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到了。”

公交車到了站點之後,於大爺還沒開口，車裏就有人率先一步開了口，並且先一步下了車。

看著對方一下了車就往廠裏去，江諾和於大爺對視一眼,瞬間就明白了對方肯定也是來參加這回的比賽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昨天沒來,但這些人確實跟他們在同一個站點出發。

時間還早,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江諾看著手表確認了時間，於大爺則是看著天色和出發時的時間,幾乎準確地估算了這一刻的時間。

但這時候廠裏的人可不少,想來大家都不希望自己遲到。

不過要是有手表的人，就能夠掐點到，所以在確認那位趙廠長不在的時候,江諾並不覺得奇怪。

一行人就在等候室的屋子裏等著，裏頭燒了炭火,把整間屋子熏熱，也讓一路應著冷風過來的人都松了口氣，好些人都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手。

江諾也揉了揉自己的手，除了手心處還有些溫度之外,其它的地方都被凍的發涼,顯然很難在短時間內熱起來。

要是以這樣的狀態去比賽,估計比的就不是技術,而是個人的抗凍能力了,不然操作的時候雙手凍的發抖，效率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提上來。

相對來說,江諾還算是好的,畢竟雖然她表面看著穿的不多,實則裏頭還穿了保暖衣,就算凍著，也只是凍手凍臉，而不會凍到別的地方。

於大爺剛進了屋子裏，就往炭火所在的方向走，伸手去烘火，直到十幾分鐘後，才稍微緩過神來，騰出位置給別人，自己坐到了一邊早已準備好的座椅上，但他的雙手依然緊緊捧著剛剛倒好熱水的杯子。

半個小時的時間，今天要參加比賽的人陸續到來，後面人多起來，屋子裏的溫度也提升了一些，先前小心跺腳，希望提升腳下溫度的人也終於不再跺腳。

剩十五分鐘比賽即將開始的時候，廠裏的負責人和趙廠長先後進了等候室，一邊走還一邊在說話。

“比賽的屋子在另一邊，炭火也早就升起來了，我們提前五分鐘過去就成。”

說完，省城廠裏的人就開始宣布比賽的規則。

按照一早說好的，這回的比賽主要分為兩部分，早上是維修，下午是組裝，比賽開始的時候，會有個表格，表格上會寫明所有廠的名字，按照順序去參加就可以。

比賽全部結束後，會按照比賽的成績進行排序，排在第一名的人就會擁有那條淘汰下來的生產線的采購資格。

說完規則後，大家紛紛開始細語。

於大爺也湊到江諾的邊上跟她說話：“待會兒你就跟在我身後，我主修，你主要站在大局的角度看問題，發生有什麽問題隨時提醒我，我懷疑待會兒維修的問題不僅僅只有讓機器動不了的問題，還會有一些小毛病，這些小毛病肯定也是加分項。”

“好，那我盡量。”江諾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打包票。

“沒事，別緊張，就這一回，要是成了，功勞算你，要是不成，那是我的問題。”於大爺淡定說道。

“不是，我……”江諾下意識反駁。

“說好了，你跟我搶什麽，”於大爺笑了，“你就當出來見見世面，放寬心就是了。”

江諾聽著，心裏忍不住有些觸動。

她知道於大爺最初肯定也是想來的，只是他還是怕自己做的不夠好，可讓他把這事交給別人他又不放心，所以才會有讓她一起來的事。

如果江諾真的在京市多待了兩天，錯過這件事，於大爺肯定也還是會來。

這麽想著，她也沒有多說，而是把手頭的本子往於大爺那邊推了推。

推完之後，她察覺到了一道視線，似乎是有人在看她，等她擡起頭時，卻發現看她的人是趙廠長。

她是知道這位趙廠長是誰，但按理說這位趙廠長不應該認識她才對。

帶著莫名的情緒，她還是沖著趙廠長笑了下，點了點頭。

而那頭也跟她笑了一下，然後才移開視線。

等候室裏的眾人也開始準備起來，等到正式開始前的5分鐘，省城廠裏的人和趙廠長才離開，這意味這比賽也即將開始。

外頭，正有人跟趙廠長提到江諾。

“趙廠長認識那位小姑娘？”

“應該是，沒見過，”趙廠長笑了，“江諾這個名字我熟悉，我女兒經常提到她。”

“這時候取這個名字的人不算多，但也未必沒有同名的可能性。”旁邊的人說道。

“是，但我看是一個縣城的，所以猜測是，這才多看了幾眼，”趙廠長隨口說道，“不過要是那小姑娘能來才奇怪，我聽我女兒說，那小姑娘在京大上學呢。”

“呦，大學生啊，還是京大的大學生，第一屆還是第二屆？”旁邊的人表現出了驚訝的語氣，神情也透露出詫異。

趙廠長點頭：“第一屆，比我女兒厲害點，我女兒在第二屆的時候才考上大學，但也沒有那小姑娘考的好。”

“不管是第一屆還是第二屆都厲害，可都是咱們國家的高材生啊，”旁邊的人笑道，“那趙廠長可要好好拉攏女兒了，這要是大學畢業了，肯定好多地方搶著要，趙廠長占著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要是能把女兒拉到機械廠，那可是大好事。”

“我可不管她，”趙廠長笑了，“那話怎麽說來著，兒女自有兒女福，她都是大學生了，我還管她工作的事做什麽，讓她自己決定就是了。”

“也是，大學生畢業可不愁找工作，就是可惜趙廠長的廠裏少了一個大學生，少了個人才啊。”

在這樣的說笑對話中，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待會兒要比賽的屋子裏。

進了屋裏，幾個評委都坐了下來，紛紛開始翻看面前的資料，不過好幾個人都下意識找了找被提到過的“江諾”的名字。

畢竟來的人他們都不認識，唯獨這個江諾，被趙廠長單獨拎出來說過，他們未必要多做什麽，但至少待會兒人過來，他們得認識，不能再當成陌生人看待。

比賽的速度不算太快，但也不算慢。

這年頭哪怕是省城的廠裏，也不會出現機器壞了，雖然能修好，但就不去修的情況，所以比賽的機器都是故意“弄壞”的。

未必是真壞，可能是某個地方少了個墊片，某個地方螺絲擰的不夠緊，或者是別的原因，這樣的壞機器，要修好的話需要一一找問題，是比較麻煩的事，可想要弄不好卻很容易。

江諾跟著於大爺到了比賽的屋子裏，見於大爺修好第一處問題之後，就猜到了這回的比賽模式。

她是助手，在沒別的問題的時候，主要是幫著於大爺遞工具。

於大爺自己能找出來修好的問題，她也不會多嘴，就那麽安安靜靜站在一旁。

於大爺也不愧是專業的維修人員，這些機器出現的問題基本都難不倒他，甚至他只需要嘗試著運行一次機器，就能猜到問題大概出在哪些地方，且一口氣把所有存在問題的地方都找出來。

江諾起不到什麽作用，她也很高興自己起不到什麽作用。

按這個速度，她覺得他們獲勝的概率會很高。

需要維修的機器一共有五臺，比預想中要多一些，但於大爺很快就維修到了第四臺機器。

運行第四臺機器的時候，整個屋子裏都在瞬間響起了轟鳴聲，雖然這時候的機器都多少有聲音，但這個聲音出奇地大。

然後沒過多久，機器便熄了火。

再次嘗試，還是一樣的情況。

於大爺皺起了眉頭，沒過多久就打開了機器，做了一些操作後，重新運行。

這回機器沒有再熄火，可巨大的轟鳴聲還在。

“不影響日常使用。”江諾在一旁說道。

“嗯，可以用，也許不是這次給我們出的題，”於大爺立即有了判斷，“不過你還是幫我看看，我去看下一臺機器，等我修好下一臺，要是這臺機子的問題還是處理不了，我們就結束比賽，這樣的問題最難找，要是一直找不出來，也是平白浪費時間。”

江諾點了點頭，她跟於大爺的想法一樣。

這機器的轟鳴問題要真是在比賽之前就有的，估計前頭幾組也沒能解決，他們要是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導致最後比賽輸了反而是不妥。

但這也意味著江諾只有於大爺修第五臺機器的時間來確認導致這臺機器轟鳴的問題。

江諾想著，伸手打開了這臺機器，開始運行。

運行時的轟鳴聲依然很大，而她正彎腰觀察這臺機器運行時的狀態。

等到隔壁的於大爺修好機器，拎著工具箱走過來的時候，江諾指了指其中一個位置：“這裏。”

她的話音剛落，於大爺臉上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行，你等著。”

說著，他關了機器，利索地將江諾指的地方拆開。

江諾也湊過去看，在一旁道：“這次藏的不深，就是一般人想不到，於大爺你看這裏，對，就這個地方，稍微動一動，是不是尺寸有點不對，偏了點？”

“還真是，”於大爺驚喜道，“找著問題就簡單，我現在就換一個零件。”

換零件這件事在於大爺看起來再容易不錯，且這回比賽廠裏準備的零件也齊全，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需要的零件，更換上去後直接開了機器。

開啟後機器依然有轟鳴聲，但跟之前相比，要小很多。

到這時候，於大爺才重新把外殼的蓋子裝回去。

而坐在評委席的人，也都驚訝地看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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