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蘇晚意最後去睡時所有的壞情緒都一掃而空，她之前很少和顧臨聿抱怨過學習上的困難和壓力，一個是兩人離得遠，她知道他很忙，不想他相隔萬裏，還時時為她擔心。

可最近，兩人每周末都同在一個屋檐下吃住，像極了小時候剛去顧家那會，那會她最是脆弱敏感，也一點點被顧臨聿溫暖治愈。

如今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卻也會在朝夕相處下又輕易尋到那種感覺，覺得有顧臨聿在，什麽都可以和他說，什麽也不用擔心，她也有堅實的後盾，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於是在這個被夢魘驚醒的晚上，她也就這麽說了。

顧臨聿顧念到小姑娘不喜歡聞見煙味，專門坐在了對側沙發上，他一直知道她的成績不是很好，卻也算不上非常差勁，就是數學上總是缺根筋兒，不開竅。

其他科目中規中矩，倒也能看，並且總是要走藝術的，四百多分就能夠得上國內所有的藝術院校，可他也是一路在國內上學上下來的，自然也明白國內的大環境下但凡有點上進心的，應該就沒有不為成績擔憂的學生。

就像是傅煬那種那時候每次一出分就是重本線的，也會經常為成績擔憂，更何況一個小姑娘，他理解她所有的害怕和煩惱。

所以每逢周末不管多忙，有多少事，他都盡量推到工作日，把周末時間留給她，陪她學習，給她解惑。

這會說些假大空的話，安慰不到小姑娘，他就在想，能做點什麽，讓小姑娘開心起來。

他就想起來公司的兩個員工，兩個人是校園情侶，畢業又一起進了他的公司，國內頂尖院校畢業的高材生，那個女生好像是因為沒有聽從家裏的安排進企事業單位，而是跟著男朋友選擇了他的氫一。

跟家裏鬧矛盾，郁郁不樂好多天了，男生每天都變著法的哄她開心，給她買好吃的，下了班帶她出去玩，但這些好像也都是暫時的，只那一次，無意間聽見男生給女生講了個笑話。

讓女生記了好久，也樂了好久，他就想，這也許是個好法子，可以試試。

於是他也就這麽做了，等小姑娘給他倒了一灘苦水之後，他看著低頭沈默，情緒低落的小姑娘說:“我認識一只小狗狗。”

許是這話太不對題，又過於無厘頭，剛講了一句，她就擡起頭看過來，他繼續說：“那只小狗狗每天都很開心，我也想這樣，於是我就問小狗狗要怎麽辦，才能每天像你一樣開心呢？”

“狗狗說，”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忘忘忘。”

小姑娘剛聽完就樂笑了，笑得極開懷，好似方才那些煩憂都不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他想，這好像真的是他第一次嘗試用這種方法安慰人，但好像，也挺奏效？

或許以後能多輸入點，離高考還有小半年，指不定什麽時候又能用得上呢。

蘇晚意沒給他這個機會，這之後的很久，每當她不開心或是有煩惱的時候，她都會想起這個深夜裏他講給她的笑話，尤其是最後那個“忘忘忘”，他還有意模仿了一下狗狗的語調，一想到這些，她就能笑出聲來。

那晚最後，顧臨聿還跟她說：“不用有壓力，我們一一這麽棒，成績總能慢慢提上來，校考對一一來說就更不是什麽難事了。快去睡吧，明早還要早起學習呢。”

那學期末的模考，在顧臨聿的幫助下，她成績提了一大截，主要是數學上的進步。

結束模考，再有一周就要放寒假了，這是她高中時代最後一個寒假。

有天晚上，她在宿舍寫作業，姜棠躺在床上玩手機，正玩著，聽見她喊她：“蘇蘇，你快過來看。”

她起身，走到姜棠床邊坐下，湊過去一起看，手機上正在播放一條新聞視頻，視頻裏，是顧臨聿，和熱力公司達成了五年合作，接下來的供暖能源將會逐步升級。

將會混合使用氫氣和天然氣，提供靈活連續的熱力供應，視頻裏，主持人還在介紹，這是我國氫能產業鏈的一次重大突破，我國也將會持續創新科技，為節能減排，早日實現碳中和做出有效貢獻。

視頻最後，除了顧臨聿，蘇晚意還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那個當年一起去主題樂園一起玩過的卓靜姐姐，卓靜跟在熱力公司簽約代表的後面，簽約完成後，她朝著顧臨聿露出了一個很友好的笑。

顧臨聿也點頭回應了她，俊男美女在新聞裏有這樣的互動，很難不讓屏幕前的看客們嗅出點不尋常的味道，於是彈幕上齊刷刷的多了很多吃瓜評論。

[啊啊啊帥哥美女是有故事的吧，這可是新聞頻道啊朋友們，第一次見新聞裏帥哥美女有這樣的互動，我已經腦補出一出大戲了！]

[樓上很難不讚同，而且氫一總裁也太太太帥了吧，我剛去嘗試扒了扒，只扒出來人家畢業就拿到華爾街天使投資，回國創辦了氫一科技，其他什麽也沒扒出來。]

[這題我會，我跟我表姐一塊看的新聞，我表姐說，那兩位曾是高中同學，不過我表姐只和他們同班了半個學期，兩人一塊從京市轉回的平城，後來又一起出國留的學。]

[要說這不是愛情，我可不信！羨慕哭了！]

這些彈幕，蘇晚意和姜棠自然是一起看到的，姜棠問她：“蘇蘇，你認識跟你哥哥互動的那個姐姐嗎？”

“小時候見過一次，我考上附中之後，她們高中畢業那年，一起去主題樂園玩過一次，之後就沒見過了。”

“她們兩個是高中同學，還一起去德國留的學，看起來那個姐姐對你哥很不一般誒，這可是新聞報道，一點也不避諱，他們倆不會真的像吃瓜群眾說的那樣，兩個人有點什麽吧？”

蘇晚意神色微征，有點什麽，會是真的像網友說的那樣，兩個人會是情侶嗎？

這麽多年，她好像的確也不太知道顧臨聿的感情狀況，顧臨聿自然不會跟她講這些，他留學的時候，很多關於他的事情，她都是從傅煬那聽來的。

傅煬跟她說過顧臨聿的生活，一般就是學校宿舍實驗室三點一線，他是那種特別自律的人，平時假期留學生們組織的活動他都很少參加，放假了也一個人不知疲倦地泡在實驗室裏，只為了能早點出結果。

所以她一直覺得，顧臨聿這樣一心學業的人是不會擁有愛情的，可是這會轉念又一想，顧臨聿的確也是二十大幾的人了，好像也不會從沒談過戀愛，可能因為她年紀小，所以感情相關，不會有人跟她說。

看她出神，姜棠又喊她一聲：“蘇蘇，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在想你的問題，我好像，一點都不知道哥哥的感情狀況，他從沒跟我說過。”說完這句話，蘇晚意明顯情緒更低落了些，不像剛在新聞上看見顧臨聿那會，帶著點與有榮焉的小驕傲。

姜棠看她這樣，說：“你可以直接問你哥哥嘛，他對你那麽好，你要是問了，他不會不跟你講的。”

蘇晚意覺得這種問題她沒法問，她好像沒有這個立場，顧臨聿是對她很好，可她也清楚，自己只是以妹妹的身份被照顧，又不是親兄妹，關心哥哥的情感生活順理成章，她來關心這個問題，會很奇怪。

“這我要怎麽問，難道要我跟他說，哥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你要是有了女朋友以後還會對我好嗎？”

姜棠聽了她的話，讚同道：“你這麽說，好像是誒，關心不是親哥哥的感情生活，好像真的很奇怪誒。”

聽到好友讚同的話，蘇晚意心裏更難過了，她第一次有了這種可能會失去顧臨聿對她好的這種想法，如果顧臨聿有了女朋友，應該很難會不介意有她這樣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吧，很荒誕，卻又真的讓她無法接受的一個設想。

前幾年，她和顧臨聿是那種一年也見不了幾天的狀態，可他會通過網絡、電話關心她的生活，了解她的近況。

最近，兩人偶爾又住在了同一間房子裏，看似依舊一切美好，可她也感覺到了，顧臨聿真的很忙，很多次，她看到他在陽臺講電話的身影，輔導她學習的間隙，也隨時關註筆記本上的信息，時不時回覆些什麽。

關於他工作上的事情，他從不跟自己講，就連他的公司簽下了這麽厲害的合作，她都是從新聞上看到的。

姜棠察覺到她的心思，見她因為這事一直不開心，勸說著：“咱們不是快放寒假了嗎，你放假就可以天天跟你哥住在一起，他有沒有女朋友這事，好好觀察，一定能看出來的，這會就別不開心了。”

聽到這話，蘇晚意才算從難過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了一些，是的，馬上就快要放假了，她可以花些心思，看看哥哥到底有沒有女朋友，有機會見到傅煬，也能旁敲側擊地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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