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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聞嫌隙潘盼跑路識紅顏丁二逾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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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盼隨智化一行人等趕至松江,與蔣平、丁二他們會合。留守的幾位見其慘狀,均有些負疚,柳青猶甚,拉著她膀子一個勁地怪自個兒糊塗,還拍胸脯許諾,只要她支會一聲,給花魁開臉的銀子他負責報銷。潘盼困窘無匹,只咧了嘴訕笑。倒是蔣平滑頭,與眾人說:都是他安排不慎,給那花蝶逃了,還累其跟著吃癟,小潘年輕體弱,煙花之地還是少要流連,免得傷了身子骨,把日後娶妻生子的大事兒給耽擱了。且到陷空島住下,好生調養一番,也讓他盡些地主之誼,聊表寸心。聞者竊笑不已,惟潘盼面上無光,悶聲道了謝便下去歇息。

群俠又談及正事,智化忙將馬強勾陷太守串通北俠打家劫舍的奸謀一一敘來,眾人皆感義憤。

柳青暴怒:“真是作怪了,賊喊捉賊,還囂張得緊!”

沈仲元釋疑道:“三師弟有所不知,馬強的叔叔乃是當今聖上跟前的紅人馬朝賢,若無幾分把握,他斷然不敢進京告這個刁狀。”

丁兆蕙又問:“跨府上告不是該到包相爺那兒麽,為何卻是大理寺請旨拿人?”

展昭答道:“倪太守系大人門生,按律該是回避,故而接案的是大理寺的文老相爺。”

北俠坐在一旁,默默聽眾人敘議,小俠見他神情冷淡,知其內火不小,湊近前支招:“義父,不如咱們這就去皇城,將那奸宦叔侄一並宰了!”

智化趕緊喝斥道:“渾小子胡說八道,可把你幾位叔叔伯伯當作甚麽了?”

艾虎留神掃過蔣、展、白三位,心知出言莽撞,犯了忌諱,登時紅了臉不敢吱聲。

展昭微微一笑,親切道:“賢侄心直口快的性子著實可愛的緊,我等又何須多心呢。展某即要回京覆命,歐陽兄不若我一同上路,待到了開封府,與包大人打個照面,請包大人引歐陽兄去大理寺道明狀況,豈不少費許多周折?”

照此行事,既免去自家兄弟拿人的尷尬,又保全了北俠的面子,智化聽了連連點頭:“確是個兩全的法兒。”覆又征詢北俠意見,“老哥哥覺著如何?”

旁觀了一陣,歐陽春深知眾人皆是義字當前,釋懷大笑:“成!劣兄由你們差遣便是!”

智、展二人連稱“不敢”,群俠歡顏。白玉堂陡然問向蔣平:“四哥待會兒返京還是回莊呢?”

蔣平頓了頓答話:“聽聞花沖與神手大聖鄧車交情匪淺,愚兄琢磨著這廝會不會躲鄧家堡去了,到晚我便去訪探訪探。”

“四哥一路小心。”白玉堂看向妖狐與小諸葛又道,“智兄、沈兄,年前陷空島一會,小弟未能好好招呼二位,何不趁此機會重新聚上一聚?”

沈仲元笑著應充:“上回我與智兄多有得罪,此番定要多敬五弟幾杯賠個不是。”

柳青本於白玉堂交好,眼下又因霸王莊一事與師兄沈仲元前嫌盡釋,自是跟去不提,惟有丁兆蕙看似不悅,推說家中有事,早早告辭回茉花村去了。

二上陷空島,和上回夜半驚魂不同,此遭是從廣梁大門入內。正月裏頭,處處透著喜氣,影壁之前,垂花拱門,上懸四盞玲瓏絹燈,自東向西,依次貼著“元、亨、利、貞”四個紅字兒。往前又是臺階角門,轉了幾道,方到正廳,潘盼這才省悟原來島上的房子均是依山而建,層層錯落,竟好似迷宮一般。

一幹人被安置在螺螄軒內,潘盼在最裏一間,起先還有些拘束,早晚閉門,足不出戶,沒兩天便原形畢露,上下混了個透熟,白日裏扛根竹竿與盧方的寶貝兒子盧珍去青石潭釣魚,晚上泡個熱澡睡覺,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倍兒逍遙。稍嫌不爽的是那燒藥湯的“六水”美眉,老是“鍋啊鍋”地在她眼前轉悠,以至每晚回屋都會擔心,別收到雙定情靴子才好。

這日盧珍被他娘親拎去習武,潘盼獨自來到江邊,磨嘰了一會,連條毛魚也沒勾著,心下無趣,早早轉回住處歇息。行至玄關,忽聞見廊下有人說話,言語間仿若提及她的名字,潘盼大吃一驚,趕緊隱在花窗後細聽。

“五弟當真不覺著他形跡可疑麽?”是沈仲元的聲音。

白玉堂反問:“沈兄何出此言?”

“愚兄曾在霸王莊撞見過他,當日他被姚成擒住,一路布袋蒙著,投入地牢,我暗地裏前去搭救,殊料他只憑一根如意絳便逃了出來,霸王莊內機關重重,地牢離正門相距甚遠,他不費吹灰之力繞出,若非此前來過,豈能如此便利?再說花蝶之事,蔣四哥計劃周密,如何這般巧合,花蝶竟錯擄了他去,還讓其輕松脫身?或許正是他擔心花蝶成擒,故意做戲也未可知。”

沈仲元道罷,潘盼早已汗透重衣,咬牙切齒暗道:這小諸葛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姑奶奶的馬腳竟被他看得一絲不差!

只聽白玉堂嗤笑一聲,冷冷應道:“沈兄也未免太疑神疑鬼,說起霸王莊,你與智兄都在那邊待了不少日子,之前可曾見到過他?花蝶之事,小潘也深受其害,你這般臆測,好不讓人寒心。”

沈仲元又道:“五弟還是提防著些妥當。我前日去他屋裏,撞見他正伏在桌上細觀一幅遼國地圖,發現我,便忙不疊收了,神色慌張得很。須知襄陽王與遼賊早有勾結,馬強與花沖俱是趙爵皆力拉攏之人,依兄愚見,他的身分疑點頗多。”

潘盼倒抽一口涼氣:好你個沈仲元!真是欠扁!咱赤膽忠心幹了幾月人民公安,差點沒把小命搭進去,居然懷疑咱是奸細,你臥底當多了吧你……

“小潘是開封府的人,究竟身份如何,等他傷愈回京自有包大人明斷。可眼下,他是小弟請來的朋友,在島上一日,我便信他一日,盯梢之事,玉堂斷不能應。”白玉堂回得斬釘截鐵。

小耗子啊,咱穿來做得最沒品的事兒就是把你推下松江吖……某人被小白義氣感動得淚光閃閃。

彼時,一陣腳步聲急促而來,又聞見艾虎的大嗓門:“二位叔叔竟在這裏,師父在前廳等你們,說是約了茉花村的丁二叔商議掰平馬閹宦之事呢。”

沈仲元見白玉堂固執,輕嘆一聲,言語頗多無奈:“罷罷罷,算我沈仲元小人了,先談正事要緊。”

潘盼見三人遠走,方才躡手躡腳溜回房中,灌了壺涼茶下肚,仍是坐立難安,心想要是女扮男裝被人識穿,反正咱一個沒品沒級的小差役,談不上欺君殺頭的重罪,頂多亂棒哄出罷了。可倘若給咱安上一頂勾結反賊,裏通敵國的大帽子,甭管男女可都是死拉死拉滴……腦海裏嗖地冒出開封府內三口明晃晃的鍘刀來,禁不住兩股戰戰:娘咧!咱還是收拾東西早些跑路罷,免得再著了他們道兒……當即三下五除二將細軟打了個卷兒,用根小木棍挑著,揀了條僻靜小路,徑直往後山飛奔。她印象中青石潭旁邊兒有個灣汊,平日裏泊著好些劃子,都是漁民趕早市用的,眼下辰時已過,船家早已回島歇息,正好整條空船渡江。

行到江汊口,果然數列小舟整齊劃一地排在岸邊。真乃天助俺也!潘盼心下暗喜,先將包袱扔進船艙,又抱了塊踏板跳上,解下最前頭的一艘拔篙要走。猛力撐了幾下,小船巋然不動,她急得抓耳撓腮:怪哉!明明解掉纜繩了吖……周遭檢查了一遍,赫然發現船尾與另一只劃子相縛,船船連套,竟是四舟相連,難怪費了大勁兒仍離不了岸。弄情狀況,她長舒一口氣,未加琢磨,自懷內摸出匕首一刀便斫斷了繩索。嘖嘖,花蝶這青銅小刀子蠻好使的麽?也好,盤纏不夠的時候還能當上幾文……她心底如是想。

早春的松江,水色綠得晶瑩,湧動之間仿若一條碧玉長練,舟上涼風習習,半空鷗鳥歡唱,極目遠眺,山巒疊翠,靜聽之下,更有濤聲嗚咽,氣勢磅礴,好似天際滾滾而來。遙對水景山色,正浮上幾分陶醉之意,潘盼忽感到腳下小船難以駕馭,這篙竟越撐越嫌短了!心下疑惑,半跪在船頭觀察水勢。不算太急啊……她嘟嚷著,驟然一個恐怖的念頭在腦間炸開:□□潮!難怪臨岸的船只會盡數綁在一起!

先前還是一腔溫柔的江水瞬間變得淩厲,無邊的巨浪夾雜著銳嘯洶湧襲來。潘盼急中生智,逆水倒行,奮力撐了數篙,勉強避開此劫。完了,完了……潮起潮落得要好幾個時辰罷,咱一三腳貓的船把式,想不死都難啊!她抹一把面上水珠,驚魂未定。正為難著,倏地瞅見遠處一艘大船,不由欣喜若狂,返身沖進船艙,拆開包袱皮兒,撿了件白色小褂,用小棍穿上,站在船舷上又舞又跳起來。蹦跶了好一會兒,反應遲鈍的客船總算是發現某個倒黴蛋了,緩緩向她駛近。

大船上的水手扔下一捆繩索,奈何風高浪急,抓接幾次都沒有拿住,潘盼急得冒火,孰料又是一道大浪劈頭蓋臉打來,只見小舟被卷得騰空而起,眼看就要側翻過去,一個修長身影由大船疾射而出,手中一桿長桅,點定船幫,穩穩滑落小舟之上。即刻又以桅代槳,把個劃子駕得宛若靈蛇,甚為瀟灑地在風浪間左突右進。

風勢漸小,水流也平緩了好些,掌船之人丟了桅桿,大踏步往船頭行來,沖趴甲板上的潘盼發火:“哪來的蠢貨!大潮之日也敢撐劃子渡江,尋死犯不著這般折騰!”

“誰說我想尋死!”她氣急敗壞起身:咱不就是為了活命,才耍這高難度的麽……

四目相接,電光火石,互扔了無數眼刀,二人同時出聲:“怎麽又是你?!”

“哼。”丁兆蕙一臉不屑,“若不是爺,你這會怕是餵王八了。”

我用我絕世的涵養鄙視你!潘盼慪得七竅生煙,也不答話,撿起船篙往北岸劃去。

“你這是要去哪?”丁兆蕙疑道。

“我回開封。”潘盼信口開河。

“你……毒全解了?”雙俠又問。

“差不多了。”潘盼暗自後悔:本以為通草是啥稀罕物來著,不過是隨處可見的地花根,早知如此,何必巴巴兒地跑陷空島來,中姓沈的那小子埋伏呢……

“爺有要事上盧家莊,你先撐回去,回頭喊他們用大船載你安生一些。”

“不行!”她撥浪鼓似的搖頭,“我也急著回開封,讓我先登岸,你呆會再撐回去好了。”忽覺得氣場有些不對,偷覷丁二,眼中怒火奔騰,忙道,“這離陷空島又不遠,你水性那麽好,游過去也費不了多大功夫……”

“潘盼!”丁兆蕙怒喝。

“有!”某人嚇得立正轉稍息。

“你定是偷跑出來的。”丁兆蕙篤定道。

居然被臭小子說中了……潘盼郁悶,隨即心有不甘道:“我又不是犯人,愛上哪兒便上哪兒,你們管得著麽……”

丁兆蕙身形一閃,出手如電,冷不防揭去了她的項帕頭巾,一擰一轉之間,滿頭青絲如瀑披散。“還真是個娘們兒。”雙俠冷冷開口。

“放屁!”潘盼突遭偷襲,攏著長發暴跳如雷,“你把頭發散了,比我更像娘們兒!”

“煮熟了的鴨子嘴硬。”丁二攥住她的細材胳膊,半真半假道,“要不要爺把你的衣裳剝了?”

潘盼聽了驚悚,索性一個熊抱,環住丁兆蕙細腰,賴倒在他懷裏,說道:“我倒希望自個兒是個女的,丁二爺家中巨富,又生得美貌,如此財色雙全,小潘景仰已久,若按男女授受不親,小的早就是二爺的人了。”她唾沫飛濺說著,忽覺懷中美人身子僵了一僵,她輕擰一記美人腰肌,繼續發飈,“哈哈,丁家莊二少奶奶,這名頭不錯哇。二爺若是有心,咱以後就男扮女裝從了你罷。”話音未落,後領一緊,竟被人拎沙包似的擲了出去,“卟嗵”一聲巨響,水花四濺,隔了半會,劃子邊鉆出個濕淋淋的腦袋,她扒在船幫上,吐了口江水嘟噥,“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丁兆蕙蹲下身道:“我記得你水性也是不錯,想回開封,就這麽游過去罷。”

見他神情,不似作假,潘盼慌了神,拍著船舷大叫:“餵!這麽大潮水可不是鬧著頑的,要出人命的吖!”

雙俠不理,拿起竹篙,便往熊掌上戳,她嚇得趕緊松手,“嗖嗖”幾下,那劃子便撐遠了。潘盼望舟興嘆,陡然想起自個兒的家當還擱在船艙吶。銀子!地圖!她掄開膀子往陷空島死命劃去。

筋疲力盡游上岸,潘盼瞧見她那寶貝包裹掛在一棵松樹高枝兒上蕩悠,明白丁二幹的好事,氣得又是捶胸頓足。抄起支竹篙去夠,挑到手軟還略差一點,正坐在樹下大喘氣兒,那松枝“吧唧”斷了,幾斤重的包袱“呯”地砸她背上,潘盼齜牙裂嘴起身,撿起斷枝細看,那剖面半光半毛,心知又著了丁二暗算。臭小子!老娘滅了你!!她怒不可遏回走。

行至螺螄軒偏巧撞上盧夫人的婢女秋月,“胖鍋!壘為嘛弄成做樣麽?赫死襖咧!(盼哥!你為啥弄成這樣麽?嚇死我了!)”“六水”美眉拍著胸口直叫怕怕。

“鍋摸魚去了!”潘盼瞪她一眼,沒好氣道。

秋月那丫頭臉卻刷地紅了,絞著帕子不好意思道:“鍋,壘做般盯著襖看,為毛?(哥,你這般盯著我看,為什麽?)”

敢情當咱拋媚眼吶?潘盼滿臉黑線:“俺肚子餓了!”

“哦,襖棄弄七滴把壘。(哦,我去弄吃的把你。)”

“棄八,棄八……(去吧,去吧……)”她揮揮手,徑直往房裏去。

渾渾噩噩睡到天黑,潘盼猛然想起澡還沒泡,喚人備了熱水,又從秋月那取了熬好的藥汗。揭了面皮,剝得赤條條的入浴,倒也倍感愜意。唉,啥時候你能帶咱穿回去呢……她輕嘆一聲,從脖間取下光潔圓潤的琉璃珠子,順手擱於桌邊。

正泡得四肢發熱,毛孔舒張,忽聽見房門“吱啞”作響,她大驚回望:娘咧……門閂竟然沒有插牢!她下意識捂住嘴巴,只怕一個忍不住尖叫,惹來隔壁幾位大老爺們圍觀,就在那人跌跌撞撞闖入之際,她一捧水澆息了燭火,人也潛坐桶底,將耳朵緊貼在桶壁聆聽動靜。

“咣”的一聲,像是物什重重頓在桌面弄出的響兒。

“又……又跑哪溜達去了……”來人有些吐字不清,疑是喝高了的樣子,還用腳尖使勁踹了兩下木桶,“嗷”地喚了一聲,痛得沒詞兒了。

潘盼憋氣辛苦,連個泡也不敢吐,生怕弄出聲響,被人捉個現形。心底不停地求神拜佛,只盼邪靈速速退散。

“咦,月華的琉璃掛,如何會在這裏?”來人輕輕念叨著,又傳來鏈子悉簌作響的聲音。

聞見有人撥弄她的命根子,潘盼再也按捺不住,從桶底浮出,探頭伸爪,大吼:“我的!不許動!”眼前火光一閃,臭小子正拿著珠子往懷裏揣。

再說這丁兆蕙本是擔心潘盼游水回來受涼,特意端了姜湯與她祛寒,沒想晚間有些喝高,意識稍有模糊,看見自家東西便迫不及待收走,被她當頭棒喝,酒醒了大半,回頭瞅見桶內鉆出個美艷女鬼,濕嗒嗒的長發遮住大半個臉頰,僅餘一雙碧眼光華流轉,裸著半截藕臂欺霜賽雪,心底狂跳,執火折的腕子一抖,竟跌落了。

“把珠子還給我!”潘盼又羞又窘,拍著桶壁嚷道。

丁兆蕙近前一步,倏地俯下身來,極霸道地鎖住她的薄唇,烈酒濃香在舌尖輾轉,顫栗的觸感極速電至全身。潘盼促不及防,腦海裏只劃過一個念頭:nn滴!老娘居然被輕薄了!

“把珠子還我!”潘盼喘息著側過臉,很煞風景地掐美男脖子。

“偏不還……”丁兆蕙費力扯開熊掌,粗聲道,“又能怎樣?”

“我天天咒你死!”潘盼見他往屋外走,急得就差撞墻了。

“死了也不還給你。”丁兆蕙帶上門撂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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