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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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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竹君獨自到山上木屋待了三天,在附近采集不少草藥,腹疼也已緩和,至於對錢笑笑一些不該有的奇怪反應,也趁這三日小心翼翼的厘清了,他想自己應該只是將太多心思放在他身上才有了這種不當的感覺。

第四天,他在拂曉時分扛著一堆藥材下山返家。

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看到錢笑笑跟幾個孩童正和平相處,才一大早,幾個孩子已聚在一起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字,錢笑笑的表情雖然說不上和藹可親,但眼神已沒那麽冷、表情也沒那麽僵了,到底發生什麽事?

在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後,郁竹君差點沒笑翻了。

原來他上山采藥三天,不會煮飯的錢笑笑差點斷糧,他沒去其它地方幫忙,別人來這裏見大夫不在也只是摸摸鼻子走人。

錢笑笑曾嘗試生火煮飯,但全焦了,他寧可餓肚子也不吃那些焦食,就這麽餓了一整天,後來孩子們邊吃烤地瓜邊晃過來時,他的肚子已高唱空城計。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的,小大夫,錢大哥哥肚子一直叫一直叫喔。」

光想到孩子們說給他聽時,錢笑笑那張俊臉上難得浮現可疑的紅潮,郁竹君又忍不住噗哧笑出來。

「夠了吧!這一路上,還笑不夠!」說話的正是錢笑笑。

此刻,兩人共同坐在馬車的駕駛座上準備進城,這是錢笑笑這段日子以來最期待的時刻,可握著韁繩駕車的郁竹君卻打壞了他的心情。

郁竹君忍住笑意看看他,想到後來兩天都是孩童們善心大發拿家中的地瓜烤給他當三餐,因此讓錢笑笑這座冰山融化,良心發現的教孩子們寫字,他不禁又勾起嘴角,「沒想到沒有我在你身邊,你竟會差點餓死,孩子們的那些地瓜其實是我分送給他們的,如此說來,我是不是救了你第二回啊?」

瞪著郁竹君俊臉上的淘氣笑容,錢笑笑到嘴的反駁突然吞了回去,看著他的臉,略顯恍惚。

「怎麽了?」郁竹君邊駕車邊用眼角瞥了他一眼。

他略顯狼狽的別開臉,「沒事。」

他絕不會承認這三天沒見到他,他竟然有一種很寂寞、時間變長的感覺,甚至幾度想要上山尋他的沖動!

幸好他克制了這樣的沖動,也說服自己相信他只是突然不習慣一個人。

半晌,馬車抵達郁竹君救錢笑笑的地方,錢笑笑下車,在河流、樹林逗留了好一會兒,他找來看去都沒有發現什麽線索,只能上馬車往徐淮城去。

一個時辰後,馬車終於抵達商旅進出頻繁的徐淮城,沿街有不少古色古香的茶樓、墨莊、綢坊及各式大小店鋪。

錢笑笑目光在商店及熙來攘往的人潮間梭巡,期望會有人認出他,但沒有,直到馬車來到位於街角的一間藥鋪門口,始終沒有人認出他。

他擡頭看著古樸木門上方的匾額寫著「歐陽醫館」四個大字,醫館內幾名穿著與郁竹君同樣白袍白頭巾的大夫各據一角,幾名夥計站在長長的櫃子前,後方是一格一格的藥材,有的低頭抓藥、有的看藥單、有的一片一片的切割參片,看來忙碌不已。

「進來啊。」郁竹君都已走進來了,錢笑笑還在門口觀望。

他的目光停在一個架子上,那上面擺放了不少蔬果,上方還擺了個盒子,盒子上的字錢笑笑是熟悉的,那是郁竹君的字跡。

良心價,拿多少,給多少,請自便。

「哦,這些都是你去幫忙過的那些老人家種的蔬果,有人買,他們也多了收入。」郁竹君解釋完,示意他跟著進去。

他點點頭,走了進去。

他一進去,所有的人突然都停下自個兒手邊的事,好奇的看著一身深藍袍服的錢笑笑,五官俊美的他,身形挺拔壯碩,相當吸睛。

錢笑笑不在乎眾人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同樣掃過每一個人的表情,依然沒有人表現出認識他的樣子。

「小大夫,你終於來了,我們剛剛都來了一趟了!」

門口突然傳來嬌笑聲,郁竹君一回身就見兩名熟識的花娘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他身邊,「好久沒看到你了,還三天沒來……咦?」

「他是誰啊?」

兩個姑娘家見到俊帥的錢笑笑,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面露嬌羞,其中一個將柔軟的身體偎向他胸口,另一個則將柔荑撫上他英俊的臉。

錢笑笑身軀倏震,黑眸半瞇。

郁竹君更是急急的上前,將兩個章魚手從他的身上扒開,不知怎麽的,瞧兩人對錢笑笑做出親密動作,他渾身就不舒服,「牡丹、薔薇,他不喜歡這樣。」

牡丹、薔薇這才發現這挺拔男子五官長得極好,但整個人散發出不好親近的氣質,尤其是那雙冷颼颼的黑眸,真的挺嚇人的。

這處的異狀,屋裏的人全發現了,就連剛從後面走出來的歐陽進磊都發現氣氛不尋常。

「幹什麽?我說怎麽靜悄悄的,原來是你來了,還帶了人來?」

他走到郁竹君面前,上下打量著全身散發出生人勿近訊息的俊美男子。

郁竹君笑笑的先將歐陽進磊介紹給錢笑笑認識,再將錢笑笑介紹給大家,「他是我的遠親,家裏遭逢事故,心情不好,不太想說話,離他三步遠就沒事。」

有必要這麽介紹?離三步,他是會咬人?錢笑笑莫可奈何的看著向每個人拱手抱歉的郁竹君。

「好了好了,每個人去做該做的事,這裏是醫館,可不是茶坊。」歐陽進磊揮揮手要大家各歸各位。

郁竹君向歐陽進磊告假,今天只看半天診,說是下午要帶遠親去走走逛逛。

「真是麻煩,有時間逛逛不如好好把身子給養壯實了才是正理。」歐陽進磊念叨一下,瞧了瞧冷颼颼的錢笑笑,再蹙眉看著笑咪咪的郁竹君,忽然有感而發,二冷一熱,你們這也堪稱絕配。」

「什麽絕配,別說笑了,我先去替人看病了。」郁竹君也不知道自己在羞什麽,聽到這話一顆心竟然怦怦狂跳,還有一股說不上的喜悅湧上心頭。

歐陽進磊的眼神定在錢笑笑的臉上,並未察覺到郁竹君的異狀,「怪了,竹君不是說了你是窮親戚,你整個人怎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傲氣……」

「那是我的功勞啊,歐陽伯伯,我可是含辛茹苦的才將他給養成這樣的。」郁竹君走到平常看診的座位坐下,煞有其事驕傲的拍拍自己的胸膛。

含辛茹苦?他又在占他便宜!錢笑笑凜然的眼神掃向郁竹君,舉步走到他身邊以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音反駁,「你看來應該比我小。」

「『應該』就是不確定,何況醫者父母心,『父母』,聽懂沒?」郁竹君俏皮的反駁回去。

他無言的繃著俊顏。

「要說贏這小子還有得練呢,好了,小子你過來吧。」歐陽進磊朝錢笑笑勾勾手,示意他跟著自己進入後方的廳堂,讓該看病的看病、該醫人的去把脈。

錢笑笑看著濃妝艷抹的牡丹、薔薇來到郁竹君的桌旁坐下,熟稔的將手腕擱置在桌上一只微陷的小枕頭,似要郁竹君一次替兩人同時把脈,這才舉步往歐陽進磊走過去。

歐陽進磊拉了兩把椅子先行坐下,再招呼錢笑笑坐下。

他們坐的位置有兩塊布簾半遮,但從中間的空隙可以清楚看到診間內,尤其是郁竹君看病的那一桌。

「你貴庚?娶妻沒?怎麽看都比竹君大個幾歲,他二十歲了還沒娶妻,你也還沒娶吧,不然怎麽能一個人留在他那裏三個月白吃白喝白住?」歐陽進磊毫不客氣的上上下下將他打量好幾遍。

錢笑笑聽說了歐陽進磊不少事,本以為他是市儈尖酸刻薄之人,但他似乎錯了,歐陽進磊並不是個會讓人討厭的人。

「我有苦衷。」他答。

「我知道啊,你家逢劇變,但是男人就該扛責任,不能躲在別人的臂彎下過活,你瞧瞧我那要收又收不成的義子……就他!」瞧錢笑笑一臉困惑,歐陽進磊不滿的伸手指向正在替人看病的郁竹君。

「他父親是我的老朋友,他爺爺跟爹醫術都高,也傾囊相授給他,他爹走後,他順理成章的取代他爹在這裏執醫,說實話,我對他實在是又愛又恨……」

歐陽進磊娓娓道來有多少姑娘家是慕名郁竹君的俊俏而來,也有不少有錢人是為他精湛的醫術而來,要不是有這些病患,他才不願請郁竹君在這裏當坐堂大夫呢。

「毛病一大堆!一個月又要幾天上山采藥材,那些藥材也不是拿到店裏添點收入,而是免費給那些村民的藥材,要他不要替他們看病,那些窮人家再怎麽樣也得找錢來看大夫,沒想到他倒拿喬,說不來這裏幫人看病了。」他碎碎念的又說,「人都是現實的,我也只能委屈點、巴結點,讓竹君隨心所欲……」

但錢笑笑沒怎麽在聽,他的眼睛、耳朵全集中在那兩名花娘身上。

堂內,兩名花娘一個佯裝氣若游絲、柔若無骨的靠向郁竹君,另一個不願讓她碰郁竹君,幹脆擠身過去讓她靠,眼見兩人就要對上了。

「本大夫此生最怕潑婦跟河東獅。」郁竹君突然皺著眉頭說。

兩個美人兒先是互瞪一眼,看向郁竹君時又是羞答答的模樣,其中一個還一手撫著胸口一邊看著他嗔道:「我這兒疼很久了,需不需要針灸?小大夫。」

另一名也故作嬌羞狀,但出口的話可嗆了,「那得寬衣解帶,男女授受不親,怎麽適合?人家小大夫可純情得很。」

錢笑笑蹙眉看著兩女,兩雙手伸來伸去的老想往郁竹君的胸口摸去,莫名的,他胸口火氣愈來愈旺,尤其看到郁竹君只是笑笑的拉掉她們的手,並未表現出不悅,他更是怒火高漲,他就這麽愛讓女人摸?

「那是百花樓的花娘,明明有錢但都故意說付不起藥錢,想『招待』竹君……你懂的吧?就是上床的事兒。」歐陽進磊一臉受不了的看著診間的互動,「你瞧,牡丹老想讓他針炙,我這裏面設有間隱密的診間,男女針灸就得往裏頭去,但一進去,誰能保證她會不會對竹君怎樣。」

錢笑笑瞧郁竹君雖然會適時擋住她們的手,但他就是不舒服。

「這兩個青樓女子最是積極,這兩天已來了好幾回,她們在風塵裏打滾,最會看人了,竹君絕對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人。其實他很受女人們歡迎,不過不知為什麽,年紀都大了還不想娶妻生子。」歐陽進磊的目光定在郁竹君俊秀的臉上,愈說愈多,「這兩三天,你得幫我看緊竹君,免得他被她們吃幹抹凈了。」

「什麽意思?」這句話成功引起錢笑笑的註意,他收回目光看著歐陽進磊。

「她們最近沒去騷擾竹君是因為有幾個外來的貴客,出手相當闊綽,聽說百花樓內的姑娘無不使出渾身解數盼能被收為小妾,結束賣笑生涯。」歐陽進磊皺起濃眉,因為那兩個姑娘又開始爭風吃醋,連椅子都不給對方坐,一個屁股用力一擠,馬上迫得另一個不得不起身,免得跌坐在地。

「但那些人忒奇怪,沒有花天酒地、也沒有醉臥美人膝,反而問這城裏有什麽特別的食堂或酒樓,沒有在花樓裏快活,而是專往餐館食堂鉆。」

這時,兩個姑娘忽然打了起來,一個臉上被抓了三條痕,另一個頭發被抓得亂七八糟。

郁竹君看來挺習慣這種事的,竟然退到一旁看戲,其它人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只是笑笑的頻搖頭,仍各做各的事,錢笑笑很擔心兩個姑娘傷到郁竹君,他知道他有多單薄,根本沒幾兩重,身材纖細得很,真讓兩個暴怒的姑娘拉來扯去的搶人,怎能不受傷。

「別去,別去,會更亂的。」歐陽進磊連忙拉住就要往外走的錢笑笑,要他再坐下,「竹君會處理的。」

果然,就見他笑咪咪的說:「女人的臉蛋最重要,別毀了,尤其兩人都這麽美,毀了可惜。」

兩人一聽,臉上展現嬌羞,又慌亂的整理頭發及衣著。

接著,郁竹君一手拉著一個,領著她們走到領藥的櫃臺前,他吩咐小廝幫忙拿藥,再親自將藥迅速包妥,紮上細麻繩,微笑的交代她們如何用藥。

「這兩個女人其實啥病都沒有,『思春』根本沒藥醫。」歐陽進磊受不了的看著那兩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女人,頻頻搖頭。

「就她們兩人這姿色、風度,別說竹君了,根本也沒機會侍奉那些外來貴客。」歐陽進磊決定不看不傷眼,繼續未完的話題,「前兩天那些外來客走了,這兩人就往曹婆子那兒去,曹婆子是賣酒的,她說兩人花了重金買了好酒預計要讓竹君酒後失身,她們啊就一個當正室,一個當妾,不要再做萬人騎。」

他難以置信的看歐陽進磊一眼,再看著郁竹君回到位置上替另一名病患把脈,下一瞬間,歐陽進磊忽然遞給他一張銀票。

他不解的看著他,歐陽進磊撇撇嘴,「剛剛那事你要註意,而現在這張銀票是讓你跟竹君花用的,也勸勸他別老是讓那些村民免費看診,這會影響我這裏的生意。」

「那是他的事。」錢笑笑不認為自己該幹涉。

「你是他遠親不是?人不是鐵打的,他這裏看、那裏看,還得上山去采可替用的藥材,又不拿我的錢,你以為我真的死要錢嗎?」歐陽進磊咬牙低吼。沒辦法,他不能太大聲,郁竹君就在外頭,要是讓他聽到又不收銀票了。

沒想到錢笑笑下一個動作,就讓他錯愕了。

歐陽進磊瞪著將銀票塞回他手上的錢笑笑,「你幹什麽?」

「他不收,我更不能收。」

「你你你……」怎麽全遇到這種不識好人心的笨蛋!歐陽進磊指著錢笑笑鼻子的手抖呀抖的,氣到差點沒力。

一整個上午,找郁竹君看診把脈的姑娘家還真的不少,歐陽進磊也嘰嘰喳喳的說了不少他的往事,總算,在錢笑笑耳朵發疼之際,郁竹君來救他了!

兩人在診間後方的偏廳吃過午飯,郁竹君就帶著他上街逛逛,順便讓他認路。

因為明天開始錢笑笑會跟著他進城,但他不會插手錢笑笑的任何事。

這段不算短的日子相處下來,郁竹君確信他是個很小心的人,即便要尋找是否有人認得出他來,他也肯定不會大張旗鼓的說自己失憶,只是瞧他自進城後,表情愈來愈冷峻,想必是很失望吧,除了因為他的長相而驚艷或是被他嚴峻的眼神嚇到外,沒有一個人對他露出熟識的表情。

想替心情郁悶的錢笑笑找些話聊,郁竹君邊走邊說:「歐陽伯父跟你說了很多吧?他雖然也是大夫,但太愛念人,所以沒病人願意給他看,他幹脆也不看了。」

見他還是安靜不語,郁竹君又接著說:「他有沒有說我爽朗好相處,是個好大夫,再加上長得又俊,迷倒一堆姑娘,來說媒的也不少?」他徑自說著,也不管錢笑笑答不答了,「其實娶妻生子是本分,我也答應爹娘要找一個我心意相屬的女子才娶妻,那些姑娘裏,才貌德慧兼備的美人兒不少,但就是沒能遇到合眼緣的。」

「歐陽大夫說,他懷疑你是因為房事無能才不娶妻。」錢笑笑終於低聲道。

郁竹君腳步陡地一停,瞠目結舌的瞪著他,俊臉漲紅。

錢笑笑不由得也停下腳步,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當真不舉?」原本歐陽進磊跟他咬耳朵時,他還視之為荒唐事呢!

「當然沒有,我、我、沒有問題!」郁竹君又急又糗又氣,話說得結結巴巴的,臉更是漲得紅通通。

他這反應讓錢笑笑更加確信他的命根子出了問題,「這個癮疾,你沒請歐陽大夫幫忙看?他說你從不願讓他替你把脈,最大的原因就是這個。」

「不是!不是!」郁竹君臉上的酡紅更深一層,狠瞪著錢笑笑,「我自己就是大夫,除了失憶不會治,什麽病都能治,我真的沒問題,要是哪天你那兒不舉,我絕對有能力開一帖壯陽藥給你,哼!」

接下來,不知道郁竹君在鬧什麽別扭,氣呼呼的帶著錢笑笑快速的在城裏繞了一大圈後就回到醫館,悶悶不樂的進去拿出一個藥箱後又走出來,示意錢笑笑先坐上馬車的駕駛座,他則臭著一張俊顏坐在旁邊。

「你駕車吧,我教你怎麽走。」

說完,郁竹君朝走出來的歐陽進磊揮手道別,便要錢笑笑策馬離開,免得自己會忍不住瞪歐陽進磊,沒事跟錢笑笑嚼舌根做啥,連命根子行不行也拿來聊!

馬車往山中村落而行,郁竹君一直臭著臉。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錢笑笑清楚他不是個會鬧脾氣太久的人。

果真,馬車不過行駛半個時辰,見笑意再度回到郁竹君臉上,錢笑笑才開口問:「免費給人看病、提供藥材,你得到什麽?不累嗎?」

郁竹君停頓了一下,毫不懷疑歐陽進磊肯定將自己從小到大所有大大小小的事都說給他聽了,他骨碌碌的黑白明眸饒富興味的瞅著錢笑笑看,「你『又』在關心我嗎?」

「沒有。」他不願意承認,但的確有種無法理解的不舍湧上心坎。

「當一個人過得貧困或孤寂時,比較容易遇見感恩的力量,我爹跟我爺爺都告訴我,希望我能成為那樣的力量,成為某人生命中最脆弱時的貴人,不求回報,只求盡力而為。」

這一席話讓錢笑笑沈思了,郁竹君有善良及憐憫心腸的好家人,他呢?難道真是孤家寡人,所以始終沒有家人尋來?

但不管如何,有恩就當報,他不想欠任何人,看郁竹君一眼,他開口道:「即使你不求回報,你對我有恩是事實,我想回報。」

「不用。」

「我記得你以自己纖瘦的身材為恥,再加上那、那癮疾……我無法幫忙,但我可以教你練武,或許身體強壯了,那方面的無能也不藥而愈。」

郁竹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的側臉,口吃的道:「你、你、你當真以為……」

「我從不打誑語,從明早開始先蹲馬步,練一個時辰我們再進城。」他雖失憶了,但他的身體像是有自己的記憶般能打出一些連續招式,內功的調息吐納更是能自然運行,要教郁竹君練基本功沒有問題,「進城後,你進醫館,我四處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熟人。」

「蹲、蹲馬步?」郁竹君快結巴了,「不、不必了,我、我……」

「怕一輩子都練不來像我這樣的體魄就放棄?別擔心,我會盡力的訓練你,你不必多想。」

瞧他一臉認真,郁竹君反而急了,「不用!我挺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但我不喜歡欠人恩情,我希望能回報你。」

練武?讓他死了還比較快。「我不需要,本大夫有自知之明,我沒有練武的慧根,何況我每天忙死了,還、還有,我那裏沒事,我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你也別逼我練啊……」

他說了一大串話,但錢笑笑可不管,這事就這麽決定了!

晚飯過後,錢笑笑、郁竹君各自有一碗「好料」待喝。

錢笑笑想到歐陽進磊嘀嘀咕咕的說過郁竹君的老毛病用的都是些普通藥材,但他這窮酸親戚這段日子喝的免費藥湯,可都是加了靈芝切片的……

他抿抿唇,看著自己碗裏那黑漆漆的湯藥,即使極苦,但喝了兩、三個月,他也習慣這個苦味了,「我聽歐陽大夫說,我的湯藥裏加了可以補氣養血的靈芝,藥材頗貴,其實我身子已差不多好了,不需再喝了。」

「差不多好了,也還有個『差』字,你別在意那種事,這點錢我還付得起。」

「你的老毛病才該用好一點的藥材。」

「噗、咳咳咳……」被湯藥嗆到,更怕他話題一轉又繞到「無能」那方面,郁竹君急忙喝完藥,就叫錢笑笑替他送些草藥去給梅花村的梅婆婆。

雖然明天送也行,但一想到明天一早要起床練武,他就快瘋了,所以此刻刻意打發走錢笑笑,他要靜心想想有什麽對應之道。

「好吧,我速去速回。」

「不必急,你慢慢來。」

錢笑笑想到歐陽進磊的交代,要時時刻刻盯著郁竹君,眼下他走了就沒人看著他,偏偏他昨天給那些娃兒出了功課,沒學會他教的字前不許再來找他,沒想到那些小麻雀竟這麽聽話,這會兒還真的沒有半個人過來,要不就能托他們看著郁竹君了。

他拿起桌上的藥材,打算施展輕功速去速回。

豈料,牡丹與薔薇白天雖爭風吃醋,到了夜暮低垂時,兩人居然能為利結合,不計恩仇的聯袂來到山中木屋。

知道郁竹君不勝酒力,因此她們帶來的是陳年老酒,沒幾杯就能醉人,務必要一舉搞定郁竹君。

「呃,你們怎麽來了?」

皎潔月兒已上樹梢,郁竹君在房裏踱步苦思擺脫練功的方法,意外發現今晚還有客人上門,而且還是他最擔心的那兩個女人!

一身白色寬大儒衫的郁竹君在月光下更如月中謫仙,兩名花娘不禁看癡了,她們對他早已心癢難耐,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兩人探頭看了看屋內,異口同聲的問:「錢笑笑不在?」

「他去送東西給梅婆婆,一會兒就回來了。」

牡丹、薔薇迅速的交換目光,那她們的動作可得快一點,在錢笑笑回來前就得翻雲覆雨,只要上了床,後面的事就隨便她們說了。

「謝謝小大夫今天看診,我們沒錢又在醫館胡鬧,實在對不住,所以特別備些酒菜來給小大夫賠禮,也讓我們姊妹表達一些歉意與謝意。」

兩人邊說邊擁著他走進房裏,再將手籃裏的美酒、佳肴、酒杯、碗盤全擺放到桌上。

「不了,我吃飽了,晚上也不習慣喝酒。」郁竹君這下後悔了,後悔要錢笑笑「慢慢來」。

「不行,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小大夫要是不買帳就是瞧不起我們姊妹。」

兩人動作極快,一左一右拉他坐T後,一個甫為他倒完酒,另一個就要伺候他喝酒。

「慢慢慢……噗!」

郁竹君伸手欲拒,仍硬生生被倒了滿口酒,酒一入喉,不嗆,還頗順口,但自知不勝酒力的他還是急搖頭,「行了,一杯就好。」

「不行,小大夫喝牡丹妹妹一杯,也得喝我薔薇一杯。」

再被強迫飮了一杯,酒氣醺得郁竹君臉蛋酡紅、明眸迷蒙,看得兩個女子又是心癢癢的。說來,郁竹君都二十了,這年紀的男人早就當爹了,他卻還孤家寡人一個,若是她們將他吃了,兩人共事一夫也是功德一件。

反正,今晚她們是下定決心,生米一定要煮成熟飯了!

郁竹君也看出不對勁了,但他雙全難敵四手,要起身就被拉下,酒一杯接一杯的被灌入喉,根本抵擋不了她們的攻勢,不消片刻,他已開始打起酒嗝,還開始咯咯直笑。

「來,再來嘛。」牡丹又替他斟了一杯,自己也不忘塞點食物到肚子裏。

畢竟床上那件事還挺耗力的,郁竹君醉得一塌糊塗,一切都得靠她們兩個自己來,她們得吃飽點才有力氣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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