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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隨風潛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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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那個白衣人死了?”聽飛坦說完,我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問道。

“死了,燒成焦炭。”飛坦狠狠道。

“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反派死於話多。”我僵著臉總結道。

飛坦抽了下嘴角,疲憊地道:“趕緊走,去找庫洛洛。”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剛才來的路上遇到了提格。”

飛坦擡眼看我,我一口氣說完:“八區的人正在追捕他,我把他救了,可他想自殺,所以被我挑斷手腳筋、掰斷下頜關在屋子裏。”

我看進飛坦的眼睛,聽見自己變調的聲音道:“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死。”

飛坦道:“你先去找庫洛洛,他看到熾日就會出來。你們必須得在他的易容失效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我飛快地點頭,聲音緊張到發抖。

“我現在走不了,你和他匯合之後來找我。我就在這裏。”飛坦道。

“這不行!”我聽著外面喧嚷的救火聲,焦急道:“那些人會發現你的。”我低頭看一眼飛坦的腿,靈光一閃道:“你等下,我給你一輛輪椅!”

指著身前銀亮簇新的兩輪輪椅,我對飛坦道:“坐著這個,好歹可以移動。”飛坦好奇地看著輪椅,我伸出手道:“我扶你?”他沒有反對,於是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將飛坦連拖帶抱地挪到了輪椅上。輪椅很大,也很沈重,不過飛坦摸著輪子,很快掌握了操縱的技巧,甚至靈活地在原地轉了一圈。

我又要了一柄新的細劍給他,甚至還有兩把槍塞到他的輪椅上,然後咬唇道:“那……我走啦?”

“去吧。”飛坦忙著適應他的新座駕,頭也不擡地道。

我無聲的點點頭,又看一眼他毛紮紮的腦袋,然後轉身,毅然沖進了黑暗裏。

逐漸遠離身後的火光,我重新回到之前的路上,奔向商業聯盟的方向。見到飛坦的時候,我整個人都短暫的松懈了下來,現在只身一人上路,立刻又警醒起來,心懷既忐忑又孤勇。

跑著跑著,我突然想到,飛坦那邊也很不太平,如果他換了地方,那我們要怎麽找到他?一時毫無頭緒,我索性放下這個念頭,鴕鳥地想著:反正到時候和庫洛洛在一起,讓庫洛洛想辦法吧!

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找到庫洛洛!

快快快!

一路快馬加鞭,我很快接近了商業聯盟總部的外圍。這一晚當真是多事之秋,一路上我已經碰見了好幾撥從總部出動的商業聯盟人手,步履匆匆,帶著肅殺的氣息。心中發緊,我仿佛看到一張大網正在黑暗中張開,以商業聯盟為中心,向整個八區鋪展出去!

我拼命祈禱著自己一路順利,精神警惕到極致,險而又險的繞過了好幾撥巡邏者,還幾次差點被發現,總算看到了不遠處那棟宮殿一般奢華的莊園。

白色的豪宅被探照燈打出絢麗迷離的色彩,坐落在占地不小的花園正中,周圍黑漆漆的植被彼此掩映。整個聯盟總部的最外面是一圈鐵柵欄,柵欄外每隔十米左右還有站崗的警衛。我就躲在通往這棟豪宅的一條街道的拐角後面,離最近的警衛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中的□□。

戒備如此森嚴,我遠遠窺視著那些透著剽悍氣息的警衛和他們手裏的槍支,再瞧瞧自己沒有二兩肉的小身板,心生絕望——想要進去裏面,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麽!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庫洛洛會出來了?

我緊張地攥著領口,在陰影裏焦慮地轉了兩圈。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表看了眼,借著從豪宅裏傳來的光,我看到現在已經八點半了。又蹲在原地眼巴巴的向園子裏面看了半天,手表的分針爬過一格,事情還是毫無進展,我終於忍不住了。

想著庫洛洛或許已經出來了,我不抱什麽希望地轉身,鬼鬼祟祟地穿梭在各個街口,遠遠地繞著聯盟總部光彩熠熠的大宅轉了一圈,除了觀察出外圍警備確實嚴密毫無可乘之機以外,再無進展。

正當我一籌莫展,急得直揪眉毛,我看到總部莊園的大鐵門居然打開了,從裏面陸陸續續走出一些衣著光鮮的男女老少,看那昂首挺胸的派頭和前方引路的警衛,我猜他們就是參加晚宴的來賓——這麽說,宴會結束了?

驚喜交加,我遠遠地縮在兩條街之外的一個犄角旮旯裏,盡量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觀望著大門口一批一批散去的來賓,試圖在其中捕捉到庫洛洛的身影——希望他還沒換臉!

然而直到最後一批賓客離開,大鐵門被警衛“哐”地合上,我望眼欲穿地看著重新恢覆冷清的大門口,仍沒找到任何疑似庫洛洛的身影。這……這怎麽可能?我安慰自己冷靜,又神經質的看了眼表,已經快要九點了。再次把目光投向亮眼的白色大宅,我發現隨著宴會賓客的離去,燈火通明的大宅非但沒有熄燈睡去,反而愈發熱鬧起來,有不少大宅側翼的房間零零散散地亮起了燈來。

難道,宴會還沒結束?庫洛洛還在裏面?

這特麽的……不是逼我上梁山嘛!

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我心一橫,決定非混進這龍潭虎穴看看不可。人在孤註一擲的時候好像特別有破壞力,我剛才還六神無主,現在眼珠一轉,已經有了個不錯的壞主意。

一陣劇烈的槍聲突然響起!

在總部外面站崗巡邏的警衛們反應十分迅速,立刻有一隊人分離出來,持槍向激戰聲傳來的方向趕去。還沒等他們沖進街道,又一聲巨大的爆炸傳來,隱隱有金紅的火光從遠處亮起。

緊接著,圍繞著整個莊園,還有兩三處不同的方向響起槍聲。看不見的激戰愈演愈烈,更有模糊的呼喊傳來,似乎是先趕到的同伴在呼喊救援。

很快,密密麻麻守衛在聯盟總部四周的警衛已經出動了大半去到這幾處實施鎮壓,原本圍得鐵桶一般的警備頓時稀疏下來,只剩下寥寥幾個持槍守衛堅持巡視,露出好大的破綻。

我早已蓄勢待發,牢牢抓住一個上一班警衛巡邏離開,下一班人馬還未到來之際,從藏身的地方沖出去撒腿就跑,借著這個難得的空當,不要命地沖到了鐵柵欄下面,憑著沒長開的瘦小身形輕而易舉地鉆進了柵欄間的縫隙,縱身向前一撲,“漱”地一聲輕響,我已經一打滾鉆進了灌木叢下的陰影,外面恰好傳來巡邏警衛的腳步聲。

躲在灌木叢的枝幹之間,我頂著滿頭滿臉的土腥味,按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刺激得說不出話來。順、順利潛入!

悄悄揉揉發癢的鼻子,我連滾帶爬地從一個灌木叢竄到另一個灌木叢下面,呈“之”字形艱難而有條理地接近那棟靠近後愈發巍峨的白色建築。

我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外面的騷動完全是我用一堆錄音機搞出來的,所謂的槍戰和呼喊都是磁帶裏的特別音效,唯一真實的動靜不過是我丟了一顆手榴彈罷了。一旦外面湧去的警衛發現錄音機,就會反應過來這是調虎離山之計,莊園內部的警備和排查只會更加嚴密,如果那時候我還沒能混進去裏面,可就徹底玩完了!

重壓之下,我的行動異常輕捷靈敏,很快逼近白色的大理石墻壁。然而蹲在一個種滿玫瑰的花壇裏面,我咬牙看著前面在探燈的襯托下顯得愈發堅實的墻壁,連紮了滿身的玫瑰花刺都顧不得了——這該死的豪宅,它的門在哪?!

打死我也沒膽子去闖正門,本來還打算繞一段路冒險去尋後門,可此時外面的槍聲已經停了,嘈雜的腳步聲正向這邊湧來,一定是我的“錄音機”計劃被識破了,他們要沖進來抓人了!

沒時間在花園裏逗留了,我四下一看,發現不遠處正好有一扇黑漆漆的窗子!從玫瑰花壇裏跳出來,我帶著一身刺沖向了那扇窗子,連滾帶爬的繞過探照燈打向墻壁的光束,溜著墻根跑到窗子下面,後背完全暴露在可能的搜查視野裏,感覺冷颼颼的!

窗子很高,最下沿與我的下巴齊平。我只好又用言靈叫了塊大石頭墊在腳下,這才夠到玻璃。玻璃是鎖著的,從外面無法打來,我又拉又推,緊張得手直哆嗦,窗戶卻紋絲不動。

我已經聽到花園外面警衛的聲音,他們正準備進來搜索!慌張之下,我直接叫了把錘子,用力砸了好幾下,玻璃窗在陰影裏發出驚心動魄的清脆破碎聲,應聲破開好大一個洞。我扒著窗沿用力一跳,一個骨碌滾了進去,跌在厚厚的地毯上。

我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先四下囫圇一看,窗邊就是沙發,這大概是一間休息室,黑著燈,關著門,沒有人!真幸運!我知道自己打碎窗子必定會被外面搜捕的警衛發現,必須馬上離開這間屋子。踉踉蹌蹌地撲到門邊,我小心地將黃銅門把旋開,厚實的木門開啟一條細縫,明亮的燈光頓時流瀉而入。我用一只眼睛向外看,外面是一條幽靜的走廊,黑白相間的精美地磚,隔三差五立在墻邊的雕塑,很多扇緊閉的門,沒有人!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蹬蹬蹬地沖進了走廊,咬牙頂住想要趕緊藏起來的壓力,硬是一連跑出好遠,直到離我潛入的房間足夠遠了,才倉促地打開一扇房門閃身而入。

反手關上門,下一秒,我僵在了原地。

房間亮著燈。

屋子裏傳來隱隱的水聲。

有……

一只大手突然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像鐵鉗一樣令我痛入骨髓。

人!

“你是什麽人?”一個沈穩的男聲在我頭頂問道。

我一動也不敢動,眼睛向上擡,看到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正皺眉看著我。他幾乎在我開門的一瞬間出現在我身側,以至於我第一眼明明將整個房間盡收眼底,卻居然沒看到他。男人顯然剛洗完澡,腰間只圍了一條浴巾,□□著上身,頭發還在滴著水。

我驚恐地看著他,他大概摸不清我的來歷又看我沒什麽威脅,一時也沒下殺手,只是緊扣著我的肩膀,打算聽我的供詞。

我咽了口口水,說道:“放開我……”

鉗著我的手指一松,我緊盯著他的臉,看到他瞳孔一縮,就要出手,我卻已經並不停頓的說了下去:“……不許動!”

男人僵在原地。根據我的經驗,第一次的話,我至少有一分鐘的時間,足夠我叫上一把鋒利的匕首,再從容地把匕首紮進男人□□的胸膛,正中心臟。

血又一次濺出來,濺到了我的臉上。

我的臉已經習慣了。

男人沈重的身軀倒地,砸在厚實的地毯上,只發出一聲悶響。一切都很順利,就是他腰間的浴巾在倒下時意外散開了,我……

以一種幾乎撅斷脖子的角度仰面看向天花板,我緊抿著嘴想會不會長針眼,突然聽到對面一聲刺耳的尖叫:“啊————”

我霍地轉頭,駭然發現對面正站著一個濕答答的女人,一手提著浴巾虛掩胸前,臉色煞白的看著我和我腳下的男屍,發出幾乎刺破天花板的尖叫!

“閉嘴!”我同時叫道。

尖叫聲沒了,那女人滑稽地張大了嘴巴,驚恐至極地看著我。

我的太陽穴和心臟一起瘋狂跳動起來。

我進來的這間是個套房,除了客廳,裏面還有臥室和浴室。顯然,我進來的時候這女人正在浴室洗澡,而我居然忘記了浴室的水聲!

這對狗男女!

對面被我強制禁言的女人手一軟,掩著胸前的浴巾滑落在地,露出白花花一片,叫我一分鐘內第二次恨不得閉眼。

“不許動!”我強迫自己睜大眼睛,盯著那女人的臉命令道。

那女人腿一軟,滑坐在地。

看上去挺沒用的。

我很自然地猜到她大概是那種挺好看的花瓶,不過也不敢大意,動作麻利地拔出插在男人胸前的匕首,大步走上前去,在那女人駭然絕望的目光裏,幹脆利落地結果了她。

看到那女人睜大的眼睛漸漸失去光彩,挺好看的臉變成屍體慣有的醜陋,我心裏一陣煩悶惡心,想吐又吐不出來。我突然覺得這間陷入死寂的房間憋悶的令人窒息。

我丟開匕首,在心裏告誡自己,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現在要去找庫洛洛。

想起那女人臨死前的一聲尖叫,我心裏一顫,湊到門邊向外看了看,沒有半點動靜。想到這種房間的隔音一般都很好,我強迫自己放下心來,賭這麽一把,畢竟再換房間的風險實在太大,我不願冒險。

穩定一下心緒,我在這個躺了兩具屍體的房間裏暫時停留下來。我想要尋找庫洛洛,就不能龜縮在房間裏,而想要“光明正大”地在外行走,首先我得把自己這身狼狽不堪的行頭換掉。

走到還帶著水汽的浴室裏,我擰開水龍頭洗幹凈了手臉,然後麻利地脫掉身上混雜著塵土和血液,幾乎看不清原色的衣服,拿浴室裏的毛巾沾濕,簡單地將身上的汙漬擦幹凈,露出雪白的肌膚,然後用言靈叫了一套十分華麗的墨綠色連衣裙,寬大的裙擺綴滿蕾絲,既不顯得寒酸,又不會影響我跑跑跳跳。最後換上一雙配套的鞋子,我成功地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裏將自己從闖入上流社會的小乞丐變成了錦衣玉食的嬌小姐。

伸手抹掉鏡子上的水霧,我上下看了看自己雪白幹凈的臉龐,除了臉色不大好看,有賴於平時營養好,倒也沒什麽大的破綻。看到亂糟糟的頭發上沾著泥土還有樹葉,我只好又在頭上戴了頂墨綠色的寬檐洋帽,將臟兮兮的金發塞了進去。

還挺時髦的,我暗自給自己打氣,轉身離開了浴室。

我踩著小皮鞋蹬蹬蹬地繞過地上兩具屍體,跑到門邊擰開門,探頭向外看了看,走廊裏依舊空無一人,隱約可以聽到樓上飄下來的音樂聲,還有外面花園裏警衛的搜捕聲。

我深吸一口氣,攥著裙擺勇敢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晚上可能還有,如果有就試著在00:00發出,但不能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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