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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交心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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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吹動路邊的柳樹,嘩嘩作響,葉片相互摩擦,發出的聲音悶悶的,讓人聽的心煩。

大約還有一個拐彎,幾十米的路程就可以走回家了。錦顏故意放慢了腳下行走的步伐,不經心的踢動著散落在路邊的小石子。她有些不想再向前了,就這樣停在這裏,其實沒有什麽不好的,何必在往前走呢。

石子與地面相互碰撞像是石子與心靈碰撞一樣,每發出一次聲響都是心裏的一道不小的漣漪。

“啪嗒”一聲響,還有三十米。

小石子滾的遠了點隱藏在這條滿是石子的小路上,再也找不到原先的那一個。

“他最近總是會莫明的頭暈,如果是感冒的話也不可能這麽長時間吧。從四月底就開始了。”仁王坐在小舟上,盯著她還帶著驚恐的眼睛認真的說。

“家族遺傳性疾病,致命。”黑色的印刷字體安靜的躺在白色的a4紙上,簡簡單單。

“啪嗒。”第二聲響,離目的地還有二十七米。

“你母親身體不好,聽不得這些話,心寒。”父親對著她說。雖然沒有過多的表示,可是每一個字都如同最銳利的尖刀,刺在了心尖。

“從三年前夫人就開始出現頭痛的現象,原因是這些年思緒過重。”這是在她第一次回家時,擔任幸村家家庭醫生的草田先生對她說的話。

“啪嗒。”第三聲響,還有二十米。

“聽話,這次不要發小性子。”

“對不起景吾,我想我做不到心平氣和。”

“同桌,這些資料可是跡部千幸萬苦找過來的。從沒有看見過他對誰這麽上心,要好好珍惜。”

還有十五米,可小石子卻沒有發出聲響了,安靜的躺在路中央,孤拎拎的。

錦顏緊握著文件的手上面的青筋越發明顯了,手指的骨節越來越突出,顯得是那麽的蒼白。

左轉是一直對她敞開大門的家,右轉是早就已經廢舊了的公園。左轉是去面對現實,右轉是再次選擇去逃避。兩者之間不過是一個小轉身,卻是一個大抉擇。

可是,沒有什麽是不能夠去面對的,再怎麽逃避,該來的始終會來。錦顏徘徊在叉路口思索了幾秒鐘的時間,最終選擇抱緊了手裏的文件快步的向左邊走去。

院子裏剛剛才撒下去的水,使灰塵味特別的重,原先隨意掉落的樹葉全部被整齊的掃到了一邊。

錦顏站在臥室的門前停住了,沒有動,她忽然不知道推開門後她要說些什麽。是去問母親到底在思考著什麽導致思緒過重身體不好麽?還是去問精市有沒有去醫院?還是和景吾道歉?要做的太多,她突然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進去和你母親好好聊聊吧。”身後忽然傳來被歲月浸染過的聲音,熟知一切。

“祖母?”錦顏詫異的回過頭,看著這個背著光站著的老人,陽光照下來,給她鍍上了一層令人安心的金黃光圈,“您怎麽來了?”

兩鬢已經全部被染成白雪的婦人笑了笑沒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閉著的臥室門。有些事情,她們不打算讓她參與進來。

“……我知道了。”錦顏沈默了一會,低著頭,走過去敲了敲房門。

“進來。”

光線通過大大的落地窗斜照進去,確被厚厚的窗簾阻擋住了腳步,沒有打破屋子裏的昏暗。球鞋走在地板上沒有那種刺耳的聲響,顯得是這麽平靜。

“母親怎麽沒有開窗?”錦顏將文件放在桌子上,走到窗戶邊拉起窗簾,趨散房間裏的低沈。

“有些頭痛想躺一會來著。”女人靠在床頭笑著看著她,“今天回來怎麽不打個招呼?我好讓廚房提前做幾個你喜歡的點心。”

“回自己家,這麽麻煩幹嘛。”錦顏笑著將椅子拉到床邊坐下來說。

“景吾也來了麽?”她問。

“恩,來了。不過……他好像生我的氣了。”錦顏嘟著嘴巴,像是撒嬌一樣。每每出現矛盾,母親永遠會站在她的一邊,從小到大。

“你惹他生氣了?”她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發,打趣的說,“他不是最喜歡你的麽?怎麽舍得生你的氣呢~”

“景吾不喜歡食言的人的,我……”錦顏的耳尖都已紅透,坐到了床邊將頭埋在她的懷裏,像是年幼的還依賴著母親的小女孩。

“你食言了?”

“恩,我答應了景吾這次會來要平靜的面對的,可是我卻控制不好自己……”

“和你父親吵架了麽?”母親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她入睡。

“恩,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心裏就像有個開關輕輕觸碰一下就會被打開。”

“介意說給我聽聽麽?”聲音柔柔的,不尖不利,水一樣緩和人的神經,安定人的心神。

“我不知道要怎麽說,其實父親沒說什麽,但我就像是一個炮仗一樣,一點就著。”錦顏猶豫了一下,小聲的說。她總要去和別人分擔些什麽,一直壓在心底不會痛苦的地步她還沒有達到。

光線從窗戶那打進來,仿佛可以看見空中飄浮的細小塵埃。

“從我回日本後,就有好多東西出現,不斷巔覆我的認知。”錦顏閉上眼睛,回想些什麽,“剛踏上國土時,我想我一定要讓你們後悔,後悔拋下我,我甚至還排斥全世界。”

女人的手停在空中頓了頓,但是隨即便又反應了過來,接著拍著她的背。

“我真的是這樣做的,我盡可能的用那些尖酸刻薄的話去和他們說,像是精市,弦一郎哥哥,蓮二哥哥……只要是和精市一起打網球的隊友。”錦顏的語氣開始變得歡快起來,這種輕松讓人聽的難受,“然後,是那些個讓人開始糊塗的文件……一份,兩份,三份,沒完沒了。”錦顏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想到了剛剛的事情有些煩悶,“就像是漩渦一樣,我行使的小船一直在圍著它的中心繞,始終擺脫不出去,當局者迷。”

塵埃在空氣中轉著圈,光照射在上面一點一點的閃,像是一場才剛剛開始的華爾茲。

“於是你便開始迷惘了,是麽?”她扶起錦顏與之對視,不錯過她眼裏的一丁點神彩變化,“你覺得你前面的路布滿了濃霧,可見度很低,你不知道邁哪一步是對的,於是便躊躇不前。”

錦顏低下眼簾,看著床單的花紋,不說話。她說到了她的重點,現在的一切。

“想一想,你只是沒有給別人多一點的信任而已。”女人微微的嘆了口氣。

“怎麽會沒有信任!我最相信景吾了啊!”錦顏猛的擡頭,盯著她的眼睛。話句末尾僵硬的上揚像是故意在說明些什麽。

“真的麽?”女人靜靜的看著她,柔和平靜,可是問話卻像是暴雨一樣,急驟猛烈。

“……我不知道。”錦顏咬著下唇,口氣裏帶著些猶豫。

“你知道的。”

掛在屋子上的鐘不停的走著,嗒嗒嗒的響。

“……我不相信他。”錦顏低聲說,帶著顫抖,“我,不相信他……”

“為什麽呢?”

“我,我也不知道。”錦顏搖著頭,兩只手緊緊的篡在一起,“我對誰好像都相信不了……我……”

“你知道的。”

知道的,只是不去相信而已,不願意去承認。可是親愛的,它是你不需要去說出口的東西,是你在真正脫離我們之前需要去承認的。

“我,我害怕……”錦顏的下唇被咬的沒有了血色,泛著股沒有生氣的蒼白。

“像是那年夏天一樣……再一次被拋棄。”

女人沒說話,只是安靜的靠在那裏,憂傷就像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一樣,藥石無醫。

“那天晚上特別的冷的,風像刀子在刮一樣,吹在皮膚上生疼的。大海的聲音就像在耳朵邊響,那麽近……”錦顏抓緊了被子,打了個冷顫,“四周黑漆漆的,除了馬路邊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可是,那有什麽用呢?隔的那麽遠。我答應過他的,在那快礁石上等他,哪也不去……”

院子裏傳來交談的聲音,由遠到近再由近到遠,遠到聽不見……

“我那段時間總是做惡夢,夢到自己又回到那個時候了。”一陣寂靜後錦顏又開口,這一次她從筆直的坐在椅子上,帶著微笑說,“現在也偶爾會夢到,可能哪一天我不再做這個夢就好了,不會再有不信任那種東西了。”

那些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總是需要一個正當理由一個借口來說出口。

“你們是知道的吧,所有的都知道。”錦顏起身推開閉著的窗戶,風吹起簾子的一角,帶著墻角種植的月季芬香,“父親都和我說了,其實我更希望自己不知道。傻傻的怨恨下去也比接受這殘酷的現實好。”

“你們可以對我不要這麽殘酷的。好上那麽一點點就好,讓我傻傻的什麽都不知道不好麽?”錦顏迎著風,風吹的發絲變的淩亂,在空中亂飛,像是心裏的思緒一樣,理不到源頭,“我寧願你們騙我……”

讓我什麽都不知道不好麽,即便是像個傻子一樣也好。

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就是事實了,我們總要去接受的事實。不管最後後果怎麽樣,喜也好,悲也罷,都是你要過去的檻。

“可是你還是接受了不是嗎?”女人柔柔的笑著,目光像是可以滴出水來,“你還是勇敢的接受了,不然,你不會在這裏和我說這些的。”

錦顏笑著挽起散落的發絲,轉過身來看著她,聲音裏帶著一種輕松:“你總是這麽了解我。”

沒有過不去的檻,多一點勇氣,沒有什麽說不出口,尤其在血緣至親面前。有些小別扭又怎麽樣,大不了就這些別扭下去。因為,你會發現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那麽渺小,現在一直堅持的會是那麽可笑悲哀。

“去和小景倒個歉吧。”她說,“別鬧了隔閡,他是個大度的孩子,會諒解你的。”

“我明白。”錦顏又關上了才打開的窗戶拉起了窗簾,將她的被子蓋好,“母親也別替我操太多心了,我有分寸的。頭痛就再躺一會,我先出去了。”

“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女人笑著閉上眼睛,側過身不再說話。

錦顏拿著文件走出屋子,笑的格外的輕松,這是個好的開始,她想。

順著廊橋向左是閑暇時喝茶賞花的地方,再左一點是自家劃出來的網球場,兩個都是愛網球的人,也許都在那裏。

錦顏的步子不自覺的向左邁,她想,即使是別扭她也要去和他說。她沒有想象中那麽討厭他了,她會試著去重新接受他的,只要……他一切平安。

她的哥哥桑。

作者有話要說: 不靠譜作者回來了~

祝各位國慶放假快樂。QAQ我已經沒有假了…話說,過生日送什麽禮物好呢?有木有妹子來給點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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