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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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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巡和祝歲的那張圖傳播得很快, 特別是CP粉的超話裏,不斷有人@祝歲要解釋。

祝歲暈沈沈回家睡了一覺,等她醒後, 微博消息已經99+了。

“服了, 大過年給我餵shi,積點德吧。”

“你有男朋友你忘了嗎?大過年和別的男人街頭看雪,真浪漫啊。”

“你和陳跡才分開幾天, 陳跡回家你不跟著回, 是為了他嗎?”

“未知全貌, 不予置評。但畢竟有男朋友, 應該要懂避嫌吧。”

“你們是要分手了嗎?”

……

祝歲手機一放,埋進被子裏。

她和宋巡碰上純屬意外,家裏太空, 她一個人待不下去,隨便找了個小酒吧喝酒, 出來時暈乎乎被人搭訕, 正巧宋巡在這附近做家教, 兩人就遇上了。

沒想到被拍了, 那麽陳跡也看到了嗎?

意識到這點的祝歲急忙拿過手機,一點開微信一年沒怎麽聯系過的崔正青發了信息來,

“照片怎麽回事?”

“你和陳跡怎麽了, 他今天在我家吃飯,什麽都沒吃就走了。”

“祝歲, 對陳跡好點。”

她潦草給崔正青回了一句“我會跟陳跡解釋”, 之後點開置頂人的微信。

幾小時前, 他發來信息問她吃了什麽, 要不要他點他們常吃的那家餐廳的外賣給她。字裏行間稀疏平常, 要不是崔正青的微信,她會以為陳跡什麽都不知道。

可他知道,卻選擇不問。

祝歲難受得蜷縮在被子裏。

回想起前兩天她給祝昆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問陳跡要錢了,電話那頭是劈裏啪啦的麻將聲,祝昆帶著埋怨回答:“他還要我別跟你說,怎麽自己說了。”緊接著他又說,“對啊,他是明星有錢,孝敬孝敬我這個岳父怎麽了。”

說完,他還在那邊沾沾自喜向同桌的牌友炫耀起來:“我跟你們說,我女兒的男朋友是明星,可有錢了,老子真是命好..誒誒誒,五條,我碰..”

“你還有事沒事,沒事我掛了。”

祝歲聽著嘟嘟的忙音,那一刻恨不得能直接上去掀了他的臺子,恨不得把這世上最惡毒的詛咒用在他身上,恨不得祝昆立馬去死。

為什麽命運給她重來的機會卻不肯給她一點自主選擇的權利,為什麽兩世都要讓她在祝昆這個陰影下無法脫身。

景致戳中的是她最自卑最在乎的地方,她比誰都了解陳跡有多喜歡舞臺,在臺上閃閃發光的陳跡,是前世慘死陳跡最想要成為的人。

她怎麽舍得讓陳跡從那個舞臺上下來。

忽然,客廳傳來一聲響,祝歲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了,難道是賊?

她握緊手機迅速從床上起來,聽到湯圓發出歡快的嗚咽聲,還有萬向輪拖曳聲,她隱約猜到什麽,卻不敢相信,一步步朝光亮的客廳靠近,剛走到臥室門口,和來人打了個照面。

外面雪應該很大,他沒來得及脫下的大衣肩上都是化開的雪水跡,頭發也濕了,像淋了場雨過來。祝歲怔怔望著本應該在海桐的人,問:“你怎麽回來了?”

其實祝歲更想問的是,是不是看到照片回來的。

陳跡一邊脫下濡濕的大衣一邊回答:“那邊沒什麽要處理的,我就回來了。”

他把衣服掛好,回頭沖還在發楞的祝歲緩緩笑開:“餓不餓,我給你帶了吃的,去吃點吧。”

怎麽會沒有要處理的呢?

你才回去幾天。

祝歲被陳跡牽著走向廚房,他的手很冰,將她握得很緊,不過幾步路的距離,祝歲卻覺得每一步都無比漫長。

他們相處的時光從她模糊眼前一幕幕閃過。

從2014年重新遇到你開始,我就一直一直一直都好喜歡好喜歡你。

所以,陳跡,

我怎麽舍得..

她望著陳跡的背影用力掙開了他的手。

陳跡手心一空,連同心裏某處一起塌陷。

他沒敢回頭,快步走向近在咫尺的餐桌,背對著她把從餐廳打包的食盒解開。

明明是個活扣,他卻越解越亂,正想去料理臺找剪刀,身後的祝歲說:“陳跡..我有話跟你說。”

“歲歲..”陳跡從沒有過這麽慌張不想面對的時刻,他依舊沒回頭,垂眸看向系成死結的塑料袋,“先吃飯吧,我有點餓。”

“陳跡..我們...”祝歲話還沒出口,前面的陳跡快速走過來把她抱緊,很用力,她全身都在痛。

“歲歲,不要說,你要不想吃就不吃了,那天我不是故意和你吵架,對不起,我再也不逼你做你不喜歡的,對不起,不要生氣了好嗎,不要說..我愛你..”

不要說分手,不要不要我。

陳跡早就看出來了,曾經那麽熱烈愛自己的人突然冷淡,他怎麽可能感覺不到。他不敢問答案,又想知道答案,忐忑無比去搜網上的回答,那一句句“不愛你了”“想分手”“冷暴力”像一支支淬了毒的箭齊刷刷刺向他。

他好痛,痛的快要窒息了,忍著劇痛不死心在微信上一遍遍去求證,他每天給她發好多話,希望他們和原來一樣親密,希望她能回應自己一句“我也想你”,可每一次都沒有,她冷冰冰的態度就如同這個冬天所有寒風一起吹向他,他被裹挾著往後退,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我會改,歲歲。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不要說..”

他緊緊抱著懷裏的人不松手,執拗的,慌亂地道歉,不要談什麽自尊也不要什麽面子,他只想留住懷裏的人。

沒一會兒,胸口方向傳來推拒的力道,很小但很用力,不斷朝他施壓,如同他心裏正在搖搖欲墜的房頂,隨時可能因為這個力道而坍塌成一片廢墟。

“對不起陳跡。”祝歲沒能完全推開他,用力隔出半臂的距離,後背執著想要重新抱緊她的力道快要將她擊碎,她痛到沒有眼淚,又被無數看不見的刀子劃的鮮血直流,她擡頭,看到陳跡通紅欲滴的眼,有溫熱的血液跌出她的眼眶,她嘗到嘴裏的鐵銹味,說出來的話也如生銹的刀子生生割斷兩人最後一點關系,

“我們還是分開吧。”

“我不愛你了。”

陳跡所有的力氣在這句話下驟然消失,他狼狽後退,碰倒桌上的湯盒,胡蘿蔔排骨湯滴滴答答流了滿地。

他們最終決定分開。

祝歲太了解陳跡了,那句我不愛你對陳跡來說是致命的,當晚,祝歲一秒都待不下去,收拾行李就要走,陳跡阻止她,艱澀地說:“你不用搬,我走。”

祝歲收拾東西的手沒停:“不用了,這房子是你租的,還是我走。”

“你留下,湯圓需要一個穩定的住所。”

祝歲動作停下,陳跡把脫下沒多久大衣重新穿上,留下一句:“行李我過幾天來整理。”之後拖著還沒打開的行李箱離開了。

門利落合上,關門聲響過之後,祝歲呆呆站立在衣櫃前,他們的衣服還在衣櫥裏,很多都是情侶款,親密地掛在一起,她被掏空了全部,就像沒有指令就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的機器人,只能僵立在原地,連擡手都沒有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敲門聲,祝歲如夢初醒,臉上濕涼一片,她遲鈍了幾秒,囫圇擦了兩下沖向客廳,門一開,並不是陳跡。

是隔壁鄰居,說今天生日,給他們送蛋糕。

“謝謝。”祝歲僵硬接過,通紅的眼眶讓人一眼就看出她剛哭過。

“吃點甜的心情好。”畢竟沒熟到打探人家隱私的程度,鄰居小姐姐只好拿蛋糕說事,“這蛋糕很好吃,我提前預約了兩個月才排上號,而且電梯不是壞了嗎,店員不肯送上來,我爬了十七樓才拿上來的,累死我了。”

“電梯壞了?”祝歲看向樓道的電梯,“我下午回來時候還是好的。”

“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壞了,那時候好像是九點吧,今天不是過年嘛,維修工人也沒來修,可能得明天才能好。”

祝歲沒再回應,道謝之後關上門。廚房餐桌上,陳跡買的晚飯還在上面,碰倒的湯盒裏的排骨被湯圓吃了好幾塊。

陳跡是十點回來了,那時候電梯就已經壞了,他夜盲看不見,感應燈光線對他來說形同虛設,必須要開閃光燈,他提著箱子又提這一袋子的湯湯水水的食盒,是怎麽上十七樓的,剛剛又是怎麽下去的,他會不會摔跤。

祝歲跑到陽臺,深夜呼嘯的寒風從她空缺的豁口穿過,外面白茫茫一片,早沒有陳跡的影子。

陳跡是在年初五來的,這期間他們沒有聯系,祝歲在這五天已經把陳跡的東西都打包好了,陳跡一進門看到客廳歸整好的那幾個大紙箱,他的表情一下變得很失落。

“東西我幫你整理好了,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落下的。”祝歲聲音嘶啞,連續幾天的低燒,她連吞咽都困難。

“你又發燒了嗎?櫃子裏的藥吃了嗎?”幾乎是條件反射,陳跡下意識朝她走近,手還沒伸出去,眼前的人卻退後了一步。

陳跡像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的孩子,僵在原地手足無措。

祝歲沒有理會陳跡的無措,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借條遞給陳跡,“你給我爸那些錢我寫了個借條,我不知道具體多少,就寫了個大概數字。你看一下。”

陳跡不知道祝歲是從何得知的,但他沒有接。

“不要。”

祝歲把紙從紙箱縫隙裏塞進去,倚靠在沙發邊下逐客令:“東西搬走,我要睡了。”

陳跡俯身把客廳的箱子一個個搬下樓,電梯來來回回幾趟,湯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興奮跟著陳跡進進出出,它身上的小衣服還是去年他們一起買的。

最後一個箱子搬完,陳跡站在門口沒再進門,但他也沒走。

祝歲倚在沙發靠背,側對著他,從剛剛到現在,她沒有看他一眼,任由他進進出出。

以前他們打鬧拌嘴的時候,祝歲也喜歡不理他,可她太好哄了,只要服個軟馬上就能撲到懷裏來。

在學校暈倒和好的那次,她說下次再吵架要給她一個小小臺階下,可如今,給她的臺階越壘越長,卻變成他們之間再也橫跨不了的距離,他在下面仰視著不肯下來的人,祈求她再看他一眼。

“房租我交了一年,你和湯圓不用搬走。”

沒有回應。

“感冒好好休息,嚴重的話要去醫院。”

陳跡眼也不眨盯著她。

看看我吧,歲歲。

金融學院和新聞學院相隔甚遠,我再也沒有理由去找你了。

“還有湯圓該去打疫苗了,疫苗本在床頭櫃第二個抽屜裏,你..”

“陳跡。”一直無動於衷的人終於轉過了頭,她冷漠打斷他的話,“從現在起,你是你,我是我,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不要再管我爸的事,你沒資格,明白嗎?”

原來人真的會犯賤,明明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中得到答案,偏偏喜歡自欺欺人自我逃避,假裝在一切沒有說開前,他都還有被挽留的可能。

而如今,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人,她的話如同切開夜色的鋒利寒風,一並切斷他最後的僥幸。

陳跡的心被鑿穿,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手裏的鑰匙緊了又緊,最後他如之前每一次進門前一樣,熟稔無比把它掛在置物網架上,和她的並排在一起。

退到門口要關門的時候,湯圓跟了出來,興致勃勃以為是要出門散步,陳跡對上它懵懂無邪的眼睛,蹲下身摸了摸它,它熱情發出撒嬌的嗚咽。

“好好陪她。”

陳跡下樓把箱子交給等在樓下的搬家公司,這幾天雪化了,但夜晚溫度更低,他上車前擡頭望上看去。

明明滅滅的萬家燈火。

他去舞蹈室排練的那些日子,淩晨回小區,大部分燈都已經熄了,可他一擡頭,卻總能找到為他亮的那盞,知道家裏有人在等他,連步子都快了幾分,想趕緊回家抱抱等他的人。

“還有東西沒拿嗎?”司機見他一直不上車,在駕駛座問他。

陳跡回神,收回視線搖頭,彎腰坐上車說:“走吧。”

車子緩緩開出小區,後視鏡的景物越來越遠,陳跡閉上了眼。

再也沒有為他亮的燈,再也沒有深夜等他的人。

陳跡又沒人愛了。

陳跡又變成沒人要的孽種了。

陳跡走後的幾天,祝歲一直在發燒,上午感覺好點了,可到了晚上又燒起來,最後她去附近小診所掛了兩天水。

打完藥水的那天,她又困又累,還帶著燒,一回家躺在沙發上半天沒動彈,這幾天沒有胃口吃東西,可躺著躺著就餓了,想吃酸酸辣辣的酸湯肥牛。

她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有氣無力地說:“阿跡,我餓了,給我點外賣。”

沒人回應。

祝歲不耐煩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句:“阿跡!我餓了!”

回應她的是對這個名字熟悉的湯圓,它一溜煙從狗窩裏爬起,對著四周東張西望。

還沒有意識到不對的祝歲忍著疲累從沙發上起來,氣勢洶洶往臥室走去,邊走邊說:“陳跡,你在幹什麽,沒聽到...”

臥室門推開,裏面空無一人。

那一刻,祝歲像沈睡的人突然醒在深海裏,一睜眼是洶湧而來的海水,她想呼吸,海水卻趁機源源不斷灌進她的口鼻,她想上岸,但她不會游泳。

她驚慌失措在海裏掙紮,窒息感一點點將她吞噬,祝歲嘗到滿嘴的鹹澀,最後癱軟在地痛哭失聲,

她終於意識到,

她失去陳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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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謝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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