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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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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流光瞬而化為藏在喧鬧中交織不明的怦然心動, 夜空中煙花炸裂充斥於耳邊,但那猛烈的心跳讓所有感官陡然放大。

消失不見的另一半糖片滑入眼前人薄唇之中,甚至那若有若無的觸碰卷著甘甜化入口中, 留有餘香。

而唇齒之間的薄糖瞬時因不明的心動,在皓齒之下碾碎卷在齒舌之間。

秦硯杏眼倏然明圓起來, 不斷燃放於空中的煙花與爆竹奪目璀璨,卻無法擠入眼前景象半分。

“咳!咳咳!”碎糖嗆入口中,而後是分外清醒,秦硯瞪向那神色不驚人,“你怎麽……?!”

滿街喧鬧, 都駐足看向那夜空中的煙花, 秦硯拍著胸口嗆出一句立刻淹沒在人海之中。

沈曠沒聽清, 附身側耳過去, 陡然拉近的距離讓人無法不想起剛才的那幕。

他淡淡說道:“抱歉,沒聽清。”

秦硯見他還敢過來, 瞪過去一眼, “您還記得兩步嗎?”

夜光昏黃, 臉上的緋紅盡數隱匿在其中,但她無法克制自己心胸中滾燙的跳動。

沈曠正色, 在她耳邊說道:“眼下最簡單的解決方法。”

低沈的聲響在耳邊環繞, 熱氣撲向頸側,讓人不自覺地偏了頭。

“不宜浪費食物。”沈曠頓了頓補了一句,毫無自覺。

流氓, 極為合理的流氓。

秦硯不滿, 但也沒處說理, 恰巧煙火結束, 瞬時轉身走掉。

沈曠甚少吃甜食, 此刻留在口中的半片畫糖顯得格外甜膩,即刻追上那落荒而逃的姑娘。

只是這時一隊人馬攔住了他,一行人穿著官服在人來人往的街上格外顯眼。

“可找見您了!”京兆尹拱手給沈曠行禮。

沈曠咂舌,這群人來幹什麽,“有事?”

“您看剛才那個夠不夠大?”京兆尹湊近,雙手畫著圈比劃著。

剛才康平來找他們說是陛下讓他們今日放個最大的煙花,可準備好了又找不見人,他們擅自揣測了一番,決定先放一部分,給陛下看看效果。

那可是他們能找出來最大的了,真金白銀死貴呢!

沈曠心不在焉,只想把這群人敷衍走,也沒聽清問的是什麽,只是徑直往前走,眼睛裏尋著人。

隨口答:“嗯,挺甜。”

“?”煙花吃嘴裏了?

但這頂頭大上司不說你有錯,那就是最大的福報,京兆尹見沈曠還想在這廟會上繼續逛下去,立刻狗腿道:“下官帶您看看廟會?”

您看這皇帝都和離了,此刻肯定自己逛廟會,顯得多孤寂,作為臣子的應當舍身陪伴。

“不必。”沈曠皺眉,這才駐足看清了這一行人,穿著官服在這太礙眼了,“帶你的人離遠點。”

京兆尹立刻驅散身後的衙役,看著滿街攤販混亂來不及整頓,煙火氣是有了,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的了皇帝的眼,“那您看這廟會,可還用取替?”

官員上書一是顯得有他這麽個人,二是顯得他有在認認真真幹活,只是有時候過於把自己當回事了。

沈曠“嘖”了一聲,“你看著這滿街歡喜,非要給百姓添堵?”

“別一出事就想取替取替,百姓養你們是幹什麽的?“

他看這廟會挺好的,每天都辦才好。

“臣不敢。”京兆尹立刻認錯,要不是在街上恨不得跪下來,“明日臣必定加倍努力。“

“離遠點。“沈曠揮揮手,但又想起手上掛了一堆東西,都給了京兆尹,“送去秦府。”

京兆尹一聽,陡然拍了腦袋,哎呦,他怎麽這麽沒有眼力見!

陛下這是給皇後娘娘放的煙花,還一起來廟會了啊!

沈曠沒在意,徑直向前走去尋人。

前方路窄,但卻在攤前聚著一堆人,一個姑娘手中拿著套圈比劃著往遠處的瓶子上套。

“咻——!”

一圈落空。

鵝黃衣裙的姑娘不服輸,又要了十個,非要套中那瓶子。

沈曠好不容易擠過人群,站在了她身邊,秦硯正瞇著眼睛瞄那瓶子,見他跟過來,又瞪他一眼。

只是人群擁擠,沒法離他遠點。

“姑娘,你要不換個套吧!”人群中起著哄,這一晚上都看人丟了快五十幾個了,就是套不中那最遠的瓶子。

沈曠看向了那最遠的瓶子,不過是個畫著山水的青花瓶而已,白凈的瓷瓶胚底在燈火下微微透亮,不輸名窯所出。

但也只是一個好看的瓶子而已,宮中比這做工精良的有很多。

秦硯又是五圈落空,不禁踮了踮腳著急得很,旁邊還有說你不套我就套了的,她又撇出去幾個。

“這個不中就不套了。”秦硯喃喃道,掂著手上最後的圈。

沈曠看在眼中,仿佛看見了往日與中宮令較勁的皇後。

秦硯掂量了半天,扔猶豫不決,瞄了半天。

忽然手中一輕,那套圈被身邊的人拿走。

那輕飄飄的竹圈順而飛了出去,秦硯還沒來得及燃起氣焰,就見那竹圈像是被瓷瓶吸引了一般,直直的飛了過去,穩穩地在瓶口轉了幾圈落在了瓶身上!

眾人嘩然,秦硯轉身看向沈曠的眼神中欣喜萬分,嘴角忍不住咧開,在燈火下揚著明媚的笑容。

剛“立了功”的沈曠也無心關註那瓷瓶,只想將眼前景象盡收眼底。

不過秦硯轉而意識到是沈曠,還是前夫,又斂了斂嘴角,裝作若無其事,不過是一個瓶子。

美好之物果然轉瞬即逝,沈曠此刻明白了這個道理。

攤主哀嘆萬分,怎麽今晚就碰上了這麽個主兒,隨手一扔就有了。

那瓶子遞出去讓他痛心一陣,但見沈曠又遞出一個元寶,甚至還道了聲謝。

沈曠將瓶子遞給秦硯,那姑娘雖是板著臉,但還是接了過去,十分寶貝地看了好幾眼。

“為何執著於這個瓶子?”沈曠不禁問,“攤主雖然利用人好於中獎的心態,但……”

她平常不是這種投機的人。

秦硯挑眉,她此前確實不會如此執著,只是玩上幾次套個小物件。

“這是那本《北冥游記》的筆者畫的瓶子,一套二十四瓶,我就差這一個了。”

“每個瓶子上都額外寫了一段筆者游記。”秦硯轉著瓶子,心心念念之物終於拿到了,自是欣喜。

沈曠了然,這是賣書還不夠,還要賣點瓷瓶,也是有生意頭腦。

但想起那《北冥游記》如今還放在自己的檀木盒中。

秦硯也想到了這事,擡眼問:“您那本書還沒還呢。”

“過兩日還給你。”沈曠心中記下一筆,應當讓康平去尋一個一模一樣的來,然後他又可以多一個機會去找她。

秦硯沒答話,就算她說了也能被他詭辯回去。

“很喜歡游記?”沈曠忽然問,想找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嗯。”秦硯捧著瓷瓶,心中還是歡喜的,“喜歡聽人講講故事,自己去不了的地方聽一聽見聞也是好的。”

“你日後也可以去。”沈曠見她說得艷羨,順口接到,但只是有些後悔,像是要趕她走一樣。

秦硯笑了笑,也是,就快走了。

“我也可以給你講。”沈曠想起傅庭安的叮囑,展示自己,那就展示展示。

秦硯倒是新奇,從沒聽沈曠講故事之類的事,側眼看他。

沈曠搜刮這肚子裏的那點墨水,只可惜地方奇聞軼事沒幾個,都是朝上的奏章。

但這都是些往事,也不必再說。

夜空中忽然再次炸開煙花,兩人齊齊回頭。

他忽然說道:“漠北廟會也會放上煙火,若能邀到心儀之人看煙火,那一定要看到煙花落盡的那一刻。”

“……賦永夜以光煙,繁華落盡,願以攜手之人共至白頭。”

沈曠盯著秦硯眼中映出的閃光,這也是他曾虧欠過的。

最後一縷煙火閃光落下,在黑夜中留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秦硯怔忡著盯著沈曠,眼前重疊的不知是誰的身影。

這樣的話……她曾經聽過一次,一模一樣。

在信裏。

但那人應當已經……

在漠北,曾經有位與她通信許久的人。

數不清的信件,但到最後她仍不知那人的真實姓名。

[ 這月的廟會說是會放和長安一樣的煙火。]

[ 正巧趕上七夕,許多人與心上人一同乘船賞煙火,很熱鬧呢。]

她那時任性,就想有人陪她看七夕的煙火,話裏話外都是讓那人過來的意思。

而回信卻是——[ 漠北曾有習俗,若能邀到心儀之人看煙火,那一定要看到煙花落盡的那一刻。]

[ 近來軍務繁忙,不能抽身前往秦關,若有一日能夠前往秦關,還請姑娘能原諒在下,不知可否願意與在下一同去廟會賞煙火?]

而秦硯真的在等那人來到秦關。

但一切像是空歡喜一樣,那人的姓名是假的,經歷也是假的,甚至承諾也是假的。

秦硯那時滿眼只有“心儀之人”四個字,根本糾結“一定要看到煙花落盡”是什麽意思。

如今在沈曠口中聽到解釋,倒是有些五味陳雜。

沈曠也是在漠北待過一段時日的,她有種異樣的感覺,但明知道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樣。

秦硯猶豫著問道:“是……漠北的將士講的嗎……或許……”

秦硯又搖搖頭,她不應當問下去的。

已經過去多年,應當沒有結果的問題也不應當再問。

她什麽都沒能等來,只有漠北戰亂的消息,還有了無音信。

“你此前也問過漠北的事,可是有相識的人在?”沈曠問道。

秦硯一怔,立刻否認,“沒有。”

但又覺得太過刻意,看向沈曠不知說些什麽。

來到長安時,便有人告訴她,此前不論心許過什麽人,與什麽人有過約定,都要當作是前塵往事,絕不能再提起。

嫁入皇家最忌諱的就是前緣不清,汙了清白是小,若是因她牽連了秦關或是那人就得不償失了。

她來長安之後只頭腦不清醒地問過一人,再就沒敢提起了。

“只是……兄長認識的人,已經多年沒有聯系了。”秦硯這也是說得實話。

那人確實也認識她兄長。

秦硯輕輕皺起的眉梢好似在懊悔提起這件事,淡淡說道:“與我也無關,不用在意。”

她盯著沈曠,總覺有些熟悉,但她確信沈曠不是那人。

甚至她也不清楚自己對沈曠存有的感覺,是不是因為一直在找尋前人的影子。

沈曠黯然的目光讓人察覺不到,從未聽秦硯提起過漠北的事,就像與那邊毫無瓜葛一樣。

但也確實,她信中已然說過——[再無瓜葛]。

應當是不願再見到信中之人,也不願旁人提起。

他也並非有意試探,今日只是想起了曾與她約好逛廟會,似乎兩次都沒能做到。

但今日也不似讓她高興。

一路上兩人好似都各自懷有心事,也就說些聊勝於無的。

沈曠還是送她回到了秦府,下了馬車在門前沈曠好似還有話說,但秦硯決定先發制人。

“您待友人都這樣?”秦硯盯著別處,淡淡地說道。

這一晚廟會再怎麽騙自己,也不會看不出沈曠根本不想做友人,但她跟沈曠又沒有可能。

那麽按照她的習慣就是,當斷則斷,從不留情。

“你……你是不同的友人。”沈曠好似掂量了許久。

但秦硯十分果決,“我跟您做不了夫妻,也做不了友人。”

秦硯不可能回宮,也不想跟他這樣糾纏不清。

只會一次又一次的擾她心弦,難過的只有她而已。

“宮宴就當是彌補騙您簽和離書的事,此外還是不要再見面了。”秦硯說得決絕。

沈曠愕然,但也是意料之中,只要靠近,秦硯必定會遠離。

但不是完全沒有路可走。

“不做夫妻,不做友人……也可以。”沈曠沈聲說道:“那不如試試另一種。”

“?”秦硯還在納悶,不做友人還有別的路可走?

但只聽沈曠說了一句——

“純潔的肌膚之間的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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