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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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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江光河找過他之後, 陳跡的資源越來越好,明明他和楊瑾沒簽合同,但楊瑾給他找經紀人, 給他資源, 外界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陳跡忍不住給楊瑾打了電話,讓她澄清一下他們沒簽合同, 之後也不需要給他方便。

打完電話第二天, 江光河就約他見面。

擺在他面前的是一份親子鑒定, 陳跡認識上面每一個字但連在一起的意思超出他的認知範疇。

“陳跡, 這是我們的親子鑒定,你明白什麽意思嗎?”江光河看上去也很緊張,抖著手彈了彈煙灰, 一直在觀察陳跡的反應。

楊瑾勸誡他不要太早把事情說出來,一時半會兒孩子肯定接受不了, 但江光河想趁早把這件事說開, 這樣他幫陳跡也能幫的名正言順。

高中時, 崔正青就說過, 他和江光河長得像,不止崔正青,別的同學也說過, 當時陳跡還仔細照過鏡子,對比自己和偶像到底哪像, 後來摘了面具, 也有不少說他們像的人, 一直到現在, 流言蜚語已經離譜到說他和江光河是父子。

而如今, 一份親子鑒定把那些流言蜚語蓋章證實,他們真的是父子。

陳跡腦子混沌,說不出個所以然。人在這種情況下,很難接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父親,可偶像變爸爸這個沖擊還是不小的。

“你和我媽為什麽分開?你們發生了什麽?”

得到這個訊息後,陳唯反對他唱歌的這件事就說得通了。

“你媽太要強了。”

陳唯最開始不叫陳唯,她叫程濃。

江光河和程濃認識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歌手。

年輕時的江光河恃才傲物,年輕時的程濃恃靚行兇,他們在一個小縣城認識的時候,互相看不上眼,江光河嫌她膚淺,程濃說他矯情。兩人明明水火不容,見面必吵架,卻能瞞著所有人躺在同一張床上。

兩人瞞天過海度過了好幾年,程濃想結婚,江光河不想,他一心想闖出點名堂,參加各種比賽,他做歌手吃了這頓沒下頓,一直都是程濃接濟他,漸漸的,程濃厭倦了這種生活,她想要穩定,她勸江光河不要異想天開,他這輩子都出不了頭,他們爭吵越來越激烈,都是暴脾氣,每次吵架把能砸的都砸了,砸完之後兩人氣喘籲籲,江光河看著盛氣淩人眼眶通紅就是不肯哭的程濃,把她按到床上做,逼她哭,逼她認錯。

程濃太要強,從不肯服軟服輸,江光河對這樣的女人又憐又怕。

江光河是憑借香港那個歌唱比賽出道的,而他出發去香港的前一晚,程濃提了分手。

她累了,她不想再過那種看他滿心歡喜回來一場空的樣子,兩人在一起,一直在內耗,她都快忘了自己當初為什麽喜歡他。

江光河出發那晚,他們躺在沒開燈小房間裏,房間沒有窗,只有一個出風口,下大雨的時候雨水潲進來,灰白的墻面一條條長長的水漬,江光河擡頭時,一輪明月出現在那個四四方方的出風口,兩人身上汗涔涔的,江光河指著那個月亮說:“等我回來把它摘給你。”

程濃在黑夜裏將眼淚肆意流出,語氣裏卻沒有半點哭腔,她說:“江光河,你去死吧。”

江光河笑著沒說話,他腦海裏都是功成名就後回來接她過好日子的美好幻想。

江光河真的在香港一舉成名,那時候大哥大是有錢人才有的東西,他聯系不到程濃,但自信她能看到電視,她能看到他終於如願以償,她只要安安心心待在那,等他回來接她過好日子。

他那陣子流連在名利場所,應接不暇的鮮花掌聲和奉承,他把回去找程濃的日子一推再推,等他終於想起回去時,程濃已查無此人。

程濃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江光河連續找了幾天被經紀人催回去,之後他沒再回去。

但江光河心裏有恨,他恨程濃不辭而別,他談女朋友從來不避諱,每次都能上頭條,上頭條他都在想,程濃肯定能看到,讓她看看自己過得風生水起的樣子,讓她後悔,讓她快回來找他。

可二十多年過去,她依舊沒有音訊。

沒想到,她竟然給他生了個兒子,程濃,你他媽真是有種。

祝歲聽完前因後果,抱著陳跡心情覆雜,這麽一想,陳唯這些年也很痛苦,那個年代未婚先孕要承受多大的流言蜚語,可她還是把陳跡生下來了,可見她真的很愛江光河。

但這整件事裏,陳跡才是唯一受害者。

他承受了一個母親對他生父的恨意,而這些恨意全部轉化成了對他□□和心靈上的傷害,陳跡原本可以快快樂樂長大,他如果擁有一個健全的家庭環境,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阿跡,你接受江光河了嗎?”

陳跡翻了身,把她嵌進懷裏,語氣平淡地說:“接不接受他都是我爸,小時候想要爸爸,現在已經不那麽想要了。”

父親缺席的這二十多年裏,他對父親的渴望早就消磨殆盡。

“你媽媽那邊還好嗎?”

“我去看過幾次,她一見到我情緒就很激動,醫生不建議我去看她。”

“醫生說我媽心結太重,很難幹預。”

祝歲在黑暗裏嘆了口氣,握住陳跡的手說:“阿跡,這是你爸和你媽的恩怨,讓他們自己處理,我們明天去買年貨過年吧。”

“好。”

“想睡嗎?不想睡我再陪你聊會天。”這些天,陳跡的安眠藥都是祝歲在管,她不想讓他過多依賴藥物。

“不想睡,也不想聊天。”陳跡的手從下擺鉆進來,輕咬她的唇,暗示得明明昭昭。

在這上面,陳跡一直都勇於表達,祝歲接過他遞來的吻,沒一會兒床幃輕晃起來,夾著女孩切切嗚咽回響在夜裏。

2020年的除夕,年夜飯是和江光河一起吃的,氣氛說不出的違和。

三人同桌,一個是想要彌補但不知從何彌補的父親,一個是內心毫無波動,安心接受自己多了一個爸爸,但不打算和他建立多深親子關系的兒子,還有一個夾在其中感覺像是來蹭飯的路人甲。

祝歲從沒想過有一天江光河的身份會變成男朋友的爸爸,特別是看到江光河像審視兒媳的眼神,她更加如坐針氈。

一頓飯吃得消化不良。

陳跡看出祝歲的不自在,沒多久,就提出要走。

江光河沒勉強,臨走前一人給了一個紅包,說討個吉利。

兩人離開後,江光河獨自一人去看程濃。

程濃被他接到一個保密度極高的私人醫院,他們很久沒見,再見面時,程濃已經不認識他了。

他到醫院時,護士說程濃剛吃完藥睡著了,江光河點了點頭,推門的力道小了一些。

程濃背對他睡著,今天太陽不錯,她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看起來很溫婉。

江光河認識程濃的時候,她在迪廳裏面伴舞,被不懷好意的客人占便宜反手就是一酒瓶,當時江光河就想,這人絕不會讓自己吃虧,後來他在迪廳唱歌,認識了程濃的朋友,兩人一來二去,也算偶有交集,但他們不對盤,吵得多了,多看一眼都厭煩。

江光河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程濃,他的理想型一直都是江南水鄉那種溫婉柔情的姑娘,而程濃美得太鋒利。

那天也是過年,那時候的年味比現在濃多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徹大街小巷。

他無父無母,飄來蕩去,身邊朋友都和家人過年,就他大雪天還在外面閑逛,想找館子吃個飯,他就是這個時候碰到程濃的。

大過年的不想吵架,江光河當做沒看到掠過她,沒想到程濃主動叫了他,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姑且算是個朋友,江光河跟程濃回了家。

程濃將火盆燒的嗶啵作響,家裏開了一半窗,寒風夾雜著雪花吹進來,程濃乍一看過去給人的感覺很貴氣,像是有錢人家不懂人間疾苦的大小姐。沒想到不到八坪的小房間卻打掃得幹幹凈凈,做起飯來也井井有條,她在爐子上溫了酒,醇厚的酒香縈繞在鼻尖,她低頭炒菜時,隨手把頰邊長發挽在一旁,回頭沖他說馬上就好了的時候,江光河頭一次面對她生出無所適從來。

兩人難得平和坐在一起,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碰杯,江光河問她過年怎麽不回家,程濃這才說起自己的事。

她的確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不過是曾經的事,家裏破產,欠了一屁股債,他爸他媽燒炭自殺時把她也帶上了,結果她被救活了,莫名多了一身債。

“每年都不敢回去,賺了點錢手還沒焐熱就得給債主匯過去。”程濃說這話時沒什麽表情,看來已然習慣。

“你沒想過跑嗎?你跑了他們也不一定找得到你。”如果是江光河,他肯定跑,天大地大,哪不能去,何必為了上一輩人的恩怨賠上自己一生。

“我沒想過,這筆錢我一定還上,我發過誓的。”

程濃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要強爭氣,永遠不認輸。

那晚他們都不記得是誰主動,兩個漂泊無依的人,一頓暖人脾胃的年夜飯,酒氣在他們嘴裏發酵,江光河想下床把窗戶關上時,程濃說不要關,她害怕。

父母燒炭自殺給她的陰影一直留到現在,她害怕就這麽死掉。

江光河下床封了爐子,這才關上窗,窗邊有個小書桌,上面有很多書,程濃很愛看書,一直在學習。

兩個人擠在小小的床上,沒人解釋剛剛發生的一切,程濃難得溫順埋在他懷裏,像把刀入鞘。

江光河不是第一次,但程濃是。江光河這人沒什麽道德感,十八九歲就和人睡過了,那時候他壓根沒想過要負責,但面對程濃,他脫口而出,

“跟我吧。”

說完又覺得自己太沖動,程濃這種性子他拿捏不住,以後分手有2八九歲。

程濃埋在他懷裏不吱聲,過了很久江光河以為她睡著了,心裏有一瞬的慶幸,想起身離開時,程濃手搭了上來,她說:“江光河,你好暖和啊。”

家道中落的大小姐,學不能上,被迫出來跳舞還債,忍受男人的下流目光,一年四季漂泊在外無家可歸,第一次感覺人的體溫可以這麽溫暖,她貪戀這份溫暖。

江光河那瞬很難說出自己是什麽感覺,但他抱她睡了一晚。

“睡吧,不走了。”

程濃那晚睡得格外安穩。

江光河後來格外懷念那段日子,他們躺在一翻身就能掉下去的床上,天馬行空說著以後,把這輩子的夢都做完了。

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時醒了,江光河人還沈浸在回憶裏,一低頭對上程濃的眼睛,那雙怎麽都不肯在他面前哭的眼睛,如今不斷淌下淚來。

“阿江,你怎麽才來。”

江光河心臟一瞬間劇痛難忍,他真的虧欠她太多太多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晚了太久,久到如今的他們早已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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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鎖的可以看了。

其實陳跡媽媽這一生也是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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