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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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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她最大的權貴。

安排四五個小太監提燈照路護送姚家兄妹坐上馬車離開後, 紅裳回到蘭心閣通報,站在門前問:“殿下餓不餓?約莫酉時了。”

楚言枝的思緒一下被打散了,推狼奴出去:“今晚上就別來了, 折騰我一下午,困死了。”

“一會兒沐浴呢?”

楚言枝錘他:“你腦子裏能不能別只這點事?每回都不是去幫我洗澡的。”

“殿下錘奴都沒什麽力氣了, 哪洗得動澡。”狼奴捧起她的手在她腕部吻了吻,“伺候殿下用完膳了, 奴再伺候殿下洗澡。”

“把表哥送來的羊肉湯熱熱端過來吧。紅裳,你細心,看著他們點,別被偷懶熬糊了。”楚言枝一邊朝外說一邊讓狼奴收拾幹凈時刻準備從窗子那離開。

紅裳笑了:“哪有熬糊湯的。”

“我只信你嘛。再給我蒸碗燉蛋來, 上面要鋪一層蟹黃, 別弄得太油,你知道我愛吃什麽樣的,同他們交代交代。”

“好, 奴婢一會兒再過來。”

門外腳步聲漸遠,楚言枝正欲催狼奴, 屋裏已沒了他的身影,窗子倒開了小半邊在透氣。

楚言枝想著方才狼奴的話……這實在很荒謬。觸犯皇權天顏,她不一定會死, 但身邊人一定會受責難,娘親和年嬤嬤還得在長春宮住一輩子呢,她身邊大大小小服侍的宮婢太監也絕難逃厄運。

再不甘心,這想法也絕不能有。

楚言枝先把香籠裏的荃蕪香點上, 再在妝臺前梳攏頭發, 又撲了些香粉遮掩身上的氣息。

一個半刻鐘後紅裳領著宮婢端晚膳進來了, 一同來的還有已穿戴整齊收拾利落的狼奴。

“殿下今日睡了一下午嗎?”

“是呀, 殿下做噩夢了,怕得一直沒敢開門,這會兒餓了才終於準我們進來了。”見紅裳在安排布菜,繡杏一邊撩簾進去扶楚言枝披上衣服用膳,一邊回狼奴道。

楚言枝拾筷箸擡眸,狼奴臉上漾著頗有意味的笑,似關切似緊張地問:“殿下做什麽噩夢了?怎麽眼睛腫,嘴唇也腫。”

他還有臉問……楚言枝吃了口飯便放下筷子,持匙舀那碗蟹黃蛋羹慢慢吃著,不理會他。

狼奴悠悠走到她身側,拿一只空盤子放到面前給她剝蝦、剃魚刺。

楚言枝被他弄得渾身沒勁兒,確實很餓,看到他白凈修長的指翻動幾下就把蝦跟魚肉處理幹凈了,腦海裏卻出現了別的畫面。

他手過分靈巧了。

“夢到被狼咬,聽著十分嚇人。”繡杏盛了碗銀魚湯遞去,又嘖聲問狼奴,“平白的怎會夢到狼呢?狼奴你最近是不是又惹殿下生氣了?”

狼奴把那盤擺置整齊的蝦仁和魚推到楚言枝面前,無辜道:“沒有啊,我好乖的,殿下誇了我不止一次。殿下,那狼咬得疼,還是咬得癢?是刺激,還是緊張?”

楚言枝手裏的蛋羹已見底了,沒要繡杏盛的銀魚湯,讓紅裳把那盅羊肉湯掀開拿來。

白汽氤氳,羊肉的鮮香與湯中大料的濃重香氣在閣內散開,楚言枝嘗了嘗,確實不錯,一口氣喝了大半。

“小表哥送來的湯就是好喝呢。”楚言枝擦擦紅潤的唇,看也不看狼奴遞來的東西一眼,“狼是最討厭的,會咬人吃人,最可惡。”

“殿下今日胃口不錯,想是下午哭累了吧。”狼奴把剩下那小半盅湯蓋緊放到桌面離楚言枝最遠的地方,將那盤子魚蝦往她面前推了又推,“是該好好補補,萬一再被狼咬了,別連求饒的話都喊不出來,只能一哽一哽地挨咬。”

聽他越說越放肆,楚言枝推走盤子:“誰要吃你臟手剝的東西。”

“臟嗎?奴這雙手一直只伺候殿下,殿下哪裏不幹凈嗎?”狼奴抵了盤沿,沒讓她推動。

楚言枝仰起浮紅的臉瞪向他。

狼奴臉上的笑淡去了,眉頭皺著,眼神倒很哀怨。

“你還惹殿下啊!狼奴,要是夜裏殿下又夢到狼了,說不準第二天就把你趕走。”繡杏拿筷尾敲在狼奴抵盤子的手上。

狼奴仍不松手,暗暗道:“殿下,奴剝得辛苦,好歹嘗一嘗,比湯好喝。”

楚言枝不為所動,吃完碗裏的飯後,直接起身對紅裳道:“飽了,水房水備好了嗎?我要沐浴。”

“備下了,剛提了熱水進去。這麽早沐浴,殿下一會兒就睡嗎?”

“睡,累死了。”

紅裳一邊讓蓮桃他們收拾碗筷,一邊和繡杏一起扶她出去,聞言笑道:“這也好,今天盡早睡下,明日便可早些起來,姚公子說明天風雨無阻,一定會來呢。”

“他不怕路上結冰把他摔成狗嗎?”狼奴冷哼問。

紅裳皺眉瞥他:“口無遮攔。我看殿下真不能留你了。”

“來好呀,有他在我必不會再被狼咬了。”楚言枝進了水房,留紅裳和繡杏在屏風等候,看也沒看狼奴一眼。

水房內水汽蒸騰,熏得人發困,楚言枝倚靠著浴桶褪衣衫,本還猶豫要不要讓紅裳她們進來服侍,看到身上各處令人不忍看的印子,氣得把衣服丟到了地上。

還笑話別人是狗,他才是狗!哪裏都要咬,哪裏都要揉搓,煩死了!

愛他?她才不要愛一只狗,做夢去吧他。

楚言枝在心裏把狼奴罵了一遍又一遍,踩凳下水,水線一點一點覆蓋上來,楚言枝卻覺得腿腳越來越軟,眼皮子也打起架來,胳膊一松,腳面一滑,面朝前往裏跌去。

“唔——”

水聲微亂,楚言枝面部還未觸水,水下卻伸來了兩條胳膊,不由分說地將她摟緊了,濕淋淋的吻頃刻迎來,將她的話音悉數堵了回去。

變故太突然,楚言枝還沒能把他推開,狼奴的手就已從她腰往下滑,用指際的繭千勾萬挑。

“水聲這麽大,殿下跌進去了?”繡杏皺眉,“看殿下今天一直懶懶的樣子,一個人洗得了澡嗎?”

“不會吧……”紅裳才把那些空桶摞在一起,聞言立刻要進去。

“玩水而已,你們怎麽什麽都大驚小怪的?”楚言枝顫著腰腿,軟軟地靠在狼奴懷裏趕緊朝外道。

“殿下玩性真是越來越大了……”繡杏偷笑,“每回洗澡不是哼歌就是玩水,還把花瓣撒得地上到處都是。不過這樣也好,比以前不是睡不著覺就是整日唉聲嘆氣要好多了。”

紅裳止了腳步,想到今天姚公子的同殿下說話時的神情和語調,也笑道:“是啊,未來駙馬肯定會寵殿下寵得沒邊,殿下天天都能這麽開心。”

狼奴撫著楚言枝的臉,把指上沾黏的水澤一點一點全揩上去,見她淚意盈盈,還不得不把全部的重心都搭在他身上,眼底暗湧著的怨與火都愈發濃了。

“你怎麽進來的……”楚言枝欲哭無淚,他方才不是還跟在紅裳和繡杏身後的嗎?哪找到進來的機會的,還藏在水下沒教她聽見半點動靜。

狼奴吻她的淚與臉上的水澤,指又落到了水下,見她輕張著唇收緊了摟他脖子的手臂,把腦袋整個埋進了他頸窩後,才慢慢地問:“臟麽。”

楚言枝再不想理他,也不得不理了,小聲哽咽著:“小狼夫君,你不覺得自己過分嗎?”

從馬場上回來後就一直沒放過她!親了又親,吻了又吻,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狼奴知道她累了,幫她把濕發剝開後,才慢慢地撩水給她洗臉洗身:“殿下,被你說臟,我會好傷心。可不可以別這麽說奴了?”

他雖語氣和緩了,掌心的溫度卻沒降,楚言枝抽噎著點頭:“不說了。”

“也不要在奴面前誇小表哥好了,好不好?”

“……不誇了。”

“殿下,方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奴。”狼奴給她洗濯完脖頸與胳膊,又把她往桶沿抱,將她的發垂放至備好的水盆內,貼壓著她給她揉搓烏發,“你敢嫁權貴嗎?”

“不敢。”楚言枝閉了閉眼睛,他能老實下來,她就能放心些休息了。

狼奴為她洗發的手頓了頓,半晌無言。

洗凈了發後,他起身為她拿巾子擦發,擦得不滴水了又挽個發髻,另外拿巾子包裹住。

楚言枝已經靠坐在桶沿睡著了。

狼奴將她抱出來,擦凈身後,為她穿衣。

他給自己也換了身早備好的幹衣裳,摟她坐在棉絨靠坐上,沒舍得把她喊醒。

殿下不論做什麽都有顧慮,特別是那回只因為借著他的由頭給嵇嵐送禮便牽出陛下的猜疑後,她敢做的事越來越少了。

他的出現,對於殿下而言,真的是個錯誤嗎?

不可能的,殿下可以在他懷裏這樣毫無戒備地睡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樂,他怎麽可能會是殿下生命裏的錯誤呢?

錯的明明是那些毫無道理的規矩,是那些規矩不讓她和他在一起。

他就要和殿下在一起。

從前他想著不能讓殿下為難、不能讓殿下為了愛他而變得更加痛苦,一次次偷歡之後,他改變主意了。與其向規矩妥協,不如破了它。

他不怕犯錯,那些錯,就由他來承擔好了。

只要他能成為最厲害、最讓人害怕的權貴,便沒有人能阻止他庇護在殿下身邊。

但如何才能做到呢……

怕紅裳她們太久沒聽見水聲會進來,狼奴再舍不得也得把楚言枝弄醒了。

舍不得晃,也舍不得喊,狼奴幹脆吻她,吻得她呼吸變頻而醒。

他吻得溫柔,不像下午時那樣狠堵著吮,楚言枝便不怪他了,淺淺回應了下。

狼奴感覺心都快要軟成一灘水了,不由將溫溫軟軟的殿下摟得更緊。

“奴想和殿下在水下玩,殿下想不想?”狼奴幫她擦著香膏香粉,在她耳邊低低地問。

楚言枝困倚著他:“想,但是不可以。”

他那勁一上來,動靜根本掩不住,就那麽一扇屏風,能擋得了什麽?

“明天奴帶殿下去主屋,下午的時候後院空空蕩蕩,沒有人,聲音又隔得好,沒人能發現的。”狼奴給她擦了手,又吻她額頭。

“……你讓我歇兩天好不好?明天小表哥要來的。”

狼奴悶不吭聲,給她臉上擦好香膏,指腹沾上潤唇的蜜膏給她塗抹,來回塗了兩遍才道:“別叫他小表哥……我好嫉妒啊。”

楚言枝抿抿唇,把蜜膏潤開,聞言懶懶道:“我叫你小奴隸,難道不親密?還喊你小狼夫君了。”

“殿下自己心裏可清楚了,不高興的時候喊我小奴隸,萬不得已要求饒了,才喊我小狼夫君。”

“那你要我叫你什麽?”

“就叫小狼夫君,次次都這麽喊。”

“做夢,小奴隸。”

“……奴真的要傷心了。”

楚言枝捏住他的臉,見他蹙著眉頭,這樣子很好笑,心情好了不少:“不叫他小表哥還能叫他什麽,小駙馬?”

“這個好聽,留著以後叫奴。”

“做夢呢你。”

“那殿下等著好了。”

約莫差不多了,楚言枝起身要他扶自己出去。臨到屏風附近,狼奴唇碰著她的耳朵道:“殿下早適應奴了,剛剛奴還給你上了藥,睡一夜再休息一個上午,準能好了。明天奴再給殿下做比羊肉湯滋補得多得多的好吃的,給殿下補補。午後奴在主院備水洗澡,接殿下過去同奴玩水。”

楚言枝還沒來得及說拒絕的話,狼奴把她的手放到桌上扶著,人又不知飛哪去了。

楚言枝困困地走出屏風,讓紅裳和繡杏扶自己回去睡覺。天天這麽玩,一玩就是至少一兩個時辰,他就不累嗎?

楚言枝想到他小時候在籠子裏的時候就怎麽折騰都死不了,渾身是傷還能打死老虎,這恐怕是些奇奇怪怪的天賦。

這場雪從上午時分一直下到半夜未停,從馬場回來後,餘采晟就有些失魂落魄的。他躺在安國公府的值房內,把雙腿靠到床沿,讓從兩只炭盆裏鼓上來的熱氣烘烤著。年紀漸大,他這兩條腿越來越受不得寒了,以前也就下雨下雪天疼得厲害,一瘸一拐走不好路,如今尋常天氣也會疼得他夜裏翻來覆去。

想到白天發生的事和江元帥說的那些話,餘采晟更加難以入眠,幹脆從床上坐起來,盯著盆內燒至半夜已快燃盡了的炭。

那年大概也是雪天?也好像是春天,狼奴在辛大人的值房後院練輕功,踢下去好幾片瓦,辛大人親自上去修,也不知怎麽鬧的,辛小公子在眾人面前掉了褲子,被嘲笑得直哭,不願意從房頂上下去了。

大半夜的,狼奴這孩子抱著木奴來找他,管他要廚房的鑰匙,說想炒幾個菜帶酒上去哄辛鞍下來。他當時就想笑,毛沒長齊的兩個小崽子,還知道吃菜佐酒澆愁?

餘采晟沒給他鑰匙,幫他炒了,還切了燒鵝和鹵鴨腿,跟著他一起到屋頂上看那抱著胳膊在夜風裏直發抖的辛小公子。

兩個小崽子一個不會喝酒,一個不懂喝酒,嘰嘰呱呱半天,不知道吵的什麽,他拿了酒壇子往嘴裏灌,就坐在旁邊看他們,又看看那棵越長越高的大松樹,也不知道想什麽,想著想著,忽然覺得他倆倒很像年輕時候的江元帥和辛大人。

辛鞍長得和辛大人挺像,狼奴卻算不上十足像……他像江夫人,尤其是眉眼,餘采晟莫名覺得熟悉。

狼奴就是小世子吧。

可是怎麽可能?小世子就死在他面前,韃靼把他奮力擲到地上,舉著劍往下刺,到死也沒發出半點哭聲……小世子是極乖的孩子。

狼奴也乖,餘采晟一直覺得奇怪,他一個被狼養大的孩子,前面七八年都在茹毛飲血,為什麽小公主只是稍稍養一養,他就願意聽她一切話了呢?

學了他的飛針術,會想辦法幫他做飯、幫他洗碗;辛大人讓他學什麽,他都好好地學,從不偷懶;有了想要的東西,他並不向大人或者小公主要錢,會自己想辦法做……

小公主竟嫌他不懂事,這還不懂事?

遠處有雞啼隱隱傳來,約莫四更天了,冬日的夜格外難捱。

他得想辦法看看狼奴背上是不是真有那顆痣。一顆長在腰間脊骨的紅痣,米粒大小,血紅血紅的痣。如果真有,江夫人定能看出來他是不是小世子……

餘采晟完全睡不下去了,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空煙鬥,猛地吸了一口。煙鬥沒點,煙草都沒放,狼奴這屁事多的崽子最嫌他抽煙了,害得他只能幹抽氣。

天蒙蒙亮,餘采晟去馬槽牽了馬,深深吸氣,一悶氣翻越而上,出了府便要揚鞭往七公主府的方向去。

“小餘,幹什麽去?”江霖站在府門前,一手拿著三只不同餡的包子在吃,另一只手裏還捧著粥。過慣了在北地頓頓咽雪飲雨的日子,他還真不適應老老實實坐在桌前吃飯。且現在家裏一個身子不好起得遲,一個被關在柴房思過,他一個人坐著吃實在沒意思。

“我,我出去跑跑馬。”

江霖笑他:“不是不願意騎嗎?”

“是不願意,但元帥親自挑的,我哪能不給您點面子好好練。”

江霖三五下吃完包子喝完粥,把碗筷撂給身旁的小廝,喚人把自己的馬牽來:“一起去吧,這京城什麽都好,就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教人容易懶散。昨天本想好好活動活動,江熾又弄出那丟臉的事。”

江霖的臉色與語氣都沈下來,躍上馬後率先往前去。

餘采晟忙跟上:“小將軍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上過藥了,死不了,三五天就能好。”

餘采晟不作聲了,昨天那二十軍鞭,他在前院都聽得清清楚楚,江元帥臂力不減當年。江小將軍倒未出聲,可要說三五天就把傷養好透,不可能。

到了昨天的馬場上,江霖馭馬踏雪疾馳,餘采晟只能勉強跟上。江霖笑他這些年日子過得太舒坦,快要忘記北地的風和北地的雪了。

跑出一身汗後,江霖終於覺得通體酣暢了,跟他一起慢慢踱回家,吃過午飯,又和他一起去後院柴房看江熾。

江夫人心疼孩子,一直守在門邊不走,端著飯菜想送進去,但想來是早習慣了,並不向江霖求情。

江霖開了窗,餘采晟往裏看了眼,昨兒還意氣風發的小將軍趴在地上,身下只有一層潮棉絮,炭盆放在柴房四角。

江霖把飯放到窗邊,先責問他知道錯沒有,以後還犯不犯,足問了三遍,終於聽到了滿意的回答才讓他自己起來把飯拿走。

江熾身上的傷顯然不清,嘗試幾次沒能起來,江夫人忍不住問能不能開門把飯放他身邊去。

江霖沒答應,一擡手把食盒丟了過去。

餘采晟一時心情覆雜,小將軍是從小就這麽過來的嗎?

江熾不待見狼奴,兩人昨天算徹底結了仇。如果狼奴真是小世子,江元帥大概率會把爵位傳給他,那他們兄弟二人以後還能和睦相處嗎?這恐怕是個大麻煩。

從安國公府騎馬離開後,餘采晟在七公主府門前徘徊了幾遍才終於下定決心進去。

“找辛鞘?您等著,我去後院問問。”

餘采晟在廊下等了一會兒,小太監單獨回來了,搓著手道:“沒見著人影,這個點小殿下在歇午覺,廚房說他打水進主屋後就沒出來,在洗澡呢吧。”

餘采晟眼前一亮,不由道:“那正好……不是,我,我呢就跟他說點事兒,說完就出來了。”

小太監又問了遍他的身份,確認他真是狼奴朋友,且如今在安國公府當差後才把他放進去,引他到後院主屋門前。

“狼奴,有個叫餘采晟的人找你說話,我把他帶到這了。”小太監交代完對餘采晟道,“您在這再問問,他素來不準人沾他的屋,收拾都不讓,我可不敢貿然敲門。”

小太監走了,餘采晟輕咳一聲:“辛鞘,你,你一個人搓得了背嗎?”

主屋內水聲驟停,狼奴眉頭深深皺起,完全沒料到會突然有人來找自己,這人還是刀疤餘。

楚言枝正伏趴在他身上微微喘著氣,雙目迷蒙地親親他的下巴:“怎麽不親了?”

狼奴滾滾喉結,仍摟著她的腰背,偏頭鎮定道:“當然,你來幹什麽?”

餘采晟摸摸臉摸摸鼻子,又咳一聲:“跟你說事。”

感覺到方才還肆意不講理的狼奴這回動都不敢動了,楚言枝趴他耳邊吹氣:“你也有這時候?沒用的小奴隸。”

話音才落,狼奴張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一翻身將她扣在桶壁上,沈聲朝外道:“你說,我聽著呢。”

“殿下,嘴巴咬緊點。”狼奴再度把她往懷裏攬。

楚言枝抓著他脖間的小墜,咬唇怒道:“你就不怕他聽見?”

“怕啊,但要是殿下不怕,奴也不怕。”狼奴不肯把她松開,在晃動著的水波中親吻她的臉。

“這外頭天可冷著呢,你這小子,怎麽待客的?”餘采晟故作不滿地喊了聲,叩了叩門,“羞什麽羞,從小到大洗澡都要避著人,你還是個男的嗎?讓我進去坐坐。”

狼奴正欲偏臉啟口,楚言枝勾著他的脖子往下壓,堵著他的唇不松,讓他一個字都沒法兒說出來了。

狼奴心跳亂得厲害,殿下很少會有主動吻他的時候,還吻得如此認真熱切。他舍不得松開了。

“乖奴,你心跳好快,臉好紅啊,你慌了?”外面的人還在說話,楚言枝稍稍松口,學他咬她耳朵時的樣子,銜咬他玉白的耳垂,氣息微微,“你好可憐,你怎麽辦?”

狼奴知道她是想借機報覆自己,昨天欺負了她,她今天便想全都討回來。

可是他哪有她那麽容易受欺負。

狼奴幹脆不回答刀疤餘的話了,任楚言枝勾著他的脖子起身把他壓回桶壁上,熱水溢出桶沿“嘩”地打在了地上。

他捧著她,幹脆躺著享受她的捉弄,她吻來時便回應,不吻便不理。

“辛鞘!”餘采晟又喊一聲,“說說你你還生氣了?你不開門我可要推了啊!”

楚言枝一僵,皺眉:“你朋友怎麽這樣,好沒有禮貌。”

“小表哥也很沒禮貌,殿下什麽都沒說,就敢到蘭心閣找你。”狼奴語氣閑閑,感覺到她的緊張了,才用唇碰碰她的臉,“門好像沒關緊呢。”

楚言枝立刻轉頭看向門板,能看到門被從外敲動時門栓一震一震的,這不是關得很緊嗎……

狼奴摟著她站起身,也不怕她摔下來,單臂抱著她的腰跨出浴桶,拿下放在一邊的巾子給她擦水。

楚言枝伏在他肩膀上緊緊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狼奴摸摸她的腦袋,把她的手拿下來:“乖枝枝,咬我肩膀呀,咬破了手奴會心疼的。”

楚言枝差點沒掖住喉音,趕緊咬住了他的肩膀,悶悶地問:“別抱我了,把我放回帳子裏去。”

“昨天都沒答應你,今天我怎麽會答應呢?”狼奴捋著她的頭發擦水,確保不會有冷水滴下來了便扶抱著她走向門邊。

楚言枝掐他:“你想氣死我?”

“氣就咬奴嘛,殿下咬出來的印子,都是恩賜。”狼奴哄拍著她,把自己的衣服拿下來給她披上,這才回了餘采晟一句,“你推不開的,你要說什麽說吧,我在聽。”

狼奴背靠著門板,揉揉楚言枝的腰,朝她笑笑:“別怕,奴擋著門呢,不會有人發現殿下正抱著奴不松手,非要把奴親死。”

“你不要臉……”楚言枝既想罵他,又怕自己的聲音傳出去,只能暗掐著他,躲著他手臂似的收緊了腰朝他胸膛上靠。

“進去說嘛!”餘采晟壓根沒編好自己要跟他說什麽,只想著能看看他背上有沒有痣就成了,此刻只能一個勁兒跟他磨嘰,“趕緊開門!想凍死老子是不是?”

“嫌冷你就回去,嗯——”狼奴悶哼一聲,蹭蹭楚言枝的脖子,語氣淡下來,“我最討厭洗澡的時候有人打攪我。”

餘采晟抿唇,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什麽時候能洗好?”

狼奴指腹在楚言枝臉龐摩挲了幾下,輕聲問:“殿下想什麽時候洗好?”

楚言枝根本沒有出口的機會,許是因為太冷,一張嘴聲音都是抖碎的。

狼奴無奈地偏偏頭:“一個時辰吧。”

餘采晟睜大了眼:“你擱那繡花還是抓魚呢?你洗冷水澡啊?”

“你們不愛幹凈的人,怎麽知道洗澡多重要。”狼奴吻楚言枝的臉,往回走了,“殿下,奴很愛幹凈的,一點也不臟。”

餘采晟在外面來回踱步:“你可別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找你真是有事兒!”

“真有事兒你為什麽一直不說?”狼奴把楚言枝放下來了,把她的手放到桶沿抓緊,低聲道,“站穩點。”

“那不是想跟你當面談嘛!你這小子,真以為我閑出屁來了是吧?半個時辰,能不能行?說完了我得回去辦差呢。”餘采晟揚聲朝裏喊道。

後院零星路過的人聽到這粗獷的說話聲都移目看了過來。

餘采晟一一瞪視了回去。

“沒什麽話是非見面說不可的,我就是不想見人,你今天沒空,那明天再來。”狼奴掐著楚言枝的腰,捂住了她的唇。

“成成成,我等著你!咳,反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跟你聊幾句別的。那個,你覺得江小將軍人怎麽樣?”餘采晟不得不妥協,背抵著門板蹲下了,咬著空煙鬥抽。

“壞人,很討厭很討厭。”狼奴眉心一皺,浴桶在地面上滑出一截,發出了悶聲,桶裏的水晃出來拍濕了楚言枝的臉。

狼奴直接在她臉上揩了一把,繼續輕捂著她的唇。

“嗐,你是想著昨天的事兒吧?他那確實做得不對,有失風度,江元帥昨天罰過他了,打了二十軍鞭,現在還在柴房裏關著——你可別說這話是我說的,他娘的,漏嘴了還。”餘采晟懊惱地拿銅煙鬥在自己頭上敲了一把。

“他活該。一點都不知道尊重殿下,一看就沒安好心。”狼奴憐惜地將楚言枝背上淩亂的濕發撥去攏好,單手綰起,親了親她的後頸。

“你就,你就……”餘采晟壓低聲音,“你就那麽喜歡你家殿下?說多少回了,你跟她沒可能!別想了吧。不如認認真真去找自己親生爹娘,說不定你是哪家貴人的孩子呢。”

“我最愛殿下了,此時此刻死在殿下身邊都無怨無悔,要什麽爹娘。”狼奴將她擁緊,把她嵌出了紅印子的手握到自己手心裏,抱著她坐到床沿,扣著她的下巴吻她,“殿下,小狼好愛你,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分開。”

“你是真幼稚……你不是挺聽話挺乖一孩子嗎?怎麽就這些道理你從來聽不進去呢?我要是你爹娘肯定愁死了。”

狼奴撫著楚言枝的腿仰面鼓勵她,聞言漫聲問:“老餘,你知道什麽樣的功業能讓我成為世上最厲害的權貴嗎?人人都怕的權貴。”

餘采晟轉頭朝裏:“封狼居胥啊。你看江元帥,他就是最厲害的權貴!幾十萬江家軍,他拿著一半虎符,陛下也要敬他三分。”

“敬三分不夠呀,要十分。”

餘采晟臉繃起:“這是大逆不道的話,以後切不能再說,特別是你家殿下,讓她聽見,有你好果子吃。”

楚言枝早死去活來沒能耐逗弄狼奴了,狼奴掌著她的腰提了提,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腦袋旁,半晌才發出悶悶的聲音:“有好果子吃,好啊。”

“你啊,沒救了……誒,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你想成權貴?”餘采晟來了勁,連忙發問,“你終於有點志氣了?”

“當然啊。”狼奴把殿下靠放到枕頭上,見她只張唇吐息出不了聲了,便不捂著她的臉了,撫摸著輕輕吻下來,“我會為了殿下成為最有志氣的小狼,才不要,做,殿下,沒、用、的、小、奴、隸。”

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天,餘采晟都要犯瞌睡了,身後的門板一動,狼奴開了門走出來,即刻又把門關嚴實了,鎖也扣上,理著袖口領他往旁邊的耳房走:“有什麽話你可以說了吧。”

見他神采奕奕,只眉眼間看起來有種饜足的懶意,想是洗過澡後發上來的愜意,餘采晟打個瞌睡,跟他進去後也不跟他客氣,把他剛沏的茶拿過來就飲了:“你小子比女人還女人,洗澡洗這麽慢。”

“我愛洗多久洗多久,你管不著。”狼奴抱臂靠在椅子上,“快點說呀,我還要收拾屋子。”

眼看已過申時,不把殿下送回去,煩人的紅裳又要著急了。

“咳。聽說你身上有不少疤對吧,來,脫下來給我數數,看咱倆的誰多。”餘采晟起身就要脫衣服,“我在戰場那些年,受的傷比你吃的飯還多,信不信?都是功勳!”

“你是不是腦袋被煙鬥抽壞了?”狼奴立即起身退遠,皺眉道,“你來就要看我身上的疤?”

他身上舊疤不少,殿下抓出來的新傷更不少……當然不可能讓別人看見。

餘采晟脫到一半手尷尬地放下了,故作鎮定地又抽一口煙鬥:“……怎麽,不能看啊?”

“你來到底是幹什麽的?我沒空陪你玩,你找你同齡的朋友去,我要在殿下身邊當差的。”狼奴拂開他往外走。

餘采晟趁機去拽他衣服想往上撩。

狼奴警惕回身格擋住他的手臂,往後一推,立在門外目光沈沈地看著他。

餘采晟在鎮撫司做了多年的飯,廚藝長進不少,功夫早一落千丈了,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行了,我其實吧,其實就是想來看看你!你昨天不是在馬場受委屈了嘛。看你這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沒有受委屈,殿下給我撐腰了,她那麽愛我,誰能給我委屈受?”狼奴朝他示意,“你回去吧,我這裏沒有晚飯留給你吃。你實在想跟我玩,我明天去看你唄。”

餘采晟白耗了一下午,連他一片衣角都沒碰到,心裏又急又無奈,他都想把自己的猜想直接說出來了!可萬一撲個空,對狼奴、對元帥和小將軍都不好。他還是想辦法看一眼他的背吧,看過就能確定了。

“……他們不是昨天才來過嗎?怎麽又是這個點來?殿下越來越能睡了,蘭心閣裏一點動靜都沒。”

在前院掃灑的小太監三三兩兩過來了,路過耳房看到站在門前的狼奴,行了一禮。

狼奴立刻叫住他們:“誰來了?”

“娘娘的侄子侄女啊,在正廳坐著,紅裳姑姑陪著說話呢。”

“他們不是不來了嗎?上午沒到,現在來幹什麽?”

“我們也不清楚,隱約聽見他們的馬夫抱怨路太滑,差點又跌跤,可能是上午在路上耽擱了吧。”

“殿下沒醒?誰在那守著?”

“繡杏姑姑,說等一等再敲門。”

狼奴讓小太監繼續辦事去,想到空蕩蕩的蘭心閣,他下意識就要回主屋去抱殿下,餘光瞥到耳房裏的餘采晟,停步別過微紅的臉:“快點回去,我不送你了。”

餘采晟心道他這反應奇怪,卻也沒深想,這崽子一心只撲在小公主身上,聽說她的客來了,比聽到自己的客來了要緊張得多,唉。

實在不行他哪天夜裏再偷偷來,掀開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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