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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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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緩緩蹲下,淩亂的長發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見他骨節分明的手從地上夾起一片落葉,“還沒打完呢。”話音剛落,蘇言一個手起葉落,方才說話的那人已經人頭落地。

“我看你們都不想活了。”他的聲音很好聽,末了還笑起來,黑衣人只覺得毛骨悚然,還沒來得及打退堂鼓,皆已身首異處。

鄭姍姍嚇得不輕,整張臉煞白,從樹林裏跑出來之後就一直躲在蘇離的身後捂著嘴,生怕再聞幾次就會吐出來。她認識了蘇言這麽久,還從沒見他如此可怖的一面。

蘇離徑自蹲在夏微涼面前,想把她抱起來,不料連她衣服都沒碰到便硬生生挨了蘇言一拳,低沈的怒吼在山林裏回蕩,“滾!不許碰她!”

“蘇言,你冷靜點。”蘇離吃痛的揉揉臉,聲音裏藏不住慍怒。

“冷靜?”他覺得有些好笑,“你讓我怎麽冷靜?”天知道他多希望此刻躺在地上的是他。

不遠處的馬車咯吱一聲,車門緩緩打開,淺淺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才弱弱的爬出來,本還想仰天大笑一聲山賊的不自量力,但是看見躺在地上的夏微涼之後徹底不淡定了。

“我讓你看好她,你就真的只是看著?”蘇言冷笑一聲,話語間透著尖酸。

淺淺本來是繞著原地幹著急,聽見蘇言的話之後當下便紅了眼眶,“她看見你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硬是要沖過去的,我攔也攔不住啊……”

蘇言不說話了,氣氛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敢動。

眼下可不是鬧脾氣的時候,蘇離猛地蹲下身將夏微涼抱起來,“先找大夫要緊。”

“大夫……對!大夫!”蘇言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立刻爬上馬,從蘇離手中接過夏微涼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怕她染了風寒,又立刻吩咐了淺淺將毛毯遞過來,仔仔細細的蓋住。

夏微涼的臉色慘白,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此刻毫無生機的靠在他懷裏,他看的心底也跟著抽抽的疼起來。

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一行人只得在幽州停留。蘇言前腳抱著夏微涼進客棧,蘇離後腳就把幽州最出色的大夫抓了過來。老大夫一開始還以為是綁架,哆嗦著兩條腿喊了一路,最後被扔在夏微涼的床榻面前了,他才尷尬的噤聲。

“把她救活,不然你也得死。”蘇言面無表情的抱著劍坐在床榻旁。

老大夫看了看一群來頭不小的人,再回頭看看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姑娘,哭喪著臉,“這恐怕……”蘇言剮他一眼,後者立馬改口,“我一定不負眾望!”

怕歸怕,真的投入到了治療當中,老大夫就像換了個人似地,將她大略檢查一遍之後重新蓋好被子,“姑娘只是失血過多導致昏迷,傷口很深,但是沒有傷到要害,需要縫針。”蘇言淡淡點頭,老大夫身後的徒弟便立馬打開藥箱開始就著燭火燒針線。

“請你們回避一下。”老大夫從店小二那裏將熱水搬上來之後,看見這一群人還杵在原地,只好咳咳兩聲想將他們趕出去。

蘇言揮揮手,淺淺等人便識相的退了出去,老大夫哀怨的望過去,讓你們出去也包括你好嗎,坐在那兒跟老佛爺似的。

“這位是我夫人。”蘇言言簡意賅,言外之意就是他得陪著待在這兒。

老大夫趕不走他就索性不理了,從徒弟手中接過熱毛巾,開始處理後腦勺的傷口,等後腦勺的傷口處理完了他又開始給腹部的傷口縫針。

期間蘇言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大夫一針一線的縫完,眼裏流光轉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倒是夏微涼無意識的昏迷著,縫完針下來竟眉頭也沒皺一下。

老大夫輕輕的將藥敷上去,最後包紮完了才緩緩開口,“腹部已經沒有問題了,記得按時換藥。但是頭部撞擊很重,傷到了大腦,只怕醒來之後會喪失一段記憶,嚴重點的話可能會變成癡兒……”

蘇言當即怔在原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看他有些無法接受的樣子,老大夫收起藥箱,默默安慰,“現在是最好的情況了,倘若再嚴重點,恐怕就是長睡不醒了。”

“你就這點能耐?”蘇言猛地起身,擡手揪住老大夫的衣領。

徒弟生怕老大夫被丟出去,撲上去想把蘇言給推開,無奈他抓得緊根本就扯不開半分,最後徒弟怒了,“我們又不是神通之手蘭小姐,怎麽可能讓她徹底平覆如舊?這位公子,我們已經盡上了綿薄之力,請莫要再為難我們了!”

門外的人聽見了動靜立馬破門而入,看見蘇言拽著老大夫,蘇離當下變了臉色,沖上去將他們分開。

蘇言被狠狠推開,搖搖欲墜的扶著床榻才勉強站穩,蘇離正要發怒,只聽見他先開了口,“她救濟了天下蒼生,可是誰能來救她……”

淺淺本來忍了一路,聽見他無奈的嘆息之後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三爺,對不起都怪我,怪我沒能看好她。”如果當初她執意拉住夏微涼,恐怕此刻躺在這裏的就是蘇言,或親或友她都不想他們受傷。

蘇離拍拍她表示安慰,沒想到淺淺直接撲了上去,眼淚鼻涕一把擦在他身上。鄭姍姍本來想把他們拉開,看見淺淺的動作之後頓了頓,最後收回手——恩,都是親戚,摟摟抱抱就暫且放過吧……

“我們先出去吧。”蘇離順勢脫掉外衣套在淺淺頭上,識相的替他帶上門,“已經吩咐了小二送粥過來,你多少也得吃一點,別讓微涼擔心。”

蘇言淡淡的撇了床上的人兒一眼,抿唇笑起來,“知道了。”萬一他倒下了,可就真的沒辦法照顧她了。

不管未來會有怎麽樣的變數,眼下她還活著,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三天,夏微涼已經不吃不喝昏迷了三天。淺淺和蘇言哪敢耽擱,周圍百裏以內的大夫都請了過來,無奈他們都搖頭,說無能為力。

“她醒不了,你們也活不成。”蘇言獨自坐在角落,聲音有些陰冷,桌前的燭光被風吹的忽明忽暗,一時有些看不清。

比較膽小怕事的大夫立刻撲通一聲跪下來,哆嗦的開始磕頭,鼻涕眼淚在臉上掛了一把,“這位公子,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就這樣死了啊……”

“是啊是啊,這姑娘傷勢太嚴重,一時醒不過來也很正常。”另外幾個大夫趕緊覆合,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掉腦袋。

老大夫立在人群最後面,掏掏耳朵有些不耐煩,“吵死了,病人需要休息。”

因為夏微涼的傷,蘇言最近都陰晴不定,淺淺真是怕極了他一生氣就把這裏變為修羅場。聽見老大夫這樣一說便立馬接話,“那你們就先回吧!”

眾人如負重釋的逃離,屋裏立馬陷入安靜,蘇言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老大夫沒走,從徒弟手中接過藥湯,“喝藥的時辰到了。”

蘇言大步走前接過藥湯,面無表情的點頭,“有勞了,我來餵就好了。”老大夫點頭,識相的替他帶上門。

屋內彌漫著濃濃的藥湯味,夏微涼蹙起眉頭,手指僵硬的動了動,竟悠悠轉醒,“唔……”

“醒了?”蘇言放下藥,立馬握住她的柔荑,“有哪裏疼嗎?”

夏微涼微弱的搖搖頭,嚶嚀一聲,只感覺頭疼欲裂,臉色褪的煞白,只有那雙眼睛楚楚可憐的盯著不遠處的糕點,她好餓……

見她眼神有些飄忽,蘇言有些忐忑,“那……認得我嗎?”

夏微涼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不耐煩的甩開他想坐起身——她只想吃東西!

蘇言哪敢讓她起身,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好聲好氣的勸阻,“好好好別生氣,傷口還沒愈合千萬別亂動,要什麽東西就讓我去拿,知道嗎?”

她似懂非懂點點頭,指著不遠處的糯米糕,羞澀的笑一聲,“餓。”

蘇言忙不疊地將點心端上來,一口一口餵著。夏微涼吃了兩口又吐出來,滿臉痛苦,“痛……”

聽見這話,他手一抖,盤子險些掉到地上,“告訴我,哪裏痛?”她不說話,捂著肚子想打滾,無奈被蘇言按得緊。

他順勢擡手將被子拉開,夏微涼身上穿了件單薄的褻衣,被子一掀開只看見了春光一片。他深呼吸一口,將眼睛從圓潤的豐滿上面移開,只見紗布包紮的腹部此時鮮紅一片,是傷口裂開了。

“別怕,忍一忍。”他熟練的將紗布剪開,將床頭藥罐裏的粉末倒在傷口上,再重新包紮。

夏微涼很聽話,真的硬憋著眼淚在忍。等蘇言替她把衣服拉上了,才嚶嚶的哭起來,嘴裏斷斷續續的重覆著痛。

從沒見過夏微涼這樣孩子氣的一面,蘇言哭笑不得,用被子把她蓋得嚴嚴實實,低頭在她額頭送上一吻,柔聲哄道,“微涼乖,已經不痛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淺淺推開門便看見了這詭異的一幕,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硬是楞在那裏半天沒說出話。

……等等,她是不是進錯屋了,這還是她認識的三爺嗎?真是看著雞皮疙瘩都掉下來。

夏微涼被嚇得往被子裏縮,蘇言不滿的回頭,“給你半柱香說話。”

“看她餓了三天,我要不要叫點吃的上來?”她本來想湊上去看看微涼,無奈不遠處的人面無表情的擋著,她能看上一眼已經覺得很滿足。

“不需要。”蘇言淡淡掃她一眼,只想讓她趕緊滾。

衣角被弱弱的拉了一下,低頭,是夏微涼,她從被窩裏探出一雙眼睛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可是哥哥,我餓……”

蘇言微微瞇眼,“恩?叫我什麽?”

“哥哥……”

“叫三爺。”

“三爺……”

蘇言滿意的點頭,回頭對淺淺笑,“那就叫碗粥上來。”淺淺無奈的白了他一眼,這是什麽惡趣味。

等夏微涼一口一口吃完之後夜都已經深了。蘇言將熱好的藥湯端過來準備餵她,後者大老遠就聞到濃重的味道,立刻鉆進了被子裏,佯裝著打了個呵欠,“三爺,我困困了。”

他一把將她抓出來,“喝了就不痛了,乖。”

“我不要。”她搗鼓似的猛搖頭,顯然很抗拒這種黑乎乎的東西。

“不喝的話以後有好吃的就不給你。”蘇言悠悠丟出一句話。

夏微涼盯著那一碗藥湯看了很久,眼淚劈裏啪啦的開始掉,“三爺,我就是不想喝……”

蘇言面無表情的盯了她半晌,最後開窗把湯藥倒了出去,“那就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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