放下面條,輕緩地抽出盛劭手裏的書。
只見盛劭手指縮緊了一下,受驚般地迅速睜開眼睛,見是父親,又很快鎮定下去,從唇間低緩地帶出一聲“爸爸”後,索性平躺下去,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父親看到兒子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從反應的迅速與警覺再到眼神裏透出的驚嚇,父親意識到兒子依舊缺乏安全感。父親拉開小薄被子,幫盛劭把肚子蓋上。盛劭睡意正濃,沒有拒絕也沒有動。才十點半,這並不是盛劭正常的作息時間,他太累了。
翌日,不到六點,盛劭就下樓了,父親已經做好早飯,在等。盛劭到一樓,習慣性地首先到客廳打開電視,再進飯廳,邊吃早飯,邊看那隔得老遠還永遠播不完的各類新聞。
吃早飯的時候,就聽葉凱俊跟丈夫貧嘴,其間,盛劭只問了葉凱俊一句,“晚上接您的葉阿小回家嗎?”
“不明天才是星期五嗎?”
葉凱俊一會兒要上班,父親開了自己的大車送盛劭去學校。上車以後,盛劭動手開了廣播,避免跟父親無話可講的尷尬。距離學校還有一個路口,盛劭要求父親靠邊把他放下來。盛劭不太喜歡坐他父親的車,上下都不方便,關鍵是車太好了,紮眼!盛劭是介意被人討論家庭條件的,非常介意!
中午放學以後,盛劭因為米貝貝和李特宣傳板的事情沒下樓,讓任軼他們幫他帶些清淡的飯菜上來。
宣傳板由班裏的繪畫高手用水彩作畫襯底,再用水粉做汁、毛筆寫字。除李特、盛劭外,班裏還有字寫得好的同學,盛劭本打算再找個人幫忙,又一想,算了。計算著與李特的個人恩怨,哪一塊板子讓同學幫忙寫都不好:李特的板子給同學寫,明顯與李特過不去;米貝貝的板子給同學寫,盛劭自己還不願意。兩塊都自己寫了!一米多高的板子架在最後一排的桌子上,由工作者站立工作。
盛劭的午飯是楊林帶上來的。在食堂碰到任軼他們,因為楊林和米貝貝一道,打飯回教室吃,順便將盛劭的午飯先帶上來了。
“大夥好忙啊!”楊林進門就招呼了大家,楊林見盛劭坐在一邊,盯著桌面的稿紙發呆,遞過去午飯的時候,也說了一句,“您也忙得不亦樂乎!”她沒有發現盛劭正在斟字酌句。
“謝謝!”
“嘴唇的顏色不是很好。”
盛劭看著楊林,睜大了眼睛,問:“這也能夠被你看出來?”
“怎麽搞的?”
盛劭既不想騙楊林也不想說什麽,回答:“昨晚我爸把米飯煮糊了,沒吃飽。”
“吃了中午以後會不會好些?”
“應該會。”
李特進教室的時候,見盛劭正獨自一人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上吃飯。早上吃過早飯以後,盛劭就感覺到腹部開始隱隱作痛。因為胃不太舒服,中飯基本上沒吃什麽,強行扒了幾口飯,實在是不想吃,把剩餘飯菜直接扔到了教室門外樓梯口邊上的大垃圾桶裏。
看著盛劭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上吃飯——李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位置都一樣,第二組最後一排,初一跟盛劭起沖突的那天,盛劭就坐的這位置吃晚飯。
盛劭直接把飯菜扔到門外垃圾桶的行為,讓李特突然間意識到他忽略了一個問題——盛劭從來不將食物類的垃圾留在教室裏面。盛劭現在行動是不方便的,他現在都比較註意這一點,更何況初一呢?
當時他只是坐在教室吃飯而已,不一定會在教室裏制造垃圾。如果當時,他只是囑咐他一句不要把垃圾扔在教室裏,而不是上去就橫加指責,或許根本就不會有後面起沖突的一幕了。
盛劭扔完飯菜,回教室又找了楊林,“能幫我一個忙嗎?”
“行啊!你說啊。”楊林正坐在位置上跟米貝貝一道吃飯。
“幫我買點藥。”盛劭說了藥名。
“記不住,你寫在紙上吧。”緊接著楊林就問了,“你胃痛啊?”
“不就是不想被呂冰他們嘮叨,才找你幫忙的嗎?”,盛劭不太喜歡被人提問“病”、“痛”這類的問題,要不是寫宣傳板,早自己去了。
楊林不樂意地看了一眼盛劭,也不廢話了,說:“馬上去!”
“等你飯吃完了再去,我不急。謝謝了!”
一塊板子的襯底完成,盛劭開始寫字。毛筆蘸過好幾次汁了,在稿紙上也早找回感覺了,就是下不去筆——感覺這麽好的藝術品就要給他糟蹋了,而且對於“出錯”是零容忍。盛劭給身邊的同學提了兩點要求:別撞他;別跟他講話。盛劭工作時候的一絲不茍,讓李特“敬”由心生,更何況其中一塊是自己的。寫到第二塊板的時候,他也看見,盛劭拿過來椅子,反過來,半依半坐在椅背上。
全部工作完成以後,盛劭如卸千金重負。米貝貝非常滿意自己的宣傳板,“謝——謝——”音量特大,聲音也拉得特長,感謝所有鼓勵、支持她的同學!
孫家謹看了宣傳板上的介紹,說:“早曉得,我也去競選個什麽部長之類的玩玩,看看你們怎麽把我吹捧一番!”
楊林買藥的時候順帶給盛劭打包了一份青菜粥,盛劭把飯菜都扔了的舉動是逃不出她的觀察範圍的。回教室的時候,見盛劭正在忙,也就沒有打擾他,幫他把粥放桌面上,藥和找零的錢放進抽屜。
差不多1:40,盛劭坐回自己的位置,李特跟盛劭單獨說了“謝謝”,“不用,應該的。”
看到桌上的粥,估計是楊林請他的,盛劭先沖了沖劑,緊接著還是把粥都放進胃裏。
盛劭沖藥的時候,散發出來的這味道李特也是熟悉的,初一潑李特身上的不是飲料,就是這藥!上午的時候,李特就發現盛劭時不時會把手撫在腹上,這會兒的藥劑讓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忍不住問了盛劭,“你身體不舒服?需不需要請假或者去醫院?”
聽到這個,盛劭看了李特,正面且和平地回答李特,道:“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麽強大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麽脆弱。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放學,來接盛劭的依然是父親……
周五中午,學生會候選者的宣傳板就全部搬到了一樓的大廳,為下午的決勝輪造勢!
競選。學生會主席,盛劭把的這票投給李特絲毫沒有猶豫,上次是這樣這次依然!原因就一個:李特的能力足夠勝任!
競選結果:米貝貝獲勝!李特失敗。
對於李特失敗的事實,盛劭意外地笑了。
競選結束以後,還在階梯教室,李特就找了盛劭。
見李特過來找自己,盛劭主動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結果不必太在意,輸了也是一種經歷。”
“輸了,今天我也開心!”
“盛劭!”新一屆的體育部部長在湧動的人群中喊盛劭。盛劭讓李特和米貝貝先回班裏。
晚上接盛劭放學還是父親。盛劭只是在靠近父親,小聲叫了“爸爸”以後,從教室到車的一段路程中,他們誰都沒說話。
車開動以後,父親開口說話了,“還不高興呢?”
“爸爸。”再次輕聲叫了一遍,“帶我兜一圈吧。”說話的時候,盛劭看著前方的路面,聲音不大。
父親默許。
“爸爸,就上次您提到的讓我出國的事情,我考慮過了。預科,今年我就不去讀了。我計劃參加年底11月份的入學考試,考上了明年就去。考不上,您再想辦法。書,我肯定會繼續讀的。”
就送盛劭出國讀書的問題,葉凱俊第一次跟盛劭的父親持相反的意見。“我不同意。不放心也舍不得。”盛劭回這家裏,才安穩地住多久,又被父親往外送,父親真當自己的兒子行動無障礙了……當然,葉凱俊只有話語權,決定權在盛劭手裏。盛劭做決定的時候,是會尊重葉凱俊的意見。
盛劭的父親是從長遠的角度考慮這個問題的。兒子同自己的言語不多,但僅有的幾次,盛劭把自己鑲嵌在沙發裏看電視的時候,向父親請教問題。通過這些問題,父親發現自己的這個兒子很有想法,盡管他身罹殘疾。所以父親是對盛劭寄予期望的,他希望盛劭能夠成氣候!
最後,盛劭同父親提到了盛倫,這事輪不到盛劭做主,但他還是向父親表明了自己的觀點,“能夠把他接回到家裏就接回家裏,不要再托到幼兒園了。”
父親回了盛劭五個字:“這就是生活”。
聽著父親沈穩而平淡的這五個字,盛劭一時間有點震撼有點懵,但心裏澀澀的不是滋味,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弟弟,盛劭真的不能夠理解。
一直以來,盛劭都認為他父親跟他在感情上的處理不能夠算作成功,因為盛劭確實“恨”過他父親。現在的盛劭可以對著他弟弟,甚至葉凱俊說出,“倫倫,哥哥愛你”或者“媽媽,我愛你。” 但,對著他的親爹確實說不出“爸爸,我愛你”這五個字來。盛劭把這種不成功的原因歸結在他父親身上。所以盛劭不明白,父親似乎還準備將這種不成功繼續沿用在他第二個兒子的身上。
對於盛倫,盛劭一直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扮演好哥哥這個角色。盛劭也知道,葉凱俊花在自己身上的精力遠比她這個親生兒子要多得多!
所以盛倫被他媽訓了,掛著眼淚,委屈的時候,都會跑去他哥哥那裏尋求安慰。盛劭一定會有求必應。但盛倫都只有一個要求——哥哥你抱抱我。
盛倫喜歡讓盛劭坐到沙發上去,然後自己跨在盛劭的一條腿的兩側站在沙發上面,摟著哥哥的脖子,趴在哥哥的肩頭上,貼在哥哥的身上,讓哥哥這樣子抱著自己。盛劭就這麽靜靜地抱著自己的弟弟,一般也就五、十分鐘,盛劭感覺自己還沒有享受夠這個過程,盛倫就會放開盛劭,滿足地說:“好了,哥哥,不抱了。”緊著就“咚咚咚”跑下樓,找他媽去了……
☆、釋懷
星期六晚上7:00的樣子,吃過晚飯、洗過澡,盛劭正陪著盛倫在房間裏玩電腦裏的小游戲,低音炮裏傳出的轟炸聲一陣接一陣。
一樓,門鈴響了,葉凱俊開的門——李特!葉凱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外與開心!
上周六,盛劭趟床上掛水的時候,跟葉凱俊聊了很多,也提到了初中的班主任。盛劭一直不願意參加初中(3)班的任何活動,也不願意加到班級群裏去,跟自己的身體有一定的原因,跟班主任也有一定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盛劭一直覺得班主任帶著有色眼鏡看他。撕掉作業本的那次,從班主任看他眼神裏透出的鄙夷,到言語的刻薄,盛劭依然記憶猶新,那種被小刀刮過心臟的痛感依舊強烈。聽到盛劭開口說這些,葉凱俊沒說話,但忍不住心頭發酸,想流淚。那時,盛倫剛出生不久,她還在坐月子。對李特,盛劭表示佩服!由衷的佩服這人!看著韓子迪還有任軼跟李特關系處得那麽好,其實他挺嫉妒的。李特是一個值得信賴和深交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初一時候的那麽叛逆,能夠跟李特成為朋友的話,應該是人生裏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所以這會兒,看到李特的登門拜訪,讓葉凱俊很開心地把李特直接帶到二樓盛劭的房間。
“小劭!”葉凱俊在房門口就叫了盛劭。
“哥哥!”倒是盛倫機警地回頭,先發現了李特。
意識到盛倫不是在叫自己,盛劭迅速回頭,“李特?”
“盛劭。”李特站在房門外。
盛劭回過神,眨了眼睛,說:“進來,請坐吧。”他並沒有把自己從電腦桌前,挪出來。
看得出來,李特有點拘謹,可盛劭也不輕松。
李特是第一次見坐輪椅的盛劭,雖然看到的只是右後方,但輪椅的使用,讓李特瞬間心裏酸楚酸楚的。第一次感覺到那個拽拽的、在他的認識裏甚至有點盛氣淩人的盛劭,原來如此單薄、羸弱……
因為剛剛洗過澡,盛劭並沒有穿戴假肢,雖然有小薄毯子遮蓋下半身,但他還是遲遲不願意把自己從電腦桌前挪出來,正面面對李特……
盛劭關掉電腦,並開始哄盛倫下樓。
“我們一起玩嘛~”盛倫建議。
盛倫被他媽領走的時候,還不忘向他哥哥投去求助的目光。
見李特還是很不自然地站著,盛劭展開笑容,並再次發出邀請,“站著幹嘛?坐啊,站客難留啊。”並一鼓作氣,滑動輪椅,正面靠近李特。盛劭拿了沙發上假肢,讓李特坐沙發上面。
雖然盛劭用小薄毯子遮蓋了下半身,只能說李特看不到殘肢的具體,缺失的部分是遮掩不住的。
“唇亡而齒寒,肢傷而心怛”十個字從李特心頭掠過……
“你先坐一會兒。”盛劭拿了假肢,進了衛生間。他是不願意在這種狀態下將自己就這樣暴露在李特面前的。他在衛生間穿了假肢和牛仔褲,腳上套著襪子但沒有鞋子。盛劭也一樣,有進家門就脫掉鞋子的習慣,但不會為了視覺享受給假足再套兩只拖鞋。穿戴完畢,出衛生間前,盛劭盯著自己整齊擱在輪椅腳踏上的假足看了一會兒,鞋子在一樓,沒有就沒有吧,套著襪子,只要心裏不想著,光看著也不會讓人覺得那麽怪異,再說李特也不會沒事幹盯著自己的腳看。小薄毯子給盛劭扔一邊,用不著了,再搭上毯子遮蓋著反倒給人一種病態感。
當李特看到,輪椅裏完整的盛劭,再次靠近自己的時候,不禁又站起來,問到:“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盛劭擡頭,仰視李特,繼續調侃,“坐啊,你站著,我壓力很大的。”李特坐下後,盛劭為李特倒水,並回答他的問題,“沒有。只是我過不了我自己心裏的這一關。”
“盛劭,對不起!我誠心向你道歉。你可以不接受,但我一定要向你道歉。”
盛劭沒說話,看著李特,嘴角挑著一絲笑意,更像是一種自諷。
“以前,我很不喜歡你。初一的時候,總覺得你拽拽的,幹什麽事都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跟你起沖突以後,我害怕見到你。
高中再見到你的時候,你依舊很拽!幹什麽事情都不緊不慢、滿不在乎的,所以我一直都不願意接近你。
我不曾想到你被傷得這麽重,我只看到了你的表象,你很堅強……
不僅僅是周四的沖突,還有一直以來我對你的成見……
對不起!”
待李特說完,盛劭說話了,“應該道歉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不用道歉,並不是我不接受,而是你根本就沒有錯。
就我的身體狀況,沒講實情,是我自己一開始就犯下的錯,你也不必自責。
……
李特,今天我就借著這個機會,正式為我初一的行為向你道歉!對不起!
我希望你能夠接受……”
“盛劭……”
“李特,這個道歉我是必須的。這個問題拖了這麽久,不是我沒有想過,想過太多了。
一直以來,我都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
我都殘疾了,卻要去為我在健全的時候犯下的錯誤去賠禮道歉,真的覺得是一種莫大的諷刺。我扯不下這面子。”
……
……
……
後面,兩人聊得挺開心的。時候不早了,李特走的時候,盛劭坐輪椅送李特到小區大門口,“跟所有同學都一樣,我家大門也隨時為你敞開!”
……
李特和盛劭的矛盾解決得很快,即便是這兩年沒有過過多的接觸、沒有過語言上的交流,但都有用心去留意過對方。心理的旅程,也算是感情的一種另類付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脾性,一旦接受,矛盾就似一層薄冰,太陽初露便融成水滴,互溶。
李特認識到:能夠經受住繽紛世界的誘惑,安心好好地學習即“會學習”是一種能力;在競爭的巨大壓力中會調整、釋放自己,是一種能力;能夠適應家庭的變遷、應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在殘酷的事實面前學著面對……也是一種能力。
新的一周,他倆坐在第二組。李特的一聲“早啊!”;盛劭的一聲“早!”。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他們一切重新開始。
“冰釋前嫌”以後,盛劭發現李特也幽默。例如李特寫字時,書本左偏的角度特別大,李特告訴盛劭,那是因為教室的窗戶開在左邊,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叫“向光性”。李特早發現盛劭真認真起來十分認真,為了應付生物考試,盛劭花3天時間把生物課本從頭到尾全部背下來了還不打折扣,絲毫不誇張!重新認識盛劭以後,李特開始喜歡盛劭臉上的笑容,特別是那種含而不露又不乏一點自負的微笑。
☆、第一次合作
盛劭同李特的第一次正式合作是呂冰創造的機會。盛劭真不知道是該感謝呂冰還是該“扁”呂冰!
呂冰私下換位子,坐熊承坤邊上,又正好在教室門旁邊。有其他班同學在門口讓呂冰給(3)班班長帶話,“教導主任找班長”。
因為天氣熱起來了,盛劭的“懶”病又犯了,懶得往辦公室跑,讓呂冰幫忙去一趟。
下周由(3)班值勤,並負責主持升旗儀式,讓班長寫一篇三張紙的國旗下的講話。星期五班會的時間,教導主任親自來驗收演講稿。
“下周由(3)班值勤,並負責主持升旗儀式,讓班長寫一篇三千字的國旗下的講話。星期五班會的時間,教導主任親自來驗收演講稿。”呂冰給盛劭傳話,立刻就將“三張紙”傳成了“三千字”。
周五班會的時候,主任過來驗收,看著盛劭拿出來的一疊厚厚的演講稿,立刻就驚詫啦!
盛劭頓時內心裏的那個憋屈啊!為了這稿子,盛劭寫到淩晨2∶30,過了興奮點,躺床上又睡不著。今天一天都在做神仙——飄飄然。大半夜,葉凱俊還往盛劭房間跑了好幾趟。
“呂冰!”盛劭叫來呂冰,直接開損,“虧你還是武漢生、武漢長的!‘三千字’與‘三頁紙’分不清啊?”
“對不起!對不起!別生氣!別生氣!”呂冰帶著一臉歉意的笑容,直接坦白,“主任跟我講完,我轉個身、去趟廁所就忘記了。才犯了事的,不好意思再回去問。上樓的時候,我就一個勁地想。只記得一個‘三’,是‘紙’還是‘字’就搞糊塗了。再一想,作文一般800字,那就是‘字’吧。三‘什麽’字呢?三百字太少,三萬字太多,那就是‘三千字’了。”
呂冰分析得頭頭是道,一旁的李特聽著只笑不說話!
呂冰走後,盛劭動筆改稿子。
“盛劭,我幫你改吧。”同桌李特說話了。
盛劭停筆,不假思索,一口答應:“好啊。”盛劭將原稿拿給李特,兩人合作,由李特提意見修改,效率很高,合作愉快。
“李特,下周升旗的時候,我想這樣:米貝貝主持,你進行國旗下的講話。你覺得怎麽樣?”
“稿子是你寫的,應當你講。”
“我講?穿件襯衣,搞條長牛仔褲跑到主席臺上念稿子。不去!再說我也沒興趣。”
“哪你對什麽感興趣?”
“游戲啊!考試我不一定考得過你,玩游戲你不一定玩得過我!什麽時候有機會跟你玩兩把?”
“好啊!”
“好啊!”
李特還真不是隨口答應盛劭的,盛劭怎麽可能想得到兩年以後的今天,李特就陪著自己在寢室裏面一個勁兒地玩網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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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林拒絕任意的追求
暑假開始的第一天,任軼就通過最老土的方式——寫情書,展開了對楊林的追求,只是用了現代的傳遞方式——快遞!
楊林接到快遞通知的時候,很奇怪。任軼會給自己寄什麽,還以為是學習資料,拆開紙質封殼,一封完整的信呈現在她眼前!信被信封完好地封著。
直覺告訴了楊林這是什麽而且她很肯定!她沒有繼續去拆信件。
回到家裏以後,楊林開始認真思考,這事該怎麽處理。
想著想著,楊林覺得挺諷刺的,為什麽這信會是任軼給她的而不是盛劭,兩個走得這麽近的人,為什麽差別會這麽大?盛劭很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他,這麽這麽地喜歡他……
楊林給任軼打了電話。
任軼一直在等,等楊林的回覆。他一方面想著,楊林會回覆自己,一方面又擔心楊林的置之不理;一面滿心期待楊林答應自己,一面又害怕楊林拒絕自己,他就在這種極其的矛盾中,不安地煎熬著自己……
楊林如此神速的回電,讓任軼即興奮又意外。
“收到了?”
“收到了。”
“看過了?”
“晚上我請你吃飯,賞臉不?我們聊聊怎麽樣?”
“吃飯這事還是男生主動好,我請你吧。”
“也行啊。”
他們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剩下的見面再說。
楊林在電話裏表現出來的客氣,讓任軼感到不妙。盡管如此,任軼還是很期待跟楊林的這次“約會”。因為,不確定性的後面還有幻想……
見面以後的第一件事:楊林就把快遞還給了任軼。快遞拆了,情書沒拆。
被拒絕,任軼想到過,但這麽直接,一時間還是很難以接受!任軼竭力偽裝著自己,表現得很慷慨、很大度地接受這一切。
“走!吃飯去,吃飯是第一要務!”任軼拿回快遞,發出邀請。
楊林是即從容又大方地接受了任軼的這一次邀請。
任軼這人很幽默,這是得到大家一致認可的。吃飯的時候,兩人笑話連篇。晚飯以後,任軼要求楊林陪他走走。楊林答應。
兩人並肩在馬路邊走的時候,任軼不再跟楊林玩笑,很認真地問到,“能告訴我問什麽嗎?你連信都沒有拆開過,就把我拒絕了。”
“任軼你很優秀,喜歡你的女孩子應該很多,將來被你娶到的女孩子一定也會很幸福。”楊林是有備而來的,她很淡定地說著這些委婉拒絕的套話,“感情這種東西,沒有為什麽,沒有道理可講。”
“因為我沒有他優秀?”
“你說什麽呢?”
“因為你心裏有人了,你喜歡盛劭。”
紙是包不住火的,秘密總有被人發現的一天。意外以後,楊林很快恢覆理智,既然被任軼發現了,“是!”她也不否認,只聽楊林繼續,“既然你知道我心裏已經有人了,你幹嘛還追我?”
“你喜歡他,他知道嗎?他知道你喜歡他喜歡得這麽痛苦嗎?看著你這麽痛苦,我真的很心疼!”
“是啊。”楊林也有在想,“他知道我很痛苦嗎?”任軼的這句話說到楊林的心裏去了。
“楊林,我不介意你心裏現在裝著誰,我願意等到你喜歡上我那一天。”
聽到這話,楊林微笑了,回答:“謝謝你!”然後玩笑道,“你等我還不如去追求別的比我漂亮的女生呢!”
“為什麽你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任軼把問題的根源歸結到盛劭身上,他掏底牌了,“那你知道,盛劭這人在感情問題上從來都不照常理出牌嗎?白靜喜歡盛劭,初一就喜歡盛劭,初中我們班都知道的秘密,你也看到了,高一盛劭是怎樣對待白靜的,冷得跟霜一樣。”任軼想要讓楊林知道喜歡盛劭是沒有結果的,他希望楊林能夠收心,給自己一次機會。
“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麽?”楊林開始不滿意任軼的說話,“喜歡盛劭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跟白靜沒有關系,跟盛劭沒有關系,跟你也沒有關系。
還有任軼,你很優秀,你不用拿盛劭去作比較,他比不過你的。
我不能夠接受你,跟盛劭沒有任何關系。只能說,你不是我喜歡的男生類型,你不是我夢裏的白馬王子。”楊林從委婉到直白!
任軼明白了,他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只是輕輕問了楊林:“那,我們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這個就要看你了。”楊林緩和而誠懇地答到。
……
楊林先走了,任軼提出送她回家,她沒同意。
……
兩人背道而馳的時候,任軼把情書直接扔到了垃圾桶裏,喜歡楊林的話都寫在情書裏,並告訴了楊林他是在那次雪天踢球以後,跟楊林借衣服的時候,喜歡上她的。但現在,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就因為任軼喜歡上了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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