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NE最開始的時候也作為人類而存在。

那時候她的名字叫榎本貴音，和九之瀨遙因某種緣分被安排在了一個班。曾在學園祭上被如月伸太郎完敗，也認識了循山文乃——聽起來就像無數學生的經歷一樣不值一說，只不過她的要稍微特殊那麽一點點。

到後來，她就只能借著網絡生活在電子設備了。雖然因此獲得了近乎於黑客的能力，具體是好是壞也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但毫無疑問，不會有誰認為她是人類。

和天生就是愛爾蘭妖精的賽爾提明顯不同，ENE是後天變成這樣的——換句話說，這樣的經歷是可以覆制的。

因為她只是因為一場實驗才變成這樣。

——人為的實驗。

並且，除了ENE外，楯山研次朗還對死去的九之瀨遙，也就是Konoha做了實驗。

具體而言是一件很覆雜的事情，再加上現在還牽涉到目隱都市的設定和隔著網絡如何操作等等問題，任何簡單的事情都會變得麻煩。當然，也並非隨便什麽人都可以成為實驗的受體。但既然有了前車之鑒，便證明這種事情是可以被/操作的。

更何況，現在的實驗對象是龍之峰帝人。

就像看病的時候，胖子可能會讓醫生覺得棘手，因為聽診器可能無法透過厚厚的脂肪探查到有力的心跳，手術中切開肚子也可能找不到相應的臟器。而體態標準的人，只要按照教科書上說明的進行就好了，而不會有那麽多意外的狀況。

帝人無疑最為滿足實驗者的需求。

現在的DOLLARS並不僅僅只是一個公共論壇，而是將所有世界連接在一起的網絡中心，並因此獲得了超脫於網絡的意義。而帝人是DOLLARS的創始人，也是唯一擁有admin這個賬號的人，自然而然地，他擁有了比其他所有用戶更高一級的權限。

如果他都不可以的話，就沒有人可以了。

“之前我們說過……管理員掉線了對吧，”ENE翹著二郎腿坐在帝人的APP上，動作雖然輕浮，表情卻十分嚴肅，“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當然，‘管理員’也許只是我們為了方便表述而抽象出來的概念，但他的存在就是保證各動漫世界平穩的運行，什麽時候該有交集，可以交集到什麽程度，劇情的發展，個人的想法——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有他掌控，最後，保證每一個動漫世界能夠按照劇本完美地演繹下去。”

簡單地說，三次元世界裏的原稿就是劇本，由此產生的二次元世界是一個舞臺，所有被創造出來的角色是演員，而管理員就是指導、監督演員的導演。

有管理員在的時候，各個世界過著各自的生活，各不相關。而管理員一旦掉線，各個世界就開始有了一定程度的融合，借著網絡自由交流，甚至可以通過數碼寶貝等途徑來回穿梭。這些都已經證實了。

那麽問題就來了——這麽重要的管理員，怎麽會掉線呢？

“……不是說……臨也先生做的嗎？”帝人小心翼翼地提問，大概是怕提起臨也又刺激到ENE，讓她從這麽嚴肅的話題之中脫離出去。

好在ENE只是搖了搖頭：“他能不能做到這一點另說，管理員也不是他說掉線就掉線，說不上線就不上線的。除非是……他通過某種途徑徹底抹殺了管理員的存在。”

這倒像是臨也先生幹得出來的事情。帝人點了點頭。

“那麽，為什麽失去了管理員之後，世界沒有大亂呢？”

“我覺得已經夠亂的了……”

在帝人說出這話後，ENE瞪了他一眼。帝人毫不懷疑，如果她有實體的話，一定會飛身給他一腳。

“好了，接下來你不用插話，聽我說。”ENE岔開雙腿，轉為趴在APP上，“現在我們過得還算平穩，是因為迅速建立的以DOLLARS為中心的網絡體系中，確實又存在著管理員。對了，你看過魔法禁/書目錄沒有？”

明明說著不讓他插嘴，卻又問他。帝人無奈地想著，抿嘴搖了搖頭：“還沒有補那裏……”

“仿造品也是具有魔力的。教堂上的十字架並不是天使手中的那個十字架，魔道書的抄本並不是真正的魔道書，但他們無疑都是具有力量的，只是比最初的要弱上很多——當然，魔道書往往是刻意稀釋力量的，原本的話，魔力太強，看到的魔法師免不了會發瘋。”

帝人聽得一楞一楞。現在的他，大概有點兒體會到上條當麻面對茵蒂克絲時的心情了。

“而你，就在管理員不在的時候充當了一個仿造品。即便如此，你依然擁有相應的權限，這點你自己應該明白。”

“……但我最開始就說了，DOLLARS沒有規矩。”

ENE擡起手，示意帝人不要說話：“那之後你拜托我，等於是將權限進一步讓渡給我。而我一直借由這一點權限和自身的能力，管理著DOLLARS。當然，要是你不承認‘管理’這個詞的話，我也沒意見。換成幸好我是個善心大發的人好了。”

帝人勉強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怎麽，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些笑不出來了。

“然而到了我這裏，權限已經很有限了。因此臨也才能輕易坑到我，把這個病毒插入到DOLLARS之中，引發這次的事件——”ENE說著，忽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帝人，“如果我們有更高的權限，比你現在的更高，就不會有這樣的困擾了。”

“什麽……”

帝人微微歪過頭，睜大了眼睛看著ENE。他有預感，接下來ENE會對他說什麽不得了的話。而事實上，ENE也的確說：“管理員的重要性我已經說過了。很顯然，雖然我們勉強地過了一段還算和平的日子，只要管理員一天不在，危險就一天存在於我們身邊。這個病毒只是個開端，你應該知道，臨也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他一定還有更多的手段來對付DOLLARS。”

“……”

“不僅是將危險扼殺在搖籃裏……而是，如果你能獲得壓制臨也的力量，你會拒絕嗎？”

帝人沈默了。

在這片沈默之中，ENE繼續說：“所以……真正填補管理員的空缺吧，帝人。那樣一來，DOLLARS就完全在你的操控之中，臨也的把戲也會變得不起任何作用。”

“代價呢？”

這回輪到ENE發楞了。

她沒想到，看上去呆楞善良好說話，被她一番話說下來已經找不著北只剩下點頭的少年，會在這個時候清晰地提出這個問題。

但也是很簡單的問題。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想成為魔法少女就要肩負起相應的宿命，這是帝人在補魔法少女小圓時感受到的。

就像小圓最後成神，然後消失。帝人也不會就這麽輕易地成為管理員，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甚至超脫於二次元。無論ENE多麽諄諄善誘，他也明白，一定還有什麽代價在等待著他。

“……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代價。”ENE說。盡管如此，她看上去似乎一下子變得有些落寞，“畢竟……我就是這樣的存在。”

帝人懂了：“是要……對我也進行那樣的實驗嗎？”

ENE輕輕地點了下頭。

想要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成為管理員，未免有些天真。就像魔法師不可能成為天使一樣。但施展了天使墜落這樣的魔法術式之後，就有可能——對帝人來說，大概也是如此。實驗就相當於一個魔法術式，他要將自己改造得更接近管理員，才能成為管理員。

而他會因此失去什麽，已經很顯而易見了。

就像ENE一樣，沒有實體，只能生活在電子設備之中。從此再也無法接觸朋友溫暖的手，也只能隔著屏幕寂寞地看著他們歡笑。

這對人類來說，其實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如果帝人要成為管理員，是為了DOLLARS，為了完成宿命，為了守護世界，還是為了他自己能夠獲得力量？而ENE想讓帝人成為管理員，又是為了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但看著這個痛苦得一張臉都快要扭曲變形的少年，ENE到底還是悲憫地嘆了口氣：“你也……不需要給自己這麽大壓力。雖然你是唯一可能成為管理員的人，但這並不是你的責任。你完全可以選擇正常人的生活……其實也不見得會變得很糟糕啦，沒準是我們太悲觀了，之後的日子還是會像之前那樣過呢？”

她這麽說著，努力揚起笑容，拽了拽揚在兩側的馬尾：“反正，我早就說過我會幫你的~”

帝人沈默著，沒有搭理她。

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接什麽，只能坐了回去，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帝人。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帝人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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