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意再次見到顧臨聿, 已經是十多天之後，她結束比賽從臨城返回京市，拿到那個想要的名次並沒有預想中的開心。

甚至不比在比賽結束後見到常之雙開心, 常之雙請她吃了一頓飯，除了給她慶祝，祝賀她在比賽中獲得好成績之外, 也告訴了蘇晚意一個她自己的好消息。

“我要結婚了, 時間定在了今年舞團招新之後，等新人有能擔得起大梁的，可能我就要暫退舞臺了。”

“恭喜學姐，缺伴娘嗎？有需要用得上我的話, 隨叫隨到。”

蘇晚意還記得常之雙兩年前說過的那些話。也知道常之雙對於舞臺的熱愛程度, 她今年才升至首席, 明年就選擇告別舞臺，那麽這兩年的拼搏不就白費了嗎。

常之雙笑笑，說：“這麽早告訴你就是要跟你預定伴娘呢, 也沒什麽可惜不可惜的。大概人都是這樣的吧, 想法總是很多變, 以前我覺得我會在舞臺上跳一輩子，跳到我再也跳不動。”

想到那個選擇共度餘生的人, 常之雙臉上笑意漸深, “直到我遇見他, 他母親是劇場的讚助人, 時常來劇場看我們的演出，有一回他陪母親來舞團, 正碰上我們排練, 應該就是那天第一次見面, 其實我也不確定。”

“後來他經常來劇場看我的演出，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和他母親或是朋友一起，每次都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想不看見他都難，再後來就認識了，之後我們在一起，他是一個很體貼的人，工作再忙，每晚也會來劇場送我回家。”

“以前上學的時候覺得一個人很好，但一個人在一個城市久了，難免覺得孤獨，他出現的時間剛剛好，在我需要陪伴的每一次，都如約而至。”

蘇晚意聽言，不自覺露出艷羨的神情，常之雙挑眉，道：“羨慕我什麽，你不是一直在甜甜的戀愛中。”

蘇晚意苦笑一聲，面對常之雙，沒什麽好隱瞞的，她把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粗略和她講了下。

常之雙安靜聽完，靜默片刻，問她：“所以你現在還沒見到他？”

蘇晚意說：“嗯，但是明天回京市估計就要見到了。”

“那你會選擇相信他的解釋嗎？”

“理智上我也許該選擇相信的，我們認識有十多年，我清楚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情感上，又不太想。”

蘇晚意是在那天回京市後的第二天見到的周自明，才知曉了顧臨聿那天突然沒了音信的原因，周自明跟她說：“顧總只讓我轉告關於那天突然失信的原因，其他的細節等他回國會親自跟你講。”

那天得知的，還有顧臨聿會再次失約來看她比賽這件事情。

常之雙伸手握住蘇晚意的手，帶著點試探地問：“你現在對這段感情是什麽想法？”

“我不知道，其實我們在一起也才兩年多，以前偷偷喜歡他的時候，我以為這種感情不會被任何事情影響，但現在我發現不是的。”蘇晚意垂著頭，聲線很輕。

“我現在經常懷疑他為什麽會答應和我在一起，也時常覺得不開心，這不是一段感情中正常的狀態，對吧學姐？”

面對蘇晚意情緒低落的神情，常之雙是想開口安慰的，可一開口，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裏的實話。

“如果一段感情帶給我的只有自我懷疑和不開心，我會選擇結束。但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遵從你本心的選擇就好。”

兩人靜默無言，誰都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什麽，別人勸再多，都是徒勞，最終做決定的，只能是自己。

蘇晚意想，其實已經動搖很多了。也許只差最後一根稻草，就要壓垮她最後的堅守。

為了緩和飯桌上的氣氛，常之雙主動聊起了別的話題，她笑著開口：“馬上就要去聯系實習舞團了，準備的怎麽樣？”

“實話講，真的不知道，之前就是想著，先拿到梅花杯的第一名，給自己多一些籌碼，還沒開始的事情，哪知道呢。”蘇晚意如實相告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要不要考慮一下臨城歌舞劇院，我們舞團真的很不錯，等我退了，不出意外你很快就能上去，到時候學姐繼續罩著你。”說這句話時，常之雙臉上，沒有幾分對舞臺的不舍，更多的，是對於人生新階段的期待。

蘇晚意在今晚第一次開懷地笑了出來，“我都忘了，學姐以後也是臨城歌舞劇院半個讚助人了。”

常之雙也笑，“你比賽的時候我們老板也去看了，他有註意到你，還和我說起你，我說你是我直系學妹，今天也是接了任務才和你開口的。”

“會考慮的，等回京市看看情況吧。”蘇晚意說。

“好，不管是出於個人還是舞團，我都很真誠的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我們舞團。”

與顧臨聿的那場交談，結束的很平靜，蘇晚意聽著他平靜無波的聲音，細細講述那幾天發生的事情。

他說，他只是和艾達像普通朋友一樣，陪著她消磨了幾天時間，沒有發生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他們一起去滑雪，也逛了展覽，還聽了一場音樂會。

全程，蘇晚意一直望著他淺無波瀾的眼眸，都說眼神是最不會騙人的，講述裏可以輕易編造謊言，眼神不會，那過程中，顧臨聿只是安靜描述，在提及艾達時，眼睛裏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感情色彩，不摻雜一絲情/欲之意。

蘇晚意差點脫口而出：“我相信你。”嗓子發出聲音的前一秒，她壓緊聲帶，垂眸不語。

心裏那些日漸積攢的失望尤在，並沒有因為他的解釋消散，潛意識裏，蘇晚意覺得這樣的解釋很可笑，這個人，是不是吃準了他們兩個在這段感情中的不平等關系。

他是高高在上的公司總裁，日理萬機，而她，是從小寄住在他家的住家妹妹，要開始這樣一段關系是她提出的，他的答應也許不完全出於喜歡，她真的看不透。

就算有，一定也只是一點點，她總是這樣可有可無，絲毫比不上他的氫一，她不明白，工作是很重要，感情就一點也不值錢嗎。

一次又一次的被忽略，她一次又一次的原諒，換來的並不是被重視。

蘇晚意的心漸漸下沈著，有什麽話想要脫口而出，心裏又實在很舍不得，這是她從青春萌動喜歡的第一個人，現在這種感情依舊，問題是有，但要因為這點問題結束這段關系，又覺得很可惜。

片刻，蘇晚意開口，聲線微不可察，又好像很用力才發出的聲音：“馬上要出去找實習了，這段時間我住學校，先不回家了。”

顧臨聿沈默了幾秒，而後把她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說：“好，需不需要我幫忙。”

蘇晚意忽然覺得無法呼吸，只是一點點的溫柔對待，就讓她有了心軟的沖動，她強行豎起的疏離，好像也堅持不了多久。

她強撐著提了提呼吸，壓下這股很沒骨氣的情緒，轉身，朝房間走去，“最近很累，我去睡覺了。”

“還有一件事。”

聽到顧臨聿的聲音，蘇晚意腳步一頓。

“氫一要推出新車型，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會在申城呆比較久。”

蘇晚意繼續朝前走，“知道了。”

其實也挺好，不用經常面對，就當給各自一段冷靜的時間。

蘇晚意在那次看了姜棠發來的外網八卦新聞鏈接之後，註冊了賬號，關註了艾達的社交賬號。

艾達賬號發布的內容她翻看了很多次，選擇相信顧臨聿當時的解釋，與社交賬號上發布內容的佐證也有關系，他說的事情，和她的發布內容完全對得上，看照片，每一趟行程也不止他們兩個人，還有一些艾達的朋友。

那天，她鬼使神差又去翻她的社交賬號，艾達的生活十分精彩，總是在參加各種各樣的聚會，身邊圍著形形色色的帥哥美女。

顧臨聿的身影倒是沒有在她的社交帳號上出現過，他一向不愛拍照，小時候顧爺爺提議的全家福都被他拒絕。

翻看的過程中，應用提示您的關註有新發布，快點進來看看吧。頭像正是艾達，蘇晚意刷新應用，就看到了她的新發布，艾達人在機場貴賓室，配字是飛機圖標和第一次中國行。

很快下面就有了評論，是艾達的互相關註，那人評論：還是忘不掉那位中國帥哥？

艾達回覆的很官方：談合作。

那人沒有再發什麽，只回覆了兩個斜眼笑的表情包。

蘇晚意想，能和她互相關註，一定是她熟悉的朋友，那個表情回覆，無聲勝有聲，很好的表達了她朋友的不相信。

潛意識裏，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顧臨聿那樣的人，是很吸引人的，只是短暫的相處了半個月的時間，就能讓人家追來。

那幾天，學校的課程臨近結束，學期結束在即，蘇晚意並沒有很多精力去關註顧臨聿，況且他近段時間一直在申城。

從新聞上她得知，氫一上任了一位很厲害的零售部副總裁，主要負責開拓海外市場，短短時間初見成效，在歐美一些國家有了很不錯的預定量，同時，氫一科技官宣了新產品，高端跑車車型Qing-Y和中端車型Qing-S，發布會上，顧臨聿說，將會在兩年內帶著新車型與大家見面。

姜棠也看到了艾達的新發布，她作為一路見證兩人情感發展的人，問她：“你打算怎麽辦？”

蘇晚意嘆了口氣，語氣很無奈：“能怎麽辦呢，我總不能天天跟在哥哥身邊，去看他都和誰有接觸。”

姜棠抱了抱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有一天，蘇晚意結束練舞，從教學樓回宿舍的路上，見到了一個久未謀面、意料之外的人——班心言。

班心言看到蘇晚意的身影，朝她走過去，“有沒有興趣聊一聊。”

蘇晚意維持著應有的客氣，至少從前，班心言沒有為難過她什麽，“好久不見，心言姐姐，你想要和我聊什麽？”

兩年時光不見，班心言一如從前，美貌依舊，盡管好像失去了一些什麽，眉間那股傲氣仍在。

“聽說你還和顧臨聿在一起，有些話想告訴你很久了。”

蘇晚意原是想拒絕掉班心言的，兩個人現在的問題，和她無關，“是在一起，我今天練了一下午的舞，好累，想要回宿舍休息了。”

委婉的拒絕，班心言自然聽得懂，下一秒，她緩緩開口，“聽說你是在十二歲去的顧家，你就從來沒有好奇過他的父母，他的過去嗎，在你沒去之前的過去。”

蘇晚意咽回去再次婉拒的話，應下了班心言聊聊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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