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生命危急的關頭，羅玄喚著聶小鳳的名字，忘記了她當年下毒害他，忘記了她早已成為了魔教的教主，只想拼著自己最後的能力，護著她，護著她……

而羅玄抱穩了聶小鳳，眼看就要到崖底，兩人就要摔得一個粉碎，瞥到懸崖邊上的大樹，突然解開他腰中的腰帶，甩出綁住了樹幹，將墜落的力道緩減了一半，但饒是如此，在落地時，兩人亦是翻滾了好遠，因要護著聶小鳳，羅玄承了大半的力，身上背上，都被草叢劃破了衣裳，流出了血。

“小鳳！”好不容易終於都不滾了，羅玄連忙要查看聶小鳳身上可是有傷，只是他腿腳不方便，而聶小鳳一臉的呆呆的，任他擺布。只是，聶小鳳本就是個美人兒，此時哪怕因落崖而狼狽，卻也只是少了在血池再見時的淩厲，而多了幾分往昔的純真。

羅玄來不及細想，忙為聶小鳳號脈，這一號脈，便皺起了眉頭。心脈堵塞，尚未暢通，又被人以藥物控制，難怪聶小鳳任人擺布。只是，這麽一個懸崖之下，並無人跡，他腿腳行動不便，不曾被摔死，難道便要活活被困死嗎？

可是，望著沒有半點霸氣的聶小鳳，羅玄此時又湧起了一股念頭，若是能跟小鳳一起葬身這懸崖之下，並沒有什麽不好，綱常倫理，世欲眼界，正邪之分，俱與他們無關了。

而在此時，聶小鳳卻突然抽搐起來了，羅玄一怔，又見聶小鳳吐了一口鮮血，更讓他震驚。“小鳳！”

羅玄來不及多想，當即運功抵在聶小鳳的後背，聶小鳳額頭的冷汗直冒，在羅玄以內力逼行之下，又吐了一口鮮血，只是隨著她鮮血而出的，還有一條血紅的小蟲。羅玄指間一動。一顆石子將蟲子擊死。

聶小鳳倒下，羅玄連忙將她扶住，聶小鳳喃喃地輕語。“師傅，師傅別離開我，別離開，別離開！”

羅玄整個人一顫。這麽多年過去了，原以為他失蹤了。小鳳定會慢慢地放下他，沒想到，沒想到事隔二十多年，她卻依然地念著他。想著他。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羅玄才造出了一張輪椅，對於平躺在地上的聶小鳳。坐上了輪椅後，不得不將聶小鳳抱在懷中。淡淡清香飄入鼻中，不禁想到剛剛在天悅樓時，一裘紅衣的聶小鳳於花雨中起舞，那樣曼妙的舞姿，那一句歌詞，待我供手河山討你歡，羅玄的呼吸變得紊亂。

“師傅，我是在做夢嗎？”羅玄帶著聶小鳳到到了一處山洞，聶小鳳幽幽轉醒，卻是似醒非醒般，癡癡地望著羅玄，“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夢見師傅，只有在夢裏，師傅才不會對我避恐不及……”

說完這句，聶小鳳又睡了過去，可羅玄，呆呆地看著聶小鳳，本已不平靜的心，此時更因聶小鳳的話，翻起了驚天濤浪。

夜暮降臨，天空飄起了大雨，崖底的氣溫本就偏低，此時下雨，山洞的氣溫更是冷了，而聶小鳳此時昏迷不醒，沒能用內力護體，饒是羅玄已經讓她離得火堆很近，聶小鳳卻依然冷得瑟瑟發抖，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可這樣冷的時候，聶小鳳卻緊緊地咬著牙關，一句冷都沒喊出來，這讓羅玄不由想起，從小的小鳳便是如此的倔強，長大了，老了的她，卻比以前更甚。

羅玄是個醫者，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聶小鳳此時的情況並不好，崖底的氣溫低，他剛剛碰出了聶小鳳體內的蠱蟲，已經在聶小鳳體內呆了些日子的蠱蟲在被他逼出之時，對聶小鳳釋放了毒氣，這些毒氣，在一點一點侵蝕著聶小鳳的五臟六肺，是以聶小鳳才會昏迷不醒。

如果他不想辦法為聶小鳳取暖，體質皺然變弱的聶小鳳，定然撐不到明日。羅玄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他要救她嗎？要嗎？

最終，羅玄轉著輪椅，走向了聶小鳳，以掌抵於聶小鳳的後背，以內力運輸為聶小鳳取暖，可是，便是如此，聶小鳳卻依然冷得發抖，在感覺到羅玄所傳遞的暖意，突然喚了一聲師傅，本能般地攀向羅玄，環住羅玄的腰，低低再喚，師傅！

細細聽來時，似帶著哭腔，羅玄本是一僵，可最終，想讓聶小鳳活著的心裏占了上風，手抱住她，兩個人相互取暖。

天空放晴，太陽也出來了，被羅玄抱在懷裏的聶小鳳輾轉醒來，在看到羅玄時，微微一怔，從他帶她回哀牢山開始，失去了母親的她，便將他視為一切，日久生情，她只想跟他在哀牢山上平平靜靜，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可是，那最終卻是她的奢望。

由愛生恨，由愛生怖。她的掙紮，她的百般算計，他不願意要她，卻執意要將她困於哀牢山上一生，她不甘，最後因恨他而對他下毒。最後他逃了，也帶走了他們的一雙女兒。

她一直都知道他還活著，女兒不見了，他也不見了，那個時候，她失去了所有，幾近瘋狂，可想到了枉死的母親，還有逼著他出來，她返回魔教，建立了冥獄，她想在天下一統時，再無正道與魔教之分，到那時，若他依然不肯接受她，那就讓他們一起死吧。

懷著這樣的想法，她拼命地覆仇，也在拼命地尋著他，血池圖，收獲那一份假的血池圖，看到他的畫像，她發現，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他，於血池中真正相見，他已無昔日的風華，可她依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羅玄，羅玄，他是她一生的劫。

似是感覺到有人註視，羅玄也睜開了眼睛，聶小鳳並沒有收回目光，而是與他直視，而他們此時的姿式再暧昧不過，羅玄有些尷尬，卻依然板著臉道：“既醒了，我們去尋尋可有出路。”

聶小鳳望著他，“為何要救我？你不是心心念念地要我死嗎？”

這樣扒在羅玄的身上，問的又是那犀利，羅玄不願回答，“師傅，你很清楚，從始至終，我這命都是你給的，如果你要殺我，二十多年前我無能反抗，時至今日，我亦不會反抗。”

“小鳳，你與我，有違道德，於禮不合，於理不容。”羅玄一字一句堅定無比地說。

“又是這一句。我不懂，陰陽結合，本是天經地義之事，為什麽你執意說我們天理不容。師傅要說我魔性不改，可是師傅，何為魔，何為道？師傅捫心自問，於哀牢山那些年，我可曾有做過半點有違道義之事，為什麽師傅從來都不相信我？就因為我娘是魔教之人？可是，師傅，我的生父是覺生。”

“我歡喜師傅，我想做師傅的妻子，只因你是師傅，哪怕你不是人人稱讚的神醫丹士，不是羅玄，你是你，那個救了我，給了我溫暖的人，我只想一輩子跟師傅在一起，不理江湖紛爭，不說那種種正與魔的紛爭，這樣的要求過份嗎？”

環住羅玄的腰，聶小鳳吐氣如蘭，“師傅，我可是罪無可赦之人，為何你對天下人能盡心盡力，卻待我如此冷酷，師傅厭惡我？若是如此，但凡師傅如實一句，也讓我明白，我有多讓師傅不喜。”

羅玄想要矢口否認，但最後，卻咬下了唇，並不說話，反而扣住聶小鳳環與他的手，將聶小鳳甩了出去，聶小鳳惱怒地看著羅玄。

“我的決定，多少年都不會變，你死了那條心吧！”羅玄說完，倒要轉動輪椅離開，可卻在此時，體內的劇毒發作，幾欲讓他生不如死。

本因他拒絕而生氣的聶小鳳，一見他這般痛苦，哪有還怪他的心思，連忙奔了過去，“師傅，師傅。”

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兒，她下的毒有多厲害，她現在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運以內力幫著他抵制毒藥的發作。過了許久，羅玄才平靜下來，已是滿頭大汗。

聶小鳳突然地問道：“師傅，你恨我嗎？”

恨她下毒，害得他避於血池十幾年，生不如死地活著。

“為何要恨你？是我有負於你。”羅玄坦坦蕩蕩地說，聶小鳳怔怔地看著羅玄，“師傅……”

“我已無事，我們去找出路吧。”像是沒有聽到聶小鳳那含著無盡情緒的叫喚，羅玄推著輪椅往外走，聶小鳳望著她的背影，眼中閃爍著堅定，已經到了如今這般的地步，於此懸崖之下，並無外人，她總歸會有辦法讓他接受她。

“師傅已經一整日不曾進食了，還是留在洞中，我去尋些吃的來。”對於羅玄提議要找出口，聶小鳳卻是顧左右而言他，推著輪椅的羅玄一頓，不提還不覺得，這麽一提，肚子還真是餓了啊。

聽到細微的聲響，聶小鳳偷偷地笑，“瞧師傅都餓了，那師傅好好地留在洞裏，我去找吃的。”

說罷，留了個背影給羅玄，以輕功離去。而羅玄，摸了一把肚子，著實夠丟臉的，竟然餓得肚子直叫。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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