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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雛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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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或許真的是一把殺豬刀。

即使曾經能記下所有戰國時代的人物姓名職稱的清水菊,在她即將步入二十歲的那一年,也終於開始承認,她果然是老了,什麽也記不清了。

那些國中時期,曾經惡語中傷過她的面孔,她已經忘記了。

那些曾經因為她是班長而不斷對她提出很多無理請求讓她不知所措的面孔,她也記不清了。

那些曾經在她排隊時插隊,在她管理班級的時候搗亂的面孔,她也全然忘記。

那些因為不信任被誤解為打小報告的傷害,她也說不上來了。

那些痛苦的難過的回憶都不見了。

就連那個少年的臉都快模糊了。

記憶裏只剩下許多個傍晚,和那個網球場。

清水菊曾經懷疑過,鳳長太郎是不是喜歡她。

那個時候,班裏出現了很多對情侶。

無數的同桌們成為了情侶。

於是,男生們開始學會了每天帶些小東西到學校給女生。

女生知道了要打扮打扮畫個妝去見男友。

而她,作為班長的她,依舊是淡定的一個人裝著學霸。

每天第一個到教室。

每個課間都跑去老師辦公室問問題。

每節自習課都去幫老師改卷子,幫同學答疑解惑。

然而,作為一個看言情小說的女生。

她並不是……

並不是……

……

……

有一次課間,清水菊拆了自己從家裏帶來的餅幹,分給前後左右的同學,然後開始跟前桌的那個壞脾氣的男生討論問題。

然後,一只手伸了出來。

抽走了她手裏的一片餅幹。

那是她曾經稱讚過的手。

手指修長,有著微薄的老繭,細皮嫩肉。

啊,她想起來了。

那是長太郎的手。

於是,她擡起頭,看見了長太郎的笑容。

他朝她笑了笑,轉身走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所以,長太郎過來就是為了吃她一片餅幹。

她看了看自己的餅幹。

[難道長太郎喜歡吃這個口味的餅幹?]

她的前桌露出了一副惡心的笑容。

“餵,那家夥是不是喜歡你啊?”

“餵什麽餵,叫班長!哪家夥啊?”她雲裏霧裏。

“鳳長太郎啊。”前桌理所當然的說。

她的心跳速度加快,面上卻淡定如初。

“想多了好不好,有那麽多時間亂想不如想想為什麽每次考試都考不過我這件事吧。”

前桌瞪了她一眼,轉了回去。

可她的心跳,卻沒有變。

她開始,無意識地往長太郎的那個方向看。

她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一個關於長太郎是不是喜歡她的問題。

思考時間是一個星期。

所用的方法是……暗中觀察。

她看見了他每天早上一到教室就把教室的地打掃幹凈然後去部活,即使那天不是他值日。

她看見他把自己的上課筆記借給生病沒來的同學,幫他們補習。

她看見他收到了女生的情書後滿臉通紅地把情書偷偷塞進課桌裏的窘迫。

她看見了,她看見了很多……很多個長太郎。

一個星期後,她得出結論。

鳳長太郎,不喜歡,清水菊。

因為他的溫柔不只是對她一個人,而是對所有人。

所以,既然問題已經有了確切的答案,就不要再想了。

學習,準備考一個更好的高中,才是更重要的。

……

是的,一個更好的高中。

雖然冰帝有高中部,但是,那並不是最好的。

她的父母,希望她的高中,能去立海大。

是的,就是那個——王者立海大高中部。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為她好,所以她不反抗。

即使那意味著她又要花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去融入某個小集體。

即使那意味著她即將和這裏的同學們分別。

她知道,立海大高中部有對外招生的名額。

她們家除了有點錢,剩下的地位人脈通通沒有。

她只有靠自己。

於是,再也不想其他的了。

……

……

國中的記憶真的沒有多少更特別的了。

似乎只有畢業考試的前一個星期,發生過特殊的事情。

或許也不能算特殊吧。

那時,長太郎的新任同桌……也就是她現任同桌的女朋友,突然有此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坐到她對面,問了她一個問題。

“菊啊,你在班裏有沒有喜歡的男生啊?”那個女生的表情很詭異,又很好奇。

菊不能否認,她的腦海裏,曾閃過某個人的人影。

但是最後……

“沒有啊,你看我這麽忙,哪裏有時間想這些。”

她是班長啊,怎麽能做壞榜樣呢,即使戀愛不被禁止,但也不被提倡啊。

於是,那個女生就走了,走之前,她說:“這個問題,不是我要問的喲。”

“……”

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問點什麽,但最後都放棄了、她已經準備去立海大了。

升學考的壓力,作為班長的壓力,作為優等生的壓力,作為家裏獨生女的壓力,已經夠多了。

她不能再想更多的事情了。

……

……

於是,她夢想成真,考到了立海大。

拿畢業通知書的那天,清水菊故意去晚了一點。

可能是不想見到班裏的同學吧,總覺得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

但就算再晚,也會遇到同學的。

有一個男生笑得很猥瑣地掏出了一封信給她。

“這是鳳讓我轉交的。”

信封的顏色是粉色的。

[真是的,男生寫信不應該用藍色的信封麽]菊心裏暗自嘀咕著。

然後,信就被塞進了背包。

背包裏,有許多同學寫給她的賀卡和感謝信,感謝她為這個班級的付出之類的。

這些東西,讓她覺得愧疚。

有個女生,連清水菊自己都不記得和她有過什麽特別的經歷,在那一天,遞給她一張賀卡。

“希望到了高中,你依舊是我的班長。”

[啊,可這已經不可能了呀]她的前桌,那個一直跟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男生,送了她一個鑰匙扣。

“畢業禮物,敢嫌棄你就死定了。”

剩下的,就是那個粉色的信封了。

那個粉色的信封,在她的背包裏躺了整整十五天。

直到立海大的錄取通知書寄到家裏了,她才打開了那個信封。

信的內容與她之前從其他同學那邊收到的信類似。無非是一些感謝的話和一些對過去的回憶。

整封信,很多內容,清水菊都忘得差不多了。依稀只記得這麽幾句話:

“本以為能大家同桌三年,沒想到最後只有一年不到的緣分……一直很珍惜我們做同桌的時光……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下學期,希望我們還能分到一個班。”

[分到……一個班……麽]

……

……

所有關於鳳長太郎的記憶到此刻也就結束了。

高中,她不再是班長,也不再有性別為男的同桌。

除了郵箱裏的常年的賀卡,似乎再也找不到這個人的蹤跡。

進入大學的第一個月,清水菊因為一個電話,想起了曾經的那個笑容靦腆的同桌。

所有的,那些曾經擁有的,自己的,別人的,那些小心思,再說破,也不過是平添傷感罷了。

[就這樣吧,想過了,就算了吧,忘了吧]

臨睡前,清水菊這般想著。

那一晚,清水菊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她正在大學教室裏預習。

這時,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轉過頭,看向窗外。

窗外,有個銀發高個的男生,舉著一封信,信封是藍色的。

那個少年,手指修長,耳廓略紅,卻一直沖著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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