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成功交出（甩脫）一把短刀時, 榎田是高興的；然而當得知特殊小紙人存在不確定性時，榎田是不可置信的。

“什麽？”他瞪大眼睛，“你說紙人對本世界人所化成的刀不一定有反應我認了，那畢竟有一定的概率。但是！”

“如果她能百分百肯定刀是誰、她是刀的熟人，紙人怎麽可能沒用！？”

看著有炸毛傾向的榎田，林憲明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熟悉的鬥嘴，反而安慰道：“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 要不你跟怠惰好好商量商量？”

榎田哼哼了半天，才小聲槽了一句“肯定是那人認錯了”，轉頭匆匆跑向自己房間, 預備找某個人一起合計。

不過他倒是對將特殊紙人的制作方式交給千手扉間的事兒沒有一點兒反對。

林憲明擡眼望去，只能看見榎田精神抖擻的背影。

“蘑菇頭恢覆得挺快啊，”林憲明冷不丁道，“可以跟老板說說加快他鍛煉體能的進度。”

馬場善治笑了笑, 他意思意思為即將接受精神和肉。體雙重折磨的榎田可憐了1s，張嘴時的話語帶著些許的暧昧。

“林醬～你對我很了解嘛～”

林憲明唰的轉頭看身邊又開始不正常的某人, 滿頭問號。他有些遲疑地說：“我自認為……我對你還是有幾分了解。”

比如說明明是個鋼鐵直男卻總是天然撩，撩的對象還是他這個男的。

林憲明的思緒秒秒鐘擴散到另一個緯度。

馬場善治嘴角的笑意擴大。

“嘛，雖然我說的是林醬你知道我不知道特殊紙人不起作用的原因，但是聽到林醬你這麽了解我, 我很高興。”

林憲明：……啥？？？

林憲明在腦子裏把馬場善治繞口的話過了兩遍，才明白其中的意思。然而正是因為理解了馬場的意思，他的目光在馬場善治臉上反覆逡巡。

馬場善治超級坦蕩的讓他看。

“我以為腦子沒問題的都知道你不知道紙人罷工的原因。”林憲明艱難地說著繞口令，他忍了忍, 還是沒忍住，“身為制作人之一的榎田都不知道，你會知道？”

“這只是合理推斷。”

馬場善治靜靜看著林憲明，直把本來不心虛的林憲明看得心虛了。

“你看什麽？”林憲明看上去十分冷靜。

當然，只是看上去。

如果他和貓狗一樣身上有絨毛，他全身的毛估計都炸開。

虛張聲勢，強作鎮定，裝作一副強大、無所畏懼的態度，然而背地裏哪些忐忑的不安的細小動作，才能彰顯他真正的狀態。

馬場善治註視著眼前之人，眼睛裏的光越來越亮，繾綣的柔色浮出水面。

“你幹嘛？！這麽這幅‘聖光普照’的樣子？”林憲明受不了了。

馬場善治看著他，突然問：“林，在你心裏，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林憲明毫不猶豫地說：“邋遢、腦子有病、油嘴滑舌……好吧，勉強算是高武力值、有底線的怪人。”

馬場善治很想笑，但他忍住了，他溫聲道：“我在林醬你心裏這麽差啊。”

林憲明沖著他撇嘴：“你才知道？”

馬場善治：“其它的我也就認了，那個邋遢是幾個怎麽回事？我自認為我沒補愛幹凈啊？”

林憲明面無表情：“你對你一個單身高齡男青年有什麽誤解？”

馬場善治一下子不吭聲了，他用奇異的眼神看著林憲明，林憲明頓覺不好，連忙補救：“雖說吧，你平時打掃衛生還算是勤快，”他勉強地說，“但是打掃的質量只能說馬馬虎虎，如果沒有我不時整理，你覺得你那家破偵探事務所能保持那麽幹凈整潔的樣子？”

馬場善治還是不說話。

林憲明有點頭疼，但不知為何心裏悄悄松了口氣，他絞盡腦汁道：“行了啊，我承認你做衛生做得還行，可以了吧？不過說真的，待客區你有好好整理，我們平時日常起居的屋子你就放松了很多。雖然達不到臟亂差的地步，但是隨手放東西懶得歸類、歸位是真的吧？”

他小聲抱怨，“最後還不是我看不過去，把它們放到原位的？”

馬場善治突然笑了，語氣溫和，“是啊，都是林醬你做的。”

林憲明所有想說的話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大腦裏的警鈴瘋狂作響。

“……沒有……你也做了很多。”

“不，”馬場善治語氣輕巧，但斬釘截鐵，“我一個單身大齡男青年，確實不太擅長這方面呢。”

剎那間，林憲明有拔腿就跑的沖動。

馬場善治看向他，“所以對林醬你能答應我和我一起住，我非常高興。”

林憲明下意識退後一步，想說“你不要再說了”，他莫名的有種恐慌。

“所以……林醬，”馬場善治凝視著林憲明，剔透的眼珠子裏似乎只剩下他，“能拜托你，一直和我搭夥過嗎？”

在馬場善治說出那句話後，林憲明覺得世界的時間仿佛被按下暫停鍵，他長長久久的停留在馬場善治說完話的這一刻。

這一刻是多麽的美好，又是多麽的虛幻。

林憲明有一瞬間還在想，如果時間真的能永遠靜止，該有多好。就算不能靜止所有人的時間，光靜止他一個人的，也是莫大的幸福。

他……聽到了馬場善治近乎告白的請求啊。

這是林憲明從未想過的。

他曾經以為，他會看著馬場善治遇到一個合適的女人，然後步入婚姻的殿堂。而作為屋主的馬場善治都結婚了有了另一半了，他一個外人還能住在事務所嗎？八成是他一個人出去住，或者馬場善治出於種種原因把事務所的起居室讓給他，馬場本人出去和妻子另找房子住。

這樣多好啊，既成全了馬場善治和他的友情，又能讓馬場擁有獨立的屬於他和他妻子的空間。

這樣一舉兩得的選擇……

光是想，都讓林憲明痛到無法呼吸。

林憲明自嘲地笑笑。

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他應該果斷地退出馬場善治的生活才對。那樣的話，無論是對他，還是對馬場，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能看著馬場善治和別的女人親密接觸嗎？哪怕只是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他不知道。

所以當林憲明在時之政府裏再度醒來時，他層有過一瞬的慶幸。

……真好，直到世界毀滅前，他都沒有和馬場分道揚鑣。

然而接踵而來的無邊無際的愧疚、自責幾乎快壓垮了林憲明。

他怎麽能這麽自私？無論是還對馬場善治，還是對其他夥伴，亦或是世界上的其他人，他怎麽能那麽自私的僅考慮他自己？

所以，就讓他和馬場保持著簡簡單單的朋友關系，不好嗎？

林憲明將纏繞在他靈魂上的渴望深深地埋在心底，將目光放到現在、放到未來。

只不過那個未來裏沒有他的渴望。

林憲明眼神劇變，而後倏地一笑，“嘛，馬場你別光想著有我你可以偷懶啊。”

他輕松地說，“一直這個詞太不靠譜了，一段時間內我可以幫你，但你別想著老是賴著我啊。”

“等以後找人找的差不多了，本丸肯定得擴建，說不定在我們跟其他人打成協議後，普通人可以居住到現世或者哪兒，”他半開玩笑地說，“難不成那時候你還要跟我住？別了吧。”

你的個人生活還要不要了。

林憲明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馬場善治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的難看至極的臉色。

“我為什麽要和你分開？”馬場善治心裏翻江倒海，但他竭力控制住平和的語氣，“我有什麽理由和你分開？”

“你……”不結婚了？

林憲明說了一個字，就在也問不出口。

他的心裏閃過一絲疼痛和愉悅。

馬場善治看著說不出話的林憲明，突然伸手拉住對方，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掉頭就走。

“餵……馬場！你要帶我去哪兒？”

林憲明被動的被拉著走，腦子裏一團漿糊。

幾分鐘後，兩人之前傻站著的原地，一道慢吞吞的影子逐漸顯現出來。

“哈哈，老爺爺我的存在感這麽弱了嗎？”

林憲明一路被著，走了半截才意識到他們的目的地。

“回房間？你想回去你自己回啊，拉著我幹嘛。”他急著想擺脫馬場善治。

馬場善治頭也不回，走的步伐沈重而堅定。

他推開他倆房間的大門，拉著林憲明進房間，又毫不遲疑地關上門。

“林，你認為我們有朝一日會分開，也就是說，你想拋下我？”

兩人靜靜佇立了一會兒，突然，馬場善治猛的轉頭，頂著一張可憐兮兮的臉，用失望悲傷的語氣質問道。

林憲明：……哈？

馬場善治憂傷地問：“我哪兒不好嗎？林醬你為什麽不要我了？”

林憲明忐忑不安的心頓時無措起來，馬場這個笨蛋，說什麽我不要你，明明是你不要我。

馬場善治逐漸逼近林憲明，林憲明一時間沒想到推開他，只能一步步後退。

“林醬，你不喜歡我哪兒？我改，好嗎？”

馬場善治嘴上說著低聲下氣的話一雙暗紅色的眸子卻如同盯上獵物的鷹一般，緊緊註視著林憲明，細細觀察他的每一絲反應。

林憲明臉頰瞬間泛起淺淺的紅色。

馬場善治前所未有的運轉大腦，飛速分析以往和現在的種種，難過、自責與興奮交替出現在心間。

“林醬，別不要我，好不好？”

林憲明終於退無可退，被馬場善治逼到白墻前。他後背抵著墻壁，仰頭正好看著馬場善治微微底下的頭顱，耳邊是馬場低沈委屈的聲線。

林憲明……潰不成軍。

“林，我無法想象，沒有你的世界。”

馬場善治將頭輕輕擱在林憲明肩膀上，臉頰觸碰著他肖像了很久的圓潤輪廓，雙手虛虛撐在林憲明腰側的墻上，在極近的距離突出暧昧的熱氣。

“林，不要丟下我，好嗎？”

林憲明視線所限，只能看到馬場善治蓬松的棕發，和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他看不見馬場善治冷凝沈靜的雙眸。

我居然，讓林林獨自不安了這麽久。

馬場善治用了二十多年來全部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沒將林憲明緊緊擁入懷中。

他當然知道，林林不是不要他，而是在擔心他不要林林，擔心……未來的他的家裏，沒有林林的位置。

馬場善治忍不住側頭，蹭了蹭林憲明的耳朵。

林憲明的身體輕顫。

他之前怎麽會猜疑林林對他的感情是愛情還是親情？

他怎麽舍得讓林林獨自煎熬了那麽久？

他為什麽不再勇敢一點，早一點對林林說出他的感情？

那一刻，馬場善治將之前所有的擔憂、前提都拋之腦後。

他忘不了，剛才在院子裏林林難過傷神的樣子，只是一個回憶，就讓他痛得難以自已。

明明林林早就告訴了他答案，他怎麽能一意孤行忽略了它？

林林對他，怎麽可能是親情啊！

“林，我……”

“咚咚。”

屋內的兩個人都怔住了，屋外的人沒得到反應，還小聲嘀咕了一句“沒在？我明明看到人過來了啊”，接著朗聲道。

“主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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