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結束，又開始了下午的課程。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以後，李堃一度認為數學是他此生的噩夢。可是接下來的英語課，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讓他明白了什麽叫沒有最要命，只有更要命。

英語老師一進來，先是面帶笑意的說了一通人聽不懂的話，李堃一臉懵逼。

在李堃看來，英語老師宛如一只與人同高的巨型大鳥，從進門到現在都在嘰裏呱啦的說鳥語，也只有他們這幫鳥人同窗才聽的懂了。

說完了課前開場白，緊接著，她翻開教材，打開ppt，又開始了新的一輪鳥語攻擊。

李堃真心覺得數學還是挺好的，真的，數學再怎麽難，他也只是聽不懂學習內容，好歹老師說的話他還是能聽懂的。

英語就不一樣了，從老師進門開始，李堃就感覺他和其他人之間有了一層屏障，一層無形的，但足以分割成兩個世界的屏障。

李堃跟著顧以珩把書翻到單詞表，然後老師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教室裏安靜了一會兒。

緊接著，他就聽到了本節課能他聽懂的第一句話：“李常齊同學，請你起來朗讀一下。”

李堃：“……”

聽到老師點他起來，同學們都帶著些探究的目光回頭去看他。

少年給人的感覺是風輕雲淡的，不非，很幹凈，跟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不過…

成績倒是跟傳聞中的相差無幾，連單詞都不會讀，英語能差成這樣也是不太容易。

李常齊站起來，直勾勾的盯著老師，沒有說話。

老師用英語說了一遍：“請讀一下本單元的單詞。”

李堃：“……”

聽不懂。

老師換成中文：“是不是我的語速有些快，我說請你讀一下本單元的單詞”

李堃：“……”

不會讀。

顧以珩小聲在下面提醒他，“第一個，讀ambulance。”

李堃沒太聽清，往他那邊挪了一步，手撐著桌子，微微彎下腰，小聲問他：“什麽？”

顧以珩也直起身子，往李堃那邊湊了湊，兩人校服袖子貼在一起。

他又重覆了一遍‘救護車’的發音。

李堃聽了個大概，重覆了一遍：“俺不能死。”

他思索了一下，覺得‘俺不能死’中這個俺有些土，不符合他太子的尊貴身份，於是說完之後又補了一句，字正腔圓的發音：“我不能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班哄堂大笑。

顧以珩直接笑的趴在桌子上，把臉埋進臂彎裏。

李堃自然聽得出這笑不是什麽好笑，耳朵騰的一下紅了，表情不自然，整個人好像瞬間燒起來了一樣。

太尷尬了，他何時被這麽笑過。

他有些氣惱的去看旁邊的人，但顧以珩這會兒已經笑趴了，只能看到他的發頂。

英語老師也被李常齊這神仙讀法給逗樂了，沒忍住跟著笑了兩聲，才說：“好了好了，別笑了。李常齊同學，你先坐下，聽聽別人是怎麽讀的。”

她頓了下，召喚出救場的同學：“嗯…陳佳琪同學，你起來讀一下。”

李堃立馬屈腿坐下，如果現在有個地縫，他估計能立馬鉆著進去。

顧以珩還保持著趴在桌子上的姿勢，他轉過頭，只留一雙笑出淚花的眼睛在外面。

李堃清晰的聽到悶悶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李常齊，你太有才了。”

“……”

李堃不動聲色的椅子挪了回去，一點也不想搭理他。

顧以珩直起身子，抹點眼角笑出來的一點濕潤，湊過去問：“生氣啦？”

李堃坐的倍兒直，依舊不搭理他。

顧以珩用肩膀輕輕撞了撞他，“真的生氣了？”

李堃：“……”

被老師點名的同學起來讀單詞，李堃聽得出來，第一個單詞的發音確實和顧以珩偷偷說給他聽的差不多，剛才會出那麽大的糗，完全是自己聽詫了。

人家是一片好心啊，自己這樣是不是不太…

李堃內心戲還沒走完，他就感覺旁邊的顧以珩在拿筆戳他。

偏頭一看，旁邊那位不動聲色的推過來一張紙條。

李堃將紙條打開，上面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句話，‘我剛才真想告訴你那個單詞怎麽讀，誰知道你能聽成那樣，算我錯了，小同桌，不生氣了行不行？’。

李堃沒什麽表情，拿起桌子上的鋼筆，在上面寫了句什麽，然後又不動聲色的推了回去。

顧以珩打開紙條，他的字跡下面是一行鋼筆字。筆水是黑色的，筆酣墨飽的幾個字印在白紙上，看著更加賞心悅目。

——嗯，知道了，謝謝你。

顧以珩有些怔忪的看著手上的紙條，指腹不由自主的輕輕摸過那七個字。

這人竟然還在用鋼筆寫字…

寫得也太好了！

他趁李常齊不註意，悄悄把那張紙條夾進了書裏。

李常齊確實是高中生裏為數不多還在用鋼筆寫字的人，原因很簡單，網上教用硬筆寫簡體字就是用的鋼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還有碳素筆這麽方便的東西…

——

晚上放學，住校生有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然後上晚自習。走讀生就直接回家。

李常齊是走讀生，放了學就離開了學校。

顧以珩本來不是，但是已經上高二了，他選的又是只喜歡但不擅長的文科，所以為了晚上能上晚自習多學習一會兒，這個學期也辦理了住校。

走讀生不允許帶手機，住校生可以，因為要聯系家長。但是上課上晚自習包括睡覺，都要定時定點把手機上交給宿管。

顧以珩的手機不在身邊，李常齊不熟悉社交軟件，所以他們倆都不知道，自己儼然已經成了原一班群的話題中心人物。

QQ聊天界面

[匿名1]：快快快，還在一班的兄弟們快告訴我，二十二班那位瘟神是不是真的去咱們班了？

[匿名2]：你已經沒有資格說‘咱們’班了[/托腮]

[匿名1]：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瓜已經準備好了，快告訴我，李常齊去一班了嗎？他和顧以珩正面剛了嗎？他們打起來了嗎？誰贏了？[/西化][/西化]

[匿名2]：兄弟，你想多了，李常齊來了是真的，打起來…呵。

[匿名3]：他倆現在坐同桌。

[匿名2]：今天升完旗，我去買辣條回來，還看見顧以珩給他講題呢。

[匿名3]：下午英語課還傳紙條了。

[匿名1]：……

[匿名1]：緩緩打出一個？

……

聊天群很快就把消息刷到了99＋，這會兒不知道哪個女生冒出頭，說了這麽一句：“其實我覺得李常齊和我聽到的感覺不太一樣啊，今天他一進班，我就覺得好好看啊，跟顧以珩不相上下的好看。”

這話一出，班級群裏靜了兩秒，然後又來了一波新的轟炸。

還留在一班見過李常齊本人的，對這話表示讚同，還說感覺他氣質很好。選了理科或者成績不好被分去外班的則表示嘲諷：‘你們的審美什麽時候轉戰到殺馬特了’。

總而言之，大家還是多多少少對‘顧以珩和李常齊見面後打起來’這件事抱有吃瓜的態度，表示想看。

顧以珩回到寢室已經是十一點半了，他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與手機進行親密接觸。

剛把網打開，顧以珩就看到消息欄提示QQ消息有99＋。

肯定又是群消息。

果然，消息全是原高一一班的班群發來的。

顧以珩點開對話框，從頭略略的往下看，開頭全部都是在說他和李常齊坐了同桌，什麽時候才能打起來。

打起來…

顧以珩停下翻看聊天記錄的手，腦海中浮現他同桌那副淡淡的模樣。

打起來應該是不會打起來了，就李常齊那樣，如果自己不主動跟他說話，他肯定能沈默一整天。

聊天記錄再往下翻，就越來越偏題了。顧以珩看到好笑的地方就跟著輕笑出聲，看到他們扯無關緊要的閑話就快速翻下去。

然後偏離的話題突然回來了，回到李常齊身上，因為有個女生說覺得他好看。

顧以珩的指尖停在那句話上，緩緩的上下挪了兩下，一直在反覆研讀那句話。

好看…確實是挺好看的，重點是氣質好。

就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貴氣，讓人想學都學不來。

真的，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覺得在背後搞小動作這種事，會是李常齊那樣的人做出來的。

想到這兒，顧以珩突然放下手機，拿出英語書裏夾著的紙條。

就是下午他和李常齊因‘我不能死’事件而傳的紙條。

顧以珩住校，作業都在晚自習就做好了，書包直接放在教室裏。

他今晚只拿了英語書回來，不是要背單詞預習課文，因為那張紙條夾在英語書裏。如果光拿著紙條，難保不會弄破或者丟了，所以整本書拿回來最保險。

顧以珩坐在椅子上，重心後移，前兩只椅子腳翹起來，整個椅子跟著他的身體來來回回的晃。

他手裏捏著紙條，仔細端詳著。他寫的部分已經被剪掉了，只留著李常齊寫的部分。

嘖嘖，這字…真他媽好看！

欣賞了一會兒，顧以珩好像又想起來紙條的典故，那句一本正經的‘我不能死’開始在他的腦海裏反覆回放。

李常齊真的…好逗一中二少年。

沈望回來的時候，面前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家顧哥坐在椅子上，一點也不規矩的晃來晃去，一個勁對著手上拿著的紙條傻笑。

走近了看，那就是一張隨意撕下來的破紙條。

沈望轉到他面前，靠在桌子邊，：“哥，您這又笑什麽呢？”

顧以珩看了他一眼，把紙條壓在臺燈底下，“秘密。”

龍川一中是省重點高中，宿舍條件比有些985高校都要好。兩人間，獨立陽臺衛浴，左床右桌，真的是為了每周只有周日下午放半天假，所以給學生一種家的感覺。

沈望‘嘿’了一聲，賊溜溜的沖他眨了眨眼，“還秘密，找對象了？”

顧以珩起身，沖他邪魅一笑，“哥不早戀。”然後轉身去了洗手間洗澡。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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