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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一眼,大悟道:“靈泉水?”

“不錯,正是靈泉水。”摩謁讚許地揉揉她的發絲。

袁沁勾起唇角,正要開口,喉間發出一陣陣癢意,忙一手捂住嘴別過頭去,忍不住悶咳出聲。

“沁兒——”摩謁猛地扯開她捂嘴的手,掰過腦袋,一撫上她額頭,微燙的觸感令他勃然大怒,“你這是染上疫病了,為什麽瞞著我?”

“咳咳,你,你胡說什麽?”袁沁心虛的避開他視線,強詞奪理,“我是被自己口水嗆著了,大驚小怪的。”

摩謁驀地瞇眼:“別騙我。”

袁沁默默吞咽,妥協道:“好吧好吧,我大概是染上了,可應該不太嚴重。”她現在是人類的身體,這些問題無可避免,好在這病也不是沒得救,也就懶得告訴他,以免他胡思亂想。

在摩謁記憶裏一直有她的存在,便下意識的將她歸為自己一類,從未想過她還有生病死亡的可能性,如果她因為一場疫病不得不離開,那這些日子這麽努力的翻閱古籍,豈不是都毫無用處,他依舊沒有可能將她留在身邊。

他心下驚異不安,急急起身:“我這就去找他拿靈泉。”說著如一陣風席卷而去。

深更半夜,有三兩個夜叉聚在一起,更多的是因為這場疫病而早早歇息,黃袍夜叉蓋著鹿皮睡得好好的,被人猛地掀下地,腦袋撞到石壁上,瞬間驚醒。

他剛想怒罵,待看清是誰後,忙跪下抱臂行禮:“王上,不知您……”

“那個人在哪?”摩謁打斷他的話,冷冷開口,還帶著一絲不甚明顯的焦急。

“王上說的可是寄居在我洞府的人類?”黃袍詫異道,“志昭近些天都沒有出去,可是哪裏惹著您了?”

摩謁不悅的蹙眉:“你只說他在哪便是,哪來這麽多廢話。”

黃袍擦去額上的冷汗連連應是,起身帶他去隔間的一個小洞,卻見用草席鋪就的石床空無一人,本該躺在上面的人不知去了哪裏。

郭志昭知道黃袍一旦睡著,雷打不醒,試探幾次後便大著膽子,今天第一次趁他睡著偷溜,萬萬沒想到就這麽一次就會被抓個正著。

此時他已到了隱蔽的洞中,秦恒看見他來,激動的迎上去:“你這些天去哪了,可是有被夜叉發現,有沒有傷到哪?”

郭志昭笑著搖搖頭,很享受面前這人的擔憂,雖然黃袍也對他很好,只是對這那張夜叉臉,他實在是看不習慣,哪像這人,貌若潘安又帶著貴氣,比黃袍看著要賞心悅目得多。

秦恒輕舒口氣:“你沒事就好,我擔心受怕好一陣,險些就去尋你了。”

“對不起。”郭志昭垂眸,“我是因為得罪了這裏的王,才被禁足的,今天好不容易才能偷跑出來看你,順便給你送點吃的,為了不被夜叉發現,等會我就要走了,你要藏好,千萬別被他們發現。”

火光下,少年的臉如上好的白玉,低垂的睫毛顫動,秦恒不禁一陣目眩神迷,情不自禁的靠近他:“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在這受苦,再等些日子,我便帶你回去。”

郭志昭故作詫異的擡頭,表情略顯激動的點頭,在他要來觸摸時害羞的退後一步,結結巴巴道:“我,我該走了,要不會被發現的。”

秦恒恍然回神,尷尬收回自己的手,為自己竟然要褻瀆恩人而自責不已,幹笑道:“你要小心。”

郭志昭輕恩一聲,轉身出洞撥開蘆葦叢,留給他一個單薄的背影。

這是一個靜謐的夜,偶有貓頭鷹的叫聲,郭志昭拉緊身上的衣服,見有巡邏的夜叉就趕緊避開,火把也不敢打,只能就著月光,深一腳淺一腳,躬著身小心翼翼的走著。一股邪風猛地刮過,將他的頭發吹得亂糟糟的,披在身上的袍子險些拉不住,周圍的蘆葦全部一邊倒,被風吹折,獨剩他一人高高站著,暴露在視野之下。

他趕忙蹲下,卻已來不及,暴風的中心顯出一抹人影,夜叉王冷著臉,看他如像一只螻蟻,黑夜下仿佛索命的閻羅降臨,他在這威壓下不禁深深低下頭,雙肩控制不住的抖動,不敢直視聖顏。

不等他應對,摩謁忽而開口:“交出空間靈泉。”

郭志昭表情突然變得驚恐,不可置信的擡頭,心下如受重擊,聲音尖銳道:“什麽靈泉?我不知道。”

話音剛落,臉被風刃削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沿著臉流下,滴滴答答落入蘆葦叢,摩謁嫌惡的瞥他眼,不耐煩道:“裝傻充楞在我這可行不通,我只需你的靈泉,若交出還可留你一條小命。”

郭志昭楞住,緩緩擡手觸摸臉部潤濕的血液,待看見刺眼鮮紅,驚叫一聲,似癲狂般大吼:“我的臉,我的臉……”

這張臉可是他引以為傲的資本,以前他樣貌普通,得到靈泉後經過一番徹骨改造,去汙洗髓,整個人都變得耀眼起來,一掃之前的平庸,憑借這副樣子,可謂是男女通吃,如今竟然這麽輕而易舉被劃下這麽深的傷疤。

黃袍不及王上的腳力,等他尾隨趕到時,正看見郭志昭這副鮮血淋漓的樣子,表情大駭,急急沖過去:“王上,可是他有哪裏惹著您了,若真是他闖了禍,只交給屬下處理便是,何必親自動手。”

郭志昭顫抖著抓住這顆救命稻草,往他身後縮:“救我,他要殺了我,快救我……”

他不知道空間的事是怎麽暴露的,但他知道面前這人有這個能力殺了自己,他還不想死,臉傷了還有靈泉水可以恢覆,要是命丟了可就一切都完了。

想著沁兒也得了此疫病,摩謁便沒有心思跟他磨嘰,直接伸手發出道旋風將他吸過來,冷冷摔倒在地,用腳踩住,眼神暴戾:“我再說一遍,交出靈泉。”

黃袍不敢阻攔,一頭霧水道:“究竟是何事,什麽靈泉?”

郭志昭被人踩在腳下,生平第一次受此屈辱,連頭都擡不起來,掙紮間露出手腕上如胎記般的印記,紋路猶如玉佩,摩謁眼皺瞇,狠狠拽到眼前端詳。

“你幹什麽,放開我手,放開……”此處是郭志昭的逆鱗,任何人不得觸碰。

“王上!”黃袍焦急的想要阻止,被他冷凝的一眼定住,腳如墜千金,動彈不得。

弄明白這是什麽,摩謁冷哼著甩開他的手,轉身吩咐道:“將所有得疫病的人集合,立刻,馬上。”

難道是有治療的方法了?黃袍心中疑惑,但得到命令也顧不得許多,深更半夜的就將所有的夜叉都召集在一塊,在祭祀洞中點燃大火鼎。以前還很雄壯的夜叉,一個個焉不拉幾的,垂著腦袋縮在火鼎旁吸取點暖氣,也有劇烈咳嗽中帶著點血腥氣擴散。

徐進業跟雲蕾也在其中,雲蕾倒還好只是有些咳嗽,而徐進業卻已沒個人形,身材消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眼窩深陷周圍一團黑氣,任由雲蕾扶著,沒有一絲力氣。

郭志昭被帶進來時,還想來個抵死不認,空間在他身上,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看見摸著,或是取出裏面的靈泉水,可接下來的一幕,直接將他的認知打破,直至崩潰。

萬眾矚目之下,摩謁如當初那般降臨,手上打橫抱著個少女,用白裘包裹掩蓋住腦袋,看不見容貌,觀其身形頗為嬌小。眾夜叉忙迎上去,分成兩邊跪地,齊呼王上。

懷中有動西在扯他的衣襟,摩謁微微垂眸,見她露出一絲暖笑,才不過一會,眼底便有了青痕,嘴唇也有些發白。他心下一緊,忙跨入洞中,小心翼翼將她放在豹皮椅上,在額間印下一吻,轉身時臉上的溫柔已變成了冷冽,大步向前抓住郭志昭的腕部。

郭志昭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就見玉佩印記處白光閃現,一道帶著清香氣的水流噴湧而出,他面色驚駭,喉嚨似被堵著,驚叫卡在半道上,吐也吐不出,只能眼睜睜看著獨屬於自己的靈泉被人取出。

摩謁用竹筒接了一些,將他定在原處,看向一旁怔楞的黃袍,冷冷道:“讓所有人飲下靈泉。”說著急急奔回少女的身邊,將竹筒中的水餵給她。

靈泉的誘惑極大,往常郭志昭也只是取出一兩滴,現在這麽多噴湧而出,不等摩謁吩咐,已有夜叉拖著病身狂奔而來,就著嘩嘩的水柱狂飲。

聞著靈泉水獨有的清香氣,黃袍簡直傻了,他每日所食都或多或少有這種味道,那時他也不過以為

是郭志昭所做的,所以格外不同些,現在想想原來他身上竟藏著這樣大的秘密,自己卻渾然不覺。

袁沁飲下水,清冽之氣緩和了五臟的灼燒,少頃,渾身便出了一身汙垢,想是體內餘毒被排出,聞著身上的惡臭,她蹙了蹙眉。見摩謁毫不在意的抱住,連臉色都不變,不由勾唇彎出一個愉悅的弧度,簡單施個清塵咒去除身上雜汙。

其餘夜叉皆與她癥狀相同,待汙垢排出後,身體的疫病也好了大半,體力也重新恢覆,可那股惡臭味也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更何況是嗅覺無感靈敏的夜叉。立即有夜叉受不了,哇哇叫著直奔洞外的湖水而去,剩下的夜叉皆魚貫而出。

雲蕾懷著身孕卻還要扶著剛剛恢覆體力的徐進業,夜叉們跑得比他們快,她只能扶著人慢慢墜在後頭,路過郭志昭時,朝他瞥去輕蔑一眼。

身體裏的靈泉水完全不受控制,郭志昭想要崩潰的大喊,卻只能淚流滿面,混著臉上傷口的鮮血淌下,等所有夜叉都飲完水,他體內的靈泉已幾近枯竭,整個人也如被掏空一般。驀地被解除定身咒,他撲通一聲跪地,趴在地上,狂吼著,聲音淒厲,癲狂的要把地上未幹的靈泉收回,可也只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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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作以前,郭志昭在疫病爆發時便拿出靈泉水,或許能夠受到夜叉們的感激,從而報答他,可他卻選擇了截然相反的方向。不但對病患置之不理,還是被王上抓來強行曝光他的秘密,這就不得不讓夜叉們憤怒了,也更加堅定外界的人是永遠無法融入夜叉國的,因此倍加防備。

幸好這次解救及時,夜叉國沒有任何人員傷亡,而唯一受到重創的只有郭志昭,他原以為靈泉是上天所賜,永遠不會枯竭。而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巴掌,活活將他所驕傲的東西挖去。他先是崩潰大叫又呆呆的楞在原地,慢慢蜷縮腿,雙手捂臉痛哭出聲。

沒有靈泉的空間,只相當於一個空的收納盒,什麽都不是的廢品,如果失去了靈泉,他想不通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半晌後,眼神木訥,頹廢的拖著身體慢慢走向洞外。

袁沁註意到他那副生不如死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剛要追出去防止他輕生,卻被摩謁拽住手拉回,有些疑惑道:“你不是這麽莽撞的人,為什麽要將他的靈泉全部放出來?”說著瞥向地上積成小窪的靈泉,有小動物聞著香氣膽大的跑來,用舌頭舔著還未幹的靈泉水。

摩謁笑著給她一個吻,打橫抱起,邊走邊解釋道:“自古以來,凡事皆有兩面,他只看到靈泉有利的一面,卻未看過不利的那面。靈泉吸收天地靈氣,其中還有一樣,便是人氣,要不然也不會找宿主寄宿,時間越長,宿主的壽命就越短,最後等他死了,靈泉又會繼續尋找下一個,這就是我為什麽要將水放幹的原因。”

袁沁環住他脖子,驟然瞇眼,懷疑道:“你會這麽好心?”

“當然不會。”摩謁回答得理所當然,“他是生還是死我都不想管,只這次需要他的靈泉,那就順便解決後患,沒有靈泉他活得久些,你就能多留一刻。”

隨著他這句話,袁沁鼻子驀地一酸,眼眶微微發紅,猛地閉上眼,埋首在他懷中,聲音悶悶傳來:“我找到可以不離開的辦法了。”

周圍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靜止,所有的聲音自動屏蔽,唯有她的聲音在耳邊無限循環放大,急走的步子驀地停下,摩謁低下頭看她,僵硬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找到可以克服主神手冊的辦法了。”袁沁再度開口,心中的緊張不安,在看見他神色的那刻蕩然無存。

摩謁咽下唾液,企圖潤潤自己幹澀的喉嚨,眸中亮光閃爍,聲音黯啞:“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是。”袁沁對上他的眼睛,擡手輕輕描繪他臉部輪廓,“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過了這麽多個世界,總不能一直這麽被動,是時候該反擊了,對不對?”

緊緊將她按向懷裏,半晌後,他輕輕應道:“好……”

郭志昭遠遠看著這兩人,眸中漸漸燃起嫉恨的火焰,被掏去空間靈泉就是連他的靈魂也一塊掏空了,而扼殺他靈魂的人,他就是死也要跟他們同歸於盡。

“你一直給我吃的食物中,是不是加了那種水?”黃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語氣中的失望顯而易見。

郭志昭楞楞轉身,突然爆笑道:“那可都是我最珍貴的,能給你們這群怪物用,是你們的榮幸,可你們竟敢這麽對我,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的,永遠不會。”

如果袁沁在這裏,她肯定會說一句,孩子你言情劇看多了吧,但可惜他面前站的不是袁沁。黃袍聽了這句話只楞了楞,大腦一根筋的他,順著郭志昭的思維想了想,皺眉認真道:“我們搶了你的靈水是為了救命,可你為什麽要瞞著我,如果你早告訴我,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郭志昭冷笑道:“我憑什麽要告訴你,實話跟你說,一看見你們這張臉,我就想吐,就算我有救命的靈泉水,也絕不想給你們用,你們這些怪物還是早死的好。”

此言無疑是在黃袍的心口插上一刀,瞬間激怒,上前將他猛的撲倒,在要下手的那刻,見他驚恐流淚的樣子,又克制住。

夜叉的性子,向來是看中什麽就打暈拖回洞府,可他一見到少年再加上嘗過他的手藝,卻是一點都不忍心傷害他,極為珍視。可現在他這話,竟是將自己一直以來的善意打碎,使他明白自己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郭志昭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現在還不想死,實在是被沖昏了頭腦才說出那一番話,見黃袍似要下殺手,他又害怕了,哽咽道:“我是太生氣了,你先冷靜些,別殺我。”

“好。”黃袍冷笑,露出如利刃般的牙齒,“原來你真的這麽討厭我,甚至不惜私藏了個男人,你就那麽喜歡那個男人嗎,啊?”最後一字咬牙切齒說出,隨之狠狠扯起他的頭發。

頭皮被扯得生疼,腦仁也突突的跳動,但郭志昭卻更為驚訝,聲音顫抖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是怎麽知道的?你以為自己每天拿這麽多食物消失,我會一點都察覺不出來麽,原以為你只是善心大發,救個同類罷了,我也睜只眼閉只眼,懶得去戳穿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利用我一顆真心。”黃袍眼睛脹痛,布滿紅血絲,忍不住啐他一口道。

被他這副要殺人的樣子嚇著,郭志昭忙裝得楚楚可憐,卻不想他現在臉上破相狼狽不堪的模樣,實在令人提不起任何的保護欲,只有感覺更加惡心。

被風刃劃出的傷口隱隱作痛,郭志昭微微啜泣,一雙眼霧氣氤氳,哽咽道:“我沒有喜歡他,是他報出是帝都的四王爺,礙於他的威勢,我才不得不救,你錯怪我了。”

放心不下前來找他的黑影聞言頓了頓,臉上掛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如遭雷劈。

黃袍驀地放開抓他頭發的手,自嘲道:“也對,我的同伴們天天送你明珠,逗你開心,尚且不能讓你去救,將那一點水看得比命還重,又怎麽會為了個陌生人出手相救。論起人性,你比我們夜叉還不如,遇到危險我們還能知道團結互助,就算平日裏再打鬧,也會一心對外,可你們人類真真是讓我感到惡心。”

“你別這樣。”郭志昭急急解釋,“其實我也很煩他,可他是四王爺手握重權,萬一死在這兒,中原人來尋他豈不是會給夜叉國帶來災難,我是為了救你們,才不得已對他好,想等他傷好了就送他走,不給你們惹麻煩。”

他篤定黃袍聽了這番話,定會被他的顧全大義所感動,也是想證明自己已經融入了夜叉們的集體中,一心為他們著想。殊不知黃袍經此一事,已難以再向從前那樣相信他了,對這話抱以半信半疑的態度。

郭志昭好說歹說才讓黃袍放下戒備,卻也再沒有得到他一心相守的待遇,生生從天堂跌到地獄,被夜叉們多加磋磨,他受不了這種生活,便尋機會要逃出去。

另一邊,摩謁火急火燎的抱著她,風一般席卷回洞府,古籍在地上堆出半人高的小山,他放下少女後,便投身其中,胡亂翻找她所說的卷書。

袁沁來不及阻止,好笑的搖搖頭,從枕下掏出一卷竹簡,朝他招呼道:“東西在這裏,你亂翻什麽?”

焦急翻找的身子一頓,瞬速掠回她身邊,幾乎是用搶的拿過竹簡,唰一聲翻開,一目十行的閱覽,終於在最底下找到一行小字。卻猶如福音魔咒,沖刷著他的眼球,暗沈的眸光瞬間點亮,平時冷俊的棱角微微抖動,他緩緩放下竹簡,猛地抱住她,興奮轉圈,笑著像個孩子。

“沁兒,你可以留下來,留在我身邊了。”

“是是是……”袁沁也跟著笑,抵住他的額頭,雙手攬在頸後,“你別興奮過頭了,先放我下來。”

摩謁呼出口氣,輕輕將她放下,擡起下顎傾身吻上,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她臉頰上,染上一層紅暈。唇舌交纏間以不容抗拒的姿態吸取她口裏的津液,細細舔吻,不放過每一個角落,又勾起她的香舌起舞。

大腦一片薰然,袁沁不禁有些腿軟,被他扣住腰牢牢抱住,幾乎是半掛在他身上,腳脫離對面只剩腳尖虛踏著。破碎的呻-吟從緊貼的唇瓣間溢出,只覺得頭重腳輕一陣飄飄然,狂亂的心跳聲幾欲從口中跳出,又被他堵回身體裏。

重重的喘息著,摩謁微微撤離,一手摩挲著她的五官,在耳邊低語:“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會離開了。”

“可是……”袁沁輕蹙眉頭,不忍打破他的希冀,但還是道,“上古卷籍,這裏面所記載的東西我們不一定能拿得到,如果到頭來還是不行的話,豈不是奢望。”

她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裏面記載著一樣東西,名為魂鎖,顧名思義便是能將一個人的魂魄鎖在一個世界。原是用來將地獄惡鬼鎖在閻羅界,避免逃脫人間所設,由地府神獸看管,地點在往生地獄,也稱之為奈何橋。

見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袁沁苦笑道:“這次可真的是要上刀山下火海,還要躲過孟婆湯了。”

她本不想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奈何看他孤寂的模樣便忍不了了,若是能成功留在他身邊,徹底脫離主神手冊的控制,就是地獄那也得闖一闖了。

摩謁沒她想得那樣多,只一心要得到魂鎖,晦暗的眸子比任何時候都要銳利,深深的看她一眼,將她的模樣刻在自己腦海裏。腳下漸漸凝聚起一股力,面上不顯,地底下卻已裂開了無數條縫隙,只通閻羅界。

這地裂般的恐怖聲音引起無數怨鬼哭號,第一層地獄受影響最嚴重,成千上萬的鬼哭喊著逃竄,全都亂成一片。第一層的鬼差被這一突如其來的事故攪得措手不及,底下幾層的鬼差聞訊皆跑上來支援。

袁沁也微微感受到地底的不安分,朝面色如常的他看去,楞楞道:“你做了什麽?”

“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摩謁嚴肅應答,攬緊她的腰,“抱緊我。”

她依言照做,腳底突然失重往下墜去,整個身體沒入黑暗,周圍有泥土簌簌刮落的聲音,溫度也越來越熱,她看不清旁邊的一切,只有極速下墜的風聲縈繞在耳邊,以及腰間讓她安全感十足的大手。

少頃,終於到了盡頭,眼前豁然開朗,地獄的全貌呈現在眼前。

一片混亂不堪,黑色焦石堆砌的橋頭趴伏著哭號的鬼,個個都要掙脫枷鎖往通紅的火焰裏跳,而鬼差則死死在後面拽著,他們沒想到一次簡單的暴動就讓這些鬼這麽難受,甚至要尋求徹底解脫。

而始作俑者則趁亂混入其中,斂去一身威壓扮作尋常鬼魂,牽著目瞪口呆的她,一派自然的從鬼差面前經過,仿若他出現在這裏再自然不過。

兩人途徑之處皆是一片哀嚎,袁沁第一次來到這裏,除卻心底的緊張外還有些好奇,跟著他轉過三個彎道,一座橋赫然露在眼前。橋底潺潺水流,如藍寶石般透亮,散發出陣陣刺骨的寒氣,而橋岸邊則開著成片的血紅色花,無葉無筋,搖曳生姿。

有鬼排著隊緩緩從橋上過,橋盡頭有位看不清身形的人在給他們分發一碗湯。

摩謁在半中央頓住,凝眸往橋底望去,一條狀似蛟龍的四爪神獸從水底游過,竟是絲毫不懼水的嚴寒之氣,他驟然瞇眼,手上聚起一道風刃,刃尖上霹靂巴拉閃耀著三層顏色的火焰,迅猛的朝四爪獸打去。

聽到破空聲,四爪獸想要躲過,卻因為水勢攔阻避之不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風刃深深□□肉裏,砰的一聲火焰瞬間蔓延全身。

“嗷——”四爪獸高高昂起腦袋,竄出水面,尾巴打了個圈,跌入一旁的花叢不停打滾,試圖撲滅掉身上還在不停燃燒的火。

這一動靜引起橋盡頭人的註意,忙丟下手中的湯勺往這來,那些鬼一個個眼神呆滯,乖乖待在原地不動,靜靜的等待。

摩謁沒有理會,一躍而起,飛身至花叢中,瞧見四爪獸脖子上掛的東西,眼睛暴亮,伸手就要奪過。

“吼——”四爪獸妖異的豎瞳突然轉向他,狂吼一通,卷著尾巴襲向他,摩謁連忙避過,身形一閃翻身上背,手指的指甲暴漲,不出一瞬便已長成原先鋒利的爪子,猛地向四爪獸抓去。

四爪獸吼著要將他甩下,背後突然受到重擊,五道鮮紅的爪印沿著背脊劃下,它被激紅了眼,還來不及反擊,腦袋又被利爪刺下,差點被削斷,它嚎叫著突然竄起,覆又向水下鉆去。如果它能說話,此時必定是在罵娘,出門沒看黃歷,偏偏遇上這麽個克它的,也忒是倒黴。

摩謁瞅準時機,快速劃斷它脖子上的繩索,猛地抓住,在半空中踩著它的背躍下,堪堪落在袁沁面前,將手中動西朝她遞去,這才露出一副求表揚的表情。

袁沁默默咽口水,這才明白他的實力究竟有所強,所謂的玄冥界共主原來就是這樣。

“哎哎,你們是哪處的小鬼,怎敢動冥王的寵獸。”橋盡頭那人煞風景的出現,靠得近了才發現是一位容顏老舊的婆子,她氣喘籲籲的奔來,為眼前看到的感到驚愕。

這層地獄向來沒有鬼差看守,因為有神獸的存在,任何鬼魂都不敢造次,她沒想到今天會出了這麽大的差錯。橋底神獸奄奄的隨波逐流,身上有幾道傷口還在流血,卻不敢上來報仇,想來是被打怕了。

袁沁微笑道:“抱歉,請告訴冥王,我要借他東西一用,若是沒效我自會還來。”

那沒效就不用還了嗎?孟婆在心底暗罵,瞥見她手上泛著藍光的魂鎖,驚恐道:“這東西不能拿走,不能拿走啊。”

摩謁卻不管那麽多,將婆子推至一邊,直接將魂鎖套在袁沁身上,緊張的盯著她的反應,見她突然捂著額頭表情痛苦,心下驀地一緊,想要把魂鎖取回來,卻發現已無法撼動。

“天哪!”見此情景,孟婆急急奔往閻羅殿,腳下一踉蹌,跌倒了幾次又忙爬起。

魂鎖戴在身上,正與主神手冊產生爭奪,袁沁夾在中間,其痛苦不言而喻,猶如被人在兩邊扯著快撕成裂片一般,臉色煞白,瞳孔緊縮,眼白占據了大部分,一滴滴冷汗冒出。

“沁兒!”摩謁眸色一沈,突然積聚全身力氣抓住魂鎖,猛然使勁灌註法力,魂鎖承受不住他跟主神手冊一起發力,猛地斷裂。

【警報,探出有東西幹涉,立即將出主神送往下個世界,任務視為失敗,關小黑屋一周,無任何獎勵】

我擦!袁沁剛減除痛苦,立即被這句話震到,靈體瞬速脫離身體,卷入隧道,臨走時只瞄到他一眼,和他身後急急趕來的地府判官。摩謁面色冷靜,擡眸跟靈體狀態的她對上,眼神平靜無波,安靜得有些不正常。

夜叉國的洞府中,徐進業因為一場大病消瘦了許多,雲蕾不顧身孕出外打獵,弄出許多吃食要將他給補回來,徐進業見之更加內疚,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在她這兒已經消磨得連渣都不剩了。雲蕾卻毫不在意,在她看來夫君自然也要親手餵得白白胖胖的才行。徐進業深知她的性子,自在鬼門關溜一圈後,他的心境與之前也大不相同。

若說之前他還一心想著回去,現在卻看開了,有雲蕾有孩子的地方才是他的家,又何必在乎那些虛無的回憶,好好珍惜眼前人才是正理。

雲蕾也察覺到他的改變,頗有些不敢置信,躺在他懷裏輕輕撫摸腹部,唇邊掛著幸福的笑,眸中卻又有著一絲憂慮,躊躇道:“徐郎,你真的決定不回去了麽?”

“嗯。”徐進業搭在她手上,一起感受肚皮下的小生命,“如今有了孩子有了你,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回交州自然是好,可我不想再讓家人冒險,如今,身處夜叉國我亦甘之如飴,又何必要回去,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雲蕾深情的凝望著他,不禁喜極而泣,她雖武力值強悍,但到底還是有屬於女人細致的那面。她不忍夫君受遠離異鄉之苦,卻也害怕離開這個自己所熟知的世界,這種對外界未知的感覺令她倍感不安,現在她的夫君告訴她,這裏就是他們的家,如何不讓她感到驚喜。

“你不怨我當初把你強搶回來麽,現在這一切真的不是我在做夢?”雲蕾小心翼翼觀察他的面色,就怕從他口中說出這真的是她在做夢的話,手掌無意識的合攏,攥住他一根手指,哽咽的開口。

徐進業臉頰沒有當初那般有肉,微微的凹陷顯得顴骨極其明顯,聞言扯開嘴角對她笑,那模樣真不比夜叉好看到哪裏:“我是有怨過也害怕過,可你的付出我也看在眼裏,又不是鐵石心腸之人,焉能不為所動,你是我的妻,這一點從今往後都不容置喙。”

雲蕾的不安與迷茫在這刻盡數消散,相擁在一起的兩人,靜靜等待著孩子的出世,將來她要告訴自己的孩子,他的爹有多麽勇敢。

徐進業打消了離開的念頭,郭志昭便不能揭發,等了幾天後他另辟行徑,幹脆自己離開,反正失去空間靈泉他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好處,夜叉們不再喜歡他做的食物,也不屑於跟他交談,甚至連吃了他都嫌棄,黃袍已經找到了伴侶,如今正如膠似漆黏著,更不願意向以前那樣幫助他了。

郭志昭這才豁然明白,原來沒了靈泉,他什麽都不是,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更加劇了想要離開的決心,跟秦恒商量後,他們決定趁夜間刮北風就出發。那刻他又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只要牢牢套住這四王爺,以後何愁沒有好日子過,等他在京都有了立足之地,再來收拾這群夜叉也不遲。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喜滋滋的找好船,卻沒看見身後的秦恒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恨。

風向很順,船不一會便行出老遠,只能看見遠處臥眉山洞府中一個個的光點,郭志昭輕舒口氣,還來不及高興,便聽身後人冷冷道:“將本王視作利益用途,可還開心?”

這是他第一次自稱‘本王’可話裏的意思卻讓郭志昭肅然一驚,回頭瞥去,見他微微一笑:“騙我的代價,你該知道。”

胸前被猛力一推,郭志昭又站在船沿上,在落水的那剎那,他驚恐的伸手想要眼前這人抓住自己,卻只能看他越來越遠的臉,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水花淹沒。夜間冰冷的海水湧進口鼻,呼吸一窒,他嗆著咕嚕出水泡,想要往上游,卻被一層層浪花拍打著漸漸沈下。

曾經他用靈泉水泡澡時也是這樣被水包圍,不同的是,後者最終奪了他的性命。

闖入地獄,偷盜魂鎖,打傷神獸,攪得萬鬼不得安寧,條條都是重罪,奈何來者是玄冥界的共主,未免引起兩界大戰,閻羅王只能暗自心痛,還得將人好好送出去。卻不料他並不領情,直奔能毀滅鬼神的焚爐而去,留下一道飄逸的殘影。

翌日,玄冥界來尋主子,閻羅王哭成個淚人:“我說你家主人畏罪自戕,你們信嗎,信嗎?”

自然是不信的,為此玄冥界年年派人到地府鬧事,閻羅王一狀告上天庭,天庭派和事老來息事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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