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倉燁子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回到了辦公桌前。

成小山般堆疊在辦公桌上的材料此時已被她看完大半。這段時間，她仿佛回到了高專時期肝各種報告的時候。當時社會的機制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各種組織的腐敗簡直喪心病狂，比此時更沒有底線。

那時候大倉還有種自己可以力挽狂瀾的天真，所以會盡力地在游戲規則範圍內跟那群人渣周旋，結果換來的是別人一次次地觸碰她的底線。

於是她幹脆把棋盤掀了。大家都別活好了。

不過現在局勢還沒有惡化到掀棋盤到時候，所以大倉還有心情跟他們過過招。

政治，有時候是一種非常需要耐心的游戲。連篇累牘的文檔，冗餘繁雜的程序，但如果足夠細心，也不是不能把這些變作自己的武器。

為了能合理收拾那幫爛橘子一頓，大倉這幾天一直都讓自己的大腦細胞處於一個相當活躍的狀態。在腦細胞不知道換過幾輪後，她終於對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有了大致的腹案。

這種細致活就像是理毛線團，不是誰都有耐心做的。比如五條悟，對於悠仁被算計，他也很惱火，但是找不到罪魁禍首，全殺了沒人幹活，一個不殺又一點威懾力沒有，最後只能大鬧一通，總歸是雷聲大雨點小。

這幾年，總監部應對五條悟發脾氣的場面都應對出心得來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孩子從小就是這麽被養大的，因為很強，也沒處理過這種雜務，所以不擅長這種案牘類的工作，也不怎麽會勾心鬥角。

讓人很難不懷疑，五條家其實就是故意這麽把他養大的。

一個武力值高卻不擅長雜務的家主，再強也只能被他們糊弄。

五條悟能自己想到從培養下一代入手，完全重塑一個自己的派系，已經是他腦子好善於思考的結果了。

可惜，這個派系的基礎完全是建立在他個人強大的武力值上的，很多不滿都是被強壓下去的，一旦他被封印，反彈就會越厲害，五條派的人頓時就會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大倉想起第一次找飛鳥井幫忙鏈接獄門疆後看到的夢境世界。那個星河深處的高專恐怕就是五條悟在生得領域裏特意保留的東西吧。

想起那所高專圖書館裏關於五條派系最後的記載，大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

虎杖悠仁“遇害”五天後。

天色已經黑了，伊地知開著車送五條悟行駛在盤山公路上。

五條悟靠在後排座椅上閉目養神，聽著伊地知戰戰兢兢地匯報著這幾天發生的事。

“……有兩個總監部的二級死在祓除任務的過程中，一個準一級重傷不治。”

在伊地知小聲的敘述中，一條消息引起了五條悟到註意。

“誰？”

伊地知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兩個二級是加茂家的，加茂寬和加茂樹，嫡系。準一級是禪院家的，旁系。”

五條悟來了精神：“怎麽死的？”

“……據說是因為‘窗’的情報失誤，不過也有說是因為被下了黑手。”

“這可真是稀奇了。”五條悟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死三個重要術師，兩家沒鬧？”

“鬧了……”伊地知的語氣有點遲疑：“正在鬧……”

什麽？！五條悟一下子支棱起來了：“今晚有樂子可以看？那你為什麽不早通知我！”

“因為您已經事先和夜蛾校長有約……”

“這有看樂子重要？！”五條悟不滿地拍打著前排座椅：“趕緊給我掉頭！”

伊地知在他的幹擾下差點把車開到懸崖下去，趕緊踩剎車停了下來。

就在伊地知頭冒冷汗想著該怎麽勸他先去見校長的時候，五條悟卻搶先一步下了車。

“那個……您要瞬移過去嗎？”為了看熱鬧這麽拼的嗎？

五條悟懶得跟他解釋，揮手打發他走。“今天就不回學校了。”

伊地知還猶豫著要不要勸。

“再啰嗦掌摑你哦～”

常年被欺壓的社畜打了個寒戰，一腳油門把車開走了。

五條悟之所以這個時候下車，倒也不完全是為了去看熱鬧，主要是感受到了特級咒靈的氣息。

一個長得像富士山的咒靈大大咧咧地現身在了馬路上。

五條悟活動著手腕熱身：“我趕時間，客套話就不多說了——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可憐的富士山咒靈連句自我介紹都沒說出口，就這麽被人把腦袋拔了。

本來如果沒有總監部這檔子事，五條悟倒是有耐心在把這咒靈的腦袋掰下來前陪他玩玩兒，或者心血來潮把虎杖悠仁拉來進行個現場教學什麽的，畢竟人形的可以溝通的特級咒靈比較少見。

但是現在，現場教學隨時可以進行，總監部的熱鬧錯過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了 。

遠處觀戰的羂索和花禦看見漏瑚翻車，猶豫了一下沒去救。也不怪他們沒有同伴情，主要是五條悟已經瞬移走了，追也不一定能追上，追上了也是送。

羂索一邊跑路還一邊想，今天五條悟怎麽心急，漏瑚也太倒黴了。正常人不該互放幾句垃圾話再試探幾波，你對著個一百多歲的老咒靈，搞偷襲，一個領域就招呼上來了，年輕人不講武德啊。

五條悟提著漏瑚的頭，瞬移到山腳下，招了個的士直奔總監部辦公大樓。

此時的總監部大樓內，加茂家和禪院家的人正吵得熱火朝天，連五條悟這麽有存在感的人來了一時都沒有註意到。

五條悟是能忍受忽視的性格嗎？那必然不是的。於是清了清嗓子就要開口，結果被背後一人捂著嘴拖走了。

感受到背後的人熟悉的咒力後，五條悟沒有反抗，乖乖跟人走進了旁邊的辦公室，看著對方把門反鎖了。

“你來這裏幹什麽？”/“我的無下限為什麽沒有防備你？”

兩人同時開口道。

大倉無語了一瞬，怎麽關註點在這裏。“因為你的智能模式防鋼筆不防橡皮？”

五條悟想了想，似乎被她說服了，也是，無下限這防火墻被他設計出來後，經過十幾年完善，基本已經能夠精準識別各種接觸。

比如他的學生們就可以隨意觸碰到他，像是什麽偷了釘崎的裙子結果腦袋上挨了一拳頭啊，把真希惹毛了被她掃堂腿飛踢啊（註：使用咒具還是會被識別擋住的，因為那真的很痛）……

但是他轉念一想，不對啊，我才跟這人見過一次面呢，怎麽無下限就把她加入白名單了？好感度這麽高的？

見五條悟還要刨根究底，大倉趕緊轉移話題道：“你這時候來總監部湊熱鬧不怕被那群人集火？我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內訌起來的。”

“啊，果然是你幹的啊？”五條悟捂著嘴故作震驚：“真陰險。”

大倉額頭青筋一冒，深吸一口氣，雙眼放空把眼前的男人形象替換成夢裏的白色大貓後，才把這股邪火壓下去。算了算了，貓貓有什麽錯呢？貓貓只是當著你的面鄙視你，故意把你的水杯推到地上，貓貓這麽可愛，你當然要笑著把它原諒。

悟貓貓敏銳地動了動耳朵：“總覺得你在想什麽失禮的事……”

大倉假笑道：“怎麽會呢？只是突然覺得比起男人什麽的，果然還是貓比較可愛呢。”

五條悟想了想，舉起一只手在臉頰邊比了個貓貓招手：“喵～像這樣？”

大倉一臉深沈地坐回辦公桌前，碇司令思考.jpg

“果然……人類補完計劃……要盡快進行了……貓什麽的……貓，我的貓貓……”

“嗨嗨～”五條悟把手放在大倉面前揮了揮試圖使她回神，“壞掉了呢。”他思考了一秒中，打了個響指，得出結論：“果然還是五條老師我魅力太大。”

大倉從貓貓天堂回過神來後，被眼前辦公桌上一個碩大的富士山頭嚇了一大跳。

她一拳把火山頭打飛出去：“什麽玩意兒？！”

五條悟輕輕一跳，做了個籃下搶籃板的標準動作，把差點飛到天花板的火山頭單手抓了下來：“nice shot！”

在大倉再度發火前，他又把火山頭懟到大倉面前來：“伴手禮啦，伴手禮！”

大倉接過火山頭仔細端詳了一下：“唔，這個形狀……”

她雙手捧著頭站了起來，在辦公室裏打量了一圈，然後走到辦公室一角的綠蘿吊籃旁邊，把吊籃的花盆取了出了，把火山頭塞了進去，然後再抓起一把綠蘿塞進了火山頭的噴火口。

綠蘿在大倉術式的作用下很快野蠻生長起來，漏瑚被氣得腦袋耳朵都直噴火。然而這平時輕易能把人燒成焦炭的高溫火焰，卻對充滿了大倉的咒力，頑強生長的綠蘿毫無辦法，沒一會兒，“富士山”就被彎彎繞繞的藤蔓纏滿了。

大倉指著自己的作品對五條悟介紹道：“綠蘿是一種生命力非常頑強的喜陰植物，有‘生命之花’的美譽……”

五條悟也很配合地湊過來一邊上下打量，一邊裝模作樣地回應著：“不錯不錯，紮根在火山口的堅韌植物，象征著不屈的生命和昂揚的鬥志，優秀！優秀的作品！”

本來漏瑚跟兩個特級共處一室，一直很從心地保持著沈默，結果被人貼臉輸出，終於不堪受辱地大吼起來：“你們祓除我算了！反正百年後的荒野，放聲歡笑的也不一定需要是我！”^

大倉表情一沈，還沒等她動手，眼前的“盆栽”突然整個爆開，咒靈的紫色血液飛濺到她臉上。

她冷著臉用指尖抹臉一下：“呸，晦氣。”顯然是剛才咒靈的那句話觸到了她的逆鱗，讓她心情一下子就變糟糕了。

但令大倉沒想到的是，五條悟動手比她還快，明明沒有記憶，對這句話的反應卻比她還大嗎？

大倉擡起頭來，看著平時沒個正形的男人此刻也是冷肅著一張臉，半邊臉都沾上了咒靈的血。

竟然憤怒到瞬間調動最大咒力連無下限都不維持了嗎？想必那一刻腦子裏只有抹除它這一個念頭吧。

大倉從辦公桌上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五條悟這才回過神來，周身的氣勢也緩和了下來。

“抱歉。”他接過紙巾，把沾了血的眼罩幹脆取下來扔到一邊，胡亂地用紙巾在臉上抹了抹。

“眼角這裏沒擦到。”大倉又抽了一張紙巾，示意他低下頭。

剛才還暴怒的男人此刻又變得安靜起來，他低著頭任由大倉給他擦臉的樣子甚至有幾分乖巧。

大倉給他擦完後，五條悟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又平覆了幾秒，才開始疑惑自己剛才為什麽對那句話反應那麽大？

大倉順手把紙巾丟垃圾桶裏，然後出門去接了兩杯冰咖啡回來，把一杯放到了茶幾上，自己端著另一杯喝了一口。

“謝謝。”五條悟的指尖在咖啡杯邊緣來回劃動，似乎在思考什麽的樣子。半晌後，他擡起頭來問大倉：“剛才你也生氣了吧？為什麽？”

大倉沈默了幾秒，答道：“因為百年後的荒野，除了孤獨什麽都沒有。”

清透的六眼充滿了迷茫地看著她。

大倉溫柔地笑了笑，伸出手撥亂了他的頭發：“沒什麽，只是看不慣他的囂張罷了。”

有時候，不記得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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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用漫畫原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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