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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逆水泉群俠盜忠骨黑牢獄雙姝救英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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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智化沈下臉道,“還不快站住!”

聞聽師父喝止,艾虎腳下一滯,丁兆蕙仍是不管不顧,兀自向前走去。

蔣平見勢頭不對,疾忙閃身躍出,堵住丁兆蕙的去路,勸道:“丁二弟,不可沖動行事。”

丁兆蕙繃著臉道:“蔣四哥,你讓開。”

智化厲聲道:“你們現在去郡王府帶人,與送死何異?!她有過離開的機會,可她選擇留下來!甘願被綁架,冒險送出陣圖,你們可曾想過她為何要這麽做?你們若還拿她當親人看,就不該做出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

丁兆蕙神色憤懣道:“哥哥所言,小弟未嘗不知。可明知她身處險地,卻要我袖手旁觀,還不如立時死了好!”

蔣平拽住他的胳膊,懇切道:“丁二弟,五弟的骨殖還沈在漢江逆水泉中,如今這裏熟知水性的,不過你我與盧大哥三人而已。盧大哥的樣子,你也瞧見了,半分指望不得。怎麽說也是死者為大,權當我蔣澤長求你,幫兄弟一把如何?”說著,面朝丁兆蕙,拱手要拜。

“四哥是要折煞小弟麽!”丁兆蕙趕緊扶住他道,“四哥吩咐一聲,刀山火海,我隨你去。”

蔣平緊握他的雙手,用力晃了晃道:“好兄弟!”

逆水泉位於波濤滾滾的漢江水面之下,江水自西向東流,途中受到虎頭山的阻擋,水勢曲轉逆流,泉眼便隱匿其中,隨浪濤出沒,故而得名逆水泉。

翌日一早,江上晨霧未消,蔣平與丁兆蕙便掛帆起航,直往逆水泉而來。展昭與智化師徒則走陸路,登上虎頭山,為其瞭望掠陣。

船至江心,拋錨停了下來,蔣平脫得僅剩裏衣,換上貼身水靠,率先躍入江中,追逐白浪,搜尋逆水泉的蹤跡。

冬令時節,江水冰寒徹骨,微微泛出青色,那逆水泉是江底湧出的一脈澄凈之水,因地溫之故,水溫較之流動的江水略高,似一條白龍戲游碧水之間。月汐將至,水流湍急,活泉中的白浪一出,便被洶湧的江水卷挾至無形,尋覓起來,更為不易。

蔣平在江底潛行,偌大一片水域摸過來,並未發現泉眼所在,體力已感不支,便浮出水面,朝船只游來。丁兆蕙見狀,連忙伸出長篙,將其拖拽上船,拿起一只酒囊,拎開蓋,遞於他道:“四哥,快喝上兩口暖暖身子。”

蔣平蠟黃的臉膛已然凍得發青,顧不得擦拭水漬,囫圇吞下一大口燒酒,丁兆蕙又在他身旁燃起一只炭盆,烘了片刻,才緩過勁兒來。

丁兆蕙換上水靠道:“四哥暫歇一會,小弟再去別處探探。”

蔣平關照他道:“二弟小心,今兒水大,莫潛太久,咱哥倆輪換著來。”

丁兆蕙點點頭:“小弟明白。”隨即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虎頭山上,智化一行亦是到了。三人各自背著強弓箭壺,分立三處制高點,端視江上過往船只,是否有可疑之處。

丁兆蕙尋摸一陣,氣力亦有些不繼,正待浮游而上,身後水勢驟然變猛,他估摸著該是漲潮了,連忙就勢上行,不料前方倏又掀起一道白浪,迎面朝他打將過來,兩股力道對撞,形成一個強勁的漩渦,將其重又卷入江底。丁兆蕙下潛已不少時候,體力消耗甚巨,此刻又遭逆水一滾,更是筋疲力盡,吐納之間,竟連灌了許多江水入肚。丁兆蕙心下大急:難道自個兒一會水的,倒要淹死在這兒不成?耳畔突然響起一道絕望的聲音:臭小子!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丁兆蕙心頭一顫,閉目凝神:我記得了……盼盼,等我……他勉力穩住身形,貼沙匍匐前進,爬了約有十來丈的距離,終於擺脫了漩渦。他雙腳一蹬,往江面上浮去,倏覺方才腳下好像踩到了甚麽堅硬之物,不由心生疑竇,匆匆換了口氣,又一頭潛入江底。

回到原處,撥開淺淺一層江沙,幾環精鋼打制的鎖鏈出現在丁兆蕙眼前。他牽住出力一拉,又帶出十多環鎖鏈,再用力,卻是紋絲不動了。他伸手朝沙堆下探去,摸及一個箱型輪廓,暗想:莫非五弟的骨殖,就鎖在裏頭?這鐵箱沈重,難以擡出水面,惟有用利器切割,方能取出內容之物。思念至此,浮上水面,游向小船。

蔣平伸篙將丁兆蕙提拉上來,亦遞了燒酒於他,見其唇色發烏、俊面蒼白,忙拿了手巾為他擦拭頭臉,口氣頗是心疼道:“說好了輪流下水,你潛那麽久做甚?將才一波潮漲得急,可把當哥哥的焦心壞了。”

丁兆蕙眉眼噙著笑意:“四哥瞧清小弟出水的方位了麽?”

“船桅東南方向一百三十來丈的樣兒。”蔣平細目微瞇,神情期盼道,“莫不是二弟有發現了?!”

“不錯。”丁兆蕙頷首,“先前漲潮之時,小弟就在那附近被吸進一個漩渦,只得扒住江底沈沙,一步一步爬出,才有脫身。不想觸及一圈鎖鏈,鎖鏈之下捆定一只鐵箱,我擡它不動,便先行浮上來了!”

“是了!”蔣平拍著丁二肩膀,激動之色溢於言表,“二弟所逢漩渦定是逆水泉泉湧與潮浪沖擊交匯而成。鐵箱之中,十有(八)九會是五弟的骨殖。二弟,借你寶劍一用,哥哥這就下水去取!”

丁兆蕙由隨身包袱中取出湛盧劍,卸去皮鞘,捧在手中,遞與蔣平道:“願四哥此行一舉得手,小弟在船上靜候佳音。”

蔣平接過寶劍,縛於背後,又在胸前系了一只魚皮兜,朝丁兆蕙抱拳,鄭重道:“承二弟吉言,澤長必將五弟帶回。”言罷,一個後橋翻下船身,雙臂一振,分水而去。

蔣平綽號“翻江鼠”,水性純熟,且能開目視物,因而潛入水底,未費多少功夫,便尋著了丁二所述的鐵箱,他反手自背後抽出湛盧,三撥兩挑,便切斷了精鋼鎖鏈,又是一劍砧去箱蓋上的鎖頭,雙手用力一啟,鐵箱掀開,露出裏頭的白瓷壇子來。蔣平心叫一聲:“五弟,四哥帶你回家了!”眼眶有熱淚湧出,悄無聲息地融入冰冷的江水。他匆忙將寶劍系回背後,小心翼翼將瓷壇捧出,在瘦削的臉龐上靠了又靠,方仔細納入胸前的魚皮兜中。

智化一行三人,亦是焦急地關註著江面上的動靜。艾虎目力甚好,瞥見蔣平由水下浮出,胸前還系著防水的魚皮兜袋,料想必是起出了白五叔的骨殖,不由心頭振奮,指著江中,高聲喊道:“師父!展叔叔!快看吶!我姐夫他們……五叔……撈上來了!”

智化、展昭湊近,循照艾虎所指方向看去,回頭相視一笑,皆感欣慰。

智化轉過身,目光再度掃向江面,倏地察覺有數條原本停在江上撒網捕魚的柳葉子船,突然收了漁網,不約而同朝丁兆蕙、蔣平所處的方向全速駛來。他心裏“咯噔”一下,叫道:“不好!有埋伏!”

丁兆蕙亦看出了不對,有四艘漁船正如離弦之箭一般,分由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朝他所在之處飛馳而來。他趕緊起錨落帆,撐起竹篙,向蔣平劃去。

蔣平游到半途,忽然感到身後水勢起了微妙的變化,疾忙側身一滾,兩道分水峨嵋刺,堪堪兒從他腰間擦過,再近上半寸,必是穿腸破肚無疑。翻江鼠恚怒,迅疾拔出湛盧劍,自下而上揮出,那偷襲之人的手膀,由肘部被齊齊斫斷,痛得滂上水面,淒慘的叫聲響徹漢江兩岸。

那幾艘漁船漸近,船頭上各立著兩名黑衣蒙面之人,手持(弓)弩,正分別朝船上的丁兆蕙、水中的蔣平瞄準。丁兆蕙急道:“四哥小心!”話音剛落,數十發箭矢破風而來,連忙揮動船篙阻擊,一時間,甲板上“叮叮”作響,皆是箭頭墜落之聲。蔣平境況稍好,他見箭矢襲來,趕緊潛深一些,那箭矢力道為水流所阻,即便穿到他身邊,亦不能對其造成傷害。

智化三人也不閑著,在山頭上挽弓搭箭,頃刻之間,鄰近虎頭山兩側船上的(弓)弩手,已悉數遭到射殺,另有兩艘橫在江心,因遠在射程之外,一時是鞭長莫及。

蔣平終於躍上船頭,仗劍站定,背向丁兆蕙道:“二弟,掌船往虎頭山!”

“好!”丁兆蕙持篙掠向船尾,拼盡全力朝虎頭山撐去。

迎面兩艘船亦是緊追不舍,一路(弓)弩暗器齊發,好個蔣平,將寶劍舞得密不透風,任那箭矢多如飛蝗,竟無有一支能越過他去,飛向船尾的。

智化覷那漁船漸近,一面引弓瞄向船上(弓)弩手,一面招呼展昭、艾虎二人:“快!去崖邊放繩拉他們上來!”

他二人一聽,連忙擲了弓箭,從百寶囊中翻出如意絳,往山崖上趕。

眼看虎頭山將至,船身陡然一蕩,蔣平、丁兆蕙皆被晃了個踉蹌,又聽到“咯喇喇”一串悶響,船底竟被鑿出一道兩尺來長的裂縫,江水汩汩地漫了進來。蔣平罵了一聲“好殺才”,拾起甲板上數支斷箭,甩手朝縫隙處射入,霎時,大股的血水湧出,船間逸滿了腥臭之氣。蔣平神色大變,喚道:“二弟小心!箭上淬有劇毒!”

那晌,展昭、艾虎已將如意絳垂下,艾虎放聲大叫:“蔣四叔!姐夫!這裏!快!快!”

丁兆蕙聞之一怔,俊面不禁有些泛紅。

蔣平催促道:“二弟快上!哥哥再擋上一陣!”

丁兆蕙猛地又撐了一篙,將船湊到崖底,堅定道:“船要沈了!四哥,要走一起走!”

蔣平一看,船只傾覆在即,自個兒身負老五骨殖,的確也不容有失,便躍向船尾道:“好!一起就一起!”

蔣平攀上艾虎垂下的繩索,丁兆蕙則躍向展昭這一邊,二人懸在空中,結伴而行。

山上智化手起箭落,業已將剩餘四名(弓)弩手射倒,為他二人掃清背後大患。

轉眼離崖頂僅有三丈之遙,艾虎瞅他二人漸近,樂不可支道:“好了!好了!四叔、姐夫,總算是爬到頭了!”

蔣平笑罵道:“你這調皮猴子,怎不喚你姐姐叫丁二嬸,倒把你丁二叔平白降去一輩!”

丁兆蕙聽了,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低下頭去,倏地瞧見崖壁峭石上,立著一名黑衣蒙面人,手持機括,對準的正是蔣平掛在前胸的骨殖壇子!光影一閃,他飛身上前,左肩遽然傳來一陣劇痛,兩眼一黑,猶如斷線的風箏,直朝江中墜去。

“丁二弟!”

“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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