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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生死搏殺 無情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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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使用弩箭,使用弓箭的難度要大得多。弩箭是機簧激發,弩手只負責瞄準。弓箭卻是人力激發,對體力有很高的要求,並且張弓發力的情況下,準確度也會受到影響。南人力氣有限,習慣使用弩箭,狼族體力充沛,習慣使用弓箭。

此外,南北雙方的自然資源、科技能力與工藝水平,也是關鍵性的制約因素。北方匱乏制造弩弓的資源,尤其是高品質的熟鐵,即使有資源,他們也沒有南方的加工工藝,制造不出合格的弩弓來。

萬事有利亦有弊,客觀條件也罷、主觀選擇也罷,因為只能使用弓箭,在狼族之中,逐漸催生出一類令人聞風喪膽的超級射手——騎射者!按照狼族的說法,一個騎射者抵得上十個普通武士。在這裏遇到騎射者,也算是司午衡倒黴。

司午衡的身形還算靈活,速度也不慢,可是在沒膝深的積雪中,他的速度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並且在這個過程中,為了不給騎射者出手的機會,他還必須頻繁進行變線。這種逃跑,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只要他的速度稍微降下來,以騎射者的射術,就可以輕松把他射倒。

這樣拼命地折返跑,剛跑出十幾丈遠,司午衡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爆發到了極點,“通通”地似乎能夠從胸腔裏面跳出來。太陽穴裏面,也隱隱傳來一陣疼痛。

這兩個王庭衛士配合得很默契。一個握著狼族特有的彎刀,趕著馬匹追逐司午衡,幾次差點劈到他,另一個不緊不慢地跟在不遠處,已經把弓箭半拉開了。在這個距離,根本不必滿弓就可以射殺司午衡。司午衡還活著,不單是他跑得快,最主要的是,這兩個王庭衛士想活捉刺殺小王子的兇手。

司午衡在積雪中拼命跳躍、翻滾,後來又進入了窪地,騎射者怕不小心一箭把他射死了。加上他們查看過地窩子裏面的情形,推測到有兩個兇手。既然另外一個兇手沒有露面,騎射者就一直在暗中戒備,暫時並沒有出手。

按照謝遷安、司午衡的盤算,用尿液淋過的幹牛肉把牧羊犬吸引過來後,司午衡從側面緩坡上射殺牧羊犬,然後朝著緩坡下的窪地逃竄,當敵人追擊過來的時候,謝遷安就埋伏在緩坡頂部伺機偷襲。

可他們也沒料到,對方居然有騎射者。如此一來,謝遷安就不敢襲擊前面那人,而是必須先擊殺騎射者,不過司午衡就狼狽了。前面那個王庭衛士驅馬踏上緩坡後,順著地勢再朝窪地裏追擊,馬匹的速度一下子提了起來,攆得司午衡在雪地裏亂滾,生怕被王庭衛士手裏的彎刀砍到。

就在司午衡接近力竭的時候,騎射者坐下的馬匹忽然人立而起,把他顛了下來。原來騎射者在緩坡上觀察情況、調整射擊位置的時候,終於靠近了謝遷安的伏擊點。謝遷安拿著從狼族那裏繳獲來的彎刀,狠狠一刀砍在馬匹的前腿上。騎射者以為第二個敵人會潛伏在司午衡奔行的路線上,沒想到卻在自己的腳下。

狼族騎射者馬術嫻熟,情急之下,松開長弓抱住馬脖子,雙臂一使勁,雙腳就離了腳蹬,然後一個飛躍跳了下來。落地的時候,已經把腰間的彎刀拔了出來。

騎射者的長弓脫手,司午衡也就沒有了忌憚,可以回頭與那個王庭衛士抗衡。他一個翻滾避開王庭衛士的彎刀後,順手用短刀在馬屁股上戳了一下。戰馬一聲長嘶,朝前面躥了出去。王庭衛士看戰馬吃痛,知道控制不住,順勢一飛身也跳了下來。

於是瞬息之間,謝遷安與騎射者、司午衡與王庭衛士,就分別形成了對峙的局面。不過這個局面很快被打破,騎射者不以刀術見長,對謝遷安還有兩分忌憚,沒有急著動手。另外一個王庭衛士,卻根本沒有把身形瘦弱的司午衡放在眼裏,眼見得心愛的戰馬受傷,他落地觀察清楚情況後,便握著彎刀朝司午衡步步逼近。

狼族的彎刀大約三尺長,弧度很大,特別適合騎兵使用,步戰的時候,彎刀並不太理想。可司午衡手裏反握的短刀才七、八寸長,更不利於步戰。

王庭衛士進逼的時候,司午衡一邊緩步後退,一邊平緩劇烈的心跳。剛才那陣奔逃,早就達到了他體能的極限。一個王庭衛士騎著馬近身追擊,一個騎射者在不遠處瞄準,腳下是沒膝深的積雪,司午衡沒有受傷,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王庭衛士終於靠近了司午衡,揮著彎刀劈了下來。司午衡一個側身,借勢用短刀撥開彎刀,然後不退反進,揉到了王庭衛士的懷中,短刀徑直朝他胸脯紮去,卻被對方輕松握住了手腕。這時王庭衛士右手握著彎刀回削,在司午衡的背上拉了一下。只是這種姿勢很難發力,司午衡又穿著厚厚的皮袍,彎刀並未給他造成嚴重傷害。王庭衛士擡手準備再次回割的時候,司午衡的左手已經持著一根弩箭,狠狠紮到了王庭衛士的腰間,徑直捅到了腎臟裏面。

這是司午衡的絕招。雖然是弩手,但身為斥候,與人近戰的機會也不少。他身體瘦弱,拼力氣不是強項,拿著長兵器對劈的話,十有八九扛不過對方。可司午衡身體靈活、動作敏捷,謝遷安就幫他設計了這麽一個簡單實用的招數。

王庭衛士倒下時,騎射者與謝遷安也糾纏到了一起。幾個照面之後,謝遷安就落了下風。

一來他左肩的傷沒好,盡管是右手持刀,卻依然會影響他的發力。二來他習慣使用長刀,可武庫司配發的劣質長刀,已然在地窩子裏面損毀,便只好把那個小王子的彎刀摸了過來。與武庫司制造的劣質長刀比起來,狼族小王子的彎刀是另一個極端,都算得上是神兵利器了。可惜的是,謝遷安傷後只能單手發力,否則找準機會雙手持刀全力對砍一次,沒準就把對方的彎刀削斷了。

看謝遷安形勢不好,司午衡顧不上背部的傷,勉力朝剛才自己埋伏的位置跑去,他的短弩還在那裏扔著呢!

這時騎射者一聲唿哨,剩餘的那匹戰馬飛快地奔跑了過來。司午衡剛彎腰撿起短弩,騎射者已經輕松逼退謝遷安,然後跳上馬背飛速逃開。司午衡連忙裝上弩箭準備激發,可騎射者已然遠去,短弩早射不到了。

這時謝遷安才留意到司午衡背上的傷:“午衡,別動,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就這麽一會,司午衡背上的血汙已經把衣服凍住,根本撕不下來。不過這也說明出血不多,傷口不算嚴重。謝遷安不敢硬撕,否則很可能使得傷口重新開裂。

“咦,你這小子倒是未蔔先知,背上還綁著一層束帶!”

司午衡含糊其辭:“天冷,就多綁了一層。”

謝遷安並未深究,掀起衣服幫司午衡抹藥的時候,嘴裏又開始打趣他:“看你單單瘦瘦的,背上的肉卻不少,又白又嫩的,一點不比明珠樓的頭牌仙子差!”

天命皇朝最有名的妓院就是明珠樓,裏面都是高級妓女,被稱為仙子。謝遷安當年也富貴過,沒少在明珠樓瀟灑。如今淪落到軍伍中,連最低級的私娼都很難負擔得起,就只能吹噓當年在明珠樓的事跡過幹癮了。

司午衡臉一紅,假意倒吸了一口涼氣:“噝,好痛!先這樣吧,傷不重,回頭再處理!”

別看謝遷安表面上開玩笑,其實他心裏著急得很。認定司午衡的傷確實沒有大礙,他就胡亂從包裹裏翻出件閑置的衣服,幫司午衡連人帶傷口包裹了起來。

“午衡,還能走嗎?”

司午衡咬牙道:“走不了也得走,這個騎射者主動逃跑,肯定是回去搬救兵了!”

謝遷安把包裹背好,又撿起了騎射者那柄長弓:“這可是大名鼎鼎的獵狼弓,沒準還是所謂的高級魂兵呢,拿回去後正好給齊羽用。咱們走吧,可惜那兩匹馬都受傷逃跑了!對方騎馬,很快就會追上來的,咱們只能朝山裏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申齊羽也是一名斥候,乃是斥候中有名的射手,與謝遷安、司午衡的關系很好。在與司午衡搭檔之前,謝遷安就曾經多次與申齊羽一起到北地執行任務。

至於魂兵,乃是狼族的說法,意即殺過人上面糾纏有冤魂的兵器。狼族認為,這樣的兵器帶有殺氣,威力能夠得到提升。這自然是無稽之談,不過這對兵器的主人是一種心理暗示,有利於他們的發揮。此外,魂兵的主人自然就殺過人,而殺過人的人,再殺人的時候,自然也就膽氣百倍。

司午衡停頓了一下:“謝大哥,我記得當初從這裏北上的時候,離這幾裏外有戶牧民……”

謝遷安沈默了一會:“嗯,也只得如此了!”

北上的時候,謝遷安、司午衡一直躲著狼族。這裏早就超出了狼族劃定的貿易區域,一旦被狼族發現,只有兩種結果。一是被狼族抓起來送官,二是被狼族劫殺。根據狼族的法律,私自離開貿易區域的南方商人,任何狼族都可以隨意處置,殺了還能領賞。

出於同樣的原因,南逃的時候,謝遷安、司午衡也要躲著狼族。可現在王庭衛士已經追上來,再掩藏形跡就失去了意義。當今之計,奪取馬匹快速逃亡才是關鍵。

因為氣候反常,眼下的牧民還在貓冬,馬匹就在氈房附近圈著。謝遷安、司午衡要盜馬,必然會驚動牧民。狼族生來體型高大、性格勇猛,並且他們最恨盜馬賊,一旦驚動牧民,又免不了一番惡鬥。謝遷安、司午衡都受了傷,沒有把握再跟狼族正面打鬥。要想平安盜馬,就必須先設法殺人了!

作為經常在北地行動的斥候,謝遷安不是沒有幹過類似的事。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還是不願偷襲普通的牧民。相反,司午衡卻沒有這種道德潔癖。他自身的經歷告訴他,該殺人的時候,就不能有任何的猶豫,否則只會導致自己被殺!

司午衡在謝遷安右肩上輕輕拍了一下:“謝大哥還是宅心仁厚!”

謝遷安苦笑著搖頭:“我們家的祖訓,不到迫不得已之際,即使是搶劫的強盜,也盡量不要傷其性命!可幹上這斥候的活後,哪裏還留得了手,至少積累了十幾條人命。單是今天,就又添了兩條人命,可別提仁厚兩字!不過午衡,這種襲殺平民的事還是盡量少做!”

司午衡點頭:“這不是被逼無奈嗎?如果不是被剛才這兩個狼族追上來,我們偷偷潛回南方就是!”

現在還在刮著輕微的北風,為了不被牧民豢養的牧羊犬過早發現,他倆不得不繞了一大圈,從南面偷偷抵近氈房。離開氈房大約有數十丈遠時,狗終於叫喚了起來。

謝遷安心底暗暗叫苦:“這家居然養著三條狗!”

狼族的牧羊犬體型巨大,食量也很大。狼族並沒有穩定的糧食供應,人都飽一頓餓一頓的,就更別說狗了。為了節約糧食,狼族牧民一般都只養一、兩條牧羊犬。遇到有三條牧羊犬的牧民,只能說謝遷安、司午衡倒黴。

這時氈房內傳來了狼族男子呵斥牧羊犬的聲音:“叫喚什麽,又要吃的嗎?”然後氈房門簾一掀,一個中年狼族走了出來。

謝遷安慢慢走了過去,看似隨意,實際正好擋住了後面雪地裏趴著匍匐前進的司午衡。此時正是天變黑的時候,即使他不這麽做,估計司午衡也不會暴露,除非那三條狗撲上來。

“安達,我在暴風雪中尋找走失的馬群,不想迷了路,馬也走丟了,能否給點吃的?”安達是狼族語言,也即兄弟之意。狼族地廣人稀,即使陌生人相見,彼此也很親熱,通常用安達來稱呼對方。

在北地這麽多年,謝遷安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狼族語言,可以說是毫無破綻。他現在穿著狼族的皮袍,滿臉風霜之色,編的理由再應景不過,又是一口標準的狼族口音,那個狼族並沒有懷疑。

“噓,別叫了!”那狼族一邊把三條狗喝止住,一邊領著謝遷安往氈房那邊走,“安達,先進來喝口奶茶、吃碗羊肉,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天一亮,我就借你一匹馬,好返回自己的氈房。對了,你的氈房……”

那狼族的話還沒說完,司午衡已經找到空檔,非常準確地把弩箭從側後方射到了他的頸動脈上。謝遷安聽得弩箭“嗖”的一聲,就順勢抱住那個狼族,緊緊捂住了他的嘴。那狼族咽喉裏發出一陣無意義的渾濁聲音,被謝遷安緩緩放到了地上。

三條牧羊犬本能地覺得不對勁,可它們剛剛被主人喝止過,卻不敢上來攻擊,只是低聲嗚咽起來,似乎在互相商量似的。

這時司午衡已經再次上好弩箭,站起來貓著身子小跑著趕了上來。那三條狗終於按捺不住,大聲吠叫著撲了過來。在它們簡單的頭腦中,已經判定司午衡為敵人,卻忽視了剛才主人準備要當客人接待的謝遷安。

司午衡出手如電,又射殺了最前面那條狗。謝遷安則掏出彎刀,趁它們經過身側時,在最落後那條牧羊犬的腰部割了一刀。剩下那條牧羊犬撲到了司午衡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臂。可這是司午衡故意賣的破綻,也是斥候對付野獸、家犬的慣用招數。司午衡的左臂牢牢綁著一圈樹棍,牧羊犬根本就咬不動。而牧羊犬咬住左臂不放的時候,司午衡輕松地把短刀捅進了它的心口。

狗叫的時候,氈房裏面又有動靜,跑出來一男一女兩個狼族。看到外面的情形,那女子只是大聲尖叫,那男子卻紅著眼睛,揮舞著彎刀朝謝遷安撲了過來。剩下最後那條狗腰間受了傷,卻依然勇猛,跟著主人一起躍向了謝遷安。

謝遷安心底嘆息了一聲。電光火石間,他已經看清楚。那個男子看起來高大魁梧,可面容稚嫩,頂多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並且他的刀法散亂無序,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對謝遷安來說,這樣的人來一個殺一個,根本不用費勁。

雙方一個錯身之後,謝遷安還站著,那少年狼族卻撲通一聲倒地,毫無保護的腰腹處被謝遷安拉了一道尺餘長、幾寸深的口子,連內臟都掉了出來,顯見得是活不成了。那條狗撲了個空,看小主人也倒下,它惶急地在原地轉了個圈,也不知是想要保護女主人,還是為了向女主人尋求保護,它又掉頭向氈房門口那個已經徹底嚇傻了女狼族跑去。可它剛跑幾步,脖頸後部又中了一支弩箭,踉蹌幾步摔倒在地,剛好跌落在女主人的腳下。

那女子似乎這才明白過來,瘋了似的舞動雙手朝謝遷安擊打過來。謝遷安再次閃避,然後倒轉刀把在她後腦上重重砸了一下。這女子的動作和叫聲戛然而止,然後撲通一聲倒地。

放下彎刀後,謝遷安咬著牙,微微扭動了一下受傷的肩膀。傷剛開始好轉,但他已經開始提前進行恢覆性的運動。以他的經驗,受傷的關節位置,越早活動恢覆得越快。如果一味地養著,反而恢覆得慢。不過這樣做也有代價,那就是必須忍受劇痛!

司午衡走了過來:“謝大哥,能不能不老把這種事推到我頭上?”

謝遷安搖頭:“老了,下不去手殺女人!”

司午衡也不願意用刀子,只是踢一腳把那女人翻過來,往她左胸上射了一支弩箭。這箭剛好從第三、四根肋骨間射入,直接命中心臟。雖然被肋骨一卡,只射進去三、四寸深,但也足以致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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