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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滿道:“王子不遠萬裏前來,不會就是為了給陛下看這麽個東西吧,雕馬雖有些精致,說是珍寶卻太過了些。”

卡爾汗沒理會他的挑釁,恭敬道:“陛下若想知道這其中的奧妙,只用滅掉這殿中的燭火便是。”

王安旭想起自己在史妃生辰上獻出的煙花圖,那時也是滅掉了所有的燭火,不由得笑出了聲,惹來卡爾汗側目。

皇帝也想起那一幕,饒有興趣的派人滅燭火,待完全熄滅後,雕馬漸漸起了變化,藍光中,這死物竟如活過來一般,眼珠子輕輕轉動,騰起的馬蹄奔躍在這殿中,發出馬兒的嘶叫聲,竟是活靈活現。

王安旭目瞪口呆的站起身,這東西居然做得如此精妙,比他以假亂真的畫作更為神奇。燭火燃起,雕馬如開始那般屹立在原地,並未動分毫。王安旭這才發現殿中眾人皆已站起身,面上驚詫不已,唯有皇帝還能勉強維持天子威嚴,卻也是難掩震驚。

“好啊,果然稱得上是奇珍異寶,王子帶來如此寶物進獻,他日若有所求,朕一定應允。”皇帝鼓掌後,又道:“不知這馬是如何動的,竟還能發出馬叫聲。”

“啟稟陛下,這馬的口中放入了骨哨,馬腹中有牽制機關,連接四肢,藍寶石塗了異族石粉,這種粉末遇光則沈靜,一旦失了光源,便會如夜明珠般,同時也會引動機關,因此這馬才會動,迎風吹動骨哨,便會發出馬匹的嘶叫聲。”

“有趣,有趣,如此寶貝朕怎能忘了母後,來人哪,太後病恙,速速將這雕馬送與太後宮中一賞。”

滿殿群臣皆跪下,高和:“陛下仁孝,萬歲萬歲萬萬歲……”

宴中,卡爾汗多飲了幾杯,有些昏昏欲醉,皇帝心情正好,準許他先行辭去,並派兩位宮人陪行。

途徑禦花園,花香味濃郁,驅散了殿中憋悶的酒意。牡丹叢中,一青衣女子遺世獨立,舉手投足間獨有一番韻味,青衣間繡有金絲玉紋,在月光下隱隱有流光浮動,頗有種脫塵絕俗的意味。

卡爾汗一顆壯漢心狠狠的挑動,不由自主的朝那而去,兩位引路宮人亦步亦趨的跟上,唯恐這位貴客丟了蹤影。

同時昏暗的地牢裏,陳楚慧悠悠轉醒。

35

一睜眼,看見的便是窄小潮濕的地下室,不遠處的木桌上只有一盞油燈,閃著微弱的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酸臭味,也不知墻角那只老鼠死了多久,渾身爬滿了蟲蟻。

陳楚慧連連後退,撲到石門處使勁敲打,可不管怎麽呼喊,皆無人理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只蟑螂爬在她腳邊,她驚呼一聲,快速縮回冰冷的石床,扯過被褥,將自己蜷成一團,腦袋埋在雙膝之間,雙腿瑟瑟發抖。

她不知是誰打暈自己,帶到這裏來的,那人又是如何知道她是女人,還稱之為姑娘,這太奇怪了,知道她在那裏的只有一人,莫非是……

不,不……她搖搖頭,將自己摟得更緊。相公向來對她溫柔體貼,又怎麽會如此待她,定是那封信被別人給截了去,究竟是誰?他又圖的什麽?

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陳楚慧順著聲音望去,墻底下的石塊被人從外面抽出,漸漸露出一個洞口,透進亮目的白光,一個托盤被了推進來,裏面只盛了簡單的饅頭和一碗粥,洞口再度被堵上,無論她如何去推,皆無法弄開,像是外邊有什麽東西抵住了一般。

“你是誰?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陳楚慧驚惶地敲打堵住洞口的石塊,可不管她怎麽去喊,那送飯之人也未回來,喊得累了,她萬念俱灰的蹲坐在地上,慢慢的摟著膝蓋,失聲痛哭。

人在遭遇大難絕望後,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也只願意相信自己所看見的,陳楚慧如此,梅三娘也是如此。任袁沁說破嘴皮,她仍是不信王安旭並沒有死,意志消沈、面如死灰,就是現在讓她靈魂消散,她也能眼也不眨的面對。

梅三娘沒有求生之心,袁沁卻不能讓她如此,畫皮的主線人物便是這梅三娘,王安旭改了劇情,自己還有機會糾正,可梅三娘要是徹底灰飛煙滅了,那世界也會照樣崩塌。若是以前任務失敗,被關小黑屋,她頂多就是無聊煩躁,可現在她有了愛人,且還等著她去找,因此她決不允許出現半點意外。

強忍著靈體的痛楚,袁沁正在考慮如何勸導她時,幽深之處,傳來陣陣道法誦經聲,這聲音宛轉悠揚帶著清冽之氣,猶如雨水敲擊池面的叮咚聲,她驀地安靜下來,只覺身心舒暢,疼痛也得到緩解。

與她的舒適祥和不同,周圍的鬼怪皆捂著耳朵,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聲嘶力竭的嚎叫聲不絕於耳,響徹整個空間。梅三娘也痛苦的仰著頭,紅唇間溢出支碎的呼疼聲,滿頭黑發乍起,絲絲浮在身後。

袁沁略一思量便明白過來,她乃是主神靈體,自然會喜歡道法佛經,而這些妖鬼卻望而生畏,惶惶不可終日,怕自己被關死在裏面,也怕連個投胎轉世的機會也沒有,徹底的萬劫不覆。

“啊……他又開始修習道法了,好難受,好難受。”小妖拼命逃竄,一雙燈籠眼胡亂四射。

亮光所照到的地方,無不是混亂不堪的景象,為了躲避這聲音,他們像無頭蒼蠅般亂闖亂撞,可越是抵觸,這聲音越是要鉆入他們的耳朵,反倒是有些妖安靜下來,才稍稍好些。

這裏居然會有如此道法高深之人,袁沁甚為驚訝,慢慢循著聲音尋去,百鬼千妖的嘈雜聲漸漸被她拋在身後,誦經聲也越來越清晰。

眼前破開迷霧黑幕,驀地出現一道金光。

光束裏一人盤腿而坐,浮在半空中,那一瞬間,袁沁仿佛看見了高高在上、無喜無悲的神。

一襲青白相間的道袍,手持拂塵,墨發挽起只有一根玉簪固定,臉上平靜無波,一看便知是個不茍言笑之人,薄唇停止了誦經,輕輕抿著。劍眉星目,氣質極為冰冽,一雙深邃的眸子此時正定定看著她。

袁沁楞楞仰著腦袋停在原處,不敢再進一步,心臟不知道為什麽,跳得一下比一下快,待看見他冷淡的眸子,她才鎮定下來。

暗自嗤笑,心胡亂跳個什麽勁,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不是所有看起來相像之人都是他,也不是每次都那麽好的運氣,都能遇見他,也有可能他正在某處等著自己去找,況且他已經完全忘記她了……沒錯,完全忘記,一丁點都不剩。

想到這,她氣得一陣咬牙,垂下腦袋不語。

“你是何人?”荀邑淡淡開口,上下瞟她一眼,疑惑道:“非人非妖亦非鬼,有神魂卻含著妖法,怪哉怪哉。”

不敢確定這人到底是不是他,袁沁苦惱道:“那你又是誰,明明是道士,卻和一群妖物關在一起,不也很奇怪麽?”

男子沒有回答她的話,突然皺起眉頭,失聲道:“你受傷了?”

袁沁還奇怪他怎麽會知道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飛起,入了那道金光,跌入他的懷中,她手腳慌亂的爬起,卻見他擒住她的手腕,閉上了眼。

少頃,袁沁感覺身體裏有股清涼之氣游走,驅散了靈體的灼熱苦痛,她不禁望去,正對上他睜開的眼睛,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能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心疼不舍,與熊孩子何其相似。

她舔了舔唇,企圖潤潤緊張到幹渴的嗓子。

荀邑驀地收攏手,緊緊攥在一起。他清修數百載,向來是波瀾不驚,淡如靜水,不知眼下為何忽然有種心緒雜亂之感。

明明對這張臉極為陌生,卻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察覺到她受傷,心中突然浮出怒氣,不可遏止。她跌入懷中的剎那,好似缺失了幾百年的東西驀地尋回了,無與倫比的滿足,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情,他既困惑卻又不可控制、不能自拔。

“何人傷你的?”

冷冽的聲音傳入耳中,還夾雜著一絲戾氣。

袁沁這時才感到有些委屈,就像小孩子在外受了委屈去找家人訴苦一般,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將事情講了一遍,末了還加上一句:“你說,我也沒惹他,幹嘛就不讓我睡好覺呢?”

說著,癟了癟嘴,有些嘟嘟的小臉蛋此刻看起來可憐極了,荀邑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裏才舒了口氣,對上那雙霧蒙蒙的眼睛,他自認毫無抵抗之力,又惱極了那膽敢傷她之人。

半晌,懷裏毫無動靜,荀邑低頭看去,才發現她早已睡著,想是困極了,頓時苦笑不得,輕輕摩挲著她的臉蛋,繼續這樣擁著她,調整一個舒適的位置,讓她安然睡去。

金光籠罩下,兩人如歲月靜好,靜謐美好得像是一副畫卷。

如今的玉瓊苑早已今非昔比,自姑爺死後,小姐為緬懷夫君,整日研習畫作,時間一長,連奶娘也分不出有何不同,直嘆小姐天資聰慧、非同一般。陳夫人多次來探望,無不帶著大箱珠寶,唯恐女兒受一點半點的委屈,待看女兒生活滋潤便也放下了心。

宮中宴會後,小姐便不再整日待在家中,而是時常去寺中祈福,奶娘欣慰不已,想要貼身跟隨,也好照顧她,卻被小姐以年事已高推拒,換了新進的小丫鬟跟著。奶娘雖然失落,但這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只要她能幸福開心就比什麽都強。

高山流水,坐落在山頂的古剎,其意境深遠、古樸厚重,王安旭叫幾名小沙彌支了張桌案,放在寺後的靜湖旁,另要來了文房四寶。

“你下去吧,我想在這待一會,若有什麽事,我自會叫你。”王安旭瞥見古樹後的一片衣角,淡淡朝伺候的小丫鬟道。

“是……”小丫鬟放在圓扇,蹲身行禮後退下,守在過往的入口處,不讓人打攪。

“幾日不見小姐,還以為小姐不願見我,卻原來小姐還是想著我的,若不然也不會來赴約了。”

自樹後走出一人,粗狂的胡渣,赫然是卡爾汗王子,王安旭沒有理他,徑自潑墨揮毫,一張巍峨壯麗的山水圖漸漸浮現在眼前。

卡爾汗臉上露出癡迷的神色,眼眸迷離。自禦花園一見,這抹倩影就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中,一刻也舍不得忘。那日他走過去,想要交談幾句,小姐註意到他,驚慌失措的跑開,小鹿一般的眼神,讓他的一顆心遺落在了這中原。

隨後越是了解,越是對她愛得深沈,她究竟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的呢?

吟詩作畫信手拈來,有小女人的嬌態卻又不做作,甚至不乏男子的豪爽。草原男女皆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女人也如男人一般,卻缺少了嬌媚。來到中原,遇到的女人都像是豆腐做的,開始還新鮮,時間久了便是厭煩。

這時,他遇上了小姐,她既有中原女子的嫵媚動人,又有草原女子的堅韌勇敢,實在不得不令他心動。聽說她丈夫已死,目前正在守寡,卡爾汗更加堅定了想要得到她的決心。至於是不是寡婦,對他來說半點不重要,草原人也從不註重這些,就是同時嫁兩位丈夫的女子,在那裏也不足為奇。

王安旭曾經也是男人,自然懂得如何去吊一個男人的胃口,禦花園的相遇也不過是他安排的一個誘餌罷了。男人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越是不珍惜,只有讓他感覺到重重困難,不容易到手,自然也會惦記著。

卡爾汗拿出藏在身後的雙手,樂滋滋道:“小姐,這是我淘來的寶物,看小姐喜歡作畫,想來再適合不過了。”

王安旭瞥了一眼,瞬間楞住,只見紅木長盒中躺著一潔白如玉的紙張,就像他曾經所畫過的人皮紙,而梅三娘就是從畫中出現,來找他索命的。想起不好的回憶,他的臉色也變得青白。

“這紙是用什麽做的?”王安旭的聲音微有些顫抖。

卡爾汗神經大條,並未察覺,解釋道:“這是上好的嫩羊皮所做,摸起來極順滑,小姐可以試試。”

王安旭心下微微放松,觸手去摸,感覺到與人皮略不相符,才徹底松了口氣,他這條命是與妻子換來的,若輕易丟了,怕是再沒有第二人交換了。

想罷向這王子拋去一嬌羞的媚眼,用帕子掩去嘴角勢在必得的野心。

粗壯大漢不知這張人皮下,藏的是什麽樣的靈魂,像個楞頭小子一樣顛顛撲上去。

王安旭勾引人的本事很成功,當初是男身時,就讓女子對他死心塌地,這下換作女兒身,對男人施予同樣的手段,現在看來效果極好。

地牢裏,陳楚慧披頭散發,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著那處墻底,到了晚上,石塊果然開始松動,慢慢抽出,隨後一只手推著托盤進來。

她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抓住這只手,因她現在是男兒身,力氣也不同於往日,此時使出渾身的力氣抓住,這只手的主人竟掙脫不得。

“哎喲,放開我,好疼好疼,嗚嗚……”洞口那邊傳來稚嫩哭喊的童聲。

怎會是個總角小兒?陳楚慧一驚,這才察覺出手中抓住的手腕,是如何的纖細,她急道:“你別哭,我是被壞人關進來的,你且告訴我,是誰叫你來送飯的?”

小孩慢慢止住哭聲,委屈道:“是一位大叔,他叫我每天往這個洞口送飯菜,說做好了,就給我好吃的,我以為是小貓小狗,我真的不知道裏面關了人,你別抓我。”

陳楚慧提了口氣,慢慢誘哄道:“要我不抓你也行,那你就幫我打開旁邊那道石門,若是你再敢幫著壞人,衙門就會來人把你關進牢裏,到時候就跟我一樣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幫壞人。”小孩聳了聳鼻子,帶著哭腔道:“是有個石門,但被鎖著了,我沒有鑰匙。”

“你看看有沒有東西可以砸開?”

“那你先放開我。”

陳楚慧猶豫了一下,緩緩放開,不料一松手,這孩子猛地跑得沒影了,她苦笑,眸光暗淡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邊突然傳來一陣乒呤乓啷敲擊鎖鏈的聲音,她急忙靠近傾聽,確定是有人在救她後,瞬間綻放出狂喜的笑容。

沒幾下,封門的鎖鏈掉地,石門被推了兩下,開了一個縫隙。

夜色蒼茫,月黑風高,更夫敲響竹梆子,一個渾渾噩噩、東倒西歪的黑影穿過小巷,回到一處偏僻的屋子,見已有人早就在此等待,他嘿嘿兩聲,一屁股坐下。

那人戴著個鬥篷,一雙纖手伸出摘下帽子,腦袋微微擡起,赫然露出一張芙蓉玉面。

“人呢?”

男人打了個酒嗝,眼皮子半拉:“按照小姐的吩咐,我日日叫人送飯,沒讓人死咯。”

王安旭不悅的瞥他一眼,皺眉道:“不是讓你看著她的嗎?”

“哼!”男人嗤笑,掏出串鑰匙,“我這裏隱蔽得很,這是鑰匙,人在地牢裏,順著那邊過去,有個石門就是了。”

王安旭搶過鑰匙,又聽他醉醺醺道:“你讓我綁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可我瞧著她就是個男的呀,明明有喉結,可我這一試探著喊吧,嘿,她竟然也承認了,真是奇怪。”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既然拿了銀子就管好自己的嘴,這人在我沒有開口之前,就必須得一直關著,你明白了麽?”說著,他起身向那處尋去。

石門大開,地下散落著斷裂的鎖鏈,室內空無一人,王安旭大驚失色,急忙進去查看,石床上的被褥還是溫熱的,顯然人剛逃走不久。

36

虛無空間內,袁沁飽飽的睡了一覺,靈體得到溫養,已經恢覆了大半,絲毫不覺得疼痛了,她懶懶睜開眼,看見棱角分明的下顎,想是感覺到她已醒來,下顎的主人低下頭,面容清冷,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

袁沁只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下意識的更加往他的懷裏縮去,雙手牢牢攥住他的袖子。

她就知道,他定會來到這個世界,不會舍得扔下自己一人的。

剛想罷,這人下句話就將她打入無邊深淵。

“你究竟是何人?”

袁沁怔楞,渾身仿佛被凍住一般。自己又在指望什麽呢,主神手冊既然抹殺了所有人對她的記憶,那他又怎可能記得。可饒是如此,她還是忍不住遷怒,他怎可如此輕易便忘了,獨獨她一人記得,這未嘗不是一種殘忍,不管是對他,還是她。

越想越氣,袁沁擰眉睇向他,在腰間狠狠一捏,可對方淡定自若、面不改色,她悻悻松手,微惱的抿嘴。

荀邑疑惑的垂下眼瞼,手緩緩伸往她背後,五指握緊又松開,最終略顯笨拙的拍撫。

“你幹什麽?”袁沁抖著肩膀挪開,待見他不知所措的表情,又心軟得一塌糊塗。

也罷,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他人在這兒,就算忘了曾經,就算只有她一人記得,又有什麽關系,終歸他們還是見面了,不是麽?

袁沁主動撲上去,攬住他的腰身,半側著臉靠在他胸膛上,斂眸道:“記住了,我叫袁沁。”

“袁沁?”

這兩字從口中說出,竟是難以言說的感覺,軟玉馨香在懷,荀邑第一次有些難耐,可還是舍不得放開,下巴磕在她的腦袋上,想將她往懷裏揉揉,手僵持了半晌,還是未曾動手。

薄唇輕啟:“你是如何進來的?可是玉鼎?”

聽出他聲音裏的責怪,袁沁甜滋滋一笑,擡眸盯住他的眼睛,道:“不是玉鼎,我只知百妖叫他玉陽,而且,我是自願進來的,如今看來,我不但不能怪他,反倒要對他萬分感激。”此刻她極為慶幸,還好自己進來了,要不然也不會找到他。

玉陽?眉宇間有著困惑,荀邑望向葫口結界的方向。他進來多時,也不知今夕是何年。對上少女依賴信任的眸子,他問道:“你可想出去?”

袁沁點點頭道:“出去是定然要出去的,我還有個事情要去解決。”

梅三娘一心要尋求滅亡,若是帶她出去親眼看看真相,也許她就會相信自己說的話了,原先自己的傷勢未好,不敢強行破結界,但看他的道行,顯然自己是抱了個大腿啊。

瞧她開心的模樣,荀邑也不禁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容,揮手朝結界打去一道金光,就如遇見克星般,金光所到之處,結界自動讓路,不過片刻,就已全然打開。

註意到這一景象的小妖們沸騰了,被關了這些日子,他們終於有機會逃出生天。梅三娘原就不在意能不能出去,但群眾的力量實在太偉大了,混亂中,她被一群妖硬生生的給擠了出去。

袁沁呆呆的望著他,這結界說開就開,要不要這麽大的金手指?荀邑絲毫沒有高手的自覺,見妖鬼爭先恐後的跑出去,也無動於衷,將她攔腰抱起,直起身朝亮光飛出。

玉陽真人一大早就眼皮跳個不停,掐指一算,也全無征召,正放心時,腰間系的葫蘆沖出一道金光,天色驟變,風起雲湧,整個山巒為之震動,站都站不穩。

隨後一群妖物跑了出來,他想堵住,卻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群妖逃竄。

妖鬼們被關了這些時日,自然將怨氣通通撒到道士身上,道觀中的貢品擺設皆被翻了個底朝天,那些小道士法力不濟,自然成為他們手心玩弄的出氣筒,但對於玉陽真人,他們多少有些忌憚,沒有輕易動手洩憤。

玉陽真人情急下只得先率弟子捉妖,原以為只是寶器壞了,豈知在他疲累之際,又跑出兩妖站在面前。

他最先註意到被抱在懷中的女子,那相貌赫然是傷了池雲的女妖,其他妖跑了捉回來也就是了,只是這女妖傷人在先,還死不悔改,豈能輕饒,想罷他劃起符咒意圖收妖。

符咒散出降妖金光,卻到了兩人面前不可寸進,隨後點點自燃,火光映出玉陽真人那張不可置信的臉。他在這世間降妖除魔從未失過手,隨手所畫的陣法符咒更是讓無數妖孽聞風喪膽,豈料今日竟被人輕描淡寫所破。

玉陽真人這才看見身穿道服的男子,皺眉思索了半晌,驚恐的撲通一聲跪地,俯首帖耳,極為恭敬道:“玉觀第十九代弟子,拜見師叔祖。”說著,身上竟嚇出一身冷汗。

傳聞當年魔界侵略人間,師叔祖與創教祖師對戰魔界,最後魔界死傷無數,只得發誓再不進犯人間,創教祖師也重傷身亡,師叔祖輔佐一代掌門後,化成寶器葫蘆,由每代守閣長老掌管。大家皆以為師叔祖定然已是駕鶴西去了,孰料幾百年後的今天,師叔祖竟然重現人世。

玉觀每代弟子入門時都得拜見創教祖師與師叔祖,每日燒香晨拜必不可少,雖只是畫像,卻如真人一般,每每都讓人生出敬畏之心。

玉陽真人已活了五十年,每日對著畫像叩拜,自然是熟記於心,這下看見與畫像一模一樣的人從寶器中出來,驚於師叔祖並未身死的同時,更是惶恐。

想起方才自己還妄想在師叔祖面前收妖,任由額上汗珠直冒,他也不敢動手拭去,恭敬道:“未知師叔祖竟存活於寶器中,弟子方才大不敬,望師叔祖恕罪。”

沒想到他竟然是師叔祖的身份,袁沁既驚訝又覺得憑他的實力,這是理所當然的,看玉陽有別於收她時的高深模樣,她憤憤的掐了一把荀邑腰間的肌肉,得來他雲淡風輕的一眼。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她修了幾世,雖是獎勵了法力,卻是她在第一個世界所修的妖法,又未得到凈化,所以才在遇到道士時處處受制,看來是不能再修了。

荀邑心裏早已軟成一汪清水,神色柔和,待轉向玉陽時又變得平靜冷然,淡淡道:“這界的掌門人可是你?”

玉陽真人瞧見師叔祖跟這女妖親密無間的模樣,心裏直打鼓,此時聽見師叔祖問話,他忙道:“掌門人是師弟玄真子,弟子只負責掌管寶器。”

荀邑抱著袁沁,踱至一旁的原木椅邊,將她放下坐好,轉身道:“宣布下去,本尊要收徒,另外,道中可有名喚池雲的,叫他來見我。”

師叔祖要收徒,這可是頭等的大事,玉陽真人立馬召回在外收妖的所有弟子,玄真子得知消息,喜不自勝道:“師叔祖要收徒,又召見池雲,可是看中他天資聰穎,要收他為徒?”

失去法力變成普通廢人的池雲,聽聞此言,亦是激動不已,滿臉憧憬。

他這段日子實在是過得豬狗不如,隨便一個下等弟子都能碾壓他,往日大師兄的威信化為齏粉,再也不覆存在。若真的能拜師叔祖為師,不但輩分扶搖直上,就是重修道法也不是難事,到時誰還敢小瞧他。

玉陽真人低嘆,不忍打斷他們的期望。看他看來,師叔祖如此緊張那姑娘,而池雲又與她素有過節,不說池雲,就連他自己都得罪了人家,此行怕是沒那麽好的事,師叔祖沒有責怪就是不錯的了。

沒有領會到玉陽真人的擔憂,兩人興沖沖而去,等見了氣質凜然的師叔祖,才有了驚恐不安的感覺。池雲老老實實跪好,偷偷窺視師叔祖真容時,瞄見他正溫柔的將一女子的發絲別到腦後。

“是你?”池雲瞪大眼前暴起,惡狠狠的指著袁沁。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池雲一輩子也忘不掉自己是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的,都是拜這妖女所賜,此時一見恨不得飲其血食其骨,否則難消他心頭之恨。

“池雲。”玄真子低聲呵斥,轉而請罪道:“師叔祖,池雲遭逢妖孽迫害,一身修為盡散,神思癲狂,不是有意冒犯,還望師叔祖從輕發落。”語畢斜睇池雲一眼,示意他跪下。

池雲通紅著一雙眼,憤恨的盯著袁沁,就是不肯跪,一道金光射來,雙膝頓穿兩個窟窿,失了站立的資格,軟塌在地。

“啊——”池雲發出痛苦的嚎叫聲,不停的求饒道:“師叔祖,弟子知錯了,弟子知錯了。”

玄真子不忍,膝行上前,道:“師叔祖,池雲乃是我座下大弟子,求師叔祖饒他一命。”

如此敵恨的眼神,荀邑沒將他眼睛挖出來已是不錯了,這還只是給了個小小的教訓而已,況且小丫頭還是被他所傷,就更是不能饒。

“池雲傷我徒兒,膽大妄為,判逐出師門。”

跪著的兩人詫異的擡頭望著他,袁沁正喝著水,差點嗆著,捂著胸口咳嗽個不停。荀邑拍著背脊幫她順氣。

玉陽磕首道:“恕弟子冒昧,師叔祖何時收的徒?”

“方才。”這兩字擲地有聲,仿佛煞有其事,袁沁對他面不改色的撒謊簡直拜服。

池雲這時才明白過來,這是要為女妖出頭來了,什麽師叔祖,跟女妖為伍,定是假的。想罷,怒喝道:“師父,傷我的女妖就是她,這個師叔祖跟女妖一夥,一定是假冒的。”

“池雲閉嘴,休得胡言。”玄真子呵斥道。

這人修為深不可測,渾身籠罩著金光,池雲失了修為自然看不出,可他卻能看得一清二楚,這要不是師叔祖,又能是誰?對於女妖之事,他也很是奇怪,但想來,師叔祖自有定奪。

“師父,你怎麽就不相信我,這是妖孽,你可別被他們給騙了……”話還未說完,就被金光給打飛出去,爬在殿門外嘔出口血來,哼哼唧唧的躺著不動了。

荀邑收回施法的手,皺眉道:“聒噪。”

袁沁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什麽委屈怨氣都給解了,諂媚的端茶水奉到他嘴邊,荀邑定定看她一眼,就著她的手飲盡。

玄真子忙低頭道:“師叔祖收徒自是大喜之事,只是道中並未有收女弟子的先例,怕是於理不合。”

“道法道規皆有本尊來定,這開先河之例,自然也由本尊開始,你可還有異議?”

“弟子不敢……”在威壓下,又出於恭敬,玄真子不敢反抗,退出門時,腿軟得直打顫。

池雲看見他出來,呻吟出聲。玄真子嘆口氣,這個徒弟已經廢了,就是大羅神仙就難救,叫來幾人將他擡下山,另送了幾瓶靈丹妙藥,算是全了師徒之情。

大殿內,袁沁扯著他的墨發,不解道:“你不是師叔祖嗎,怎麽看起來比玉陽老頭還要年輕得多?”

“道法修為極致,自然返璞歸真,維持外表青春亦不是難事,你有神魂,修為乃是妖修,兩者不合,長此以往必然於身體有害,為師日後自會教你。”

袁沁輕輕嗯一聲。能跟他在一起便很好了,主神手冊獎勵妖修,看來也沒存什麽好心。

消失百年的師叔祖突然重現,還收了個女徒弟,道中人又妒又恨,直嘆自己不是女兒身,沒法受到師叔祖親傳。還想著只不過是個女徒,就算拜師叔祖為師,必然也難成大器,孰料幾日後便讓眾人大跌眼鏡、膛目結舌。

玉瓊苑內,自陳楚慧跑了之後,王安旭便日夜寢食難安,不過幸好他那日未曾親自動手,那蠢女人必不知道是他所為,到時候她再找上門來,自己再好言哄一番,定能將形勢扭轉。

陳楚慧確實如他所料,逃出後就想要去找自己相公,尋求穩定安全之所,可事事難料,那日更深露重,她又是甚少出門的閨中小姐,跌跌撞撞下,找錯了方向。正值明霞公主帶著宮人偷溜出來玩耍,想要見識京都最大的煙花之所,兩人對面撞上。

37

漫天飄撒著花瓣,如紛飛的雪花,白色衣袂婉轉,層層疊疊蕩開,劍尖破空劃過,淩厲的劍式驀然停下,一朵花瓣輕輕落在劍尖。

粉唇輕啟,吹拂,花瓣從劍尖飄起,掉落在湖水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袁沁甩手將劍扔回劍鞘中,綻開一抹笑容。果然,棄了妖修改為修仙後,靈體便不再排斥,時常感覺困頓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貪圖便利,差點害得自己靈神俱滅,以後主神手冊獎勵的東西也得斟酌著看能不能用了。

舒緩口氣,用袖子擦擦額上汗珠,眼前伸來一塊青色帕子,她擡眼望去,笑道:“師父!”語畢,正準備去接帕子,卻被從容躲過。

荀邑一邊為她輕柔擦拭,一邊斂眉道:“這麽拼命做什麽,總歸有師父保護你。”

“可我不能一直都靠著師父,再說了,就算是為了自己的身體,我也得好好修行才可以。”

荀邑無奈瞥她一眼,攤開手掌,一碗藥隨著金光浮出,還冒著熱氣,將藥餵至她唇邊:“把這個喝了。”

袁沁一見這立馬苦著臉:“師父,我的傷已經全好了,不用再喝藥了。”說著還轉了兩圈。

“好了好了。”一把扶住她,荀邑眼含寵溺,面上卻不顯,“轉得師父眼暈。”

袁沁輕笑著湊上去,乖乖端起藥喝,每次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她都忍不住逗他玩玩,或是情不自禁的撒嬌,總是想著要多黏他一會,時間在此刻對她來說,亦是種奢侈。

因葫蘆寶器毀於一旦,以前許多靠著寶器得以收服的妖物,流竄人間,道觀眾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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