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忍耐。

高芷歌在睡夢中皺起了眉頭。

仿佛有一團火焰燎過背脊, 滾燙的熱意順著經脈再向四肢蔓延開來, 最後再一起匯聚到某個不可明說的位置上；就像是火山積蓄噴發之前, 洞口裏的熔漿因為遲遲得不到發洩而積聚了太多的狂暴不安, 咆哮著，在體內躁動著, 就只等待著爆發傾瀉的那一刻。

終於。

等到火山噴發的那一刻，困在山體內的熔漿擺脫了束縛, 得到了自由, 釋放了出來。無數絢爛的火焰在天上綻放, 向四面八方四散開來，像綻放了漫天的煙花。

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和快感瞬間席卷了全身, 淹沒了所有感官。

“高……”

低沈嘶啞的呢喃聲清晰地在耳邊響起, 猶如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撩過她全身最敏感處，再次把她拖入了滾燙的熔漿中。

“嗯——”高芷歌禁不住發出了聲音。

然而下一秒, 她卻被自己這聲情不自禁的嘆吟給驚醒了過來。

“呼！”高芷歌猛地坐了起來，臉紅耳赤, 滿頭大汗, 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剛剛是做了一個噩夢呢。

“高？”一聲略帶著疑惑的聲音壓低了在附近響起。

高芷歌瞬間被嚇得心臟都停跳了幾下, 她轉過頭望過去，只見蒙北那雙平時沒有什麽情緒但此時卻帶著一絲擔憂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由於山洞裏只有那堆幾乎快熄滅的火焰一閃一閃的，努力發著它那微薄的弱光，給這個偌大的山洞增添一絲光亮。加上蒙北和蒙珞的面容又是如此的相似，以至於高芷歌在轉回頭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就把對方看成了蒙珞, 然後，想到某些事情，於是莫名地心虛起來，臉更紅了。

“做噩夢了？”蒙北壓低了聲音問。蒙北的聲線和蒙珞的完全不一樣，前者給人的感覺是清清冷冷的，沒有什麽波動，就跟她本人散發出的生人勿進的氣質一樣；後者給人的感覺卻沒有那麽死板，而是生動的，擁有著自己的情緒。

高芷歌下意識地想搖搖頭，然後突然反應過來，動作僵硬地把頭點了點，看著對方，沈默，不說話。

蒙北看了看她，沒有深問下去，點點頭，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緊接著道：“既然醒了，那正好，外面有人找你。”

誰？高芷歌擡眼，試圖從對方那張又恢覆了繃著的臉上看出什麽來，但蒙北沒等她看仔細，就示意她趕緊穿好衣服，自己先走出了山洞。

“……”高芷歌只好從溫暖的獸皮被窩裏爬出來，全副武裝，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後才走出山洞。說實話，經歷了剛才那場夢境，她現在渾身都是粘粘的汗，尤其是某處，十分不舒服，但如果不裹嚴實的話，被風吹到，汗一蒸發帶走身上熱量，受罪的就是她了。

在冰季生病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如果病得很嚴重又一直好不了的話，不管是為了防止將病傳染給其他人，還是為了別的什麽，獅群都只能把人放棄掉——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將人丟出去，任對方自生自滅。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下，沒有誰能活下來。

為了活下去，就算是身上已經變得蓬頭垢面，臟得像個乞丐，高芷歌也只能皺著眉頭忍受住。

蒙北帶著高芷歌悄悄來到了山洞外很遠的地方，遠到她回過頭都看不到山洞為止，蒙北才帶著高芷歌停下來。

獅子巨大的獸爪在身後種下整整齊齊的一路花印，鼻間呼出的全是白氣。高芷歌坐在獅背上，擡頭看了看明亮的夜空，夜裏很冷，周圍寂靜得仿佛只有她們倆。

高芷歌覺得蒙北帶著她待在這裏就停了下來可能是在等待著誰。果然，沒過多久，她就聽到了腳掌踩在厚厚的雪層上發出的沙沙響，一會兒後，另外一頭獅子從旁邊的雪堆後面一躍而出。

“阿珞！”高芷歌驚喜地喊道，同時身體已經飛快地做出了反應，從蒙北身上翻下來，迎著蒙珞跑了過去。

獅子低下巨大的頭顱，親昵地蹭了蹭高芷歌，然後接著把對方整個人都叼起甩到自己背上。

“謝謝你，蒙北。”蒙珞真誠道。

蒙北看著她們，沈默了幾秒鐘，最後繃著臉說：“只有這一次。”

看著對方那張和自己那麽相像的面容，以及跟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蒙珞心裏忽然湧上一些莫名的情緒——不管怎麽樣，她們都是姐妹，在彼此心裏，這份情感一直都沒變過。

“謝謝。”蒙珞走近，看著對方放下心裏一直以來的戒備，然後用鼻子輕輕碰了碰對方的臉頰。

“明年頭獅選拔，我會回來的。”

蒙北霎時變了臉色，神情變得十分覆雜：“為了她麽？”

“為了她。”

“……我知道了。”蒙北嘆了口氣，“不過，它能當頭獅那麽多年，強的不僅是它的實力，而且……”它會殺死所有挑戰它的獸人。

“我知道。”蒙珞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神色堅定地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用眼神交流著。

“我知道了。”蒙北忽然說道。話說完，她沒有再看蒙珞一眼，轉身就走。

“等等。”蒙珞急忙叫住了對方，“有空去看一下阿母吧，我告訴過你她在哪的。”說完，她期待著看著對方。可對方一句話也沒有回答，連頭都沒有回，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就這麽徑直地離開了。

蒙珞無奈又無力地看著對方遠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一提到有關阿母的事情，她們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立馬又變得僵硬起來。

高芷歌從頭到尾看著這姐妹倆的對話，沒有要插進去的意思，即便是最後蒙北沈默地離開讓蒙珞心情忍不住低落，她也只是趴在獅子的背上，雙手環著對方的脖頸，就這麽緊緊地抱著。

“高……”獅子從喉嚨裏溢出這個字，但很快又把後面想說的那句話咽了回去。

木說得對，她是獸人，不能一遇到困難都想著問高怎麽解決，她應該學會自己思考。

“嗯？”高芷歌疑惑地從鼻腔裏發出聲音。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去哪？”

“一個即便是在寒冷的冰季裏水依舊是熱乎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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