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離開房間後, 過了好一會兒，神情恍惚的林憲明才慢吞吞的出現。

他站在陽光明媚的窗戶旁發了會兒呆，邁著輕盈又不定的步伐找到博多藤四郎。

“喏，包丁的信。”

林憲明臉上滿是平靜，看不出他內心的滔天巨浪。

博多正忐忑不安的等著呢，他一方面想快點兒和包丁聯系上，另一方面, 敏銳如他，昨晚看到林憲明的那一剎那，就打消了催促的念頭。後來更是從亂和一期一振那兒得到了隱晦的消息, 更是不敢亂動作了。

“謝謝主人！”金發男孩兒一怔，接著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燦爛的笑容。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從林憲明手裏結過那疊厚厚的信件，顧念著禮節，沒有直接打開, 而是朝林憲明彎了彎唇角，微微鞠躬。

“主人, 我就先回去啦～”

林憲明一個激靈，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不用這樣。”

“一般不會的啦。”博多眉眼彎彎，鄭重的說，“謝謝主人。”

謝謝你, 給了我和包丁重獲新生的機會。

林憲明啼笑皆非，想說他根本沒做什麽，同時掐滅心底一絲不合時宜的想法。

“主人。”

博多轉過身，背對著林憲明, 突然道：“別的什麽大道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珍惜眼前人，把握當下。”

林憲明微怔，不待他繼續發問，博多腳步歡快的噠噠噠跑遠了。

陽光從各個縫隙透進屋子裏，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加耀眼、奪目。

種種挫敗的、猶疑的、舉棋不定的念頭如遇了火焰的冬雪，眨眼間消融。

而他心底翻湧著的巨浪也被這熾熱的陽光一一驅散。

－－與其說是驅散，不如說這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夜，鴕鳥了一整天的林憲明出乎意料的找上馬場善治。

“待會兒有事嗎？”他強作鎮定，“有點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馬場善治聞言，幾乎在同一時間掛上有點假的笑容。

他轉頭看看窗外漸深的夜色，開口時語氣很溫和：“好。”

說完，兩人相顧無言。

莫名的尷尬逐漸蔓延開。

林憲明垂下眼簾，馬場善治剛才的假笑哽在他心間，他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只是本能的感到不舒服。

相識相交多年，他怎麽可能看不出馬場善治剛才那一瞬間的防備和不自然。然而他想不出理由。

明明，明明是最先挑破他們之間關系的人，現在滿身戒備卻不是自己？

林憲明對於接下來要跟馬場說的話感到茫然，但下一秒，他又堅定下來。

“二十分鐘後，樓上見？”

林憲明擡眼，定定地看著對方。

那幽深的瞳孔，讓馬場善治意識到他避無可避。

“好。”他突然笑了，“我處理完手上的事，馬上就去找你。”

“最多五分鐘。”

馬場善治從容且淡定，淡定到了……讓林憲明心中生出幾分陌生感。

縱使內心再堅定，林憲明依舊覺得他像是獨自行走在泥濘的道路上，周圍一片漆黑，唯有身前一點微弱的亮光能給他指引方向。

就是不知亮光指向的，是春暖花開的岸邊還是陰森寒冷的深淵

……你要將我指引到哪兒去？

林憲明默默想，隨後點點頭，沒有半分遲疑，原路返回。

馬場善治安靜地看著林憲明一步步走出他的視線範圍，又站了一會兒，突然無聲地勾勾唇角。

“要攤牌了嗎？”

真是，比他想的好多了。

“砰砰。”

臥室內，林憲明剛坐下喝了口水，就聽到兩聲敲門聲。

他低頭看了眼通訊器，距離他和馬場分開，還不到五分鐘。

“我回來了。”

林憲明臉上閃過驚愕，他無意識攥緊杯子，竭力控制想要擡頭看來人的念頭。

走進來的清俊男人見此，瞳色加深。他輕輕拿出背在身後的手，路過櫃子時悄無聲息的將一個小袋子放在櫃子頂部的綠植後。

他走到茶幾旁，走到林憲明身邊，笑著選擇了和從前不一樣的位置。

“林。”

馬場善治幾乎是貼著林憲明的耳朵說的話。

林憲明的心跳驟然加速，眼睫猛烈顫動了幾下。他深吸一口氣，挺直腰背，一點點朝左側擡頭。

“挺快啊。”

他聽見自己咚咚作響的心臟，也聽見自己若無其事的聲音。

低低的笑聲從身側男人的口中瀉出，馬場善治貼著林憲明，以一種親昵又冷靜的語氣說。

“回自己家，當然要快一點。”

點點漪瀾出現在深色杯子裏，林憲明知道，他的心亂了，手也在神經質一般的顫動。

“本丸不是家？”

馬場善治微笑：“不能完全算吧。”

林憲明問：“你對家的定義是？”

下一秒，一條有力的手臂橫過來，牢牢地將林憲明擁入懷中。

“那還用說？當然是有林你在的地方，才能稱之為家。”

林憲明整個人被抱在馬場善治的懷抱裏，他的頭恰好靠在馬場的胸膛上，他能感受到馬場說話時身體的震動、異常快速的心跳，和馬場滿身快要溢出來的愉悅。

“那……”

“我很高興。”

林憲明沒有掙脫懷抱的意思，說實話，他也不想那麽做。就這這般親密的姿勢，他試圖按照白天想的步驟走，然而才說了一個字，

馬場就打斷了他。

“我很高興，你沒有決定徹底避開我。”

靜謐的夜裏，讓人難耐的氛圍慢慢彌散開。

良久，才聽到一聲低語。

“誰叫你說了混話。”

“哈哈。”馬場善治笑起來，“林林，你認為我那天在你耳邊說的是混賬話？”

他又將林憲明往懷了緊了緊。

“如果那麽兩個字你都接受不了，待會兒的怎麽辦？”

尾音的喑啞在林憲明心裏點了把火。眸中閃過羞赧，

他惱火的想讓談話重回正軌，雖然今晚預料的談話就沒一刻正常過。

“餵，馬場……”

“我愛你。”

“……”

“如果林你認為那天走廊上的告白不正式，那我再說給你聽。”

馬場善治擡手將林憲明握著杯子的手覆住，語氣溫柔，帶著幾分誘導性，“我愛你，林，你也愛我，對嗎？”

林憲明幾乎脫口而出：“你腦子真沒被門夾了？”

“呵。”

馬場善治笑了笑，一根一根的撫過林憲明白皙細膩的手指，不在意林憲明毀氣氛的話。

“林，你認為我不可能愛你？”

林憲明頓時不吭聲了。

馬場慢慢道，“因為你認為我是個直男，喜歡女人？”

林憲明沈默一瞬，猛的昂著脖子，冷冷地問：“你之前喜歡的不是女人？”

他面無表情地說，“光我知道的就有百合等人，不知道的說不定還有多少。”

剎那間，些許的軟弱從林憲明身上褪去，他又變成了那個堅韌的禹禹獨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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