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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就連侍女都是宮中分配的,各院的宮女嬤嬤也都人精似的,見著有人勢單力薄的就放縱旁人欺壓起來。黛玉的身份在那邊,自然不會有人敢拿她怎樣,這一日聽說箬玉得了風寒還在學規矩,下了課便轉過月洞門尋了她來。

黛玉過來瞧箬玉的時候,箬玉只當是做夢了,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披上衣服,感覺行動處涼風陣陣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抓住黛玉的手嗔怪道:“你怎麽自己跑過來了?”又轉過身朝著一旁站著的小丫頭責備說:“你怎麽不喊我一下,我連頭都沒梳呢!”

“你安生躺著罷,跟我還來這些虛套。”黛玉扶著箬玉靠在引枕上,替她攏好被子,才打量著她本就單薄的身子,有些疑惑道:“我才多久不見你,怎麽就成這樣了?”

窗外的涼風不知怎的躥了進來,箬玉剛欲說話便打了個冷顫,然後瞧了眼外頭才低聲解釋道:“還說呢,你當我真是病弱到這般田地?北邊的天氣本就偏涼了些,在府裏時我嬤嬤連著兩三個月不讓我好好吃飯了,說是這段時間不能多吃,身形一定要養出來。這不,我又累又餓又委屈,自入宮每天還得加緊學習宮規,可不就病了?”

國中本來鐘愛豐腴之美,但是自前朝開始京中盛行柳腰細眉,窈窕姿容。黛玉想著眼下宮中美女如雲,便難怪林箬玉為何被家裏管著束腰減食了,只可惜這般行之有效的方法卻著實傷身。

看來箬玉是下定決心要入宮了,黛玉看著箬玉不由地嘆了一口氣,便親自起身去關了窗戶。

“你怎麽嘆氣了?”箬玉見黛玉心事重重的樣子,意味深長的嘆道:“你是在擔心,你我日後的處境嗎?”

黛玉回過頭,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箬玉握住了手,眼神誠摯道:“你放心,若是你我有幸一同入宮,我們姐妹定然能夠同舟共濟。”

外頭有人輕輕地咳了一聲,黛玉便知道是有掌事姑姑過來了,連忙起身告辭了箬玉,又囑咐箬玉好好吃藥,便悄悄轉回自己的房間去了,過了九日便是體檢的日子,黛玉等人早早就起身沐浴之後,便乘著馬車與眾人一齊行至湯琦宮。

太監宮女趕了馬車到湯琦宮,帶著秀女一批批進行挑選,漆黑的屋子裏,秀女毫無遮攔地被嬤嬤們徹底查看檢查,更衣之後,更有太醫院的太醫們在外面候著,整個過程如一日三秋,甚是煎熬。

黛玉也不知道為什麽,檢查之後太醫號脈的時候頻頻搖頭,又看著一頁詳述屢屢嘆氣,在外頭跟嬤嬤詳談許久,卻掀開簾子一角瞧了她一眼,才讓下一位靜候。黛玉在外頭廳裏坐了一會,嬤嬤上前供了茶水,歇息了半個時辰,才有幾位公公拿著令牌請黛玉上車回府待命。

這一等便是一個多月,若不是殿選的結果公眾於天下,黛玉都不知道她已經落選了。

殿選之上皆淑女,除了皇後之外,皇貴妃,寧貴妃以及賢德妃也在場,為的是在皇上充實後宮的同時,給幾位皇子也物色皇妃或者側妃,準備開府封王。傅秀榮被指給皇五子為正妃,王瑜被指婚予三皇子為正妃,而林箬玉卻被冊封為菱小儀,另外也有臨州方氏、顧縣呂氏被冊封為祥貴人,福小媛。

☆、親事

黛玉得知落選的時候,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反而是王瑜被指給三皇子這件事讓她感到十分的驚訝。王氏一族頗受帝王寵眷,黛玉原以為王瑜入宮必定是一枝獨秀,還想著若是箬玉能夠和王瑜站在一邊,定能相互依存,一生無恙的。

這下子,她倒是有些為箬玉的處境擔憂了。

黛玉愁思在心,一時間也沈默了好一陣,霜蓮雨嵐他只當是黛玉落選失望,也憤憤不平了許久,連著好長一段時間林府裏的下人們都小心避著清梧館,也不敢肆意敷衍,就怕惹惱了大小姐。

“我就說應該再瞞姑娘幾日的,都是那幫小蹄子嘴巴沒縫住,姑娘這幾日連飯都吃的少了一半。”霜蓮氣呼呼的跺了跺腳跟雪雁抱怨,一面指著之前說漏嘴的幾個丫頭說:“還楞在這裏幹嘛?等著手裏的熱水冷了,姑娘怎麽洗漱?”

雪雁見霜蓮生這麽大的氣,便和聲讓丫頭們離開,繼續拉著霜蓮往前走:“你何故生這麽大的氣呢?依我看,咋們姑娘不是那麽想不開的人,怕是有別的緣故吧。”

霜蓮像是沒聽到雪雁的話似的,自顧自地喪氣的嘆道:“不行,我得去廚房看著,多做幾樣姑娘最喜歡吃的去。”話音剛落便把手裏的匣子推給雪雁,反身跑了回去。

陽光從簾子外面的陽光投射進來,格外刺眼,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黛玉坐在轎子裏感覺轎身搖搖晃晃的,貼身穿的長衫倒是比前段日子略顯寬松些了,雪雁小心翼翼地跟著自家小姐入宮,一路上走走停停都不敢多言。

“你來了?”傅婉湘扶起黛玉,挽著手走進屋,毫不掩飾地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來找我。”

偌大的宮殿傅婉湘只留了兩個宮女在裏面,穿的是秋香色荷葉袖常服,輕松綰了個小髻,上面簡單別著一朵小巧的珠花,黛玉微微抿了抿嘴唇,下定決心似的,朝著傅婉湘輕聲道:“我心裏有疑惑。”

傅婉湘了然一笑,輕輕拍了拍黛玉的手背,然後不等她說話,便道:“你定然是疑惑為何你落選的如此容易?”

黛玉一楞,這些天她的疑惑竟然被傅婉湘一語道破,如何不心驚?聽傅婉湘陳述之後,黛玉才明白。原來,從她一到京城就開始生病起,林如海已經鋪墊好了讓她落選的布局。

可是即使是身患重疾,僅僅一個二品朝廷命官,又怎麽可能輕易買通太醫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撒謊呢?這樣的冒險,可是欺君之罪,不管是朝堂捭闔,還是一己私心,必定是借助了太子的外力,可是太子又為什麽要幫她呢?

傅婉湘接著勸道:“我們原先不告訴你,是怕一旦不成功,你心裏更加難過。”

黛玉微微低下頭沈思,只覺得那場長達數月之久的選秀,仍舊讓她覺得心有餘悸。

她當真以為林家真的要舍棄她作為政治的犧牲品,去入宮侍奉君王,甚至無數次做夢夢到自己亡於宮中妃嬪的勾心鬥角,她也曾夢到千鈞一發之際,某個白衣少年騎著一匹汗血寶馬帶她遠走天涯。

這段短暫的日子就像是濃縮的煎熬,黯然雷霆之後才散盡陰郁。

“那一日,寧貴妃邀我去她宮裏。我與她素無瓜葛,還以為有何陷阱,沒想到居然是問我討個人情。”傅婉湘說這話,順勢摁了黛玉胳膊一下,繼而挽住神秘笑道:“你這個鬼精靈,那樣的事情居然也不告訴我?”

黛玉楞了一下,奇怪地仰起頭道:“什麽?”

傅婉湘幹脆捅破窗戶紙笑道:“我不跟你繞彎子,你可知道如今宮中炙手可熱的寧貴妃?一年前她還只是小小的婉儀,如今便已然是名副其實的後宮之主。三皇子被封為誠王,如今的王妃正是寧貴妃的堂妹。即使不問朝政,又有誰不知道王家,傅家,還有馮家貫通南北的利益關系呢?”

“太子之所以暗中知會,也不止是為著我這表弟的一番癡心,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傅婉湘笑著扶住黛玉,有些得意地繼續說:“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我姑媽便是嵐哥兒的母親,要是細細地說起來,咱們也都算是沾親帶故了。”

黛玉聽傅婉湘連著幾句話帶了好幾家的關系,仔細體會一番才明白過來,見她特意提起馮嵐,臉上一燙,心裏有一絲明白為何太子也會幫她了,只是心裏終究還是有顧慮。

“你覺得我們嵐哥兒怎麽樣啊?”

傅婉湘□□裸的試探,一下子讓沒防備的黛玉漲紅了臉,兩只手裏握緊了帕子好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只管低著頭,細碎的發絲擋不住眼眸裏流露出的驚異。

若說當真喜歡,可是又沒有真真切切的說上話,也不知他為人如何;若說沒有意思,可是年少時的情愫,到如今情深至此,她又怎麽能說半點相思全無?

傅婉湘到底年長黛玉幾歲,看著情勢便知道八九不離十了,因此便隨意幾句打發黛玉回去,打算與太子商議過後再說。

乞巧節這一日,燕鵲盤橋,傳歡道喜,脈脈情人語,無限溫柔。

黛玉放了雪雁她們一日的假去後院小山坡上掛荷包祈福,於是一個人順著園子裏一條小溪往偏僻處走。林府的宅子臨著順安巷,外圍就是長街,街道繁華寬敞。黛玉記得有一次跟著賈敏一起去拜會侍郎夫人,隔著轎簾看過一眼,那時候還是冬天,白雪皚皚,沿著河岸上銀柳擺擺,婆娑曼妙。

“姐姐,你怎麽在這裏呢?”林安問從不遠處的假山繞了過來,見黛玉在這裏發呆就說:“雪雁她們找你都快瘋了,這裏偏僻的很,竹林遮著光,陰森森的,可別著涼了。”

林安問不由分說便拉著黛玉從這邊大步走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林安問長大了的緣故,黛玉竟然覺得有點跟不上他的步伐了,看著弟弟從那麽小的一點兒突然就變成大人了,黛玉突然也有點感慨起來。

“我知道姐姐最近心情不好。”林安問說著便拉著黛玉從院子的東北角門鉆了出去,到了一個院子,然後指著一個高高的亭子說道:“我聽說咱們家這座亭子上住著神仙,想要什麽,只要上去許個願,到了晚上月光照到那邊明心湖的時候,你的願望就會實現。”

黛玉看了眼平日裏最平常不過的亭子,不忍心掃了他的興致,望著假山上的亭子,毫不示弱地信不攀了上去,站在高處,俯視著林府四方,心胸也跟著開闊了許多,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個人影,黛玉定睛一看卻又人影全無,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她竟然出現幻覺了。

林安問知道黛玉的心事,見著遠處蔚藍色的天空,突然笑道:“姐姐,快許願,這裏真的很靈。”

黛玉微微一笑,這才閉上眼睛虔誠地在心裏默默念了自己的心願,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姐姐的心願,今晚一定會實現的。”

黛玉不由地好笑起來:“你怎麽會知道我許了什麽願?”

“我的確不知道,可是神仙知道。”林安問得意地勾起唇角,瞧著黛玉笑容朗朗。

黛玉望著遠處湖面上若隱若現的人影,心裏驀地一暖,突然有些期待的點了點頭。

本來賈敏是想帶著黛玉出去散散心的,可是自從黛玉落選,整個人就變得有些沈默,終日在屋子裏待著寫字作畫。看著日常請安行禮照舊,也偶爾應邀去各府喝茶說話,但是賈敏總覺得黛玉心底有心事。

因此,賈敏便應林安問的請求,留了黛玉在府裏,由他們姐弟三人在家自由玩笑,想的是能夠疏散心腸。

晚上,黛玉隨著林安問坐在亭中遙看星光,遠處脆笛一響,湖心璀璨一點,蔓延整座庭院。

湖風清軟,疏影微香,笛悠且長,參差心中央。

黛玉回過頭突然發覺林安問已經沒有人影了,湖心的蓮燈流光溢彩,開遍滿湖,笛聲不絕如縷,一直延續了一個多時辰。若不是賈敏回府的吵鬧聲想起,興許那人還能繼續吹,黛玉不禁心想,漫步回了清梧館。

再見到林安問已經是半個月之後,黛玉盯著林安問看了半個多時辰,直看得他渾身不自在,“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別再審我了!我都說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

黛玉狡黠一笑:“那你那天幹嘛要帶我去湖心亭?”

林安問揚起臉笑道:“我就是覺得那裏星光極美,聽說那日有百年難遇的流星雨,想著姐姐你肯定很喜歡,所以想讓你散散心的嘛。我哪知道會有什麽旁人?”

黛玉半信半疑地看著林安問,半晌也沒回覆。

從湖心亭俯視四方滿眼是景,那人吹著笛子陪著她在那邊站了半個多時辰才離開,雖然只一眼,她卻看清了是何人。想來能與那人相互商量好的,必定是林安問了,他們同在國子監,想來認得一點兒也不稀奇。

那一夜銀河如瀑,蓮燈滿眼,她聽到的不僅僅是笛聲,還有延綿不盡的相思。

林安問咬緊牙關楞是啥都沒說,馮嵐最近正在準備秋闈,十幾年寒窗苦讀就為了這三年一考,八月桂榜多少人盯著呢,他可不能讓人家分心,因此便壓了下去不提。

秋闈前夕,林府上門提親的人也絡繹不絕起來。

林如海勢屬太子,如今當之無愧的朝中重臣,與熹國公府,王府以及留毅侯,傅閣老府皆有交好往來,若是在秋闈之際得了這一門好親事,想來仕途之上,必定如同擁有了無往而不利的利器,況且林家大小姐姿貌無雙,又豁然淑達,自然人人求之不得。

說林如海從未想過以黛玉的親事集結勢力,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為人父母又怎麽不會為子女打算呢?

近來上門提親的人並不少,可是中意的卻只有寥寥幾家,城南的布政使蘇府,太醫院使孟家,刑部尚書孫家,還有一個是太子推薦的人家,家世底子倒是不凡,只是他自己身上並無半分功名,林如海心裏也猶豫的很。

“聽說老爺太太在為小姐選姑爺呢。”霜蓮放下果盤,探過腦袋低聲朝著黛玉說。

☆、母女訴肺腑

黛玉手裏的筆猛地晃了一下,險些劃出手指砸在紙上,黛玉定了定神就聽到外頭王嬤嬤趕了進來擰了霜蓮一把,低聲埋怨道:“死丫頭,這種話哪裏聽來的?也能說給姑娘聽?”

雨嵐從裏屋繞出來,破天荒地也打趣道:“媽媽您老耳報神真靈神,我挨這麽近都沒聽清楚呢!可見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王嬤嬤笑著指著雨嵐跟霜蓮說:“雨嵐的嘴巴也學的厲害起來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個個都伶牙俐齒的。”

黛玉放好了筆,不動聲色地換了一頁紙才道:“這樣才熱鬧呢,免得冷清。”

雪雁從門外面進來,手裏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大捧的鴛鴦茉莉:“姑娘和公子真是心有靈犀,剛剛公子讓默書親自送過來這一捧花兒來,說是秋深了冷清的很,讓姑娘消遣。還說他們爺們不會配瓶子,特意把根部處理好了,讓姑娘看著擺,只求不嫌棄。”

黛玉瞧了一眼雖然藍紫色看著偏冷色調些,難得花朵被花匠做好了一團,花團錦簇在一起倒是雅致可愛,周圍環繞著零碎的嫩枝頗有情趣。

“咱家公子就是和大小姐親近,這是多少人家求不來的福氣呢?”

王嬤嬤最會借勢討好的話,不過說的黛玉心裏也喜歡,姝玉眼看就五歲了,來年身上壓命的金鎖都可以換了。相比較而言,安問對姝玉還真是個嚴肅的大哥哥,哪有對自己這麽暖。

“對了,姝丫頭做什麽呢?今早怎麽沒見她?”

雪雁打理好花兒之後,便笑著回道:“今兒吃早飯的時候嬤嬤教她拿筷子,結果惹小姐不高興了,耽擱了一會才吃,這會子應該是才去太太那裏請安了。”

黛玉微微皺了皺眉頭:“二小姐很不聽嬤嬤的話麽?”

霜蓮見黛玉臉色不好,便知道黛玉又要拿出長姐的氣派了,悄悄拉了拉雨嵐退到了一旁做針線去了。

雪雁便道:“阮嬤嬤性子柔些,難免鎮不住。”

“不是性子的問題,她一個嬤嬤給小姐教規矩又不是巴結,總想著怎麽慣著,怎麽討好?二小姐若是真成個嬌蠻任性的脾氣,難不成打了她罵了她就好了麽?”

黛玉起身,雪雁連忙取了大衣裳過來,一顆顆地如意扣打好,外面的婆子也妥當了,乘著一頂小轎便到了春馨院。

賈敏剛跟姝玉說了會話,讓奶娘帶她回屋去,自個在屋子裏看這一年莊子上的收成,黛玉就裹得圓圓滾滾的走進了屋子,一進門就感到迎面暖香襲來,隨手便脫了大衣裳。

“母親,你怎麽又在看這個?今天天氣也不好,屋子裏點著燈也暗暗的,看這麽小的字可傷眼睛了。”黛玉不容置疑地從賈敏手裏拿過來賬目,遞給了一旁微笑的槐雲。

槐雲收起賬本,接過小丫頭端進來的茶水,放在黛玉的面前便笑道:“也就姑娘說的話,太太能聽進去一點。”

賈敏招了招手,黛玉便起身坐在賈敏的身側,母女倆親親熱熱的坐在一起,槐雲在一旁伺候著,雪雁和霜蓮就跟著站在下面。

“我也是閑來無事,聽到婆子報上來了就拿起看一眼。”賈敏寵溺地看著黛玉,她如今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的樣子讓她既是歡喜又是不舍,伸手攏了攏她耳畔的碎發,繼續道:“哪知道你突然就過來了,又被你看見派我的不是。”

黛玉笑著攀住賈敏的胳膊,無不抱怨:“母親就是智者勞心,我但凡不看著點可不就累著了?若是母親累著了,父親弟弟妹妹可都是要怪我的,我做長姐的自然不能放松。”

賈敏聽到長姐這個詞,心裏一動,使了個眼色便讓槐雲帶著雪雁等人退下。

黛玉見狀便知道賈敏是有話要對自己說,連忙先說:“我這會子過來是想跟母親商量個事情。”

賈敏聽黛玉繼續說:“我這幾日總是見著二丫頭鬧脾氣,她奶娘嬤嬤又都是個拿不住的,保不住私底下怎麽嬌縱著。我想著母親辛勞,想到了一時也沒時間管束,我又正好閑著,不如讓妹妹到我那裏去。一來,我可以管教著點;二來,二丫頭也大了,免得母親日常見人問事多有不便;三來,她正是有樣學樣的年紀,方嬤嬤教的就不錯,小時候也該學著有個大家小姐的氣度。”

黛玉看著賈敏頗為讚賞的目光,追問道:“母親覺得如何?”

賈敏其實也早有此意,但是挪出去,放在姨娘院子裏不成個樣子;另置一處倒也不是不可,只是難免被人詬病,也怕有人私底下慢待姝玉;黛玉那邊院子又大又寬敞,她又想著她嫌吵鬧,因此就先耽擱下來。

此時,黛玉一說便正中賈敏下懷,立刻便答應了,立刻就說著要如何安排,重新調配婆子丫鬟各樣事宜。

賈敏見狀便笑道:“你急什麽?等過了冬,再挪過去不好?”

“安哥兒在國子監念書,七八日才回家一次,我那邊挨得近的就是梁姨娘了,冷清的很。我早點接妹妹過去,母親過年的時候也不至於手忙腳亂,何必再等到年後?”

賈敏點頭道:“清梧館各處都是現成的,你又會收拾,安排起來想必利索的很。你讓雪雁在我這邊領了牌子,到時候只管挑人便是了,也不必再拿冊子過來讓我瞧了。”

黛玉挽著賈敏的手臂,輕輕地笑道:“母親這是又要偷懶了。”

“這些管人行事的規矩,我從前也帶著你學過,如今你也是大姑娘了,更要用心經營起來,免得等到了日後吃虧。”賈敏難得一臉嚴肅的跟黛玉說話,微微嘆了一口氣,才繼續說:“按理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一樁婚事了,可是我心裏疼你,難免就想為著你考慮。你父親的意思是要把你許給馮尚書的侄兒,我曾有意見過那孩子,眉目倒也還算清秀,只是家世底子未免差咱們幾分,身上又無半點功名。”

賈敏又嘆了一口氣,“我瞧著廉國公家的世子最不錯,生的英武不凡,自小又跟著廉國公在戰場拼殺,年紀輕輕就名鎮北界。如今鎮守京中,也是朝中棟梁。上次帶你去給太妃拜壽的時候,遇到國公夫人,還特意問過你的生辰呢。可惜,老爺不中意。”

廉國公府的世子,黛玉是曾經聽過的。在這個金枝玉欄圍成的京城,馬背上英俊瀟灑的少年馳騁疆場,只需要任意一個得勝的號角就能讓深藏閨中的少女動心。

“你自個冷眼看著,可有喜歡的?”

黛玉楞了一下,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是我的女兒,我難不成還看不出你的心思?”賈敏溫柔地拉起黛玉的手,“這是你的終生大事,若是能如你的心意,母親再難也會成全你。這世間兩全之事太少,做母親的不體會女兒,還有誰能懂呢?”

賈敏淡淡的一句話,卻讓黛玉想起了很久以前聽說過的一段故事,也許賈敏是感同身受,所以才想要周全自己的女兒吧?

黛玉鼓足了勇氣,看著賈敏沈浸在回憶裏的眼神,低低地笑道:“那母親當年嫁給父親之前,可曾也有一個心愛之人?”

沈默了許久,黛玉都覺得她是不是太過於相信她和賈敏之間的親近程度了。

這時,賈敏突然說道:“那年我才十四歲,你父親上門提親,原以為功名在身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我進門。沒想到家裏,卻始終不願意同意這門親事,硬是要將我許給了另一戶人家。那時候,多年輕啊,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偷偷跑出去說要跟你父親私奔,他卻帶著我回府認錯。在大門口跪了三天,直到暈倒在府門口,我母親總算是允了。”

“有時候回憶起,我都覺得那都不像你父親,那樣的血氣方剛,有時候倔的像頭牛。”賈敏說著說著雙眼就帶上了一層光輝,彎彎的垂在睫毛上,“可我至今都覺得我做的沒錯。”

黛玉從來沒有聽賈敏這麽深情的說過林如海,仿佛她的幸福也浸潤到了自己,周身暖暖的。

也許,那個時候會遭遇許多苦難,但是母親出嫁的時候,一定是全京城最幸福的女子。

現在也是。

賈敏看著黛玉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伸手撫上她的面頰,意味深長地說:“有些人別人看著千萬個不好,但是於你而言他卻是天下最好的男兒,這邊足夠了。母親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可是自己的終生大事,不能退讓。”

黛玉含羞倚在賈敏的肩頭,靜靜地點了點頭。

“昨兒,你外祖家遞帖子說明兒你嫂子要過來。你既然閑著,不如約幾家姊妹出去逛逛吧?鳳凰塢那邊的楓葉開的極好,這幾日落得滿地都是,可不知多好看呢?”

賈敏想起什麽似的跟黛玉囑咐著,又笑著喊了槐雲進屋,讓拿出一件碧雲挽月的鵝絨披風出來,讓雪雁給黛玉拿著,又特意囑咐,“明兒不用過來請安了,趕早過去人少車也不堵。”

黛玉明知賈敏是故意支開她,面上還是答應了。

早晨日光從外頭梧桐葉子間漏下來,就像是在地上撒了一把玉珠子似的,珠綠色斑斑駁駁的樣子十分自然清新。

想著深秋出行穿的太繁瑣行走不便,黛玉專門挑了一身簡單的束腰石榴裙,上身著一件雙繡如意扣的加絨小襖,外罩鵝黃色窄袖短衫。頭發簡單的在腦後綰了雲髻,插了兩只珠釵,一把黑發梳成一條長辮子。

鳳凰塢是鳳凰山上的供人休憩的大宅院,裏裏外外數百間院子,專供達官貴人出游入住,賈敏早就預訂好了一處院子,臨山靠水,看著朝起夕落,霧色朦朧別有情調。

黛玉到了早山間並無太多行人,加之這次出行帶了不少的隨從,安心之餘便信手將面紗去掉了。

王嬤嬤和方嬤嬤見狀都大驚失色,連忙上前勸阻,黛玉便道:“這一處無人,帶著這勞什子實在難受,我自個轉轉,過會子有人了我自然會戴好的。”兩位嬤嬤這才不說話,但是仍舊命人跟緊著。

山間楓葉成片,鮮紅一片,隨手拾起就是風景。

馮嵐站在亭中央,遠處朝陽剛剛冒出頭便羞紅了半邊天,和著霧氣就像隔著紗的美人兒。他早起就是為了看這朝陽,昨夜星辰明亮,今日必定能趕上的,等露水收集夠了,日出也看了,剛好趕在眾人剛到的空隙回府,路上絕對通暢。

“雨嵐,帕子?雪雁,書。”

馮嵐聽到有女子說話,頓時一驚,俯身向下只見是一身碧色披風的窈窕女子正在說話,旁邊的兩個侍女一個擦拭著楓葉,一個將其夾入書中。後面數十人跟著,看來是誰家小姐也想早起,過來先飽嘗秋色,先睹為快。

遠處的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染得通透,太陽紅彤彤的就像是燒紅的炭,燙到馮嵐的心裏閃過無數黛玉的身影和笑容,微微一頓,又聽到遠處不清晰的聲音在催促她家小姐,心想著非禮勿視,也無心再看日出了,索性從另一邊的小樓梯離開了。

☆、定情

旭日東升,沖破天際的光芒灑落在紅楓遍地的山間,就像為美景鍍好了一層輕薄的光輝。隨著山下車輛的增多,山路上的打鬧嬉笑聲也多了起來。

之前約好的幾家小姐到了之後,黛玉便收拾好衣裳,戴上面紗重新回到了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擠來擠去,雖然已經萬分小心,王嬤嬤等人還是被沖散在了後面。

霜蓮趁機說:“剛剛聽說山上有座仙凰廟,求姻緣算時運最準不過了!”

“王媽媽還沒跟上來呢,萬一到時候找不到咱們怎麽辦?”雨嵐輕聲說著,揉著搭在手臂上的披風,一面還朝著後面的人群張望著。

黛玉巴不得王嬤嬤沒跟著呢,因此便笑道:“咱們且跟著人群四處逛逛,到時候直接到馬車那邊等著她們便是了。媽媽定是腿腳不便耽擱了,咱們若是等下去,怕是太陽都下山了。”說著便自顧自地朝著前面山石處繞了過去。

雪雁見狀也只好跟著黛玉,沿路紅楓似錦,陽光打在葉子上就跟透明的似的,有的人家的小姐還命人專門折了枝葉編成帽子,花環,花籃,或戴在頭上,或提在手裏,自成風景。

霜蓮一路上也嘰嘰喳喳說個沒停,一會也道:“別人家小姐都戴著,雪雁姐姐手也巧,給咱們姑娘也編一個罷!”

“姑娘豈是她們可配比的?”雨嵐見黛玉搖了搖頭,接著說:“剛剛姑娘撿葉子的時候,何等小心翼翼,這會子人多了起來,個個都踩在腳下,哪裏還有半點憐惜之情?”

黛玉聽雨嵐說的頗為氣憤,兩邊臉頰紅撲撲的,不由自主地回頭笑道:“你倒是有幾分懂我。”

這一幕剛好落在收拾好包袱,打算回程的馮嵐眼裏。

從高處往下看,她小小的靜靜的站在人群裏,不張揚卻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馮嵐心裏不禁感嘆真是應了那句“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細想她便是今早那名女子,心裏更是有別樣滋味。

行人匆匆,然花紅柳綠間佳人如雲端仙姝;雖然戴著面紗,然那一雙清澈的眸子卻讓他一眼便認得了。

陽光熹微,山色嫵媚。

馮嵐突然特別希望天降大雨,就像那些話本裏公子佳人相遇,必定眉目傳情,一見傾心。

可是看著黛玉曼步前行,一顰一笑朦朧間卻如同咫尺,馮嵐想了一下,隨即打開包袱裏的筆墨紙以及顏料,還有新收集的半囊露水,遠處等候的小廝見主子動作,連忙跟了過來伺候。

黛玉轉了幾圈之後,總覺得似乎有人在註視著她,可是前前後後卻並未有任何不妥,心想著怕是她多心了,因此便繼續往前走。

“你們看美不美,剛剛在那邊畫的,才十文錢。”

黛玉感覺前面的女子突然一股腦湧在了一起,似乎是在圍觀什麽,於是主動繞遠了點繼續往前走,這才發現前面路上也有好幾位姑娘手裏都拿著一幅畫在品評。

“姑娘,我剛剛打聽了一下,說是前面有個高臺,上面有個年輕公子在賣畫,除了人像什麽都能畫,只收十文錢。”霜蓮得意地湊過來,貼著黛玉的耳朵輕聲笑道。

“姑娘也過去看看吧?反正這段也沒什麽可逛的。”雨嵐也跟著提議。

雪雁皺著眉頭似乎想了一會突然說:“到底是男子,咱們寧可不去湊那個熱鬧。”

黛玉擡頭看向遠處,又瞧了眼近處那女子拿的畫卷,直覺工筆細膩栩栩如生,登時便打定主意循跡而去。

沒想到,竟然在路上碰到了林安問。

林安問見著黛玉卻不驚訝,只笑道:“姐姐轉的真慢,我從後頭來的,如今可都要回去了。”

黛玉才問:“你怎麽也在這兒呢?”

林安問笑說:“早就不用上課了,只因父親留我在衙門那邊書房讀書,這才沒回府向母親請安。今兒,我是與學友一起到這邊賞楓提句,順便一覽眾山,看他們吟詩作畫。”

黛玉點了點頭,看林安問衣擺都濕了,才囑咐了幾句,又道:“那方才聽說有位公子在那邊賣畫,可也是你認得的?”

“那是自然。”林安問笑著便扶著黛玉朝前走,“單說他的學識才華,京中難尋第二。我方才見著他賣畫也是嚇了一跳,他卻說,畫若立價,十文足以。”

黛玉聽完就笑道:“立價則十文?那若是尋一無價至寶呢?”

適逢拐角,馮嵐在裏側聞知此話,便緊接道:“無價寶易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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