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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雨橫風狂三月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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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街的時間概念很模糊。

鐘表的時間是根據日出日落自己估摸著調的,一年裏沒有月份,而有四季。用最籠統的概念計算,下雨的是夏天,下雪的是冬天。

我們剛來到流鶯街的時候,恰好是一個夏天的開始。沒想到該離開的時候,又是一個夏天的開始。

和往常一樣,庫洛洛在中午過半的時候走進家門。

我、飛坦和瑪奇正在餐桌旁玩紙牌。

“庫洛洛!”

我看到他,一把丟下手中的紙牌,沖過去撲進他懷裏。

“庫洛洛、庫洛洛、庫洛洛!”我抱著他的脖子疊聲叫著,眷戀地將臉頰與他相貼,膩著他和他撒嬌。

庫洛洛縱容又無奈地抱住我,側過頭,蜻蜓點水似的啄了啄我的臉頰。

“別鬧。”他摸摸我的頭發道。

我心滿意足地退出他的懷抱,轉而拉著他上下打量,緊張地像是生怕他少了半根頭發。

“還好還好。”庫洛洛的襯衫紐扣老老實實地一直系到脖子下面,我撥了撥最上面的一顆,松了口氣道。

氣色很好的庫洛洛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要是平時,他多半要不吃虧地嘲諷我兩句,不過現在每次庫洛洛出門回來,對我都會比平時更縱容兩分。

“這次又破紀錄了,三天喲。”飛坦的語氣幸災樂禍,“庫洛洛你確定還沒有把自己賣了嗎?”他半是調侃、半是提醒地道。

“當然。”庫洛洛沒好氣地道。他說著繞過我向裏屋走去,口氣怠懶:“我睡一會兒,等我起來早說。”

我心疼地跟上去,看他踢掉鞋子趴到床上,又慢吞吞地拽著被子翻了個身,殷勤地幫他掖了掖被角,親了親他的額頭,溫柔地小聲道:“睡個好覺。”

真是,誰家的孩子誰自己心疼。

看著他閉上眼睛,我走出去關上門,回到餐桌前,動作克制地拿起桌上屬於我的那疊紙牌,坐下來準備繼續。

我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因為飛坦和瑪奇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安靜的出牌,像是庫洛洛回來之前、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四個A。

我無聲地將王牌丟出去,正好攔住只剩一張牌的飛坦。

我得意地看他,他冷笑,突然用壓低的沙啞嗓音道:“有本事你讓庫洛洛看見你現在的臉色。”

我回以挑釁地冷笑:“我不敢,難道你敢?”

冷銳的金眸撞上我的目光,我們對視一眼,又各自移開,專註於眼前的牌局。

又玩了兩局,我和飛坦都是輸多贏少——沒辦法,瑪奇在這方面的運氣實在太好,不服不行。

新一輪的牌發下來,我拿起自己的,正要撚開看,被外面來的不速之客打斷了。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我擡頭去看,一張格外清秀的臉,眉宇間卻隱隱透出靡艷。

有過數面之緣,是街長莫妮卡那邊的梅朵。

“我找庫洛洛。”輕輕柔柔的女聲。

我不耐地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現在?”

她點了點頭,目光在房間裏掃視一周,神色並不像在醫生、或者莫妮卡那些人面前的怯懦。

“街長有事找他。”她平靜地道。

“他才剛回來。”我語氣不善地道,“你們耍人玩兒嗎?”

“街長有事找他。”梅朵重覆道。她的目光在我們身上、周圍掃了一圈,那樣子讓我很不舒服。

我想把手裏的牌摔到她臉上。

我真的準備這樣做了,卻被庫洛洛打斷了。

他推開裏屋的門,衣服和頭發都整理好了,看不出剛剛睡過。

“走吧。”他神色平靜地道。

梅朵頷首,意態驕矜。

庫洛洛跟著梅朵離開了,我看著他們的背影走遠到看不見了,幾乎壓抑不住心中翻滾的暴戾。

簡直操|他|媽|的!

我騰地站起來,很想罵人,卻因為一貫的修養說不出口,最後只是將手裏的紙牌攏成一摞,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看來我要贏了。”飛坦看著我發脾氣,懶洋洋地向後一靠,對瑪奇道。

“還不一定。”瑪奇卻道。

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庫洛洛被莫妮卡那個老女人盯上之後,他們就拿我們打了賭,賭我和庫洛洛誰先在這樣的糾纏和應付裏爆發。

開玩笑、難道我會輸?!

莫名其妙死要面子的一口氣頂著,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絕不肯就此前功盡棄。

我冷哼一聲,寒著一張臉重新坐下來,將那摞紙牌扒拉過來重新捏在手中,捏得指節發白。

“繼續。”

丟下兩張牌,我忍不住道:“你說,我們是不是被詛咒了?怎麽凈遇上這種事……”

飛坦沒有回答。良久,他才冷冷地道:“說不定呢。”

又過了半天,三個人出了兩輪牌,他驀地嗤笑一聲,“庫洛洛這點兒邪的,也是沒誰了。”

牌局到底沒能繼續下去,手裏的牌還沒出盡,瑪莎從外面回來。

“不是去幫阿雉拆了被子曬嗎?”瑪奇問道。

“阿雉臨時有事,被叫走了。”瑪莎道。這一年,她的頭發長了不少,明媚柔軟的紫發垂落在肩膀上,因為收養人的日子平淡,神色間更加溫柔,整個人仿佛在發光一樣。

她看著我們微笑,目光溫暖:“你們下午有事嗎?”

我們搖搖頭。每天除了吃吃吃就是玩玩玩,能有什麽事?

“那去看看小寶寶吧。”瑪莎道,她的神情開朗,但莫名就是感覺她有點憂慮:“小寶寶今天就要被送走了呢。”

“送走?”我驚訝道,那小家夥才剛滿一歲吧?

“送到哪裏去?”

“五區。”瑪莎解釋道,“流鶯街的規定,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就要被送走,最多在母親身邊留到滿一歲。”

這什麽破規定?

我睜大眼睛看著瑪莎,問道:“為什麽?”

“因為……這裏是流鶯街啊。”瑪莎看著我們極輕地嘆了口氣,語氣是如煙的惆悵。

“誰規定的?”我問道。這話問出去,我瞞不了自己,就是打著找麻煩的主意去的。

“鬼柳夫人。”瑪莎道。

她看我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又道:“好了孩子們,你們還小,可能還理解不了,這也是為了那些男孩們好!時間不早了,趕緊去和小寶寶告別吧。……帶上這些東西。”

她說著麻利地在一個籃子裏裝了一些水和食物,交給我們帶去。

“你不去嗎?”瑪奇問道。

“我上午去過了。”瑪莎笑道,“你們去吧。夏天快到了,我在家裏收拾一下東西。今年莉迪亞你們也不要睡在衣櫃裏了,夏天那裏面太悶熱了。我給你們搭個床,睡在房間裏吧。”

“好啊,太好了!”我拿過桌上的籃子,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那我們走了!”

“去吧,多玩一會兒!”瑪莎送我們出門,溫柔地道。

出了門,我的臉立刻沈了下來。

這一年裏,我們對流鶯街的兩支糾纏在一起的勢力也算有了大致的了解。流鶯街只存在一個組織——婦女聯合會,由從流星街外面回來的鬼柳夫人組建,她本人擔任會長。

婦女聯合會的目的是將流鶯街原本是一盤散沙的妓|女組織起來,為她們提供庇護。想要在群狼環伺的流星街裏立足,婦女聯合會擁有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那就是波西呂克率領的自衛隊。

自衛隊全部由精選出來的女人組成,經過堪稱嚴苛的訓練,這些女人甚至可以達到與一部分念能力者相匹敵的武力水平,足夠扛住前來鬧事的嫖|客、乃至對各方勢力形成威懾。

除了武力威懾,流鶯街畢竟還屬於八區,位列三大街區之一,與商業聯盟也保持著相對緊密的聯系。這個聯系的紐帶就是商業聯盟任命的流鶯街街長——莫妮卡。

根據我們的情報,莫妮卡一系,包括見過的鶯姬、梅朵在內,個個都是“紅牌”,換言之,通過女性的性別優勢,她們跟各方勢力都建立了相對穩定的親密關系,不僅從中斡旋為流鶯街爭取更多的權益,更重要的是,她們手中握有許多重要的情報。

武力與關系網,這是一個勢力最重要的兩條生命線,因為缺一不可,所以造成了鬼柳夫人一系與莫妮卡一系的相互牽制,誰也奈何不了誰。

“平衡還不能打破。”庫洛洛這樣解釋他對莫妮卡不斷接近他的容讓,“至少在我們離開之前,我不想給她們動手的機會。”

天平的兩端,一邊是我們住在瑪莎家,一邊是庫洛洛與莫妮卡的接近。

是是,瑪莎對我們是真的好,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將她作為天平上可以衡量的力量,牽制和麻痹鬼柳夫人。

就像美如月光的大姐姐再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也不能讓庫洛洛對她打開心扉,哪怕她真心實意,哪怕他多少樂在其中。

一碼歸一碼。

去他媽|的平衡!

我提著籃子想,這日子過得我不痛快,就誰也別想痛快。

鬼柳夫人?莫妮卡街長?平衡?等我走的時候,不把你們攪得天翻地覆,我就不姓、不姓……不叫莉迪亞!

走到小寶寶家,我們正好趕上他被送走。

一個中年女人將碧綠眼睛、水靈靈的小男嬰抱在懷裏,用一塊細布裹好,抱著他走出家門。門裏傳出年輕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天崩地裂一般。

我們走到那個中年女人跟前,正好攔住她,飛坦道:“你要帶他去哪?”

那個女人低頭打量了我們幾眼。

“寶寶!我的寶寶!嗚嗚嗚啊……”痛徹心扉的哭聲從屋裏穿出來,那個女人臉上的肌肉動了動,道:“去五區,送到那裏的保育所。”

“他會死的。”我看著她懷裏尚且不明所以,含著手指轉著眼睛的小寶寶,道:“為什麽不能留在這裏?他媽媽又沒有要丟下他。”

那個女人面無表情地道:“這是會長定下的規矩。流鶯街不養閑人。”看到我們不善的臉色,她又道:“能讓他們母子相處一年多,已經是會長破例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我們,抱著小嬰兒繞過我們,向外走去。

我們看著她走遠,沒有去攔。

“走吧。”瑪奇第一個轉身,向屋裏走去。

那個女人走出一定距離,似乎小嬰兒也意識到不對,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又很快低了下去。我回頭看,像是被掩住了嘴。

提著籃子進屋,剛剛送走孩子的母親正伏在那個空蕩蕩的搖籃上面痛哭。

“哭什麽?如果你想要他,早就追出去了。”飛坦冷冷地道。

“追、追回……讓他、讓他以後做、做男|妓嗎?……”上氣不接下氣的抽噎裏,備受煎熬的年輕母親哽咽道,“要是那、那樣……還不如讓他走……說、說不定將來……能活……嗚嗚嗚……”

她又抱著搖籃哭起來,那些話與其說是反駁飛坦的質問,不如說是在不斷反覆加深的自我安慰。

我感受到她深切的痛苦和無奈,莫名想到那個死掉的老婆婆,瑪莎的朋友、被我驗屍的那個。她好像也有個兒子,難道也是這麽被送走的?

鬼柳夫人定下的規矩真是殘忍,這些母親的選擇也殘忍。

在流鶯街,女人還有婦女聯合會保護,男人的地位甚至畸形的低,與其毫無希望的生不如死,不如送出去搏一個未來。

弱者的悲哀。

我不想再聽她哭,將籃子放在桌上,提高聲音道:“瑪莎的禮物。”

她還在哭,沒有理睬我。

我們看了眼這個這一年裏常來、現在已經沒有小寶寶的房間,轉身離開了。站在門口,我們猶豫了一下,現在回去嗎?

天色昏黃,像是攪和不均的泥水,陰沈沈的。路兩旁的柳樹群魔亂舞,枝葉沙沙作響。

大風倏起。

“看樣子快下雨了。”我摸摸脖子道,風都是沁著水汽的涼。“回去吧。”

“不是讓我們多玩一會嗎?”飛坦道,“這是回避的意思吧。”

我倆一起看向瑪奇。

“我隨便。”瑪奇抱著手臂道。

“去找庫洛洛吧。”飛坦提議道,他嘴角憋著壞笑,“看看他們在幹什麽。”

“這樣不好吧。”瑪奇道。

“飛坦你真壞……好啊我們去吧!”我毫無節操地舉手讚同道,“我們偷偷的看,看完再叫庫洛洛一起回來。”

那個街長莫妮卡,她毫不掩飾自己看上了庫洛洛的意圖!盡管她對我們的邀請始終沒有得到回應,也表明了她不奢望庫洛洛歸入她麾下,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放棄了拉攏庫洛洛的機會。

討厭的是,拋開背後的勢力不談,莫妮卡本人實在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當她有心接近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恰到好處的分寸也很難教人拒絕——

庫洛洛成為了街長下午茶會的常客。

從下午茶、到晚飯、再到留宿。

難得看到庫洛洛如此步步相讓,那個女人在人際交往方面的本事實在令人嘆服。這一年裏,我們眼看著庫洛洛和莫妮卡的關系日益“親密”,難怪連飛坦也要半是認真的提醒庫洛洛不要淪陷。

當然,虛與委蛇也好、逢場作戲也罷,庫洛洛始終很清醒。

或者說,他真的很寡情。

我先前見過幾次莫妮卡來找他,感情不似作偽。她是真的挺喜歡庫洛洛,當然是大姐姐對弟弟的那種,對他的親近和好也不全是為了拉攏。

就這樣,庫洛洛可一點沒看出領情的意思。他是隨叫隨到不錯,但他也從莫妮卡那裏掏出不少機密的情報,占足了好處。

有時候看著庫洛洛嘴角的笑意,連我都覺得有幾分替別人寒心。

……當然立場絕不偏移!一個勁兒地把我們庫洛洛往她那邊拉,那女人什麽意思啊!

這麽賣力的挖我墻角,簡直不能忍!必須教訓教訓他們!

在內心揮舞著拳頭,我們憑著記憶,朝莫妮卡的小洋樓走去。

“我要回去!”瑪奇突然停下,說道。

“什麽?”我莫名其妙地問道,“為什麽?”

瑪奇的臉色很不好看,她沈聲說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難道是瑪莎出事了?!我心中一緊,瑪奇說過,她的直覺很準!

“那趕快!我們一起回去!”我顧不得其他,飛快道。

“等等!”瑪奇又叫道。

她眉頭皺的死緊,遲疑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不回去比較好!可是……”

“那到底怎麽辦?”我急道。

“我要回去!”瑪奇轉眼下了結論,“無論如何,我得親眼看看!”她匆匆說完,轉身就跑。

“哎!”我在她身後叫了一聲,趕緊對飛坦道:“飛坦,你速度快,你去追她!”

“你去找庫洛洛。”飛坦道,“讓他別磨蹭了,也許我們要換地方了!”

“別胡說啊餵!”我一邊叫一邊也轉身,朝著我們之前的方向拼命地跑去。

飛坦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一年來,瑪莎的花語始終沒有改變,我們都已經習慣到麻痹了!

風越來越大了,卷起一陣陣黃色的沙塵。我抄了近道,沖進一條窄巷,一頭紮進囂張的沙塵裏,一手護頭,竭力瞇縫著眼睛。

窄道兩旁種滿了柳樹,細長柔軟的柳條已經抽出星星點點的嫩綠,在狂風裏化作千萬條淩厲的鞭子,抽打在我的身上。

我不管不顧地向前沖,只護著頭臉,放任兩側掠過的一顆顆柳樹的枝條像一只只粗暴挽留的手,像一張穿不透的網,擦過我的身體。

好在除了疼,不影響趕路。

我簡直悲憤了好麽!為什麽每次有大事找庫洛洛都這麽多磨難!

好容易沖出了近路,眼前就是街長莫妮卡的小樓。我松了口氣,沖到門邊,“咚咚咚”地拼命砸門。

裏面悅耳的鋼琴聲戛然而止。

很快,門被拉開,月光一樣美麗的女人出現在門內,帶著驚訝的表情。

“莉迪亞?”庫洛洛出現在她身後,驚訝道。他一步就邁到了我跟前,握住我的兩臂道:“出了什麽事!”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對他道:“瑪莎,瑪莎好像出事了!”

“什麽?”

“是瑪奇的感覺!他們先回去……”我、我來找你……嗚嗚,實在喘不上氣了!

庫洛洛的神色一緊,拉著我就走:“我們也回去!”

“庫洛洛?需要幫忙嗎?”莫妮卡在後面道。她的聲音溫軟,疑惑中又恰到好處的帶了幾分擔憂和關切。

“不用。今天先告辭了。”庫洛洛回頭道。

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往瑪莎家趕,庫洛洛幹脆背著我跑了起來。他讓我細細說了他走之後我們的情況,側臉上眉頭緊鎖。

“我們都大意了!”他斷言道:“瑪莎說阿雉被調走,很可能就是有人要對她動手!而且她支開你們……說明她知道什麽!那麽就應該不是致命的危險,但是……”

馬上就到了,他猛地剎了車,慢下來朝四周看了看。

“怎麽了?”我緊張地問。

“還沒散盡的殺氣。”庫洛洛道,“飛坦在這裏和人動過手,就在不久之前!他遇到了阻攔!”

“抱緊!”他對背上的我道,隨即全速奔跑起來:“希望還來得及!”

不、不、來不及了。

我們沖進熟悉的家門,瞬間靜止下來,像一尊僵硬的雕塑。

刺鼻的血腥味鋪天蓋地。

我的目光無法控制地死死盯在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她的頭被瑪奇抱在懷裏,剛才還柔順的紫發此刻已經淩亂無比,被刺眼的鮮紅粘在一起。

不用走近我也知道,她死了。

一聲悶雷,外面突然下起驟雨,空氣悶熱的令人窒息。

一切都是那麽突然。

大雨傾盆而下。

流星街下第一場雨的時候,瑪莎死了。

夏天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整整寫了一天,從早到晚!改了至少三遍吧,感覺自己好辛苦/(ㄒoㄒ)/~~

大家快誇誇我(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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