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彩電生產線浪費,那可太可惜了。”古超忍不住開口。

於敬元也皺著眉頭，點了點頭：“是啊，確實浪費，動輒幾百萬的生產線,哪怕只是浪費一條都很可惜,要是浪費幾條,就是平白給人送錢了。”

“而且送的還是外匯，國內的外匯本來就少,買多幾條生產線浪費的外匯,不知道要拿多少東西去抵？”古超嘆了一聲。

目前國內外形勢分明，國內需要大量國外的技術和機器，可他們能賣出去的東西卻不多,兩邊本來就有巨大的差距，要是在這個基礎上還浪費,實在是心疼。

江諾淡定夾了一顆豆子。

她也就是說說自己的想法，進出口公司的事和國內那些廠子的情況，她可做不了主。

過了一會兒，兩人互相交流了意見,最終還是於敬元開了口：“我們能做的就是再謹慎小心些,回頭我提交下申請吧,至於別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其中蘊含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說來說去,就是連於敬元也沒有太多說話的餘地。

吃了飯，時間到了晚上,火車車廂裏倒是亮了燈,只是燈光不是很明亮,於敬元和古超便沒有再出去跟人聊天。

眼下在火車上,江諾也不可能憑空消失，便只是收了桌上的名片，拿了隨身帶杯子去洗漱和接水。

正好這時候又到了一站，江諾收拾好回去的時候，發現軟臥小間裏多了個人。

“聽說我的下鋪是個小妹妹，沒想到是這麽漂亮的妹妹。”

“姐姐也很漂亮啊。”江諾沖著對方笑了一下。

對方是個年齡將近四十的女子，身上穿著偏西裝的款式，頭發一絲不茍地盤了起來，一眼看去會覺得嚴肅，但因為對方先打了招呼，露了笑，江諾便知道這該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只不過因為工作原因，才扮成這個樣子。

“這位是湖省洗衣機廠的連主任，”於敬元介紹道，顯然這會兒時間已經打了招呼，“你去接水的時候正好火車停下來，她才剛上車。”

轉頭又跟連主任介紹江諾：“這位是我們公司的新人，京大畢業的研究生，江諾。”

“京大的研究生？”連主任震驚地瞪大眼睛，“我可記得京大研究生是在79年的時候才辦的，眼下就畢了業，滿打滿算也才剛讀了兩年，你居然在兩年時間就讀完了研究生？”

“若是算上大學的時間，總共才三年半啊。”古超這時候突然反應過來這事，他之前是知道江諾的學歷，卻沒有細想，眼下被提起，他突然反應過來。

不過與此同時，他想到了江諾的專業，下意識看了過去。

難不成京大的計算機系真的那麽容易畢業嗎？

“這可厲害，”連主任點頭，“我家有個親戚，去年剛考上京大，說是京大的學習氛圍可好，大家都很認真，你這會兒能從京大畢業，可見你能力出眾，說來你大學的時候讀的什麽系？”

這話問出，於敬元和古超都下意識看向江諾。

江諾註意到兩人的目光註視，笑了笑後開口：“計算機系。”

“計算機啊，計算機可是好東西，”連主任想了想後說道，“眼下國內有這個專業的學校可不多，也就京大和清大這樣國內數一數二的學校，才能設置計算機系，原因倒也沒別的，主要是因為國內攏共沒幾臺計算機，少數的那幾臺，都有著繁重的計算任務，想來京大也是如此？”

“是，”江諾淡定點頭，“我入學的時候，京大才只有一臺計算機，如今倒是多配了幾臺，學生也能多接觸計算機。”

她沒有說的是，京大之所以能多配計算機，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京大有了國內第一版真正意義上能運行的中文計算機系統。

在她離校之前，國家已經決定把中文計算機語言未來的相關研究項目設立在京大。

所以當初跟她一起研究的那幾人如今都已經進了這個團隊。

不過目前真正拿到碩士學位的只有她一個，另外幾人雖然最終肯定都能拿到碩士學位，但還得多讀一年才能畢業。

這個項目不算太過隱蔽，但也沒有完全公開，簡單來說是沒有在報紙上廣而告之。

“是該多配幾臺，畢竟那可是京大計算機系，”連主任笑著說道，“要是連京大計算機系都配不了幾臺，別的大學就更沒有了，不過我前陣子好像聽說，京大計算機系出了什麽大突破，但你知道，我們對計算機都是一知半解的，那大突破就算說起來，我們也不懂。”

“這倒是沒有聽說過，”於敬元詫異了一句，看向江諾，“你之前怎麽也沒說起過？是什麽大的突破？”

“是了，我對計算機也好奇，雖然我不太懂，但不妨礙我聽，”古超在一旁說道，看向江諾，“說說看說說看。”

“其實還好，”江諾微笑著開口，“主要是在中文計算機語言上有了一些突破和進展。”

“這樣……”

三人楞了楞神。

他們是真的不太了解計算機，自然也不懂中文計算機語言對國內計算機發展的意義。

偏偏同樣一個問題，若是放在後世，肯定會有許多人有反應。

不過雖然不太懂，但他們敏銳的直覺還是能幫他們察覺到一些問題。

“按這麽說，你應該是有資格留校的吧？”於敬元問道，“你應該是計算機系第一批畢業的研究生，如今國內計算機還在發展中，十分重視人才，以你的能力，留校應該不成問題吧？”

原先沒有聽說這個什麽重大突破的時候，於敬元跟張會寧等人都以為是因為京大的計算機系可能因為發展太初期，所以學歷中存在一些水分。

可既然這個突破是不久前有的，就意味著按著正常的流程，江諾留校才是應該的，而不至於分配到進出口公司來。

能在京大留校，這樣的身份地位，可絕不比來進出口公司低。

於敬元這個問題問出，連主任和古超的目光都看向江諾。

江諾點了頭：“嗯，是我主動要求不留校的。”

她這話一出，三人都有些楞神。

“你可真是，”於敬元搖了搖頭，“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居然這樣叛逆。”

“這也算是有主見的一種吧，”剛上車不久的連主任對江諾倒是很欣賞，“能做出這樣的選擇可不容易。”

在連主任說話的時候，古超和於敬元下意識對視一眼。

嚴格說起來，他們倆才是最震驚的。

本來以為江諾是因為學的不到位才被分配到專業不對口的進出口公司，如今看來居然是她放棄了更好的機會，主動選擇了進出口公司。

跟於敬元對視過後，古超突然想起什麽，回頭看向江諾：“對了，我之前看你一直在寫寫畫畫，看你畫的圖有點像是機器圖，你是……？”

古超跟江諾並不在一個辦公室，也不很了解江諾的工作情況，只是在這次出差前大致了解了一下江諾的簡歷和大家對江諾的想法。

因為江諾畫圖沒有掩飾什麽，他之前看了沒問，這會兒卻突然有了好奇心。

江諾從包裏拿出了她的設計圖紙：“這是我畫的圖。”

她的圖紙並沒有詳細的尺寸，但只要稍微了解機械的人，多少能看出這應該是一張機器的圖紙。

“有點意思，”連主任湊過來看了一眼，“沒想到你學計算機的，居然還會畫圖紙，怪不得你被分配到進出口公司呢。”

連主任也不知道前因後果，根據她自己的想法，下意識便開了口。

結果下一秒，於敬元就震驚問道：“你還了解機械，你之前怎麽沒說？”

古超也很震驚：“你不是計算機系的嗎？怎麽還會畫機械圖紙？”

江諾看向兩人，微微睜大眼睛：“你們也沒問啊。”

她了解機械這件事，當初在京大的時候，是跟京大校長提起過的，所以這也是京大校長把她分配到進出口公司的原因之一。

畢竟是京大分配出來的學生，總不能是專業完全不對口的，那豈不是砸京大的招牌。

一定要說的話，江諾反而對機械更了解一些，畢竟她上輩子從事的就是這個行業，只不過重生一次，她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方面罷了。

畢竟這時候國內外的機械發展肯定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後世，重讀一次實在是沒什麽意義。

“也是，你剛被分配過來，手頭就安排了翻譯的工作。”於敬元有些後悔之前沒有仔細跟江諾談過，之所以造成眼下的局面，原因在於他們，而不在於江諾。

古超是學外語的，這會兒見於敬元這樣，想到之前閑聊時江諾說的話，下意識問道：“那翻譯的那些事，對你來說容易嗎？”

江諾想了想，還是點了頭：“還算容易吧，所以那些說明書資料，對我幫助挺大的。”

她一直都在說實話，可沒有人信她啊。

要不是為了盡快了解那些翻譯後的資料，她過去一個月用得著那樣埋頭苦幹嗎？

她又不是什麽書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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