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了傷心處，自然就不願意接著說下去！

欒川很自覺的沈默，靠在椅背上顯得悠然自得的同時又有些緊促。到底是他牽動了這位師兄那些傷心的情緒，否則的話這位師兄應該在繼續觀賞著隱峰的景色才對，所以應該有著道歉！

“對不起，碰到您的傷心處了！”欒川沒有掩蓋自己的聲音，用都可以聽見的音量說道。

早已沈穩寬和的申井冰從來不在乎別人這些撮心窩子的話，他點了點頭：“其實根本沒必要說這麽聲，我從來沒有忘記這些對我而言人生大錯的事。和你談及反而像是釋放了心中壓抑許久的痛苦，幾十年來從未說過的話一下子傾吐出來，那種難以言喻的快樂和放松感，使得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說罷，申井冰朝欒川頷首，以示感謝。

有些吃驚的欒川連忙也頷首，本就是他的錯誤，別人願意不計前嫌自己就應該心存感激。兩人的頷首同時開啟，倒像是拜天地般的扯淡和搞笑。兩人擡起頭的瞬間視線相遇，對視了短暫的幾秒鐘，然後忽地大笑起來。

這種笑聲不含任何別樣的情感，就是單純的想要笑而已。最單純的笑容欒川從爺爺被魔傀殺了之後就徹底丟失了，今天找回來還有些激動。至於申井冰，向來沈穩的他不忌憚任何失而覆得的東西，他不會為此感到興奮和激動，像是他人生中最簡單的東西罷了。

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生活儀式感是這十幾年來申井冰的基調！

隱峰中吹起陣陣的清風，欒川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子面前，雙手杵在窗戶的門框上，看著下方猶如懸崖的雲霧。捭闔峰其實沒有多麽高，反而是幾座山峰中比較低矮的存在，可礙於乃是天雲殿之後，又是保護著隱峰，所以外面的人很少看到這座山峰的存在。

同樣隱峰也沒有多麽高，粘在捭闔峰大殿的左側平房內，對應得就是隱峰的最高巔。一目望下去，可以一覽無遺的看清楚整座隱峰最正面的樣子，甚至眼神清明的還可以看到某些山洞中的情況。

掃視周邊的欒川眼神忽地銳利，臉上陡然凝滯起來。他想到了當初在捭闔峰大殿上感受到的那抹奇怪，是多麽熟悉的感覺，仿佛與生俱來的熟悉感。可是他並不與人相識，也不知道某些人的氣息，怎麽會有著這麽熟悉的感覺呢？

現在他終於明白，他不熟悉那種，可他身上傳承至掌教一脈的獨特氣息卻可以清晰的感應到與之一脈同源的氣息。所以隱峰中那抹還存在的氣息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身形像是觸電般的抖動在申井冰的眼前根本逃不過，再是欒川順著窗戶看出去的眼神飄動，他已然知道這位師弟想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溫和的笑容仍舊是掛在臉上，沒有收斂。優哉游哉的轉動著手中那只無墨的毛筆，沿著窗子邊沿看出的視線落在松針樹木上，格外舒坦。

等到欒川回頭糾結的臉色出現，然後迅速回歸平淡。這樣的變化一絲不茍的落在無意看見的申井冰眼中，他沒有理會的繼續看外面的景色。看破不說破是每個人最基本的禮節，那怕他真的心知肚明，也不會張口說任何有關的話。那個人存在隱秘是他來這裏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其實和希雲來有著極為相似的心路歷程，除了沒有那瘋狂之外。他有心心念念牽掛的幾人，有著自己想要保護的方山派，其餘的對他而言就不重要了。

有人說過越是冷漠的人就越加平淡溫和！這句話說得可真是好。一種是冷到骨子裏面的冷，他的體表或許有著常人一般的溫度，卻無法讓人走入他的內心。多年來的申井冰早已到達了這樣的程度，是歷史和往昔經歷把他變成這個樣子。他沒有絲毫的痛恨這種自己，反而非常喜歡，至少這樣可以把握住他真的在意的人。

劍閣的劍和方山的劍都是一樣鋒利！希雲來殺人從來不講話，只用劍。而申井冰保護人也從來不講話，也只用劍。兩人某種程度上可以引為知己，可在某種程度上兩人也可能為一世之仇敵！

“師兄......”欒川的話才出口，就被申井冰打斷。

搖頭笑意的申井冰緊緊閉著嘴唇，紅潤飽滿的薄唇顯得極為優秀。按照道理來說這樣的美麗不該出現在男人身上，此刻端坐在椅子上，態度溫和，笑容滿面，嘴唇緊閉又不失美感的申井冰，要不是長著張男人的臉，恐怕就真的可以變成那些秦樓楚館中人人爭搶的花魁。

兩人相視一眼，欒川拱了拱手，假裝鎮定的臉上掛著笑容的繞過椅子走了出去。

“把門關上吧！”這是申井冰的話。

走出去的欒川回過頭，將兩邊門上的銅環拉住，然後緩緩的將門關上。隨著門內的黑暗消失殆盡，欒川心中的陰郁一掃而光，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真誠許多。

他們的談話很安靜祥和，無一絲劍拔弩張的味道。看似絲毫沒有營養的談話，其內卻夾雜著兩人許多的態度問題。申井冰說了他該說的話，所以現在徹底放松下來，目不轉睛的註視著隱峰上的景色和人，笑容不曾讓痛苦占據絲毫的臉頰，透著抹清爽郎朗的英氣。

欒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談不上多麽欣喜如狂，只是有淡淡的高興。說到底這些答案也不真的就是他內心期盼的答案。他需要有人輔佐，卻更加想要有人願意承擔他這麽看似風光卻重逾千鈞的擔子。

霽月清風，疏闊男兒！

便該有大作為，從渺小的人間塵土，到已然可以確定的高高在上。一路走來，他走的十分輕松，無數人都在為他鋪路，無數人都在為他讓道.....

這種難以言喻的輕松感使得他害怕自己放松，所以他才來了這座小平房，詢問這位曾經的勤勤懇懇的師兄。索性他得到的訊息都屬於他最真實想要的訊息，這一切就足夠了。

......

夏日的方山有多美！竟使得有人趨之若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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