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齊站在廁所門口，看著顧以珩笨手笨腳打掃廁所的模樣，一時有些怔忪。

那個智障的意思是，在他眼裏，這些臟活累活應該由他來替自己做。

是他理解的這個意思對嗎？

李常齊正走神著，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口哨聲，他回頭一看，眸子猛地沈了下來。

“呦，這不是隔壁班那個寫了滿分作文的大文豪麽，站在廁所門口幹什麽呢？當門童？”

三個戴著厚鏡片的男生朝廁所走來。

李常齊認得他們，是隔壁理科火箭班的。

學生時代，總有那麽些理科生瞧不起文科生，文化生瞧不起藝術生的矛盾存在，龍川一中也不例外，所以一班和二班的關系向來不好。

每次兩個班的人對上，雙方總要互嘲幾句。理科班的說文科班的不會動腦子，文科班的說理科班的沒文化。

李常齊只看了一眼就把頭轉了回去，仿佛沒看見這三人一樣。

一看就是來找事的，不搭理最好。

三人在廁所門口站定，其中個子最高站在中間的男生十分誇張的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對，我想起來了，咱們隔壁班的犯了校規，被鄭老師罰著打掃廁所呢！”

見李常齊沒反應，那人又說：“嘖嘖嘖，老師一直跟我們說，要我們好好學學一班同學的學習方式，把基礎打紮實了，該背的東西就要背，不要想著偷懶。

哎呦，今天我可算學到了，咱們一定要聽老師的話，回宿舍以後多用女生卷頭發的東西烤肉吃。”

那人說完，他身後的兩個男生笑著附和。

三人邊笑邊往廁所裏走，最後一個進廁所的還狠狠地撞了一下李常齊的肩膀。

李常齊面若寒霜，也跟著走了進去。

廁所裏一班的幾人正捂著口鼻打掃，聽到腳步聲，都擡起頭來，待看清是隔壁班的，幾人的面色齊齊的沈了下去。

三個男生大爺似的走到小。便池前，擠開拿著刷子的梁宇，脫下褲子開始尿。

上個廁所硬生生被他們演繹出了新皇登基的感覺。

梁宇被撞的有些狠，拖把差點沒拿穩蹭到褲子上。他皺著眉頭輕嘖了一聲，“長得還沒我一半長呢，嘚瑟什麽嘚瑟。”

撞他的男生聽到這話，小幅度的挪了下身子，直接尿在了他鞋上。

梁宇猛地往後撤了一步，直接變了臉，“陳康華，你他。媽幾把長歪了？”

陳康華是二班的學習委員，平日裏最能挑事的就是他。

“對不起啊，我幾把有靈性，一看見討厭的東西就忍不住尿上去。”

“呵，我還是頭一次見人把憋不住尿說的這麽清新脫俗的。”

李常齊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進來了，正站在顧以珩身旁。

他說完，從兜裏掏出一包紙丟給梁宇。

梁宇道了聲謝，拿出紙巾開始擦鞋。

任何一個男生被人說‘憋不住’這三個字都不會高興，陳康華提起褲子，也變了臉。

他瞪著李常齊，聲音都不由得拔高了幾個度，“你說誰憋不住？”

“誰幾把有靈性我就說誰。”

陳康華嗤笑一聲，“你個連進一班都得靠關系的廢物，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

“一班怎麽了？一班礙著你了？”

這話一出，引起了一班幾人的眾怒，沒等李常齊再回話，其他人就先忍不住發聲。

“一班沒怎麽，”陳康華說：“就是聚了一群沒腦子的文科生而已。”

李常齊眼睛瞥到剛剛被顧以珩靠到墻角的拖把，二話不說拿起來就往陳康華臉上懟。

拖把剛剛擦完廁所，上面還沾著某些側所獨有的不明物體。

陳康華感覺自己的臉上被糊了一坨粘粘的東西，臭的他差點當場死亡。

沈望驚得捂住了嘴巴，“臥。槽！這拖把剛剛擦過屎啊！”

其他的人瞬間慌了，一個忙伸手去拉陳康華，一個去推李常齊…

好吧，推李常齊的那人幹不過他，只能也改成拉陳康華。

陳康華的臉離開拖把的瞬間，一班這邊的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一臉的黃色粘稠物，好像還有一些在他嘴邊，也不知道進去了沒。

陳康華忙去水池子那裏洗臉漱口。

他身邊一個矮胖的男生指著李常齊破口大罵，一口一個沒腦子的文科生，不光是罵了一班的人，而是把所有學文的人都罵了進去。

李常齊面無表情的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叫做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男生沒聽懂李常齊的話，話音一下頓住。

李常齊接著說：“沒聽過吧，你們這種自以為達到頂峰還偏偏沒讀過幾本書的人，當然沒聽過。”

“會背幾句古詩有什麽了不起的，你們以後難不成就靠背古詩在社會上立足？”

“不用跟他們廢話。”

顧以珩把李常齊拉倒自己身後，一邊掰著手指一邊朝那個矮胖的男生走過去。

他在男生面前站定，垂著眸子看他，“說夠了嗎？”

打掃廁所還遇上二班的人找茬，顧以珩心裏已經夠煩躁了，結果現在聽到他的小同桌被人罵，內心的怒意直接到達了頂峰。

男生話音戛然而止，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聽顧以珩又說：“罵人多沒勁，是男人就直接動手啊，”

男生楞在原地，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你要打架？在這兒？”

瘋了吧，好歹也是一班的人，怎麽一上來就要打架，還是在學校打，不怕再被抓？

顧以珩嗤笑一聲，“怕了？”

陳康華這會兒洗好了臉，擡起頭，惡狠狠的瞪著他們，“怕？老子從小到大就不知道怕這個字怎麽寫！”

李常齊面無表情的接過話：“那你還真是夠沒文化的。”

陳康華：“……”

顧以珩忍著笑回頭看了李常齊一眼，這位小朋友怎麽回事？沒看到他正氣勢洶洶的約人放學別走呢麽。

李常齊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一樣，接著開口說道：“既然不怕，那就約一架，把心裏的不滿都打出來，以後再見面就井水不犯河水，給彼此一個安生。”

“好啊，正合我意。”陳康華推開擋在他前面那個矮胖的男生，叉著腰上前兩步，“今天晚上七點半，學校下面那個小公園，誰不來誰是孫子！”

李常齊懶懶的掏了下耳朵，十分不喜歡這人張口閉口就爺爺孫子的。

“希望你們說到做到。”

——

晚上七點半，學校下面一條街的小公園裏站了一群人。

這群人穿著一樣的衣服，都是龍川一中的藍色校服，但卻分成兩派，一派是代表文科生的一班，一派是代表理科生的二班。

理科班的男女比是九比一，兩個班的男生站在一起，二班的人看著幾乎比一班的多出來一半。

“你們就來這麽點人？一會兒被打哭了可別說我們欺負你們啊。”

二班的人裝備很齊全，幾乎每個人手上配了鐵棍。

他們人多，烏泱泱的站在一起，脫了校服外套，還真有幾分社會人的氣息。

相較於他們，一班的人看著確實弱勢的多。一群人穿著校服，除了李常齊手裏拿了個掃帚去了頭的棍子，其餘人手上都空空的。有的人甚至眼鏡都沒摘，看著就是柔弱書生。

沒等一班的人有回覆，對面內部的人就自己回答了，“學文科的小娘炮們就那麽點，想找人他們也找不來啊。”

這話一出，對面一陣哄笑。

在一陣嘲笑中，李常齊和顧以珩對視一眼，二人一個掰著手指，一個像甩劍花一樣甩著手上的棍子，慢慢朝對面那群人走去。

一班的男生見識過顧以珩的戰鬥力，又聽顧以珩描述了李常齊的戰鬥力，所以他們十分放心把場子交給這倆，他們只負責在後面加油吶喊。

二班的人見二人走來，也收了吊兒郎當的模樣，還不等他們準備好，這兩人直接就開始動手了。

至此，對面二班的人瞬間從嘲笑變成了嚎叫，兩種聲音簡直是無縫銜接。

然後，這場群架沒持續多久，又有第三種聲音無縫銜接插了進來。

“那邊的同學你們在幹什麽！不要以為脫了校服外套我就不知道你們是一中的學生！學校禁止打架鬥毆！都給我過來記！名！字！”

政教處主任鄭老師的聲音，一中的學生無人不熟，這一嗓子嚎的這邊混戰的人瞬間停了手。

“我靠！老鄭怎麽來了？”

“肯定是你們一班的這群小娘炮！怕打不過我們竟然還去告老師！”

“兄弟，醒醒，你好好看看現在是誰在被誰打？”

鄭老師氣急敗壞的怒吼聲由遠及近，兩個班的人也沒心思打架了，瞬間變得無比默契，往各個方向逃竄。

他們兩個班好歹都是尖子班，要是讓鄭老師逮著打群架，後面半個學期整個學校的廁所怕是都要交給他們了。

一班住宿舍的幾人默契十足，都往一個方向沖，待他們累的停下來喘氣的時候，已經跑出去三條街了。

幾人停在路邊喘著粗氣，明明是深秋的晚上，他們卻各個跑的面紅耳赤，甚至還出了汗。

李常齊穿的厚，他熱得緊，擡手打算把圍巾給摘掉，結果手還沒碰到圍巾，就被顧以珩給按住了。

顧以珩把他的手撥下去，又替他緊了緊圍巾，“剛跑完就摘圍巾，小心感冒。”

李常齊淡淡的嗯了一聲，順著他的力道把手放了下去。

感覺有點熱，但他也沒再動摘圍巾的心思。

幾人在路邊歇夠了，康新問：“現在已經八點十五了，預計回到學校得八點四十至少，咱…還回去嗎？”

沈望輕咳了一下，“學習委員在這兒呢，問學習委員啊。”

“我覺得…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趙奇說：“我們還沒吃晚飯，要不先去解決大事？”

沈望一拍手，“好啊！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翹過課呢！”

幾人一拍即合，打算翹了今天的晚自習，開始商量待會兒吃什麽。

顧以珩趁著他們商量的空擋，問李常齊：“翹課，你有問題嗎？如果你不想翹的話，我陪你回學校。”

李常齊擡眼看他，“沒吃晚飯，你不餓嗎？”

“哎呀，一頓晚飯而已，不吃又餓不死。”顧以珩說：“關鍵是看你想不想翹課，你想的話我們就去，你不想的話我們就回去。”

李常齊定定的看著他，並沒有回答。

那邊幾人商量好了，去吃砂鍋面。

沈望走過來問二人：“顧哥，男神，去老陳記吃砂鍋面，你倆去的吧？”

李常齊收回目光，點點頭，“去。”

一行幾人三兩成伴慢慢悠悠的走到飯店，慢慢悠悠的吃完，又慢慢悠悠的晃了回來。

等他們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正好下課鈴聲打響，他們真的是一節晚自習都沒上。

回到宿舍樓，幾人互相打過招呼就回了各自的寢室。

李常齊說今晚不想學習，把顧以珩勸回了自己的宿舍。

他回到寢室後，靠著門站了許久，久到他雙腳都微微有些發麻才有了動作。

李常齊慢慢的走到床邊坐下，然後慢慢的拿出手機，點進了他最熟悉的百度app.。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許久，然後慢慢的打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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