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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茉花村群俠偷青松府花蝶害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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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大漢與武生繞到臺下追趕,那刀劍俱是寒光雪亮,眾人見了無有不怕的,紛紛起身閃躲,一時間,城隍廟內亂成了一鍋粥。可見這偷兒也是個門精的,盡揀人多的地方鉆,忙著抓捕的那位怕傷及無辜,倒也施展不開身手。眼看倆人就要奔將過來,潘盼趕緊拽了丁月華旁撤,才邁了兩步,忽感頭頂一輕,罩了許久的“蚊帳”竟不翼而飛。再一看,那偷兒竟不知何時掠到身邊,扯了她倆的紗笠作障眼兒,往後首扔去。碧睛大漢見招拆招,運刀如風,“嗖嗖”幾下便將“蚊帳”切成一堆布條。潘盼咂舌:咱真是事故體質吖,遭遇高人咋就這麽頻繁咧……

正手足無措之際,背心又遭偷襲,腳底下趔趄,便要摔倒,她閉了眼舞著袖子尖叫:“哎呀!快讓!”直挺挺往大漢懷裏倒去。只見人影閃過,“呯嗵”一聲悶響,某人自由落體,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咱驚艷的女裝亮相啊!為嘛就這麽慘吶……她憤而捶地:“我說大叔,你就不能幫扶一把啊?”

頭頂一個大嗓門響起,略顯歉疚:“這位小娘子,是你叫俺讓開的。”

潘盼語塞,飛快由地上爬起,氣勢洶洶道:“哪個?哪個該死的在背後推我?”左顧右盼尋找罪魁禍首,倏地瞅見丁月華身旁多出一人,卻是丁兆蕙!後首還有面熟的,竟是“白毛浮綠水”的那倆!二人正將那作逃的武生擰得“嘿呦”叫喚呢。

只見丁月華將雙俠拉轉過身問:“二哥,你昨兒不是去中天竺進香了麽?怎地這般早便回了?”

丁兆蕙責備口氣道:“我於杭州聽說,淫賊花沖在京城犯了案子,一路南逃,竟是往松江方向來了,故而早早趕回,提醒莊裏註意些個。沒想著你好大的膽子,敢跑到龍蛇混雜的城隍廟來,險些出狀況。”

“二哥,人家是去別院路過這裏,瞧著熱鬧,便進去看看麽。”丁月華繼續拽住丁兆蕙撒嬌,另一只手卻在身後不停比劃,示意潘盼快溜。

潘盼這才緩過勁來,低頭縮脖子,提起裙裾,撒腿要跑,卻被一人迎面攔下。“大叔,你要砍的人在後頭,擋我的去路做啥?”她哭喪著臉道。

“你!你,錦娘……”碧睛大漢指著她,神情激動道。

“大叔,您認錯人了罷?”她被盯得心底發毛。

“你,你……不是錦娘……”碧睛大漢滿臉失望之色,倏地又像想起甚麽似的,一把攥住她問,“今年多大了?”

“哎喲!娘咧……您輕點行不?”潘盼甩著胳膊應聲,“十七?十八?要不就是十九啦!”

“你和洛陽潘氏可有關連?”碧睛大漢手勁減了些,卻仍是拉著她不放。

身後數道腳步聲行來,潘盼倍覺驚悚,口不擇言道:“潘你個頭啊?姑奶奶我姓熊!”

話音剛落,手邊有人遞來一頂救命的鬥笠,先前讓座於她的那位公子柔聲道:“這位小娘子,你一女兒家白日裏拋頭露面已是不雅,言語又這般粗魯,更為不該。”

“嗯嗯,公子教訓得是。”她趕忙接過鬥笠扣在頭上。

“熊家妹妹,你沒事兒罷?”丁月華開口為她救急。

“我沒事,這位大叔好像認錯人了。”潘盼趕緊跳到一邊答道。

只聽柳青歡喜出聲:“咦,歐陽兄怎會在這裏?”

碧睛大漢錯把馮京當馬涼,正覺著尷尬,陡見舊識,當即執手應道:“柳賢弟,別來無恙。”

丁兆蕙與白玉堂俱是驚喜,異口同聲道:“人稱北俠號‘紫髯伯’的便是足下了?”

北俠謙遜道:“微名不足道耳,劣兄正是歐陽春,不知兩位?”

白玉堂快人快語:“久仰尊兄大名,小弟陷空島白玉堂,這位是茉花村的丁兆蕙丁二俠。”

“劣兄也時常思慕二位,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丁兆蕙展顏:“相逢不如偶遇,歐陽兄便到舍下歇上幾日如何?”

潘盼見眾人聊得熱乎,忙尋了個間隙悄悄兒跑了,偷偷溜回別院,仍是換上原來的衣裳,將那假面糊上,匆忙往丁家莊趕。一路上,腦海中反覆浮現“錦娘”這個名字,莫名地覺著熟悉,倏地想起潘老頭在彌留之際,低聲喚著的正是“錦娘”!又何況這北俠有著與自個兒一般無二的綠眼珠子,難不成他便是潘老頭口中那“沒良心的爹”?心頭一陣哆嗦:北俠拋妻棄女,別有隱情?不會這麽狗血吧……丁兆蕙那臭小子竟然和他稱兄道弟的,若真是如此,咱不是降了一輩兒了麽……想起“丁二叔”、“白五叔”之類的稱謂,更是通體惡寒。拖沓行至村口,忽見大撥子鄉親聚攏在那,湊上前一瞧,卻是當地的裏長帶著幾個村民在張貼告示。

只聽那裏長敲著銅鑼喊話道:“諸位鄉鄰,要緊註意了。府內明文,近日有個采花惡賊名喚花沖,在京城犯了大案,流竄至本地,前兒還在杭州府害了一名尼姑。這淫賊擅長易容喬裝,常去熱鬧集裏,瞧準美貌婦女,晚上便跟蹤行事。元宵將至,上燈的,偷青的,人來人往雜亂得很,各家定要看緊門戶,逢女眷出行,必得成年男子陪同,鄉親們可牢記住了。”

眾人一陣唏噓,紛紛朝著那通緝告示指指點點。潘盼細看了,那花沖的肖像整一印象派大師的傑作,眉眼模糊得很,惟有鬢邊一支蝴蝶倒是個特征。乍一看,擱誰誰像,又擱誰誰都不像。

回到住處,屋內負手立著一人,看服色,知是早間見著的丁兆蕙,她忙小心道:“二爺可是要找小的?”

丁兆蕙轉過身盯著她道:“小潘,你這眼光真是不錯,不打照面也能認出爺來。”

潘盼心中有鬼,裝傻充楞道:“哎呀呀,這莊裏就屬二爺疼愛小的,常來探望小的。小的心底感動得緊,琢磨著要有人來,便是二爺了。”說完,自個兒雞皮疙瘩先落了一地。

雙俠俊眉糾結,隔了半晌,輕咳一聲:“你方才上哪去了?”

“哦,大夫說小的久病在床,四體不勤,要多走動走動,故而小的剛去村口轉了轉。”

雙俠點點頭道:“小潘,聽大夫講你也好利落了,本想著元宵節一過,著人送你回京,可昨兒接到消息,花蝶負案在逃,你家展爺與陷空島的蔣四爺司職緝捕,這兩日怕是要到,不若等他們結了案,你們一道便是。”

“嗯嗯,但憑二爺安排。”潘盼嘴上應得爽快,心裏卻懊惱不已:正盤算著到遼國去呢,弄個貓鼠同路,那咱還去個p吖……

“莊內來了客人,也是你相熟的,要去見見不?”丁兆蕙又道。

“不必了!”她驚恐萬分:白玉堂曾被咱整成水老鼠,在中牟又偷拿過柳青的藥香,合上一糾纏不清的歐陽春,不被拆骨剝皮才怪……

雙俠笑得意味深長:“也好,你先歇著,晚點隨大夥兒去偷青。”

偷情?還成群結隊?潘盼大窘:“偷……偷啥?”

“偷青啊!難道你以前沒偷過?”雙俠挑眉道。

“沒,沒有。”她瞪大了眼搖頭:咱可是純潔滴好孩子……

“嗯,那更該試上一試了。”丁兆蕙輕快道。

待到下午,遇見兩個莊丁,一頭霧水的潘盼總算搞清楚了狀況:原來“偷青”並非“偷情”,乃是當地元宵節的一個習俗。逢十三上燈,青年們便可在晚間去田地裏偷一些蔬菜,青菜取意勤奮,蔥頭取意聰明,莊戶們為了防“偷”,也不閑著,多往田內澆糞澆水,常有偷青的人菜沒偷著,反落得狼狽而歸的。其中還有個機巧,就是偷到菜的人定要被主家發現罵上兩句,方能得個圓滿的好兆頭。她聽後也覺得怪有意思的,倒有些躍躍欲試了。

過了戌時,晚風瑟瑟,皎月初上。本以沈寂的田野,頃刻又舒活起來,看田的,偷青的,三五成群,爽朗的笑罵聲不時為這靜謐夜景增添幾抹靈動之色。潘盼依約到莊前相候,等了半會,丁、柳、白三人果然酒氣沖天地趕到了。

白玉堂乍一見她,便沖上前道:“好你個潘盼!虧我把你當朋友看,當初若不是我背你回家,你早不知道栽到哪條溝裏去了!居然合著四哥算計我……”說著,直戳著她肩頭大聲嚷嚷,“你,你太不夠意思了!說!該怎麽罰?”

潘盼抖呵著退步:壞了,跟三醉鬼去偷青,咱不是找抽麽……“這麽著罷五爺,待會小的多偷兩棵青菜孝敬您老,您看成不?”她無奈道。

那晌柳青也晃了過來:“小潘,你可真狠!我那的藥香被你整鍋端了哈,連個渣,渣都沒留……我說,你,你沒拿著幹,幹啥壞事兒罷?”

潘盼一個頭變兩個大,支吾其詞:“那哪能呢……咱不是聽柳爺說要金盆洗手了麽,咱也是好心,怕您一個想不開,把它全毀嘍,這絕活兒要失傳了怪可惜的吖。”回首再看丁兆蕙,眸中笑意深深,一臉的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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