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的時候兩人都已經是筋疲力盡了。小黑豹靜靜地蹲坐在洞口，一見到她們回來便立即撲了上去，十分粘人地用頭蹭著高芷歌的腳。

高芷歌嚇了一跳，差點就一腳踢了過去，幸虧這熟悉的感覺讓她反應過來，剛擡起一點的腳被她生生地壓了下來。她往下看去，除了那雙一眨一眨的發著瘆人光芒的豎瞳，她基本上看不到小黑豹的形狀——對方已經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再加上豹子鮮少發聲，走路也因為腳掌上那厚厚的肉墊而悄無聲息的，高芷歌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類，自然很難發現。

“抱歉吶，今天回來的這麽晚，讓你擔心了。”

高芷歌彎腰把小黑豹抱在懷裏，臉上帶著歉意地揉了揉對方。小黑豹糯糯地喵了一聲，用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隨後在她懷裏調整姿勢窩著。

高芷歌抱著它走進了山洞裏，蒙珞緊隨其後。蒙珞渾身臟兮兮的，然而她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清理自己了，進了山洞到暗河邊喝了幾口水，就尋了處地方躺了下來，閉眼休息。高芷歌把小黑豹放到了獅子旁邊，幾乎是在一時間，獸類敏銳的嗅覺聞到了獅子身上的血味。

“好了小家夥，乖乖的，讓阿洛好好休息，今天她累壞了。”高芷歌阻止小黑豹要往獅子身上爬的舉動，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理了理對方頭上淩亂的鬃毛，突然想到若現在有一把木梳就好了。

小黑豹聽話地在獅子的爪子邊上躺了下來，伸出舌頭舔了舔對方滿是血汙的爪掌。高芷歌摸了摸它的頭，忽然心累地嘆了一口氣。在下一秒，她整個人的精神氣都萎靡了下來，頹廢得不堪一擊。在嘆氣的那一瞬間，她腦子裏想了很多，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想，覺得，好像之前自己那麽積極地活著一點用處都沒有，心中的信念在動搖。

空氣莫名地安靜了下來，死寂得可怕。

即使日子過得很艱難，可生活還是得照樣繼續，不是嗎？

高芷歌腦子裏忽然冒出這一句話，她低下頭和小黑豹那雙發著光芒的豎瞳對視了很久，發現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瘆人，而是仿佛黑夜裏給迷途的人點亮的燈，給予其指引方向。

這時，她的另一只手背上忽然傳來了濕漉漉的感覺。高芷歌轉過頭看去，看到獅子同樣睜著一雙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眼睛，安慰地舔著自己，眼裏滿是擔憂。

“我沒事。”

高芷歌疲憊地順勢將身體窩到獅子的身上，雙眼一閉，困意瞬間襲來。小黑豹跑去咬著一塊獸皮過來，蒙珞用爪子扯著獸皮蓋在了高芷歌身上，小家夥則鉆進了對方手臂裏，同樣縮著身體睡了過去。

真好……蒙珞靜靜地看著高芷歌的睡顏許久，親昵地用鼻子蹭了蹭對方，呼吸著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也闔上了雙眼。

而森林外圍距離山洞很遠的某處地方，今天那頭差點把她們趕入絕境的躍獸卻赫然在跌跌撞撞地逃亡，然而追在它身後卻不是什麽比它更大的巨獸，而是幾頭體型小一倍的野獸。但就是這幾頭野獸，逼得躍獸只能選擇逃。

森林外圍越是靠近草原的地方樹木越少，樹葉也沒有特別茂密，因此皎潔的月光很容易就穿過樹葉傾瀉在地面上。從倒映在樹幹的影子可知，這幾頭野獸裏有兩頭與蒙珞一樣，脖子上長著威風的鬃毛，其餘的雖然沒有，但從其他方面來看也能看出它們是屬於同一族群。

“吼——”

忽然，躍獸發出一聲悲鳴，原來前方路邊不知什麽時候突然撲出一頭同樣的野獸，尖利的犬齒輕易地就穿透了躍獸頸部的鱗片，刺進了血肉中。後面的幾頭野獸也在下一秒撲了上來，紛紛對其進行撕咬。

血液流入喉嚨的那一刻，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熱流瞬間從心臟流向身體各處，錘煉著每一處經脈。這幾頭野獸的心跳突然間變慢，但聲音卻仿佛敲得十分用力的鼓點聲，一下又一下地，清晰地在這一塊區域傳了開來。

躍獸全身的血液很快被這些野獸飲幹，之後，它們連眼神都不屑於留給最後剩下的這具獸屍，很快離開了原地。

高芷歌被餓醒的時候山洞裏還暗著，而且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暗。她一動，身邊的兩頭大貓也跟著醒了過來。

“怎麽了？”蒙珞低聲問道。然後就恰好聽到高芷歌肚子適時響起的“咕咕”聲。

“唔……有些餓了。”高芷歌臉上有些羞赧。她摸黑起身，卻被蒙珞阻止：“別動，我去幫你把背包拿過來。”

高芷歌便乖乖地坐在那裏不動，等蒙珞把她的背包拿過來後，她便從裏面的夾層裏拿出一個小型的手電筒。當手電筒照出白光的時候，高芷歌看著這陌生又熟悉的人造光，心裏不免還是生了些許感觸。

她快速地生起了火，在竈上放上裝了半滿水的陶罐，放進去幾個鹽果，然後關了手電筒。在這沒有電的時代，這種耗電的東西還是能省則省。

高芷歌搭的土竈十分簡易，像制造陶罐一樣，直接就在地面上用泥搭出下大上小中空的模樣，最後才在底下某個地方挖出一個口子用來放柴。然而不止這樣，在用泥土搭之前，地面上還先挖好了一個坑，坑上放著事先就燒好的餅狀陶板。板上是一個個比一元硬幣還大些的圓孔，這樣上面燒出的灰就會通過這些圓孔掉到下面的土坑裏。下方的土坑還專門挖出一個口子通到地面上來，方便氣流流通和把裏面的草木灰運出來。

不僅是這個土竈的搭法，還有外面專門用來煙熏獸皮的樹葉屋，等等，都是她從某站上看到的，如今被她記得這麽清楚並只能依靠這些生存手段，也不知道該說不幸還是幸運。

此刻山洞外面還很黑，高芷歌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她在土竈旁又重新生起一堆火，取出一條鹿後腿和幾塊肉放在上面烤熟，跟蒙珞和黑豹分吃掉這些後，鹽果裏的鹽分也被煮了出來溶進了水中。高芷歌用陶碗舀出半碗，剩下的則全給蒙珞喝了。

借著火光，高芷歌小心翼翼地清理著蒙珞被石子劃破的爪掌，傷口不大，是一條約一指節長的口子，也不深，只是鮮血蹭得整只爪掌上都是，所以看起來有些恐怖，但只要稍微註意一下，養幾天就會好。

高芷歌為蒙珞上著藥，心裏卻不免地想起昨天的事情。關於要不要加入狼部族這件事，她不知道怎麽跟蒙珞開口。而且，另一方面，她也在猶豫著要不要加入狼部族，盡管狼部族對她明裏暗裏發出了多次邀請，但是那也只是她一個人。而且獅子和狼本來就不對頭，加上蒙珞習慣單獨狩獵，而狼部族的是群獵，蒙珞就更融不進去、被他們排斥在外了。

融不進部族的話，那還加入部族做什麽。

況且她也不希望看到這種事情發生在蒙珞身上，也不希望對方為了她答應加入而委屈了自己。說不上什麽感覺，但只要想到蒙珞會被那樣地對待，她心裏就一陣難受。本來就只有一個人，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陪著，每天都在為自己努力著，滿足著自己的一切要求，如果自己真的只是為了尋求庇護去加入了狼部族的話，那樣子，豈不是相當於拋棄了對方？那這樣做的自己又成了什麽人？

高芷歌心裏糾結萬分，最後幹脆自暴自棄地想著：為什麽一定要是人少的加入人多的，就不能是人多的加入人少的嗎？直到再次睡著的前一秒她還想著怎麽讓人家一整個部族加入她們這個小小團體，也許待會做夢就會夢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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