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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同心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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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尚為醒來時,忽覺腹上一沈,原以為是班曦的腿借他身子一墊,後覺不對,這熱乎乎的東西,似乎還移動了。

沈知意費力睜開眼,見窗外晨光熹微,沈石生走到他胸前,見他醒了,便從他身上跳下去,又去喚班曦。

沈石生喵嗚嗚叫了兩聲。

沈知意徹底清醒,袖手一撈,可那貓卻像極了會流動的熱水,從他指尖滑走。

他手腕一痛,竟然使不上力,就這樣讓那貓跳到了班曦身上,踩醒了班曦。

班曦眼睛未睜,訓斥倒沒缺席。

“放肆!”她年紀不大,但氣勢不小,十三歲就隨先帝臨朝,十五歲就擔監國重任,到如今,就算人未醒,一聲訓斥也足以讓貓退下,叫那外殿守著的宮人們慌張跑來。

著實熱鬧。

沈知意終於抱住了貓,按住它的腦袋,讓它趴在自己身上,轉頭問長沁:“什麽時辰了?怎麽讓它進來了?”

長沁接過貓,說道:“剛到寅時。”

班曦坐起身來,擰著眉,瞧見是貓擾了她清夢,無奈笑了一下,揉了揉頭發,伸出手道:“貓拿來,它願在這裏睡,就讓它待著,你們下去吧。”

等人退下,班曦把貓抱過來,左右看了,說道:“看著眼熟。”

“像陛下。”沈知意笑著說。

“你膽子真大。”班曦斜了他一眼,可再看那貓,瞪著圓眼板著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無畏氣勢,確實像她。

“比剛見它時,長了不少。”班曦說,“倒不像豹房養的那些金貴的家夥們,這只看起來,像是野的。”

“嗯,經常各宮游蕩,的確不好管教,不過它玩累了,就會回到華清宮,有時天冷了,它不想出去,就跟我一同待著。”

“好好養著。”班曦說完,推著貓屁股把它趕下床榻,覆躺了回去。

沈知意也慢慢躺下,說道:“陛下再睡會兒。”

天冷了,早朝的時間也推後了一個時辰。

班曦卻睜著眼睛,不一會兒,腦袋裏繃著的那根弦就被自己果斷扯了,手探進了枕邊人的衣襟裏。

“今日沒什麽大事,也就是青方回來,帶他家老祖母進宮拜見。”

班曦說著,卷起了錦被,翻身坐起,壓在了他身上,待手探進去一摸,見他起意,班曦笑道:“你這人……端著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瞧著清心寡欲,身子倒是不欺君,好撩撥得很。”

沈知意閉上眼,不知該怎麽回她。

班曦的手扳著他的雙肩,到盡興處,用力得很。

她自從落冰湖後,先帝教養得更嚴格,一邊是好食好藥養著,一邊催促她每日早起,跟著關統領練招式,騎馬射箭。連年號都改了,改為壽康,從壽康元年,一直到壽康八年,先帝頻頻帶儲君出行,親自上山祈福,後去圍場射獵,為的就是要讓她的身子骨康健起來。

待事罷,班曦再看時,沈知意身上紅的紫的一片連一片,消退得也慢。

班曦就蹙著眉問:“如何?”

沈知意不會說不好,他點點頭,也看不出很勉強的意思。

這種事,他也不會說謊,盡管會因愧疚而神情糾結,但舒服是真的。

班曦除了動情時會霸道一些,其餘時候,還是很溫柔的。

古往今來男皇女帝,床上的事,口味習慣各樣。但大多數,還都挺照顧床伴,畢竟都不想留惡名。

見他沒有不適,班曦松了口氣,埋怨道:“你那一身皮,還真碰不得,一碰就是這副樣子,挺嚇人的。”

沈知意就說:“過了午時,它們就消了。”

班曦湊過來吻他,點了點,咬耳朵道:“今日午後,陪朕去蓮湖泛舟吧。”

沈知意怔了怔,看向班曦。

她臉上未著妝,眉梢眼角盡是藏不住的少女心思,她嘴角微挑著,說道:“怎樣?自從你把朕推湖裏去,朕就沒再泛過舟。今日陪朕玩玩,也算將此事翻過,以後朕就不再想了。”

“……好。”沈知意點頭。

班曦看天色差不多了,起身把人叫來穿衣,又回頭對沈知意說:“朕這次,帶侍衛二十八,宮侍三十人,與你泛舟。”

她的語氣很高昂,甚至有一點炫耀的意思。

實際上,經那一事,班曦還是畏水的,她和沈知意都不會水,因而這次,她要多帶些人去。

想和沈知意泛舟是假,想克服對水的畏懼,順便在湖上與知行道聲謝才是她的本意。

沈知意輕輕咳了幾聲,點了點頭:“多帶些人是對的。”

他心裏影影綽綽有個牽掛,總是希望她出行多帶些人,再謹慎些,不要對他太放心。

他其實是希望班曦對他保持警惕,保持距離。

或許,自己之前,真的是個壞坯子吧,以至於現在的自己,也懼怕從前的自己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牽連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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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清閑,午前,茶青方帶著關老夫人前來謁見。

關老夫人從前是關將軍的書侍,一起長大,又結為伉儷,後來關將軍在連海洲抵禦外寇時戰死,關老夫人臨危受命,集結家將,竟然同外寇血戰到底,立下赫赫戰功。

關將軍和夫人沒有孩子,關老夫人就收養了犧牲將士們的孩子,茶青方的母親也是其中之一,年紀在這群兄弟姐妹中行十九,又叫茶十九。

後來,茶十九與仰慕英雄的一七品文官結為夫婦,這就有了茶青方。

朝廷向來待這些戰爭遺孤不薄,稍微拔尖些,就可收入京六衛,從小培養,與王室宗親一同讀書。

茶青方因書讀得好,功夫又紮實,騎射絕佳,因而九歲就被先帝挑中,送到儲君身旁做伴讀。

關老太也是個會識人的,她收養的孩子眾多,孫輩裏頭最拔尖的,也就屬茶青方了,因而她對茶青方給予厚望,要知道,從蕭成到班延,多數皇後帝君,都是儲君伴讀出身,她跟關將軍,也是一路相伴走來。

原本,她很看好茶青方,可沒想到,幾年前因沈知意失手打翻祭神火燭,毀了茶青方容貌,徹底斷了這條路。

關老太本以為自己對茶青方的期望要付之東流,卻不想,青方這孩子卻憋著一股勁,越來越穩。

關老太有力助他,尤其得知班曦婚旨上立了個死人後,更是渾身提勁,只待茶青方圓滿辦完差,她就去宮裏助他一臂之力。

關家兵權已交,亦無功高震主的主將,家裏現在既有戰功榮光,又無威脅班氏正統之隱患,收養的十幾個孩子,皆在朝中合適的位置當差,可謂是,既不會被皇帝看輕了去,也不會讓皇帝忌憚。

等皇帝成熟些,走出昔日迷潭,就會發現,身邊就有個合適的人選,能堪大任。

關老太與班曦聊了許久,班曦雖覺無趣,但難得有次機會放松,也就沒送客的意思。

茶青方就站在一旁,接過長沁的差事。

遞茶遞帕子,班曦動一動,就有腰枕送上,不可謂照顧不周。

關老太笑瞇瞇看著,正要當著皇上的面誇上幾句,就在這時,門外慢悠悠走進來一只白貓,只尾巴尖一點墨黑,耀武揚威走進來,跳到了班曦的懷中。

班曦一笑,手指撓了撓它下巴。

茶青方道:“陛下怎養貓了?”

“這貓如何?”

“雖毛色普通,但雙目有神,是個英武的。”茶青方說。

“嗯,叫沈石生,是朕從石頭縫裏救出來的。”班曦說,“說是像朕。”

關老太人精似的,聽一耳朵就知道怎麽回事,也不多說,只誇:“陛下恩澤萬物,自然是像的。”

“對,朕如今,是它的衣食父母。”班曦說罷,想起清早和沈知意的約定,勾了勾手,叫來長沁,“蓮湖的舟都備了嗎?”

“備了。”茶青方一回來,長沁也不似之前那樣活絡,斂了眉眼乖乖說,“就是沈……呃,沈帝君吹了風,身子不適。”

班曦楞了楞,有些失落道:“他那副身子,真會敗興……”

話雖這麽說,但茶青方卻聽出了一點情意來。

這讓他心裏發慌,擡頭看了眼祖母,茶青方沈下心,說道:“陛下,是想去蓮湖泛舟?”

“若再不去,怕是明日那湖面就結冰了。”班曦想了想,說道,“一時興起罷了,長沁,長沁你過來,叫太醫院的人去給他看看。”

“誒!”長沁弓著腰,小步跑走。

茶青方背著手,腕上青筋凸起。

午膳過後,茶青方送關老太。

班曦轉著她的藍寶珠串,托著沈石生,慢悠悠散步到華清宮探望。

進了殿,就聞見一屋子藥味。

班曦站在門口,皺眉道:“早上還好好的,怎麽又病了?”

“抱歉。”沈知意躺坐在床上,撐著胳膊,剛吐完半碗藥,他伸手把發絲掛在耳後,輕輕呼出口氣,擦了眼角的淚碎。

“……怎麽了?”看他吐完,班曦才坐過去,伸手輕輕擦去他唇邊的藥汁。

“頭疼。”沈知意說,“吹了涼風。”

他中午見出了太陽,就在院子裏陪沈石生玩了會兒,但沒多久,忽然眼前一黑,似有許多東西擁擠著要鉆到他的頭裏來,劇痛之下,他昏了過去。

班曦說道:“本想午後帶著你泛舟湖上……你休息吧。”

沈知意躺下,見她要走,忽然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袖,盯著她那袖邊上的牡丹紋看,看久了,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不舍得?”班曦笑問。

沈知意楞了好久,小聲說:“我……今日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班曦身子僵住,目光閃爍,臉上的表情猙獰又掙紮。

“抱歉……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畫面……”沈知意額角又跳著疼了起來,他輕輕吸了口氣,說道,“應是冰湖……我看見你在湖中掙紮……”

“閉嘴。”班曦甩開衣袖,皺眉道,“不許再提。以後想起什麽,不必與朕說。你……你記住,若敢再做回從前的沈知意,朕一定不會手軟。”

我們這樣不好嗎?你忘了,我不追究,可你為何要提起過往,讓我生氣?

“對不起。”沈知意看著她,目光柔的似水,“我只是想和陛下說一聲對不起。我做錯太多,欠陛下的也太多……”

“你?”班曦走過來,坐到他身邊,“你不欠朕。朕從前與你並沒有關系,你與朕是有仇,但在此之前,朕對你沒有什麽想法。若說欠,你欠知行的太多,你欠他一條命。”

班曦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

關老太出了宮門,便叫茶青方回。

“你回吧,我不需要你操心,你早些回皇上身邊才最要緊。”

茶青方一禮,急匆匆返回,聽聞班曦在華清宮,茶青方道:“他人也在?”

身邊伺候的宮人點頭:“在呢,您剛離京,他人就住進了華清宮。”

“好手段!”茶青方道。

果然,到了華清宮內殿,就見班曦正與沈知意難舍難分。

茶青方戴著面具,旁人也看不出他臉色,但見他握著拳,就知茶都尉受到的刺激不小。

“陛下,殿裏藥味重。”茶青方走來,拿過披風,披在班曦身上,說道,“陛下要保重身子,切莫染了病氣。”

班曦剛要說無事,開口卻被自己的唾液給嗆到了,咳了起來。

茶青方扶著她離開,臨走前,還慢悠悠看了沈知意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茶:你完了,你等著。

紅紅:茶大人可算回來了!我要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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