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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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桐雁夜一度以為, 他此生都將在無盡的黑暗中沈淪，直到斬獲聖杯，將小櫻從老頭子手裏救出。
他背負著尊榮的間桐的姓氏，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和天賦，不過說句實在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間桐家的魔術本質上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如果成為魔術師的代價是變成老頭子的提線木偶, 他寧願不要。所以他遠離家族中心，過著獨自一人但逍遙的小日子。
但是，他心中的女神, 葵小姐的小女兒，遠阪櫻，變成了他的侄女，間桐櫻。
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 間桐雁夜如墜冰窖。
……小櫻還那麽小，葵小姐怎麽忍心……葵小姐對這方面向來沒有主動權, 一定是遠阪時辰的錯！
然而就算間桐雁夜心裏有再多的憤恨，為了小櫻，他自願接受刻印蟲，成為間桐老頭的傀儡, 為了小櫻，他也願意燃燒自己剩下的生命為她獲取聖杯戰爭的勝利。
縱使希望渺茫，他心中沒有半分氣餒。
無論如何，結局再差不過一死。不過就算身死, 間桐雁夜依舊期盼在死前完成和小櫻的約定。
他一定會帶小櫻離開間桐家。
懷揣著堅定的信念，間桐雁夜抗住了身體裏蟲子的折磨，現在，只是三個“微不足道”的要求而已，他一定能完成。
只要他能讓面前的男孩發動請求。
“吶，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我叫間桐雁夜。”他神情自然地說。
時間滴答滴答落下，面前打扮精心的男孩終於動了。
“給我你的外套。”
“好。”
暗處有“人”無聲地倒吸一口涼氣。
間桐雁夜要脫下外套，首先得掀開自己覆在頭上的連衣帽。他看了鈴蘭花一眼，縱使他嘴上答應得很快，但心裏閃過一絲猶豫。
他現在半死不活的模樣……會不會嚇到這個男孩？
然而下一秒，間桐雁夜就將這點兒無用的心思拋開。
他從容地讓自己猙獰的臉露出來，隨後飛快脫下上衣，只留下一個小背心。
“鎮定！”
暗處，一振三日月宗近用超出他最大機動值的速度攔下了身邊壓切長谷部拔刀的動作，壓低聲音道：“你想打斷主君的‘請求’嗎？”
壓球長谷部眼睛都紅了，但他還記得註意音量：“主君現在是姬君！”
三日月宗近加重語氣：“不行。”
“給我你的頭發。”
“好。”
第二個請求，似乎比第一個來的簡單。
間桐雁夜漫無邊際地想，聽馬場先生說，男孩“請求”的時間和機會完全隨機，他能趕上，已經非常幸運了。
手指輕輕拂過頭頂，再拿下來，手心裏滿是蒼白無力的銀絲。間桐雁夜細心梳理好頭發的朝向，笑著遞給男孩，眼裏有好奇也有好笑。他才二十多歲，曾經充滿生命力的發絲現如同枯草。
才不到一年啊。
暗處，三日月宗近頭更痛了。
“他以為他是誰？居然把那等毫無價值的東西遞給姬君？”
望著壓切長谷部不滿的神情，三日月宗近嘴邊掛著微笑向另一側的兩人致歉，同時不由地嘆氣：姬君主動要的東西，長谷部你要diss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diss啊！
站在一旁的馬場善治下意識摸摸林憲明的長發，指腹接觸地帶一片順滑，他才松了口氣。一低頭，果不其然看到林憲明不善的目光。
見狀，馬場善治回了個燦爛的笑容。
頂著男人坦蕩蕩的神情，林憲明頭一轉，拒絕再看，只有微紅的耳尖流露出一點心思。
“給我你的指甲。”
“好。”
尾音的上揚，不難聽出聲音主人的高興。
是啊，三個請求即將被全部滿足，他可以開始許願了。
間桐雁夜低頭看了看自己殘破又可怖的身體，堅定的伸出右手，準備去拔左手的指甲。然而或許是太過激動，又或許是他的身體已經差到了極點，還不等他用力，左手的食指指甲就掉了一小塊下來。
間桐雁夜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他打算換個手指。
這時，男孩兒動了。
他走下小榻，上前一步，俯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連點兒血絲都沒沾到的指甲，開口道：“間桐雁夜，你有什麽願望？”
話音落下，有片刻的沈寂，繼而是虛弱但堅定的男聲。
“請您幫我一個忙，忙我治好小櫻，請給予她一副健康的身體，讓她免受蟲子的侵犯，可以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般長大，可以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間桐雁夜露出一個奇異的滿含欣喜和愧疚的笑容。
自從間桐雁夜得知許願的條件與結果，他就在思考該如何組織語言，好讓“願望”沒有半分死角。
——多難得的一個機會，如果因為他的不謹慎讓小櫻失去了重獲新生的希望，那麽他會恨自己一輩子。甚至，為此他願意做得更多一點，讓小櫻的未來更穩固也一些。
只是，他還想說一聲抱歉。
至於沒有滿足鈴蘭花請求的可能性？間桐雁夜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他連間桐臟硯那個老頭子都忍了，連無時不刻不在他身體裏游走的刻印蟲接接受了，還有什麽是他不能交出去的？
他為了小櫻……已經拋棄了身為人的底線。
間桐雁夜盯著沈默的男孩，重覆道：“這就是我的願望。”
糟了！
一旁的幾“人”立刻意識到。
“他居然提出了那麽多的要求。”壓切長谷部臉色很難看。
主公能幫忙治好那個昏迷的女孩就很不錯了！間桐雁夜居然貪心到讓主公保證女孩未來的事？未來的事誰能知道？
三日月宗近沈默不語。
就算幾分鐘前見到的那個女孩再可憐再無辜，如果將她與主公放在同一天平上，他會毫不猶豫地選後者。甚至他想得更多一點。
如果主公無法完成間桐雁夜的許願，主公會怎麽樣？如果主公現在答應了，名為“小櫻”的女孩日後又出現突發狀況，主公會不會受牽連？
出於各種原因，完全站在亞路嘉一方的付喪神這麽想著，另一邊，林憲明和馬場善治二人心裏也不好受。
你說你好好的許願治好小櫻就行了，做什麽要加一些摸不清的後綴？虧他們倆趕忙帶著間桐雁夜過來，這是在搞事啊！
心思急轉，懊惱間林憲明剛剛張開嘴，就聽馬場善治率先攬過責任：“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我沒有預料到間桐雁夜會這麽許願。”
林憲明下意識想反駁馬場善治。
明明，最開始想到亞路和拿尼加的人，是他。
但馬場善治不給林憲明反應的時間，也不和三日月、長谷部商量，他立刻走出這片遮掩物，展開手掌，手心裏呈現的赫然是一張林憲明有些眼熟的紙條。
那和奇犽當初偷偷塞給他的紙條材質一模一樣。
然而他們再快，也快不過軟軟地應下間桐雁夜願望的拿尼加。
“好呀。”
聽到拿尼加應下，長谷部再也忍不住，一躍而起，聲音裏充斥著驚愕、慌亂。
“主公！”
間桐雁夜垂著頭，臉上閃過一絲內疚，隨即馬上如煙雲般消散。
“謝謝。”他神色鄭重地說。
馬場善治快步走進拿尼加，眉頭緊皺。他直接問道：“你憑什麽認為他能保證小櫻的未來一帆風順。”
說著，他隔開間桐雁夜和拿尼加，當著間桐雁夜的面，將紙條攤開給拿尼加看。
間桐雁夜心中大駭，他連忙道：“我只是希望鈴蘭花能對小櫻進行祝福，就像平日或者年節時去神社，神職人員給予普通人祝福那樣……”
“拉倒吧。”
林憲明沒好氣地打斷了間桐雁夜，“你真正怎麽想的，只有你自己清楚。”
一陣陣的怒火湧上心頭，然後又被林憲明生生壓下。
他忍不住暗罵自己一聲，關心則亂關心則亂，明明他已經反覆告訴自己，不要太過沈浸與其他世界的人和事，結果真遇上情況了，他居然又眼巴巴地貼上去，還搭上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林憲明想救小櫻，但絕對不願意以亞路嘉和拿尼加做代價。
先時在林憲明本人的本丸裏，他就已經從間桐雁夜口中得知，間桐雁夜和小櫻之所以能穿越世界與世界間的壁壘，是因為他當初送給小櫻的禦守。那個禦守在小櫻接受訓練時，意外帶著小櫻和他一起出現在林憲明的本丸。
然後那個禦守就碎了。
林憲明氣得不輕，當然他氣的是自己，尤其是當他折身回房檢查後發現，他所購買的禦守數量一個沒少，而亞路嘉送給他的娃娃上面的禦守不見了之後。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還不是因為他的疏忽，讓亞路嘉送的禦守掉進了他收拾的行禮裏，陰差陽錯之下他又把禦守送給了凜和小櫻。
拋開小櫻因此脫困這個令人稍微高興的消息，拋開亞路嘉送的禦守居然具備穿越、穿越地點還設立在他的本丸，林憲明在來見亞路嘉之前，心中還有小小的不好意思。
到底是別人送的東西，弄丟不說還弄碎了……
而他現在被間桐雁夜神來一筆弄得更心虛了。
“一個魔術世家出身的人，還知道普通人去神社會經歷什麽了？”林憲明氣得快說不出話。
這不明擺著間桐雁夜曾經調查過這方面的是否，現在還把亞路嘉看成了類似“神”的存在？
就算過去的間桐雁夜不相信這些東西，現在的他絕對信了。
可是，亞路嘉不是神，拿尼加更不是。
拿尼加看看馬場善治手中的紙條，又看看間桐雁夜。
剎那間，兩人三刃的心頭提到喉嚨裏，就連時刻註意壓制長谷部，避免他一沖動就做出些少兒不宜的事的三日月宗近都不由得放松了手下的力道。
只不過他們的心思可不一樣。
一身可愛男式和服的拿尼加歪歪頭，伸出手：“小櫻。”
間桐雁夜一楞，隨後狂喜。而其他四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間桐雁夜小心翼翼：“您……”
“鈴蘭花！”林憲明立刻出聲，然而看著拿尼加純黑的眸子，他又說不出第二句話。
……別答應他。
“讓人把小櫻帶過來。”馬場善治沈著臉，冷聲道。
長谷部想也不想：“憑什麽！？”
三日月宗近沈默了一下，才道：“長腿部，你速度快，你快去快回。”
長谷部猛地扭頭看向疑似倒戈的同僚，卻在同僚陰沈沈的新月中明白了一切。他咬咬牙，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剩下林憲明、馬場善治、三日月宗近冷冷地註視著間桐雁夜，但礙於拿尼加在場，他們沒有再開口。
壓切長谷部速度極快，幾個呼吸間，他就來到本丸後院放置小櫻的地方。
“藥研，帶上她，跟我走。”
藥研藤四郎正在照料小櫻，聞言大吃一驚：“去哪兒？不是說要看好她，以免她身上的蟲子鉆進本丸……”
然而在看到長谷部的臉色後，藥研倏地住嘴，面沈如水地和長谷部一前一後擡起小櫻所在的擔架，飛快地沿著長谷部來的方向返回。
藥研一邊跑，一邊在心裏嘀咕。
看長谷部的樣子，恐怕事情有變。
事實也的確如此，在看到主公笑呵呵地不停朝他，準確來說是小櫻的方向伸手後，藥研在心裏默默將警報等級提到最高。
這就是主公的另一人格啊。
長谷部憋著一口氣，萬分不情願地將小櫻放在拿尼加面前。
他狠狠地瞪了間桐雁夜一眼，如果不是擔心主公無法完成這個男人的願望，會出現影響到主公本人的情況，他才不會放來路不明的小孩兒過來！
——小櫻的未來暫且不提，但萬一小櫻現在就死了，後果不堪設想！
馬場善治若有所思地盯著拿尼加。
說來說去，還是他們對拿尼加能力的了解度不夠，不然怎麽會出現這種擔驚受怕的情形？揍敵客家只試驗了幾天，時之政府更是選擇了溫和的一步步慢慢來的探測拿尼加能力的辦法，短時間內，他們怎麽可能徹底掌握拿尼加能力發動的範圍和條件？奇犽對拿尼加的了解也不夠，就比方說對於治療和許願未來的願望，許願的人會怎麽樣，實現願望後拿尼加本人會不會有不良反應，如果沒實現又會怎樣？這些他們不知道，奇犽也不知道，連帶著也沒法跟他們交流。
眾人的註視下，拿尼加緩緩把手放在小櫻身上。
只見就算是在昏迷中，小櫻的身子依舊小幅度地掙紮著，嘴唇緊抿，皮膚下間或突起，幾秒後又憋下去，著實讓人不愉快。
然而拿尼加還是笑呵呵的軟綿綿的模樣，仿佛對面前詭異的情況無動於衷。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從拿尼加手心亮起。眨眼間，白色的暖暖的光芒從小小的一點擴散開，直接覆蓋住小櫻整個身子。
那是……什麽？
林憲明睜大眼睛，驚愕地看向拿尼加的方向，然後被太過耀眼的光線刺痛的眼睛卻不由的留下生理淚水。
忽的，一雙溫暖幹燥的手覆上瞳孔，替林憲明擋住那刺目的光芒。
“別看了，對眼睛不好。”
低低的聲線回蕩在耳邊，林憲明第一反應是推開馬場善治的手，但下一秒他又頓住。
眼睛對於光線不同的明暗程度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馬場現在讓他別看，待會兒他就提高註意力，應對可能發生的狀況。
這樣分配挺合理。
林憲明極快地自我說服完畢，鎮定下來。
白光之中，除了林憲明有馬場幫他當著，其餘刃皆定定地看向拿尼加。
嘛嘛，就算是這種強度的光線，習慣了就好，反正他們付喪神也不會瞎——只要不把眼睛挖了。
而間桐雁夜自白光乍起後就激動得難以自持，如果不是他半邊身子幾乎癱瘓，他都想湊到小櫻身邊，仔仔細細觀察小櫻的情況。
間桐雁夜一只眼睛上一片陰翳，只是個擺設，還能看見的那只眼睛因為強光在不停流淚，但他死死的撐著眼皮，想要將這最後的最幸福的畫面記在腦子裏。
忽然，間桐雁夜在“正常”的被蟲子啃食的痛楚之下，感受到了全新的折磨。
他全身肌膚的起伏幅度變大，似乎體內的蟲子不甘心只呆在他身體裏，想要破開他的皮膚，尋找下一任宿主。然而他又能清晰地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疼痛在逐漸加深。
這句話就是表面意思，那些一點點吞噬他的血肉、他的筋脈、他的骨髓的蟲子，變得狂躁起來，它們似乎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威脅，加快了吞噬的步伐。
間桐雁夜前所未有的意識到，他快死了。
他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要看完小櫻被治療的全過程，想要親眼看著小櫻恢覆健康。
他怎麽能……在最後的時候功虧一簣？
一聲嘆息響起，間桐雁夜無意思地動了動頭，接著一個人扶起他，帶著他來到小櫻面前。
間桐雁夜死命眨了幾下眼睛，才在朦朦朧朧間發現，光芒消失，躺在擔架上的女孩安靜地沈睡著，稚嫩的眉眼間不再是哀戚和漠然，取而代之的是純然的寧靜。
“……小櫻……好了……？”恍惚間，間桐雁夜聽到自己小聲問道。
我成功帶小櫻離開了間桐家，還幫助小櫻恢覆了正常健康，讓小櫻不需要再承受蟲子的侵犯了嗎？
林憲明猛地頓住，他扭頭死死盯著無意識把話說出口的間桐雁夜，心裏翻江倒海。
什麽叫“被蟲子侵犯”？
閃電間，林憲明將小櫻之前的遲疑、間桐雁夜含糊的“訓練”和剛才聽到的話聯系在了一起。
然而間桐雁夜是真的快死了。
他沒辦法回應林憲明等人的追問，更無法看清小櫻甜美的面容。
眼睛失明，耳朵失聰，身體逐漸不能動彈，連身體內的疼痛也逐漸遠去。
他還沒……看清楚小櫻是不是真的好起來了……
混沌間，間桐雁夜輕聲呢喃。
【Master……】
是誰？
【Master……】
……Berserker？
【……願您達成所願。】
突然間，間桐雁夜感受到一股強大而澎湃的魔力順著自家Servant聲音傳來的方向湧來。這股魔力精純且溫順，一下子撫平了他體內躁動不安的蟲子。就連間桐雁夜本人，都在魔力的沖刷下陷入昏迷。
【祝福您。】
冬木市，遠阪府邸。
“Berserker組的魔力消失了，他們淘汰了？被誰淘汰的？”遠阪時辰端著紅酒，淡淡地問身邊的言峰綺禮。
言峰綺禮神色如常，他側耳在腦海裏和哈桑老人交流了一會兒，道：“老師，抱歉，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間桐家。
間桐臟硯冷漠地摔碎手邊的瓷杯：“廢物。”
還帶走了他看好的肉體。
唯獨身為小聖杯的愛麗斯菲爾惴惴不安。
“Berserker消失了，可是……Berserker的魔力呢？”
冬木市一頭霧水的Master和Servant有多疑惑，林憲明和馬場善治是不會有機會知道了——他們連聖杯戰爭是什麽都不知道好嗎？
現在他們頭疼的是如何安置小櫻和間桐雁夜。
哦，你問間桐雁夜為什麽活下來了？
這個他們也不知道啊，他們只是看著男人快死的時候他手背上的詭異花紋閃了幾下，然後間桐雁夜慘白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覆了過來。
其實也不能算恢覆。
據藥研藤四郎檢查發現，被拿尼加白光洗禮了一遍的小櫻是全好了，她身體裏的蟲子都沒了。至於魔術屬性這玩兒意而，藥研表示“不好意思專業不對口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檢測”。而間桐雁夜則不一樣。
他的生命力被那個不知名的花紋補充了，但他體內的蟲子半點兒沒少，只是暫時蟄伏了下來。指不定哪天就又覆發，接著就嗝屁了。
而被眾人擔心了老半天的亞路嘉，在治療完小櫻後昏睡過去，睡飽後精神奕奕地醒過來，沒有半點兒不適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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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負著尊榮的間桐的姓氏，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和天賦，不過說句實在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間桐家的魔術本質上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如果成為魔術師的代價是變成老頭子的提線木偶, 他寧願不要。所以他遠離家族中心，過著獨自一人但逍遙的小日子。
但是，他心中的女神, 葵小姐的小女兒，遠阪櫻，變成了他的侄女，間桐櫻。
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 間桐雁夜如墜冰窖。
……小櫻還那麽小，葵小姐怎麽忍心……葵小姐對這方面向來沒有主動權, 一定是遠阪時辰的錯！
然而就算間桐雁夜心裏有再多的憤恨，為了小櫻，他自願接受刻印蟲，成為間桐老頭的傀儡, 為了小櫻，他也願意燃燒自己剩下的生命為她獲取聖杯戰爭的勝利。
縱使希望渺茫，他心中沒有半分氣餒。
無論如何，結局再差不過一死。不過就算身死, 間桐雁夜依舊期盼在死前完成和小櫻的約定。
他一定會帶小櫻離開間桐家。
懷揣著堅定的信念，間桐雁夜抗住了身體裏蟲子的折磨，現在，只是三個“微不足道”的要求而已，他一定能完成。
只要他能讓面前的男孩發動請求。
“吶，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我叫間桐雁夜。”他神情自然地說。
時間滴答滴答落下，面前打扮精心的男孩終於動了。
“給我你的外套。”
“好。”
暗處有“人”無聲地倒吸一口涼氣。
間桐雁夜要脫下外套，首先得掀開自己覆在頭上的連衣帽。他看了鈴蘭花一眼，縱使他嘴上答應得很快，但心裏閃過一絲猶豫。
他現在半死不活的模樣……會不會嚇到這個男孩？
然而下一秒，間桐雁夜就將這點兒無用的心思拋開。
他從容地讓自己猙獰的臉露出來，隨後飛快脫下上衣，只留下一個小背心。
“鎮定！”
暗處，一振三日月宗近用超出他最大機動值的速度攔下了身邊壓切長谷部拔刀的動作，壓低聲音道：“你想打斷主君的‘請求’嗎？”
壓球長谷部眼睛都紅了，但他還記得註意音量：“主君現在是姬君！”
三日月宗近加重語氣：“不行。”
“給我你的頭發。”
“好。”
第二個請求，似乎比第一個來的簡單。
間桐雁夜漫無邊際地想，聽馬場先生說，男孩“請求”的時間和機會完全隨機，他能趕上，已經非常幸運了。
手指輕輕拂過頭頂，再拿下來，手心裏滿是蒼白無力的銀絲。間桐雁夜細心梳理好頭發的朝向，笑著遞給男孩，眼裏有好奇也有好笑。他才二十多歲，曾經充滿生命力的發絲現如同枯草。
才不到一年啊。
暗處，三日月宗近頭更痛了。
“他以為他是誰？居然把那等毫無價值的東西遞給姬君？”
望著壓切長谷部不滿的神情，三日月宗近嘴邊掛著微笑向另一側的兩人致歉，同時不由地嘆氣：姬君主動要的東西，長谷部你要diss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diss啊！
站在一旁的馬場善治下意識摸摸林憲明的長發，指腹接觸地帶一片順滑，他才松了口氣。一低頭，果不其然看到林憲明不善的目光。
見狀，馬場善治回了個燦爛的笑容。
頂著男人坦蕩蕩的神情，林憲明頭一轉，拒絕再看，只有微紅的耳尖流露出一點心思。
“給我你的指甲。”
“好。”
尾音的上揚，不難聽出聲音主人的高興。
是啊，三個請求即將被全部滿足，他可以開始許願了。
間桐雁夜低頭看了看自己殘破又可怖的身體，堅定的伸出右手，準備去拔左手的指甲。然而或許是太過激動，又或許是他的身體已經差到了極點，還不等他用力，左手的食指指甲就掉了一小塊下來。
間桐雁夜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他打算換個手指。
這時，男孩兒動了。
他走下小榻，上前一步，俯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連點兒血絲都沒沾到的指甲，開口道：“間桐雁夜，你有什麽願望？”
話音落下，有片刻的沈寂，繼而是虛弱但堅定的男聲。
“請您幫我一個忙，忙我治好小櫻，請給予她一副健康的身體，讓她免受蟲子的侵犯，可以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般長大，可以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間桐雁夜露出一個奇異的滿含欣喜和愧疚的笑容。
自從間桐雁夜得知許願的條件與結果，他就在思考該如何組織語言，好讓“願望”沒有半分死角。
——多難得的一個機會，如果因為他的不謹慎讓小櫻失去了重獲新生的希望，那麽他會恨自己一輩子。甚至，為此他願意做得更多一點，讓小櫻的未來更穩固也一些。
只是，他還想說一聲抱歉。
至於沒有滿足鈴蘭花請求的可能性？間桐雁夜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他連間桐臟硯那個老頭子都忍了，連無時不刻不在他身體裏游走的刻印蟲接接受了，還有什麽是他不能交出去的？
他為了小櫻……已經拋棄了身為人的底線。
間桐雁夜盯著沈默的男孩，重覆道：“這就是我的願望。”
糟了！
一旁的幾“人”立刻意識到。
“他居然提出了那麽多的要求。”壓切長谷部臉色很難看。
主公能幫忙治好那個昏迷的女孩就很不錯了！間桐雁夜居然貪心到讓主公保證女孩未來的事？未來的事誰能知道？
三日月宗近沈默不語。
就算幾分鐘前見到的那個女孩再可憐再無辜，如果將她與主公放在同一天平上，他會毫不猶豫地選後者。甚至他想得更多一點。
如果主公無法完成間桐雁夜的許願，主公會怎麽樣？如果主公現在答應了，名為“小櫻”的女孩日後又出現突發狀況，主公會不會受牽連？
出於各種原因，完全站在亞路嘉一方的付喪神這麽想著，另一邊，林憲明和馬場善治二人心裏也不好受。
你說你好好的許願治好小櫻就行了，做什麽要加一些摸不清的後綴？虧他們倆趕忙帶著間桐雁夜過來，這是在搞事啊！
心思急轉，懊惱間林憲明剛剛張開嘴，就聽馬場善治率先攬過責任：“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我沒有預料到間桐雁夜會這麽許願。”
林憲明下意識想反駁馬場善治。
明明，最開始想到亞路和拿尼加的人，是他。
但馬場善治不給林憲明反應的時間，也不和三日月、長谷部商量，他立刻走出這片遮掩物，展開手掌，手心裏呈現的赫然是一張林憲明有些眼熟的紙條。
那和奇犽當初偷偷塞給他的紙條材質一模一樣。
然而他們再快，也快不過軟軟地應下間桐雁夜願望的拿尼加。
“好呀。”
聽到拿尼加應下，長谷部再也忍不住，一躍而起，聲音裏充斥著驚愕、慌亂。
“主公！”
間桐雁夜垂著頭，臉上閃過一絲內疚，隨即馬上如煙雲般消散。
“謝謝。”他神色鄭重地說。
馬場善治快步走進拿尼加，眉頭緊皺。他直接問道：“你憑什麽認為他能保證小櫻的未來一帆風順。”
說著，他隔開間桐雁夜和拿尼加，當著間桐雁夜的面，將紙條攤開給拿尼加看。
間桐雁夜心中大駭，他連忙道：“我只是希望鈴蘭花能對小櫻進行祝福，就像平日或者年節時去神社，神職人員給予普通人祝福那樣……”
“拉倒吧。”
林憲明沒好氣地打斷了間桐雁夜，“你真正怎麽想的，只有你自己清楚。”
一陣陣的怒火湧上心頭，然後又被林憲明生生壓下。
他忍不住暗罵自己一聲，關心則亂關心則亂，明明他已經反覆告訴自己，不要太過沈浸與其他世界的人和事，結果真遇上情況了，他居然又眼巴巴地貼上去，還搭上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林憲明想救小櫻，但絕對不願意以亞路嘉和拿尼加做代價。
先時在林憲明本人的本丸裏，他就已經從間桐雁夜口中得知，間桐雁夜和小櫻之所以能穿越世界與世界間的壁壘，是因為他當初送給小櫻的禦守。那個禦守在小櫻接受訓練時，意外帶著小櫻和他一起出現在林憲明的本丸。
然後那個禦守就碎了。
林憲明氣得不輕，當然他氣的是自己，尤其是當他折身回房檢查後發現，他所購買的禦守數量一個沒少，而亞路嘉送給他的娃娃上面的禦守不見了之後。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還不是因為他的疏忽，讓亞路嘉送的禦守掉進了他收拾的行禮裏，陰差陽錯之下他又把禦守送給了凜和小櫻。
拋開小櫻因此脫困這個令人稍微高興的消息，拋開亞路嘉送的禦守居然具備穿越、穿越地點還設立在他的本丸，林憲明在來見亞路嘉之前，心中還有小小的不好意思。
到底是別人送的東西，弄丟不說還弄碎了……
而他現在被間桐雁夜神來一筆弄得更心虛了。
“一個魔術世家出身的人，還知道普通人去神社會經歷什麽了？”林憲明氣得快說不出話。
這不明擺著間桐雁夜曾經調查過這方面的是否，現在還把亞路嘉看成了類似“神”的存在？
就算過去的間桐雁夜不相信這些東西，現在的他絕對信了。
可是，亞路嘉不是神，拿尼加更不是。
拿尼加看看馬場善治手中的紙條，又看看間桐雁夜。
剎那間，兩人三刃的心頭提到喉嚨裏，就連時刻註意壓制長谷部，避免他一沖動就做出些少兒不宜的事的三日月宗近都不由得放松了手下的力道。
只不過他們的心思可不一樣。
一身可愛男式和服的拿尼加歪歪頭，伸出手：“小櫻。”
間桐雁夜一楞，隨後狂喜。而其他四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間桐雁夜小心翼翼：“您……”
“鈴蘭花！”林憲明立刻出聲，然而看著拿尼加純黑的眸子，他又說不出第二句話。
……別答應他。
“讓人把小櫻帶過來。”馬場善治沈著臉，冷聲道。
長谷部想也不想：“憑什麽！？”
三日月宗近沈默了一下，才道：“長腿部，你速度快，你快去快回。”
長谷部猛地扭頭看向疑似倒戈的同僚，卻在同僚陰沈沈的新月中明白了一切。他咬咬牙，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剩下林憲明、馬場善治、三日月宗近冷冷地註視著間桐雁夜，但礙於拿尼加在場，他們沒有再開口。
壓切長谷部速度極快，幾個呼吸間，他就來到本丸後院放置小櫻的地方。
“藥研，帶上她，跟我走。”
藥研藤四郎正在照料小櫻，聞言大吃一驚：“去哪兒？不是說要看好她，以免她身上的蟲子鉆進本丸……”
然而在看到長谷部的臉色後，藥研倏地住嘴，面沈如水地和長谷部一前一後擡起小櫻所在的擔架，飛快地沿著長谷部來的方向返回。
藥研一邊跑，一邊在心裏嘀咕。
看長谷部的樣子，恐怕事情有變。
事實也的確如此，在看到主公笑呵呵地不停朝他，準確來說是小櫻的方向伸手後，藥研在心裏默默將警報等級提到最高。
這就是主公的另一人格啊。
長谷部憋著一口氣，萬分不情願地將小櫻放在拿尼加面前。
他狠狠地瞪了間桐雁夜一眼，如果不是擔心主公無法完成這個男人的願望，會出現影響到主公本人的情況，他才不會放來路不明的小孩兒過來！
——小櫻的未來暫且不提，但萬一小櫻現在就死了，後果不堪設想！
馬場善治若有所思地盯著拿尼加。
說來說去，還是他們對拿尼加能力的了解度不夠，不然怎麽會出現這種擔驚受怕的情形？揍敵客家只試驗了幾天，時之政府更是選擇了溫和的一步步慢慢來的探測拿尼加能力的辦法，短時間內，他們怎麽可能徹底掌握拿尼加能力發動的範圍和條件？奇犽對拿尼加的了解也不夠，就比方說對於治療和許願未來的願望，許願的人會怎麽樣，實現願望後拿尼加本人會不會有不良反應，如果沒實現又會怎樣？這些他們不知道，奇犽也不知道，連帶著也沒法跟他們交流。
眾人的註視下，拿尼加緩緩把手放在小櫻身上。
只見就算是在昏迷中，小櫻的身子依舊小幅度地掙紮著，嘴唇緊抿，皮膚下間或突起，幾秒後又憋下去，著實讓人不愉快。
然而拿尼加還是笑呵呵的軟綿綿的模樣，仿佛對面前詭異的情況無動於衷。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從拿尼加手心亮起。眨眼間，白色的暖暖的光芒從小小的一點擴散開，直接覆蓋住小櫻整個身子。
那是……什麽？
林憲明睜大眼睛，驚愕地看向拿尼加的方向，然後被太過耀眼的光線刺痛的眼睛卻不由的留下生理淚水。
忽的，一雙溫暖幹燥的手覆上瞳孔，替林憲明擋住那刺目的光芒。
“別看了，對眼睛不好。”
低低的聲線回蕩在耳邊，林憲明第一反應是推開馬場善治的手，但下一秒他又頓住。
眼睛對於光線不同的明暗程度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馬場現在讓他別看，待會兒他就提高註意力，應對可能發生的狀況。
這樣分配挺合理。
林憲明極快地自我說服完畢，鎮定下來。
白光之中，除了林憲明有馬場幫他當著，其餘刃皆定定地看向拿尼加。
嘛嘛，就算是這種強度的光線，習慣了就好，反正他們付喪神也不會瞎——只要不把眼睛挖了。
而間桐雁夜自白光乍起後就激動得難以自持，如果不是他半邊身子幾乎癱瘓，他都想湊到小櫻身邊，仔仔細細觀察小櫻的情況。
間桐雁夜一只眼睛上一片陰翳，只是個擺設，還能看見的那只眼睛因為強光在不停流淚，但他死死的撐著眼皮，想要將這最後的最幸福的畫面記在腦子裏。
忽然，間桐雁夜在“正常”的被蟲子啃食的痛楚之下，感受到了全新的折磨。
他全身肌膚的起伏幅度變大，似乎體內的蟲子不甘心只呆在他身體裏，想要破開他的皮膚，尋找下一任宿主。然而他又能清晰地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疼痛在逐漸加深。
這句話就是表面意思，那些一點點吞噬他的血肉、他的筋脈、他的骨髓的蟲子，變得狂躁起來，它們似乎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威脅，加快了吞噬的步伐。
間桐雁夜前所未有的意識到，他快死了。
他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要看完小櫻被治療的全過程，想要親眼看著小櫻恢覆健康。
他怎麽能……在最後的時候功虧一簣？
一聲嘆息響起，間桐雁夜無意思地動了動頭，接著一個人扶起他，帶著他來到小櫻面前。
間桐雁夜死命眨了幾下眼睛，才在朦朦朧朧間發現，光芒消失，躺在擔架上的女孩安靜地沈睡著，稚嫩的眉眼間不再是哀戚和漠然，取而代之的是純然的寧靜。
“……小櫻……好了……？”恍惚間，間桐雁夜聽到自己小聲問道。
我成功帶小櫻離開了間桐家，還幫助小櫻恢覆了正常健康，讓小櫻不需要再承受蟲子的侵犯了嗎？
林憲明猛地頓住，他扭頭死死盯著無意識把話說出口的間桐雁夜，心裏翻江倒海。
什麽叫“被蟲子侵犯”？
閃電間，林憲明將小櫻之前的遲疑、間桐雁夜含糊的“訓練”和剛才聽到的話聯系在了一起。
然而間桐雁夜是真的快死了。
他沒辦法回應林憲明等人的追問，更無法看清小櫻甜美的面容。
眼睛失明，耳朵失聰，身體逐漸不能動彈，連身體內的疼痛也逐漸遠去。
他還沒……看清楚小櫻是不是真的好起來了……
混沌間，間桐雁夜輕聲呢喃。
【Master……】
是誰？
【Master……】
……Berserker？
【……願您達成所願。】
突然間，間桐雁夜感受到一股強大而澎湃的魔力順著自家Servant聲音傳來的方向湧來。這股魔力精純且溫順，一下子撫平了他體內躁動不安的蟲子。就連間桐雁夜本人，都在魔力的沖刷下陷入昏迷。
【祝福您。】
冬木市，遠阪府邸。
“Berserker組的魔力消失了，他們淘汰了？被誰淘汰的？”遠阪時辰端著紅酒，淡淡地問身邊的言峰綺禮。
言峰綺禮神色如常，他側耳在腦海裏和哈桑老人交流了一會兒，道：“老師，抱歉，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間桐家。
間桐臟硯冷漠地摔碎手邊的瓷杯：“廢物。”
還帶走了他看好的肉體。
唯獨身為小聖杯的愛麗斯菲爾惴惴不安。
“Berserker消失了，可是……Berserker的魔力呢？”
冬木市一頭霧水的Master和Servant有多疑惑，林憲明和馬場善治是不會有機會知道了——他們連聖杯戰爭是什麽都不知道好嗎？
現在他們頭疼的是如何安置小櫻和間桐雁夜。
哦，你問間桐雁夜為什麽活下來了？
這個他們也不知道啊，他們只是看著男人快死的時候他手背上的詭異花紋閃了幾下，然後間桐雁夜慘白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覆了過來。
其實也不能算恢覆。
據藥研藤四郎檢查發現，被拿尼加白光洗禮了一遍的小櫻是全好了，她身體裏的蟲子都沒了。至於魔術屬性這玩兒意而，藥研表示“不好意思專業不對口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檢測”。而間桐雁夜則不一樣。
他的生命力被那個不知名的花紋補充了，但他體內的蟲子半點兒沒少，只是暫時蟄伏了下來。指不定哪天就又覆發，接著就嗝屁了。
而被眾人擔心了老半天的亞路嘉，在治療完小櫻後昏睡過去，睡飽後精神奕奕地醒過來，沒有半點兒不適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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