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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長生庫偷當東西惜香院智救雲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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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丁兆蕙得知潘盼系展昭伴當之後,也不急於表露身份,悄言安慰了周老一番,又贈他一錠銀子,讓他先尋個落腳之處,靜候消息。這頭卻用言語激將潘盼,誆她拆借銀兩與周老渡困。

“聽聞南俠展老爺最是扶危濟困不過,如今又在耀武樓封了護衛,聖眷優渥。周老之事,必不會袖手旁觀罷?”丁兆蕙斜乜她一眼,慢吞吞道。

“那是當然。”潘盼中氣十足應聲,忽瞥見丁兆蕙面色狡黠,當下提高警惕,低八度道,“不過,我家老爺公幹去了,這遠水難救近火。”

“不打緊,救人的事兒,我倒可勉力一試,資助他父女重開茶館討生活,那就有勞你了。”丁兆蕙輕飄飄便甩過一座大山,差點沒把某只稀有動物給唬趴下。

她驚恐拽過棉袍,摸索兜裏所剩無多的差旅費,結巴問道:“開間茶館得……得需多少銀子才成?”

丁兆蕙見她神色窘迫,眸中笑意更甚,輕快接口:“不多,三百兩足夠了。”

娘咧!三百兩!潘盼被這天文數字唬得一楞一楞的,訥訥出聲:“咱是展老爺家的伴當,不是帳房……”

丁兆蕙存心刁難她,又故意道:“聖上欽封的‘禦貓’,禦前四品帶刀護衛,不會這點也幫襯不上罷?此處離你家老爺仙鄉武進縣不遠,你縱是回去取,一天的行程也是夠了。”

潘盼聽出他言帶揶揄,縱使貓兒家有金山銀山,也輪不到她一個小小伴當去搬啊……她攏一攏棉袍,指尖突然觸及夾裏一件物事,登時心頭一樂: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墻梯。想整我?沒那麽容易……於是齜牙一笑道:“不就三百兩麽?小可還能巴結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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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社會經濟發展,質庫業日趨發達。繁華的街集之上,當鋪也是鱗次櫛比。宋人尚文,連當鋪的名字也透著風雅,皆稱作“長生庫”。潘盼穿街過巷,找了家門面不起眼的入內。當鋪門檻兒高,櫃臺也高,進口處還攔了一架大屏風,米分綢面兒上四個大字“長生濟民”。當戶便在裏間與司櫃講價,既免了當戶被熟人瞅見的尷尬,也為當鋪蒙上一層神秘之色,令人圖然生出幾分敬畏。

“這位小哥,當東西裏邊兒請。”庫內一名夥計上前招呼道。

掌庫的司櫃約莫四十餘歲,白面長須,體態微豐,戴一頂藍綾八角棉帽,著一襲灰鼠袍子,觀神色是精明強幹。

“小兄弟,要抵的是軟貨還是硬貨?”司櫃一雙利眼上下打量著她道。

“啥是軟貨?啥是硬貨啊?”頭番進當鋪,行情不熟,加上要當的物件兒又有些來歷不明,潘盼不由心下緊張。

司櫃丟過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兀自擺弄算盤,懶懶應道:“軟貨即是衣物,硬貨則是你掐不動的大件兒了。”

嘿!還真是形象……潘盼捏一捏玉佩,咽口唾沫,又犯難了:“咱要抵的倒是掐不動,不過是個小件兒。”

“首飾是罷?拿到櫃上瞅瞅。”司櫃聽她描述,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嗯,是塊玉佩。”她輕聲應著,將丁兆蕙落下的那塊“竹報平安”佩小心翼翼遞上,心道:羊毛出在羊身上,能幫扶到周氏父女,也算是你功德一樁。

“咦……”司櫃驚嘆,“這翡翠玉掛你打哪來的?”

“家傳的。成色如何?給個價罷。”潘盼心虛,只想速戰速決。

“成色麽……蔥心兒綠,水色倒是鮮陽。”司櫃言辭閃爍,搖搖頭又道,“不過,這竹葉邊上混了點油藍,到底值不值價,我還得進去問問大掌櫃。你看……”

“好好好,你快點給我回頭,沒銀子收可別耽誤咱去下家。”她擺擺手應道。

過了許久,也不見司櫃回轉,潘盼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鋪內打轉:別是發現這玉佩來歷不明,報官去了吧?她愈想愈是後怕,幾欲拔腿開溜。

“這位小兄弟,你是要死當還是活當?”司櫃滿臉堆笑出來了。

她長籲口氣,答道:“死當。”

“死當那就三百兩銀子,你看成不?”

三百兩?還真是巧哇!潘盼精神抖擻,大喝一聲:“成!”

“好好好,您稍等。我這就去取銀子開當票。”司櫃看向她,意味深長道。

*****

將三封銀子送到周老住處,見著這變戲法似的冒出來的大票銀子,周增也是咂舌不已,只拖住潘盼一個勁地叫“神仙、菩薩……”潘盼安慰了他幾句,又告訴他女兒雲娘自有姓丁的公子前去搭救,且放寬心。惹得周老涕淚交加,念佛不止。

了卻一門心事,潘盼筋疲力盡回到客棧,已是下晚了。向小二要了熱水,正欲梳洗安歇,倏地瞥見緊合的窗頁之上倒映著個人影,頭顱朝下,幾綹長發似乎還隨著晚風蕩悠個不止。

別是見鬼了吧?潘盼只覺寒毛豎豎、冷汗涔涔。壯著膽子,端起桌上一盆熱水,咬牙跺腳眼一閉,便往窗欞潑去……

“嘩”一聲,緊接著是“咣啷”兩聲,窗戶兒一掀,從外頭竟翻進一個人來,站在屋中央,撣著身上濺到的水珠兒道:“哇,你好毒!居然用開水,你想燙死人啊?”

潘盼攥著臉盆,氣得發抖:陰魂不散吶……這家夥也不知何時掛那兒的,跟個大頭蝙蝠似的……咱怎麽就這麽倒黴啊,中午撞馬碰上,下午冬泳碰上,晚點兒這廝高空作業又碰上……水陸空三路,還真是齊全了。

來人一身夜行衣,面巾拉到下巴殼兒,手裏拎個玄色包袱皮,大喇喇往桌邊一坐,睇向某人直嘆氣:“唉,碰上你,麻煩就停不了。”

潘盼撅嘴不悅,心道:這話明明該我說才對……“你,這麽晚找我何事?”她擱下面盆,謹慎開口。

“來討債啊。”丁兆蕙得意之色盡顯,從懷裏掏出一塊翠綠物事,在手中上下拋擲。

某人見了那玉佩,登覺眼前一黑:nn滴,明明當了的說,怎麽還會在他手裏?“閣下怕是找錯門了吧?”她心下一橫,決定來個抵死不認。

丁兆蕙笑容深深,不慌不忙接口:“先前我還覺著奇怪,這玉佩遍尋不見,沒想著竟被你拾去了。”

“我才沒有……”潘盼嘟嚷。

“不是你撿的。那我倒是問問,濟助周老的三百兩銀子,你又是從何而來啊?”丁兆蕙支著下巴望她。

“我為啥要告訴你啊?”她仍是嘴犟,氣勢卻聲漸式微。

丁兆蕙冷不防一個欺身上前,扭住負隅頑抗的某人一條胳膊,伸出手朝她肩胛輕拍數下,一張皺巴巴的當票便從她袖攏裏被震得飄落在地。丁兆蕙眼疾手快撿起,大聲念道:“裕祥長生庫,茲收蔥心綠翡翠掛件一只,圖譜,竹報平安,押銀,三百兩……”末了,笑著拉過一只熊掌,掰開其緊扣五指,又道,“再比對一下紅螺印呢,看看是不是你摁的?”

完了!完了!忘了出門就把當票給扔了……潘盼大窘,奮力想抽回手,卻被丁兆蕙緊扣著不放。

“你是不是好奇這玉佩如何完璧歸趙的?”丁兆蕙搖搖貓爪,笑得邪魅。

潘盼生生兒被晃出一身雞皮疙瘩,無奈點了點頭。

丁兆蕙似對逼供效果很是滿意,撒了手,拍著她肩膀語重心長道:“唉,你銷贓也該找個僻靜地兒呀,竟然兜售到失主頭上來了,真是笨吶……”

“不會罷?那長生庫是你家開的?”潘盼尖叫。捶胸頓足外加後悔不疊。

丁兆蕙俊眉一挑,湊近她威嚇道:“說,欠爺那三百兩打算怎麽還?”

“我全都給了那周老了,一個子兒都沒留……您,您老就當積德行善罷……”她打個哈哈應道。

“那可不成。說好你出銀子,爺去救人的。”丁兆蕙不依不饒。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某人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行,今晚暫借你這小命用用。”丁兆蕙拿起捎帶來的包袱皮,一把塞她懷裏。

“什麽啊?”潘盼哭喪著臉問。

“少啰嗦,快換上。”丁兆蕙催促。

她抖呵著打開包袱,卻見裏面是一套與他身上一模一樣的夜行衣。不要吧?!換這勞什子,打劫還是采花吖……“咱,咱身手不行的……”

“沒事,看個風、望個門就好。”丁兆蕙口氣堅決。

“那……那你出去我才好換啊。”潘盼捧著衣服,一頭撞死的心都快有了。

“都男人,婆媽那麽多做甚?”丁兆蕙不以為然。

為嘛咱總是這麽苦命啊!潘盼額際黑線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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