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多愛學習，實在是因為這個時代的數學與他之前所學的算術學相差太多。

有些相同的，像什麽九章算術，圖形切割，他也懂。但是有些吧，比如函數，應該是叫函數吧，用一堆符咒堆砌在一起，他是真不懂。

好巧不巧，他不懂的，都是試題重點。

李堃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對於現代數學，僅能認識十個阿拉伯數字而已，所以為了兩年後的科舉……啊不對，是高考，他還是得硬著頭皮看。

雖然效用不大，但聊勝於無。

這個勤奮的舉動引起了顧以珩的註意，他餘光看到李常齊拿出書，便想和他搭話，增進增進感情。

雖然這人高冷，但畢竟是要一起坐同桌到期中考試的人，總不能一句話也不說。

然而，當他轉過頭，看到李常齊書第一頁寫的名字時，他驚呆了。

顧以珩在沒分班之前，理科成績比文科成績要好得多，所有老師和同學都理所當然的以為他會選擇理科，當時填文理分科志願的時候，老師還專門因為這個和他談過話。

但是這位理科學霸後來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文科，沒為什麽，就是喜歡。喜歡歷史，喜歡時事政治，喜歡傳統文化。

因為對傳統文化感興趣，所以顧以珩家裏也有不少與其相關的東西，就拿書法來書，他自認為看過的軟筆書法也快有上萬了，可還從來沒見過由誰能把字寫得這麽漂亮。

力透紙背行雲流水，所有讚美的詞都堆到一起，也不足以形容此時數學書上用毛筆寫的名字。

楚念說完了各種註意事項，開始點名。

顧以珩沒忍住微微前湊，去看那三個字，發出一聲讚嘆，“我的天，這字是你寫的？也太好看了，你練過書法？”

李堃下意識的往後撤了一點，看著眼前突然湊過來的人，他幾乎不可聞的皺了下眉頭。

嘖，沒規矩。

但看清那名字的時候，顧以珩又驚呆了，沒等李常齊回答他的問題，他就悻悻的把身子挪了回去。

他是李常齊？這人就是傳說那位跟他有‘深仇大恨’的李常齊？

“李常齊。”

楚念正好念到這個名字，驗證了顧以珩的疑惑。

顧以珩清晰的看到自己身邊的人舉起手，淡淡的答了一句：“到。”

雖然班裏的同學早就一傳十十傳百的知道了李常齊是誰，但看到他舉起手來，還是低聲討論了起來。

傳說中那個吊兒郎當的問題學生，竟然是個這麽幹凈的少年。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整個年級的人都知道他和顧以珩不和，今天這倆人竟然坐到一起去了？！

顧以珩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的心情，還真是命運弄人，他們倆沒見過面的‘世仇’竟然成了同桌。

不過…

他微微偏頭去看旁邊認真看書的人，感覺有些奇怪。

依照傳聞裏說的，這貨應該一看見自己就炸毛才對，怎麽反應這麽平淡，看著就跟不認識自己似的。

顧以珩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那個，同學，你…真叫李常齊？原來二十二班的李常齊？”

李堃從知識的海洋中擡起頭，賞給刁民一個目光，他下意識的就想說不是，但到這裏也有一個月了，眼前的環境他也差不多習慣了。

於是，他淡淡的說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顧以珩：“……”

——

楚念照著教案本念了一節早自習，等下課鈴響了，她才意猶未盡的收了尾，說了下課。

第一節 課是數學，龍川一中教學進度很快，必修課本這會兒已經學完，選修課本1-1也講到了導數。

導數，李堃的噩夢。

數學老師是個謝頂微胖的中年男人，姓海，同學私下都叫他地中海。

地中海效率極高，一節課四十五分鐘，不到二十分鐘就把該講的重點都講完了，然後在ppt上放出來習題，讓同學們做。

一共三道題，留十分鐘。

老師一說開始動筆，李堃就看到自己身邊這個刁民刷刷的在演草紙上寫下那些亂七八糟的鬼畫符。

他速度特別快，提前兩分鐘就把題目都做好了。

顧以珩放下筆，下意識的往旁邊看，只見早自習認真看書的人，這會兒演草紙上空白一片，連個公式都沒有。

他不愛多管閑事更不是聖父，別人會不會做題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李常齊。

雖然這位同學跟傳說中的看著不太一樣。

但是……一想到剛才看見的那矯若驚龍的書法，惜才的顧同學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那個，你不會做嗎？要不要我教你？”

李堃坐姿極為端正，後背挺成一條直線。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顧以珩，“不必，懶得動筆罷了。”

顧以珩：“……”

他轉過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一手轉著筆，等老師講。

真逗，第一次見人把不會做題說的這麽清新脫俗。還懶得動筆，意思是你每次成績排在紅榜倒十，也是懶的動手唄。

與此同時，死要面子的太子殿下心裏也把顧以珩記了一筆。

這刁民太可惡了，你要講便講，做什麽非要問會不會。老師要做題，他這紙上一片空白，除了不會還能是什麽？如此直白了當的問，不是故意下我面子麽。

兩人各懷心思，誰也不看誰。

地中海看大多同學都做完了，便說：“離下課還有些時間，我們把這三道題講一下。”

“好，那先找個同學起來說一下答案，這三個式子都挺難的，說錯了也沒關系。”

他擡頭，掃過班裏的同學，視線落在顧以珩身上，“顧以珩，你來回答一下。”

顧以珩起身，答的十分從容，“第一題是lna，第二題是……”

地中海讚許的的點點頭，“不錯，都做對了，我們接下來來講一下…”

李常齊偷偷瞟了一眼顧以珩的演草紙，抿緊了嘴。

三道題講到了下課鈴響，地中海出了教室，同學們該趴下補覺的趴下補覺，該接水的接水。

顧以珩和沈望梁宇搭伴，一起去了廁所。

李堃保持上課時的坐姿，確認顧以珩真的出去了，這才慢慢把身子傾斜，湊到他的桌子跟前看他演草紙上的運算過程。

顧以珩的字也不差，演草紙上的公式一行一行的寫的整整齊齊，可惜…李堃還是看不懂。

他往周圍環視了一圈，確定沒人註意他，便伸出罪惡的手，拿起桌子上的演草紙。

這些鬼畫符還是一樣讓人頭疼，李堃盯了一會兒，沒看出門道，心中不由疑惑，是不是拿反了。

他又把演草紙倒過來，看了看，好像還是不太對。

顧以珩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

李常齊眉頭緊鎖，一臉嚴肅，手裏拿著一張演草紙，顛來倒去的看，或許是看的太認真了，頭還跟著演草紙的方向扭來扭去。

顧以珩先是楞了一下，然後直接笑的趴在門上，手扶著門把手才堪堪站穩。

沈望一臉懵逼，“哥，您這是哪出？”

顧以珩捂著肚子大笑，等氣順了一點才擺擺手說沒事，然後快步回了座位，生怕他回的晚了李常齊就把演草紙放下了。

不是說懶得動手麽，怎麽這會兒開始偷看他的演草紙了。

李堃看的太認真，楞是沒發現顧以珩已經回來了。

顧以珩憋住笑，屈起食指，在自己的桌子上輕輕敲了敲。

李堃聽見動靜，立馬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把演草紙拍回到他的桌子上，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顧以珩微微瞪眼，這是什麽騷操作？

李堃慢慢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表情淡然，十分認真的說：“哦，剛才…它掉了，我替你撿起來。”

顧以珩‘嗯’了一聲，因為忍著笑，尾音還帶了些顫，有些撩人，“謝謝啊。”

李堃把身子擺正，大度的說：“沒事，不客氣。”

顧以珩落座，看到李常齊的耳朵微微有些紅，大概是小動作被發現了感覺尷尬吧。

這同學臉皮還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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