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靜坐了許久。

淩光朱筆突然問道：“有酒麽？”

君靈月十分爽快地揚手自空間裏取了兩壇酒，一壇遞給淩光朱筆，一壇給北辰。

喝酒，自是需要有人作陪的。

她又再揚手取了兩個海碗。

淩光朱筆卻是擺手道：“就這麽喝吧！”

說完，他揚手揭開了酒壇蓋，便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甚是郁悶的樣子。

北辰也揭開壇蓋，與他同樣的節奏大口咕嚕咕嚕地喝酒。

“來，前輩，幹一個！”北辰抱著壇子與淩光朱筆的壇子一碰，又再繼續喝。

淩光朱筆再喝了幾口，喝得太大口，酒自唇角流出來，沿著他的喉結一路流進脖子裏。

喝著喝著，他一把將酒壇子擱桌上，擱得好響。

他憤然道：“我該死啊！”

君靈月與北辰相視一眼，並不打擾他，等著他接著往下說。

淩光朱筆又再道：“我眼瞎啊！”

君靈月與北辰又再互看了一眼。

淩光朱筆的話匣子便打開了，說起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來：“一千多年以前，我與你爹爹雲齊天，是拜把子的好兄弟。那個時候，我略通蠱毒，也對蠱毒有著深厚的興趣。後來，與你爹爹大戰天冥大陸入侵者之時。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了幽冥紅、紫、黑、綠四類幽冥蠱。當時，我很有興趣地養著它們。”

“過去了一段時間，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結識了暗冥。我發現他是一個天生的蠱人。所有的蠱，在他的體內，都不會對他造成傷害。我感嘆天公造化，沒想到，這世間，竟還有這般神奇的體質者存在。”

“再後來，我與暗冥論蠱。又再發現，我雖比他接觸蠱物更早，卻遠不及他對蠱蟲了解得透徹。似乎，他對蠱蟲有一種天生的親和力，這一點，是我拍馬也趕不上的。”

“與暗冥接觸，我發現他是一個單純的蠱癡，除了對蠱毒十分癡迷以外，他並不是什麽壞人。後來，我便引他認識了你爹爹雲齊天。禍根，大約也就在那個時候埋下了。”

“你爹爹因著我的關系，對他也是極為照拂，但凡別的大陸入侵，有馭蠱者，你爹爹都會通知他，以便他可以得到更多的與蠱毒相關的知識，甚至是得到新的蠱種。”

“對於蠱蟲愛好者來說，收集蠱蟲無疑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某一年，他配置出了聽音蠱。便贈了我與你爹爹一人十條。”

君靈月聽得十分震驚，卻不敢打斷。

淩光朱筆繼續說道：“那十條聽音蠱，對我與你爹爹都極有幫助。這些蠱蟲，充當起間碟來，一點也不比人類遜色，並且，它們利於隱藏。”

“本著禮尚往來的想法，我便將幽冥四類蠱蟲交給了他。沒想到，最終，那聽音蠱，與我所給的幽冥蠱蟲，竟直接要了你爹爹性命。”

“怎麽會呢？”君靈月終於忍不住插話，她好想知道爹爹隕落的細節。

淩光朱筆唇角揚起苦笑：“你爹爹，身為璋泰大陸的戰神，有著守護整片大陸的使命。你娘親，身為主神，原本應與你爹爹一起守護。然而，你應知道，你爹爹愛妻如命，莫說讓你娘親出戰，便是下廚，你爹爹都是絕不讓的。於是，你娘親在你爹爹的保護之下，便一日比一日更加單純。”

君靈月與北辰再互看一眼，這是誇她娘親呢？還是損她娘親呢？不過，爹爹寵娘親如命，倒是真的。

“你娘親單純，那惡婦冰姬早就對你爹爹存了愛慕的心思，你娘親卻不聽勸告，說那是她家親親的表妹，又怎麽會對姐夫產生那些不該有的想法？何況，冰姬都有夫婿和女兒了。”

“呵呵，我倒成了個長舌婦了。”

君靈月眉頭皺了皺，大概能猜到一些事情了。

淩光朱筆又繼續往下道：“又過去了幾十年，突然有一天，無數的魔獸沖入了雲家。我帶著人趕過去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冰姬害死了你娘親和你。”

“我聽到你爹爹說，用他的神格隕落來換取你與你娘親的命。可是，天道不允。只讓他換取你娘親的七魄。並且，出於對金鳳守護璋泰大陸不利的懲罰，讓她的七魄散落在兩塊大陸之上。”

“眼見你就要隕落，你爹爹急了，天道卻逼他作出選擇，是否用神格來換取你娘親的七魄，再猶豫下去，待得魂魄散去，灰飛煙滅，便一切都為時已晚了。”

“那一刻，我看到了高高在上的戰神，是那樣的無助，他哭著咆哮，為何妻女不能兩全？天道冷笑著告訴他，這本就是一個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便沒有人會珍惜。一切，都不過是咎由自取，自己造下的業，便要自己承受果。”

“你爹爹無奈之下，答應天道，用神格換了你娘親七魄，但這七魄，散落在兩片大陸之上。需要由你來集齊，方能令你娘親覆活。而你，眼看著也要灰飛煙滅了。那一刻，我聽到天道瘋狂的冷笑聲，它大笑著說人類無知，總是在需要承受後果之時，方發現自己從前犯了錯。”

“你爹爹慌了神，大罵天道無良，卻只換來天道的冷笑。隨後，你爹爹便一口接著一口地吐血。那一刻，我發現，你爹爹吐血的原因不因天道，而是因為他的體內，早已經被種下了暗冥蠱毒，而那些聽音蠱，轉瞬之間，也變成了幽冥蠱的催化蠱引。擁有神格之時，蠱毒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而一旦神格隕落，蠱毒便會攻心。”

“我看到你爹爹在我面前倒下去了，我看到你的魂魄就要四散了。我想將你引入輪回。卻只聽到天道冷冷的嘲笑聲。它說，別做夢了，沒有主神神格，誰也換不了將要灰飛煙滅的魂魄。”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龍翔大陸龍主神龍澤趕來，沒有任何遲疑，他用他的神格，換了你的魂魄進入輪回。隨後，那不要臉的小冰鸞鳥撲過來，說你死了，讓龍澤從此與她好，被龍澤拒絕了以後，她便用她的中神神格對龍澤進行了詛咒。”

“詛咒他輪回以後，他的族人，若是遇不到最愛的那個人，便會生生世世經受血咒之痛，生不如死。”

“龍澤無視她，隨你進入了輪回。那小鳥，倒也算是個情種，一頭將自己撞死，也隨龍澤進入了輪回。”

“之後，便是一場昏天暗地的廝殺，死去了無數的人，無數的獸。天道總算滿意了，將璋泰大陸一分為二，活下來的人，實力弱的，留在了璋泰大陸，實力強的，留在了碧缺大陸。我等幸存者，皆留在了碧缺大陸。”

“那些魔獸，皆被天道趕到了西北極寒之地以北，不讓它們再隨意進入核心大陸。天道又雲，鳳魄能否重聚？戰神能否覆活？皆看後輩造化。這所謂的後輩，正是指你、龍澤以及五小神星。”

“戰神最貼身的管家邪雲，乃通靈師，每日一卦，某日，他得一神卦，卦象顯示，你若能齊集金鳳七魄，便可以覆活你娘親。而龍澤若是能塑造主神神格，並且召喚五小神星，幫助他們亮起屬於他們的小神星，便可以覆活你爹爹。”

君靈月忍不住問：“那光明手鐲呢？”

淩光朱筆再道：“光明手鐲，那是為了消除冰姬對你爹爹的詛咒。冰姬是黑暗中神，她用黑暗神格對你爹爹進行了詛咒，待你爹爹覆活歸來，便只能愛上她。光明手鐲內的光明能量，是為了消除你爹爹覆活之時所帶的黑暗力量。”

“原來如此！”君靈月點了點頭。總算，前塵的那些事情，她弄得一清二楚了。

淩光朱筆又再懊悔道：“若不是因為我引見了暗冥給你爹爹認識，你爹爹就算神格隕落，也不至於喪命啊！”

“前輩，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不必太過自責，而且，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便能覆活爹爹了。”君靈月安慰淩光朱筆。

淩光朱筆自嘲地笑了笑，再道：“我更沒有想到，原來，暗冥竟然就是雲三公子。呵呵呵，我竟被瞞了一千多年！直到此番見到他，我才知道，原來竟是他！如此，我便想得明白了。為什麽我帶著人那麽快趕過去，最後卻還是來不及救你爹爹一命。”

“因為，一切早就在他的計劃之中。原來，他早已與冰姬合謀。只是，他與冰姬都沒有想到，最後，他們又互相擺了一道。冰姬一心想要得到戰神，戰神卻被暗冥害死。而暗冥一心想要得到金鳳，金鳳卻又被冰姬害死。到頭來，他們兩個，費盡苦心，卻終究到頭都是空。”

“哈哈哈哈，這便是人生啊！戲一樣的人生！所有的人，都被戲耍了。”

“我知道，暗冥與冰姬都是執念很深的人，沒有得到，不會罷手。暗冥所擁有的幽冥蠱毒既是我所贈，戰神既是我間接害死，我豈能再任由歷史上演？所以，這一千多年的時間裏，我每日裏閉關研究蠱毒。”

“總算，皇天不負，我的馭蠱之術，不在暗冥之下。我想，是該作個了結的時候了。後來，地翁四處集齊戰神舊部，我便加入了集體，等著有一天，與暗冥正面交鋒！”

“難怪前輩輕而易舉地便解了暗冥給我們種下的蠱！”君靈月感慨道。

淩光朱筆眸光一沈，道：“暗冥用幽冥蠱害死了戰神，我希望，最終，他也死在幽冥蠱之下！”

說完，他便抱起面前的酒壇咕嚕咕嚕地往嘴裏灌酒，任由北辰與君靈月怎麽勸說，他都只顧著喝酒，最後楞是把自己灌醉了，一頭栽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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