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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來開雜貨鋪吧(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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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幹就幹,拿定了主意,當下我們就開始為雜貨鋪重新開張做準備。

想要開門做生意,首先我們得有個拿得出手的門面。

昨晚草草鋪在地面上的報紙被揭開,露出鋪著青磚的地面。能用青磚鋪地,當年想必也是精裝的,只是不知過了多久,如今地上再找不出一塊完整的磚面,坑窪松動、破碎不堪,我拿著膠水蹲在地上看了半天,也想不出怎麽能將碎成十七八塊的石板粘回原樣。沒辦法,最後我決定索性將所有的地磚刨掉,改成耐磋磨的水泥地。

然而水泥也不是那麽好鋪的。

首先,把滿地的青磚刨幹凈就是個惱人的工程。雖然已經破爛的不像樣子,但還嵌在地上的地磚卻很難一下子起出來。我蹲在地上用鑿子叮叮當當鑿了半天,除了制造出讓人十分暴躁的噪音以外,再沒有成效。

最後還是旁邊正在和窗戶較勁的庫洛洛忍不了我的魔音貫耳,給我支了個招兒,讓我把刨地磚的艱巨任務交給被我吵得暴走的飛坦。

“他哪有耐心幹這個?讓他整理個廢料都能變成人道毀滅,幹這個,”我舉舉手裏捏著的小鑿子,“再把房子拆了!”

原來只知道飛坦性格有點陰鷙,話不多,對敵人又狠又能忍,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平時耐性這麽差,脾氣也暴躁得不得了。我在這邊叮叮當當地,飛坦就被吵得呆都呆不住,我讓他去小院避避,順便整理整理堆在院子裏的東西,他去倒是去了,卻在那邊發出震天的兵乓亂響,不像是收拾,倒像是在砸東西洩憤。

“你傻麽?”庫洛洛停下給窗戶擰螺絲的手,轉過頭來教我,“他都能把房子拆了,拆個地磚還不是輕輕松松?”

“那好吧。”

我將信將疑地把飛坦喊了過來,小院裏比我砸地磚大了十倍的噪音停了下來,飛坦一腦門子官司地出來了。

“那個,飛坦,我看我這麽砸地磚不行,要不你試試?”我捏著手裏的鑿子,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怎麽做?”飛坦的金眸克制不住地去看我手上的噪音源頭,隱忍地道,我幾乎可以看到他額角的跳動的青筋。

“就把地上的磚都刨下來,刨幹凈,但也別把地面弄得太坑窪。”我趕緊說道。飛坦要是能幹就太好了,我也快要受不了了。

“就是把磚都弄下來?”飛坦問道,“不用完整的?”

“當然不用,只要地面弄幹凈就成。磚沒用了。”我說道。

“……我來吧。”他看看地面,再看看我的小鑿子,露出十分忍耐的神色,再看向地面的眼神就顯得看仇人似的惡狠狠。“你靠邊一點。”

“哦。”我趕緊退到貨架邊上,站在窗邊的庫洛洛也停下來,準備看飛坦怎麽料理這一地青磚。

然後——

“咳咳……你也跑出來了?”我站在小院裏,看著捂著口鼻一溜煙從前屋鋪面裏逃竄出來的庫洛洛,邊咳邊問。

“這麽大一塊磚朝我飛過來,”庫洛洛比了個手勢,“碎屑滿屋子亂飛!我再不出來,當靶子嗎?”庫洛洛郁悶地道,罕有地露出無力的神情。

他身後的雜貨鋪裏傳來一連串爆破似的聲音,不斷有白色的塵土和石屑從門裏飄出來。飛坦拆地磚可比我暴力多了,對我的小鑿子嗤之以鼻,直接和我要了把鏟子,用上念硬鏟,將青磚連著一層地皮生生挖下來。這樣效率是沒的說,可動靜也大得沒話說。小小的鋪面被他整得沒法待人,我一看他第一鏟下去那個挫骨揚灰的狠勁就逃難似的跑了出來以免誤傷,現在就連庫洛洛也回避了。

“……希望我剛釘好的窗子能有幾扇幸存的。”庫洛洛嘆了口氣,十分苦惱地說道。

“算了,”我看著眼前不斷震動的門框,安慰他道,“飛坦效率高麽,好歹這樣很快就能把地磚鏟好了。再鋪上水泥,地面就搞定了。地面搞定再修飾一下貨架,也就可以開張了……我們先來和水泥吧。”

我覺得庫洛洛不需要我的安慰,他已經做好等會兒從頭再來的準備了。我拉著他走到院子中間,讓他趁著現在沒事兒先幫我把等下抹地面的水泥和了。

話說以前我一直以為水泥是像油漆一樣的東西,應該以桶的形式出現,現在才知道原來水泥是用麻袋裝的粉末,使用之前需要先用水和開,就跟泡芝麻糊似的。

麻袋上有簡單的圖文指導,我們先找來一個大大的塑料桶,然後將麻袋裏的水泥倒進去一半,加水攪拌,和勻,再加水泥……水泥想調到適用的黏稠很需要功夫,我的小胳膊小腿只攪了幾下就被庫洛洛拔到了一邊,卷起襯衫袖子親自上陣。

話說他們有念的人就是好,力氣都和我們普通人不在一個等級上,眼看著庫洛洛用和我一邊粗的細胳膊將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能勉強扯動的攪拌桿攪出螺旋漿一樣的頻率,水泥漿四濺,我也只能嘆為觀止,一邊躲閃著飛濺出來的灰色水泥一邊指手畫腳:

“慢點慢點!濺出來了!……哎呀等等!是不是該加水了?……稀了稀了!加水泥!……攪慢點啊!都出泡沫了……”

總之,在庫洛洛看不清手影地高效攪拌下,水泥很快和好了,幾乎和鋪面裏傳來的飛坦暴力施工的噪聲同步停止。

我和臉不紅氣不喘的庫洛洛站在一桶和勻的水泥漿旁邊,一起看著鋪面的後門,直到那股一直飄出來的白煙徹底消散不見,我倆才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房間裏一片狼藉,貨架、櫃臺都被移了位置,落滿了一層厚厚的白灰。庫洛洛擔心的窗戶果然被震下來兩扇,跌在地上摔折了木框,昨天勉強安上去的門也掉了下來,直挺挺地倒向外面。

地面倒是鏟得真幹凈,沒的說,平整地像是用尺子比過的,連一點磚沫沫也看不到,唯一一點美中不足就是……地面整體下沈了三寸還多,快要變成半地下了。

飛坦站在正中央四顧雄視,手裏提著已經變形的鏟子,看到我們進來,臉上既沒有得意也沒有暴躁,倒像是所有的火氣都隨著這一番暴力施工發洩出去了似的。

他用一貫低啞的聲音十分配合地問道:“還有什麽要做的?”

“沒什麽,已經很好了!”我開心地看著地面,說道:“剩下的交給我來就好了。”

“嗯。……你行嗎?”他應了一聲,半天又不確定地追了一句,好像很懷疑我能不能搞定似的。

“……行。”我看看他又看看地面,很抑郁地答道。真是的,看不起人!我又不像你們念能力者那樣一身蠻力,鏟地面鏟不好也情有可原嘛。像抹水泥這種精細活……哼哼!

飛坦於是很痛快地走了出去,繼續□□那堆倒了八輩子黴被堆到我們家後院的廢料。庫洛洛幫我把沈重的水泥桶拎了進來放在地上,就繼續去釘他的窗子。

“庫洛洛,你在修窗子之前難道不應該先把窗子上掛的蜘蛛網清一清嗎?這樣好惡心啊!”我順著他的背影看到還幸存的那幾扇木制窗欞上面掛滿了蜘蛛網,沾著白灰像一團團的大白花,甚至還可以看到黑點似的蜘蛛在上面快速移動,十分惡心且滲人,忍不住說道。

“要先清蜘蛛網嗎?”庫洛洛若有所思,“我以為要先修好再做清理,原來要先清理嗎?”他念念有詞地找出一根小木棍,從善如流地開始清理那些幾乎把窗戶整個糊上的蜘蛛網。

……如果知道庫洛洛如此富有探索精神甚至會借著清理蜘蛛網的機會與蜘蛛親密接觸從此對蜘蛛這種猙獰恐怖的異次元生物留下奇怪印象產生深厚的感情並與之結下不解之緣,我是無論如何也絕對、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指使庫洛洛去清理那些十分看不順眼的蜘蛛網的!真的!我指天發誓,請放著我來!

庫洛洛!放過那些可憐的小蜘蛛吧!它們只是普通的蜘蛛啊!

我討厭蜘蛛!!!

然而此時還什麽都不知道的無知且單蠢的我看到庫洛洛聽話的去搞死那些惡心的蜘蛛,就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視線,用言靈要出一把膩子,沾著漿糊狀的水泥,安心地蹲在地上抹了起來。

雜貨鋪也就十幾平米大小,我蹲在地上抹了將近三個小時,按順序倒退著刷自己腳前的地面,直到邁出雜貨鋪的大門,將房間裏門檻前面的最後一塊空隙刷滿水泥,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裏厚厚的一層水泥,雖然因為手下忽輕忽重而刷得像狗啃似的,但還是成就感十足。

隨手將膩子放在門檻上,我站起來,一只手按著自己酸痛的腰,揚聲問道:“庫洛洛,你看這樣成嗎?”

庫洛洛已經重新釘好了窗子,現在正拎著一桶朱紅色的油漆在外面給窗欞刷色。他聞言從窗子向內探頭看了看,眉尖上揚,眼睛睜大,嘴角抿緊,半天才給我一句:“……成。”

“你說的好勉強哦。”我瞪著他。

“……你沒發現你抹得斜了嗎?”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轉過來看著我。

“啊?斜了?”我從門口處探近半個身子又仔細看了看,“好像是右邊比左邊高了……那怎麽辦?”我皺起眉想了想,“哎呀,”我擡起頭和他打商量,“要不就這麽著吧!反正等貨架和櫃臺都搬回來碼上,也就看不出來了。”

“隨便你。”庫洛洛對著我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很無所謂地又轉過身去刷他的油漆,嘴裏還嘀咕著:“所以我一開始就說成了嘛。反正對你也沒有太大的期望……和狗啃了似的……一個兩個都指望不上,這麽糙……”

“餵庫洛洛!我聽到了!你說誰糙?……叫飛坦聽見了和你翻臉!”

“……我已經聽到了。”飛坦平平淡淡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嚇!飛坦你怎麽在上面?”

我驚訝地擡頭向上看,飛坦正蹲在傾斜的屋頂上,手裏還握著一把很眼熟的鑿子。

“不是你讓我上來補屋頂的嗎?”飛坦一邊說,一邊看也不看地用手上的鑿子把補屋頂用的木板上的釘子逐個砸實,細細的鑿子尖一下釘死一顆釘子,十分利落不說,居然還很輕巧。

“順便說一句,房子四周墻壁的縫隙我也補好了。”飛坦手上不停,轉而對庫洛洛說道:“庫洛洛,你把窗子刷得太漂亮了吧?這裏是流星街啊。”

飛坦悶悶的聲音還是像往常一樣習慣性的壓得低低的,沒什麽生動的語氣,我卻莫名從中聽出一股眉飛色舞的促狹,好像在嘲笑庫洛洛像個臭美妞一樣寧可招賊也要把窗子刷得漂漂亮亮,外加磨洋工。

不過庫洛洛他一直是個強迫癥啊,也不容易。

庫洛洛手下不停地刷他的油漆,果然做工勻稱精細。只見他對著窗子露出一個看似斯文時則扭曲的笑容,轉過頭來對我笑出一口白牙:“莉迪亞,雜貨鋪新的匾額我已經寫好了,你去拿過來,等飛坦補好屋頂就掛上去吧。”

……庫洛洛你狠。一手糗字的我憤憤地轉過頭去尋那塊匾額,頭頂上傳來飛坦乒乓作響的砸釘子聲。

折騰得大半天,太陽已經偏西斜了。

我們草草解決過午飯,屋子裏的水泥就幹的差不多了。將重新加固擦拭過的貨架和櫃臺修修補補又磕磕碰碰地搬回了鋪子裏,重新擺上前任店主人老頭兒留下的貨物,諸如缺了口的玻璃杯、內膽已經碎了的暖水瓶、上面長出蘑菇和苔蘚的長條木板、缺少分針秒針的時鐘、銹蝕嚴重的菜刀等,既不過分惹眼,也不比之前的落敗。

一整塊不知是什麽品種的沈甸甸的黑色木板上用青色的油漆刷了庫洛洛手題的大字“雜貨鋪”,被端端正正地掛在了鋪子正對著街道的大門屋檐下。我站在換了新門板的大門口,美滋滋地欣賞著煥然一新的雜貨鋪,開心地一揮手,對唯二的觀眾庫洛洛和飛坦宣布道:“開張了!”

開張以後,門庭冷落。

我們的鋪子在一條街的盡頭,大門正對著長長的街道。沿著灰色的圍墻向外,不遠處有一個丁字路口,路口的墻下是一株老樹,也不知什麽品種居然能在流星街存活,寬大幹癟的葉子在起風時打著旋飄落到我們門口,落在顯出斑駁舊色的門檻上,顯得格外冷清。

“生意啊生意,怎麽還不來?”踩著板凳趴在櫃臺後面,我把腦袋搭在胳膊上,百無聊賴的念叨著。

開業已經一個下午了,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我們還是沒有做成一單生意。實在是地段太過偏僻少見新客,原來的雜貨鋪又落魄得沒有舊客,以至於我們默默的掛上新匾、敞開大門都半天了,還是連一個上門的顧客都沒有。

“沒有就沒有,有什麽大不了的?”飛坦坐在高高的貨架最上層,兩條腿垂下來晃呀晃,好幾次差點把那座只剩下時針卻還□□走著的老座鐘帶下來。

庫洛洛窩在櫃臺斜對面的窗戶底下,盤腿坐在一張看上去就很舒服的藤椅裏,一本厚厚的硬皮書攤開在膝蓋上。他把書翻過一頁,頭也不擡地說道:“生意少是正常的。我們當初選鋪子特意選在這樣偏僻的地方,也沒希望生意有多好。”

“但是老沒生意,我們就沒有錢賺啊,沒有錢賺,我們吃什麽、喝什麽?”我把下巴抵在臂彎上,糾結地說道。

你倒是悠閑哦,要不要再在藤椅旁給你擺個茶幾,沏壺熱茶啊摔!

“不過是……總會有辦法的。”庫洛洛原本漫不經心地聲音突然頓了一下,他擡起頭來使個眼色,語氣還是一樣沈穩,卻露出慎重的神色。

飛坦從高高的貨架上躍下來,像一陣輕煙似的落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音。

我比他們反應慢了許多,但也已聽到外面均勻有力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是個高手。

……有客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已經碼了有12萬字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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