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黑？

有些事，亞門鋼太郎想到了，由乃也想到了。

“阿雪，我和亞門先生先走一步，秋瀨君，拜托你送阿雪回去了。”

“誒？……我知道了。”

由乃的笑容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雪輝卻總覺得，由乃變了，離他更遠了。

雖然以前也總是不明白由乃在想些什麽，但無論自己是否相信，由乃都從不吝嗇告訴自己她的想法。

從相遇開始，他更多考慮的是如何擺脫和利用由乃，卻很少去考慮如果由乃真的離開了，自己該如何。

而現在，他一直在回避的可能逐漸變為了現實……

“雪輝君？”秋瀨或在雪輝身邊站定，目光同樣投向了漸漸離開的兩人的背影，“怎麽了？”

“由乃和亞門先生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看著雪輝顯而易見失落的神色，秋瀨或突然有些惡意地道，“撒，什麽時候呢……不過，雪輝君很在意這件事嗎？如果礙眼的話，讓他消失掉不就好了。”

一旁的雪輝頓時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然驚悚地轉過頭，“這種事……絕對不行的啊！秋瀨同學！”

秋瀨或赤紅色的眸子眨了眨，隨後彎了起來，“抱歉抱歉，我只是開玩笑。說來，天野同學也殺了不少人了吧，居然反應這麽劇烈，意料之外呢。”

“這種事……怎麽能類比！”雪輝似乎沒料到秋瀨或前後的神態變化這麽大，看著滿臉笑意的銀發少年，有些不高興地嘟噥了一句，“完全不一樣啊，就算是……殺了人……意義也完全不一樣……”

“不一樣？有什麽不一樣。無非是動機不同，但是結果都是為了你們自己的利益殺了人吧。”秋瀨或的聲音再次冷了下來，“既然都是殺人，看人不順眼也算是動機，還是說，對於不能帶來利益的人，連動手的價值都沒……”

“秋瀨君，請不要這樣說。”天野雪輝一反先前的怯懦，猛然大聲打斷了秋瀨或的話語，“殺人是不對的，殺過人的我也從未打算否認自己的錯誤。只是，秋瀨君在做出這樣的評價的時候，又何嘗了解過殺人者的感受呢？”

“秋瀨君，你，殺過人嗎？”

沈默蔓延，遠遠的有持著電燈的巡邏員走過，在樹叢中漏出點點光影。

半晌，秋瀨或幽幽地開口，“果然不愧是天野君，我對你的興趣越來越大了呢。”

“誒？”

“天野君，我想叫你的名字，可以嗎？”沒等天野雪輝反應過來，秋瀨或突然微笑著詢問，依舊是白天友好和善的模樣，卻比白天更多了一絲溫度。

“哦……可以啊。”雖然還不時很明白秋瀨態度的不斷轉變，但這並不妨礙雪輝接受秋瀨的示好，“畢竟，大家都是同學，是朋友嘛。”

“朋友？日野同學和野野阪同學也是嗎？”秋瀨或好奇地接著問。

“啊？是啊，嘛，雖然今晚發生了很多事……但是，日野同學她們並沒有想傷害我們，也是出於朋友的關心吧。”

意料之外，卻又意料之內，就像接受了自己一樣，理所當然地接受她人。

秋瀨或看著面前的男孩，臉上的笑容多了些無奈。

“真是天野君……雪輝式的回答啊……”

“那算什麽？聽起來怪怪的說法。”

“我可是在誇你，雪輝式，已經上升到概念層面了喔。”

“什麽和什麽啊，秋瀨的說法才真是讓人聽不懂啊！”

“哈哈……有點餓了，那邊有家牛肉面館，通宵開的，一起去吧，雪輝。”

電話突然響起，秋瀨或掏出手機，上面我妻由乃四個字正在閃爍。

雪輝也看到了，他轉頭看了眼自己握在手中的手機，努力遏制自己心底的疑團問道，“是由乃？”

秋瀨微微點了下頭，按了接聽鍵，“餵，怎麽了？”

電話那端是連續不斷的爆炸聲，還有不時響起的急促交談。

“秋瀨，快帶天野雪輝躲起來，警局這邊……”

剩下的話語斷斷續續地聽不清楚，一連串混亂的槍擊聲響起，雪輝立刻伸手奪下了秋瀨或的電話。

“餵？由乃！由乃你沒事吧？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阿……雪，來須警官他……背叛我們了！快逃！”

電話斷了，天野雪輝怔怔地看著手中被掛斷的電話，突然轉身便跑開了。

“等等，雪輝，你要去哪裏？！”

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大概就是信任了，如果從這一點考慮，此時由乃他們所面臨的危險境地，倒是不難理解了。

火花隨著子彈的擦過劈裏啪啦地響起，由乃握緊了從地上撿來的六發彈標配手槍，苦笑著問一旁的亞門鋼太郎，“這就是……命運的反作用力嗎？”

“應該還不算……畢竟，從來須警官同樣是持有者的立場而言，他有必須殺死你們的動機。”亞門鋼太郎數著對面的槍聲，猛然探身射擊向來處，“況且，天野君那邊也沒有異常。”

“是嗎？老實說，我已經想不到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

整個醫院的病房樓都撤空了，顯然是為他們設下的陷阱，原本此時應該在自己孩子病房中的來須警官卻以涉嫌連續殺人為由，帶領一眾警察包圍了病房樓，只留下空蕩蕩的病房。

不知道遇到了多少突擊進來的警察分隊，高強力的火力攻擊讓由乃和亞門鋼太郎兩人難以招架。

“秋賴是個聰明人，他一定會帶著天野雪輝躲好。”由乃靠著拐角的掩體，後面發出一臉串子彈打擊的悶響，“至少不用擔心那邊。”

“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由乃你死在這裏的話，天野雪輝就會被改變，未來會變成你無法想像的模樣。”亞門鋼太郎利落地換了彈夾，“你必須活下去，由乃。”

由乃楞了下，微微勾起唇，“當然。”

無論如何都必須突擊出去，病房樓都被搬空了，一直留在這裏遲早會被拖垮的，這樣想著，由乃和亞門鋼太郎二人一面迎擊警察一面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如果地面被包圍完畢的話，也許可以試一試下水道，醫院的地下應該是有大規模排水系統的。

大概是這樣的搜查一直沒有結果，來須警官終於不耐地抓過了擴音器。

“我妻由乃，你聽好了，如果一分鐘內你不投降的話，我們便會引爆事先安置在醫院大樓裏面的炸藥，你們逃不出去的！”

這種結果雖然也在由乃兩人的預料之內，但沒想到來須警官這麽早便開始選擇這麽做。

此時由乃兩人已經潛伏到了檢修室入口，只是稍稍用力便打開了內門——

“……已經被預料好了嗎？還是說，只是湊巧？”

檢修室裏匯集著整棟醫院大樓運作的各類大型器械，中央電網操控閘，儲能發電機，中央空調中樞機器，汙水處理器等等，而此時，只見眼前大大小小的管道上面，綁著滿滿的炸藥。

“沒等我們逃出去，這些炸藥便會把下水道炸塌！”

由乃果斷把鐵門重新蓋了上去，轉而拉著亞門鋼太郎往上跑。樓裏的人都撤出去了，由乃小心地從窗戶那裏往外窺探，迎來了一大片的掃射。

“該死的！”

由乃暗暗咒罵了一聲，轉而朝大樓的另一側跑去，卻臨近窗口時差點被狙擊槍射到。

倒計時已經臨近尾聲了，就要這樣在這裏葬身了嗎？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擴音器裏的倒計時戛然而止，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噪音。

亞門鋼太郎反手看了一眼窗外，“是天野君！”

沒有掃射，沒有火力圍攻，由乃站起身，遠遠看到了人群中，用槍盯著來須警官頭部的天野雪輝。

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走。”

“等等，雪輝他怎麽辦？！”

“有秋瀨或幫他，沒問題的。”

亞門鋼太郎果斷抓住由乃的手臂沖了出去，由乃的視線依然聚焦在遠處，只見那個正用槍威脅著其他人不許動的少年眼神沈郁地回望了她一眼，勾起的唇依舊帶著靦腆的溫度，只是沒有拿槍的手沖著所有人晃了晃，同時持槍的手快速地扳動了扳機。

“哄——”

巨大的爆炸氣流將所有人都掀翻在了地上，由乃的耳朵在一聲震天巨響之後劇烈地嗡鳴起來，受到沖擊的腦袋磕在了地上，卻半點疼痛都感受不到。

她想起來了，關於名為“我妻由乃”的少女和名為“天野雪輝”的少年之間的一切——一代目被保護著的少女和堅持戰鬥的少年，依靠背叛而活下來的少女，以及愛與悔恨交織的二代目的故事，三代目的死亡……

“由乃？由乃！”

她聽到有人在呼喊她，有人搖晃她，她慢慢悠悠地睜開眼，漸漸看清了面前的兩個人。

是秋瀨君和亞門君啊。

“來了……”

她喃喃地開口，斷斷續續的句子響徹秋賴兩人的耳膜。

“命運的……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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