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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凡人歌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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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樓中停車場內, 空洞的黑暗如同一只只看不清面貌的怪物,如影隨形。

但偏偏,那個站在停車場正中央的女人卻是眉眼含笑, 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節都像是會發光一樣, 在昏暗的燈光下纖毫畢現。

此時此刻, 這個女人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盞指路明燈, 身形崇高近乎神聖,但作為迷途旅人的布萊斯望向她時,卻只感到後背發寒, 頭腦一片空白,血液如同凝固。

因為他想起來了。

是的,他全都想起來了!

就在不到一小時前,就在戈頓集團員工下班時間的前十分鐘,他按照頂樓行政部的囑咐, 搭乘專用電梯直達集團頂樓,踏上了那條普通員工難以踏上的走廊, 推開了那扇普通員工難以推開的大門, 並見到了普通員工甚至戈頓集團的大股東們都難以見到的人——奧德利·戈頓。

最開始時,一切都是那樣正常。

明亮的辦公室, 忙碌的行政部,圓滑的首席秘書, 能幹的高級助理, 以及不管內心如何作想但至少表面功夫完美無缺的奧德利女士, 一切都是作為普通人的布萊斯能夠理解的場景和畫面。

但是,從某一刻開始——

一切都改變了!

想到那可怖的一幕, 布萊斯瞳孔緊縮, 背脊冷汗涔涔, 腳尖在主人自己都沒註意到的時候就已經偏離方向,好像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奧德利看著這個細節,笑容越發深了:“看來布萊斯先生你真的想起來了……而且想起了不少。”

她上下打量著布萊斯,那目光並不像是望向某個人,甚至不像是望向某個具備智慧的生命體,而是審視某樣被明碼標價的貨物。

就好像布萊斯此刻腳下站著的是一座稱量價值的天平,而奧德利的視線則是那把剔骨的尖刀,她每一寸隨意的深入和探究,對布萊斯而言都是深入骨髓的刺痛。

布萊斯迎著奧德利的視線,胸口升出的心情如此熟悉:空洞的憤怒,絕望的無力,以及令他頭腦一片空白的恐懼。

憤怒是因為她的輕蔑和踐踏,絕望是因為她有資格輕蔑和踐踏自己,恐懼是因為她正準備並一定會這樣做。

人最絕望的,莫過於看到了自己註定悲慘的結局卻沒有改變的力量。

然而,沒等布萊斯在這樣的絕望恐懼中越陷越深,一縷細微的電流從布萊斯的影子閃出,爬上他的褲腿,給了他一擊印象深刻的刺痛。

嗞——

差點沒被這一下電出焦味來的布萊斯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

[不要糾纏,不要被她拖在這裏。]

菲奧娜的聲音越發細微,就像是一道只存在於他腦中的幻覺。

[我數三下,一會兒我們會從窗戶那邊離開,你做好準備。]

布萊斯緊張起來,目光忍不住飄了飄。

窗戶?這裏可是十樓啊!哦,等等等等,他想起來了,剛剛他還是從地底直接跑上來的呢,一會兒再下個十樓應該不成問題……

布萊斯正想著,卻不想奧德利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想要從窗戶那邊逃跑嗎,布萊斯先生?讓我來猜一猜——是準備用你那來自風暴與雷霆之神的使徒能力逃跑,就像是你在我那群可憐的守備隊前做的那樣,對嗎?”

——什麽?

她怎麽會知道?!

這一瞬間,布萊斯心中狂跳。

他甚至沒想過向奧德利看去一眼就下意識往窗戶的方向狂奔,準備破窗而逃,好離這個可怕的奧德利越遠越好。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手腳被影子牢牢捆縛,死死固定在了原地。

布萊斯劇烈心跳的聲音震得耳膜發顫,沒有來得及對這一切生出半點疑惑。

因為下一秒,布萊斯就看到無數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的第三代智能械仆,從十樓高的窗外緩緩升起,轉動著它們一模一樣的冰藍色眼珠,用一模一樣的表情望向了他。

對面,停車場內唯一的燈光下,奧德利笑容如同傲慢,也如同悲憫。

“布萊斯先生,真誠地說,我其實十分欣賞你這份永不放棄的精神,但身為凡人,能做到的和能看到的,都始終有限……對於這件事,想來你也應該深有體會吧,布萊斯先生?”

這一刻,布萊斯望著窗外那群密密麻麻的智能械仆,心臟如墜冰窟。

夜,19時。

這是西奧雷王國大多上班族都已下班,甚至正準備去酒吧找點樂子娛樂自己的時間。

永夜島酒吧作為烏莫拉小鎮裏最好的酒吧,這個時間點上自然也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看吧,那刺激火辣的脫衣舞男節目,正在後臺緊張地準備著,而在臺下,無數侍者端著盤子來來往往,那從領口向下解開了好幾粒的襯衫扣子很難說是有意無意,但至少大家都樂在其中。

只不過,在這樣的熱鬧氛圍中,角落裏卻一直有某個人與這一切格格不入、坐立難安。

角落裏的吧臺旁,哈裏一直半閉著眼,默默擦著酒杯,竭力想要對自己身旁那位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一會兒停一會兒走的人物無視忍耐。

但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開口道:“伊安先生,你有什麽事需要現在去處理嗎?”

不管是等人也好殺人也好,能不能幹脆一點下定決心?

這走走停停起起坐坐的,簡直是擾民!

伊安像是終於被驚醒似的,驀然回神,長舒了口氣,在最近的吧臺椅上坐下,向哈裏露出了一個有點兒不好意思的笑:“打擾到你了嗎?抱歉,我只是在等一個答案。”

“……等一個答案?”哈裏擦酒杯的動作一頓,驚訝擡頭看向伊安。

可別看他面前的這位伊安先生長了一副好好先生的臉,好像很好說話很好欺負似的,但作為永夜島酒吧裏最早認識伊安先生的幾個人之一,哈裏實在是再清楚不過面前這位伊安先生骨子裏的強硬。

在哈裏看來,這位伊安先生的“好說話”,完全是建立在他的強大力量之上的……當然,伊安先生他溫和體貼的性格或許也是理由之一,不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於真正在意的那些事,這位伊安先生從來沒有過“妥協”或“等待”的想法。

比如說伊安先生在被莫名其妙送到當時還是地下拳擊場的永夜島酒吧時,伊安先生認為這種摧殘人性的“拳擊場”不該存在,於是他一個人挑翻了一整個地下幫派,將套在地下拳擊場“表演者”們脖子上的鎖鏈統統斬斷;

又比如說當那地下幫派不肯放棄,又糾結了一大批使徒試圖來找麻煩時,伊安先生認為這個幫派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地方治安,是不該存在的東西,於是他幹脆利落地擊敗了所有來犯的使徒,並在數百使徒中來去自如、擊殺首犯,令永夜島酒吧在烏莫拉小鎮徹底站穩腳跟;

還比如說……

總之,伊安先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並在心中為之畫下了清晰的界限。界限之內的,他寸步不讓,而界限之外那不需要的一切,則統統可以讓給更需要的人——這才是伊安先生“好脾氣”的真相。

雖然直到現在,哈裏仍然不太清楚這位伊安先生劃出的“界限”在什麽地方,並且隱約感到這位伊安先生的界限可能有點太“低”了不然為什麽別人說什麽他都是“好好好”……但至少,哈裏能夠肯定這位伊安先生是具備足夠行動力的人!

那麽問題來了:這樣的人會等待什麽?

或者說,他在等待什麽事或者什麽人的答案?

哈裏眼珠一轉,瞬間想到了不久前才離開的那位大美人。

難道是——

他偷偷吸了口氣,捂著胸口,幾乎要從喉嚨裏擠出詠嘆調來:“伊安先生,你說的等待答案,難道是,難道是——難道是菲奧娜女士終於跟你求婚了?!!”

這一刻,哪怕是伊安都被哈裏的腦回路給鎮住了。

“什麽?沒有!沒有!完全沒有這回事!”伊安臉上發燙,連忙澄清,輕咳一聲,無奈道,“我只是在等她回來。”

伊安說著,眉頭下意識緊皺,一種莫名的預感在心中盤旋不去:“而且……對於她今晚出門的事,我也總覺得有些不安……”

哈裏眨了眨眼。

啊?就這?

哈裏下意識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伊安先生只因對方的離開就坐立難安,這不就是愛情的體現嗎?

小情侶,不就是這樣一秒都難以分別嘛!

自認想通了的哈裏再度掛上迷之微笑,多愁善感地嘆息說道:“伊安先生,你一直都是一個堅決果斷的人,但這一次你怎麽卻遲疑了呢?”

這位伊安先生啊,一看就是沒談過戀愛的樣子,這才會在初次品嘗愛情這顆酸澀果實時出現這種猶豫不定、滯足不前的表現。

雖然這樣違背本性的猶豫和想要觸碰卻又縮回的手,正是愛情的酸甜之一,但果斷出擊也是很重要的!

伊安回想自己與菲奧娜分別時的情況,不由苦笑一聲,話語間仍有猶豫:“竟然被哈裏你看出來了嗎?是的,不瞞你說,對於這一次的事,我心中充滿了不確定……就像是被未知的力量擾亂了視線一樣……”

伊安對自己要做的事要走的路,從來都是堅定的,因為他有一雙,不,是有一只看破迷霧和戰爭的眼睛。

很多時候,當事情還未發生時,伊安就已經看到世界未來的走向,也看到了那些即將架在人們脖頸上的刀鋒,以及與爆炸一同紛飛的哀嚎和血肉,因此他也一直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麽——那就是守護平凡。

即使無人在意,但只要有一個人因他的舉動而受益,那麽這對他來說就是有意義的。

然而,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隨著時間的流逝,近年來伊安“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就像是有一只暗處的手悄然扭曲了一切,再用祂隱秘的衣袍掩蓋了命運,於是在這之後,所有直視真相和命運的視線都變得朦朧而不可揣測。

原本,對於這樣的變故,伊安雖然警惕,但並沒有過分在意,因為他做事其實並不追求結果,而只要求自己全力以赴、問心無愧就足夠。

然而這一天,隨著菲奧娜的到來又離開,伊安卻不知為什麽心中再次生出了一種隱約預感,那曾經在他眼裏逐漸變得模糊的戰爭,竟然再次清晰起來,並且隨之閃動著的,還有不知由來的憤怒咆哮,以及近乎恢弘的絢爛爆炸!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右眼不斷回放,令他坐立難安。

——有什麽事要發生了嗎?

是的。

——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

——地點與後果?

不知道。

——會對菲奧娜造成什麽影響?

……不知道。

他什麽都不知道。

伊安雙手交握,眉眼間是難得的冷凝:“我不是很確定我現在該做什麽……”

是遵守承諾,在原地等待災難的到來和菲奧娜的回歸;還是遵循預感,主動去尋找菲奧娜的蹤跡或者消除戰爭的痕跡?

他不知道。

伊安從沒有試圖掌控命運,直到這一刻才第一次憂慮起了命運的無常。

哈裏眨了眨眼,心中“嘖”了一聲:果然!這就是小情侶啊!

哈裏笑了起來,說:“這還不簡單!”

伊安一怔,驚訝擡頭看他:“簡單嗎?”

“是啊。”哈裏輕松道,“對於這樣的問題,我們一直都有一個很簡單的處理辦法——跟著你的心走。”

“……心?”

這一刻,伊安臉上是說不出的迷漫和空白,就像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和提議的迷路小白兔,以至於連話語都有些打結了。

“這、這是什麽意思?我……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跟著“心”走?

這是讓他隨心所欲的意思嗎?

可是這種重要的事也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嗎?

伊安陷入了茫然中,因為在他的記憶裏、在他的字典中,好像從來沒有“隨心所欲”這個詞,而他自然也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他真的有資格“隨心所欲”嗎?

哈裏肯定點頭:“當然!”

小情侶之間的事,不跟著“心”走那要跟著什麽走?下半身嗎?喝!那可不是正經男人該幹的事!

真是可憐見的,伊安先生他雖然力量強大,但果然還是個戀愛小白啊!連這樣的問題都要問人,果然是有得必有失,聖靈賜予了人某樣東西就必然會拿走某樣東西……總之幸福是要自己爭取的,可不能光站在原地等女人來跟自己求婚啊!

哈裏看著自家老大那張在茫然中顯得分外安靜乖巧的臉,不由得慫恿起來:“伊安先生,在這種時候你可一定要聽我的——我知道您的力量比我們都強大,但正因為這樣,過分接近‘神’的你反而會失去作為‘人’的判斷和感受。可你所困擾的事,只有在成為‘人’後才能做出判斷,不是嗎?”

伊安越發驚訝了。

沒錯,話的確是這樣說的。

作為戰爭之神的化身,伊安一直很明白自己缺少的東西,那就是“人性”。

這樣的缺陷,令他無論外貌看起來再怎麽與人類相似、行為再如何與人類趨近,都無法填平其中差異。

——人真的需要神來拯救和守護嗎?

不知道,他只是選擇了這樣做。

——人真的能夠接受戰爭之神其實並不守護戰爭這件事嗎?

不知道,他只是這樣做了而已。

自始至終,他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人類期盼他做的事,所以很多時候,伊安都會對自己的行動和選擇懷有下意識的歉意,並對人類的決定做出盡可能的讓步,作為彌補。

但就像哈裏說的那樣,有些事,只有在成為“人”後才能做出評判,所以——

所以哈裏怎麽知道他不是“人”的?

甚至還以此來開解他?

有點厲害了。

伊安看著哈裏,又是困惑,又是驚訝。他斟酌著字句,遲疑說道:“哈裏……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樣具有見地的話來……請原諒,我並沒有貶低你的意思,但你這段話真的是……真的是出乎我的預料……”

他好像記得哈裏甚至高中都沒有畢業吧?

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哈裏聽了,果然也沒生氣,挑眉驕傲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當然!別看我的愛好是當脫衣舞男,但我哈裏的這雙眼睛可不得了——我可是能看穿人心的!”

“這樣嗎?”伊安瞬間辨明哈裏說的是真話,神色一正,幾乎有點肅然起敬的意思了,“看來哈裏你是真的很厲害。”

哈裏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咧開嘴笑了:“當然,伊安先生,我的睿智超乎你的想象!而且除了為您在這種事上排憂解難外,我還會非常多的姿——咳咳咳!”說到一半,哈裏對上伊安過分純白正直的目光,猛地醒悟,連連咳嗽,慌忙將話題拉了回來。

“總,總之……”哈裏強忍著心虛氣短,故作正色,“總之,在這件事上,伊安先生你一定得聽我的!跟著你的心走,去找你真正想找的人,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如果不踏出第一步,你怎麽會知道結果是怎樣的呢?”

再說了,不會真的有女人能夠拒絕他們老大吧?

不會吧不會吧?

看看老大這張英俊迷人的臉,看看這溫柔正直小白花一樣的無辜眼神,再看看這大胸細腰大長腿……咳咳咳咳……總之,怎麽可能有人能拒絕這樣的伊安先生?

所以不要遲疑,上就是了!

老天給了伊安先生你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就是為了讓你去俘獲那個女人的心啊!

面對哈裏莫名激動期待以至於炯炯有神的目光,伊安感到好像哪裏不對,但又沒想出來哪裏不對。

“這樣嗎……或許哈裏你說的是對的。”

伊安若有所思。

“我可能真的要想一想。”

他要想一想。

想一想在這種舉棋不定的時刻,自己作為“人”的部分會指引他走向什麽地方。

伊安脫下了酒保服,離開了永夜島酒吧,走上街道,下意識擡頭仰望天空的明亮月光。

不同於終年被濃郁陰雲籠罩的塞門聖山,烏莫拉小鎮的天空有非常美麗的月色,特別是在每月十五的夜晚,明亮的圓月會在烏莫拉小鎮的天空呈現最完美的模樣。

而今天晚上,就是十五。

此刻,烏莫拉小鎮的主街道上,無數小情侶手挽著手,肩挨著肩,甜蜜笑著,與伊安擦身而過,並沒有看他一眼,但後者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收回了投向明月的目光,頻頻回頭,忍不住去看一張張帶著笑容的小情侶們。

——跟著你的心走,去找你真正想找的人,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他真正想做的事,會是什麽?

離開永夜島酒吧時,伊安以為自己腦海中會浮出酒吧裏人們的臉,又或者是幾年前被趕出的幫派成員們氣急敗壞的咆哮,又或者是永不散去的戰火與硝煙,以及戰亂中那些無助的人們的臉。

他總是會看到這些、想到這些,所以他總是忍不住想要做得更多更好……可意外的是,這一刻的他腦中只有一個人的面容。

是的,的確如此。事實上,早在他將目光從遙遠的明月上收回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答案:

想要去到最重要的那個人身邊。

想要與她分享所有的痛苦和歡笑。

他……他想要做一回伊安。

是伊安,不是錫安。

是作為人類的、平凡而擁有自己私欲的伊安,而不是作為神的錫安!

想著想著,伊安眼中的光越來越明亮。

他臉上不知不覺中浮出了與那些小情侶們相似的微笑,在心中做下了決定。

然而就在他轉身,踩著近乎愉快的腳步,想要出發去尋找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黑暗的角落中,那一處路燈和明月都照不到的陰影裏,有聲音驀地發出悠長呼喚,如同沸騰。

[錫安……]

[錫安啊……踐行你‘誓約’的時候到了……]

這一刻,伊安身形僵住了。

[想起來了嗎?你來到這裏的理由?]

他腳步停頓,垂在的手指不斷地顫抖著,就好像有兩個不同的意志在同一具身體裏激烈地交戰。

但最後,一切平息,他向著那陰影一點點側過頭去,那雙本就燦爛的金色眼瞳裏,有不似人類的粲然金輝驟然亮起,如同應答。

[我在。]

錫安永遠都在。

錫安會永遠回應人類。

只要人類需要,祂永遠都會幫助人類。

因為這就是祂對世界對人類立下的誓約,也是祂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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