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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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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個月的無聊航行,船終於靠了岸。

此時戰況已經相當激烈,因為戰場過小,每個據點都被反覆地爭奪,幾乎已經成了絞肉場。

運兵船在基地船附近停了下來,大倉帶著人通過接舷跳板走上了基地船的甲板。

對面船上早有一隊士兵在等著,大倉遠遠地看見隊伍裏有個熟人,心情頗好地沖他打招呼:“喲,立原,還活著呢。”

三年前在運兵船上碰到的立原少年此刻已經20歲了,完全長成了俊秀青年的樣子,之前大倉讓他寫信,沒想到他真的將這個習慣保持了下來,大概隔一兩個月就會有信寄過來,大倉基本都會回覆他,雖然回信簡短,倒也真誠,所以兩人成了不錯的筆友。

立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她,有些擔憂地蹙起了眉頭,但他現在只是個上等兵,是沒有資格在長官面前隨便回話的,所以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後行了個軍禮。

站在這對士兵前方的,是意氣風發的森鷗外,從站位就可以看出來,他是這支聯隊的真正支配者。以一個做後勤的衛生科長,成為一支聯隊的主要負責人,說他上頭沒人都不會有人信。

大倉和森鷗外是平級,兩人互相行禮後,開始了正式的公文交接。

一套流程走完,森鷗外的態度也放松許多,笑著寒暄道:“第一次聽到有人主動請戰上島,雖然不是很需要,但大倉少佐的覺悟還是令我感到敬佩。”

聽到他說不需要,大倉斜了他一眼。明明很需要好嗎?真以為不死聯隊是無敵的?再不換防士兵都要崩潰了。這狗比一看就是沒在前線領過軍,只知道紙上談兵,要知道軍心和士氣有時候甚至勝過精良的裝備。

大倉心裏不爽,也沒準備跟森鷗外客氣,當場就陰陽怪氣地懟了回去:“我們這些孤兒出身的草根派當然不如名門公子哥兒了,上頭有人真是好了不起哦,可以不把人當人看呢。”

兩個人各自領著自己的人往船艙裏走,聲音都沒有刻意收斂,後面的士兵當然聽得到兩人的對話。

聽到大倉的話,森鷗外帶來的人,有幾個當場表情就沒控制住,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不忿。

意識到來者不善,森鷗外的臉色也陰沈了下來:“大倉少佐是對我的計劃有意見咯?”

“啊,不敢不敢。”大倉繼續說著陰言陰語:“我一個小小的少佐,怎麽敢對名門出身有意見,不死聯隊這種垃圾報告,要是我提交的,恐怕不要說被批準,能被扔進垃圾桶都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要挨批,哎,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被直接這麽當面侮辱,再好的涵養都控制不住,何況森鷗外還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於是他當場拿出了槍指著大倉的額頭:“怎麽?大倉少佐,你想煽動嘩變。”

大倉一聲冷笑,然後猛地出手抓住了指著自己額頭的槍,反手一擰,再往前一懟。

森鷗外只感覺槍上傳來無可匹敵的巨力,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連人帶槍按在了走廊的墻上。

大倉游刃有餘地單手按著人,就像只獵豹在叢林中隨手按住了只逃跑的兔子,甚至有心情用另一只手把玩“兔子”的呆毛。

森鷗外雖然自詡非戰鬥人員,但其實對自己的體術還是頗為自信,沒想到大倉的實力竟然這麽強,可以單手把他按住無法起身。

雖然自己本就不擅長近身戰,但大倉這種力量和敏捷感覺比他那聲名在外的隊長也不遑多讓。

獵犬都是這麽可怕的生物嗎?

森鷗外在腦海中模擬召喚出愛麗絲能有幾分勝算,大倉看出了他的想法,笑著威脅道:“雖然我的異能力是非戰鬥系,但相信森醫生不會想要知道是什麽效果的。”

兩個人一時陷入了僵局。走廊裏的空氣漸漸凝滯,兩方人馬劍拔弩張對峙起來。

突然,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一個女孩憤怒的抱怨:“森醫生你接個人需要接這麽久?不知道下面忙到.......”

女孩的聲音頓住了。

大倉轉頭看見才11歲的與謝野晶子叉著腰站在不遠處,笑著打了聲招呼:“喲。”

趁著大倉註意力轉移的一瞬,人形異能力愛麗絲突然浮現在空氣中,想要背後偷襲大倉,然後幾乎就在愛麗絲出現的瞬間,兩聲突兀的槍響,愛麗絲被打散了。

森鷗外瞳孔一縮,這才註意到大倉背後那個幾乎藏在了她影子裏的小孩。

看上去不過跟與謝野差不多大,這種恐怖的槍法和預判能力……

竟然一次性來了兩個頂尖的戰鬥系異能力者嗎?

如果大倉沒有表現出敵意,森鷗外還會慶幸戰力得到了補充,但大倉這明顯沖著奪權來的,立刻就讓自己的形勢非常不利。

森鷗外大腦飛速地轉動,權衡各種得失,最終選擇暫時服軟,於是笑著對大倉求饒道:“是我不自量力了,大倉少佐可以放我起來了嗎?畢竟我只是個小小的軍醫,醫治士兵才是我的本職。前線的指揮都是戰鬥系的士官說了算的。”

大倉慢慢地松開手讓他站了起來,沒有選擇在這裏發動自己的異能力。畢竟對方已經服了軟,自己的異能力會讓他在軍中顏面盡失,那樣就是結死仇了。大倉一般不會把事情做得那麽絕。

盡管森鷗外嘴硬,但不可否認,大倉一行人的到來還是極大地緩解了前線的壓力。

僅是大倉一人,就可以獨當一面,她表現出來的戰力,讓森鷗外更加堅信,現在已經是異能者戰爭的時代。

令人意外的是,那個名為織田的小孩,雖然表現出了極強的預判系的異能力,但大倉居然把人按在後方打下手,不讓人上戰場。

有一次,某個據點因為戰力不足失守後,森鷗外還是忍不住到大倉的房間詰問她這件事。

“放著一個頂尖的戰鬥系異能力不用是極大的浪費!”

“他才12歲。”大倉坐在行軍床上,一邊包紮著右臂的擦傷,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道。

“與謝野也才11歲。”

“所以他們都在後方有什麽問題?”

“那少年自己恐怕也想出戰吧?現在恐怕正擔心你要拋棄他而惶恐不安呢。”

“不會,我給他布置作業了。”

“什麽?”

“所以小孩子要寫作業不能上前線你有什麽意見嗎?”

森鷗外被氣笑了:“我倒不知道戰場成了這麽兒戲的存在。因為作業丟失據點?”

“我明天會把據點奪回來的。”

“恕我直言。”森鷗外的語氣變得異常的冰冷:“你這種天真的性格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當然是因為我夠強。”

“你再強也不可能守住兩個不同方向的據點。”

“哦,是嗎?”大倉突然朝他微微一笑,說的話卻有點圖窮匕見的味道:“那麽你呢?”

“什麽?”森鷗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的意思是,你在幹什麽呢?森鷗外一等副軍醫!”大倉突然站起來,疾言厲色地說道:“在後方有與謝野在的前提下,你留在後方的意義是什麽?喝喝茶聊聊天,順便用你的異能力玩玩護士游戲,包紮幾個無關痛癢的傷口?”

森鷗外從未被這麽當面劈頭蓋臉地罵過,一時竟然反應不過來楞住了。

大倉地嘴角浮起嘲諷的冷笑:“森鷗外,你自己說的現在是異能力戰爭的時代。你自己是一個異能力者,你的異能力明明有不錯的戰力,卻龜縮在後方,讓未成年人替你出戰。你知道你的報告為什麽是垃圾嗎?因為你tm從來沒有去過前線,沒有親身體會過人類的承受極限在哪裏,所以才寫出這種一點實用性都沒有的垃圾!”

森鷗外被完全地激怒了,愛麗絲浮現在空氣中直接攻擊,被大倉一拳打散。緊接著大倉沖上來,把他雙手反剪懟到墻上,在他耳邊大聲逼逼:“森鷗外,你就是個垃圾!我看不起你!”

森鷗外臉都漲紅了,卻完全無法反抗大倉的力道,無論怎麽掙紮都絲毫不動。

大倉心裏爽極了。其實她故意把織田留在後方,除了確實有保護小孩作家夢想的意思外,也在等著森鷗外來質問她,為此她都在心裏排練了好幾遍垃圾話,力求達到氣得人口吐鮮血失去理智的地步。

見森鷗外怒氣值已經拉滿,大倉繼續加大嘲諷力度:“我,大倉燁子,參戰7天,輕傷9次,重傷3次,瀕死一次,接受與謝野異能力治療4次,敢問森醫生,作為不死聯隊的提出者,你被「請君勿死」治療過幾次?啊?”

森鷗外氣到了極致,反而冷靜了下來,猜到了大倉這麽做的目的:“所以你要我上前線?”

“不然呢?讓你的人形異能力在後方陪你玩護士換裝游戲?讓愛麗絲去變形,去潛伏,去暗殺,去正面作戰!幾乎讓人分辨不出來的人形異能力tm地就用來打針?因為是名門子弟就可以不上戰場,寫些不知所謂的計劃,就讓下面的人賣命?老子告訴你,沒這麽好的事!別讓我瞧不起你!”

“可以。”森鷗外語氣冰冷地答覆道。被羞辱到這份兒上,就差被人在腦門上刻懦夫兩個字,如果慫了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

第二天,森鷗外要上前線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基地。

很多人雖然表面不說,心中其實都有點暗爽,以至於士氣都高昂了幾分。

森鷗外當天晚上是被擡回來的。腿都給炸沒了,一到基地就被與謝野來了一記「請君勿死」拉回滿血。他還有心情調侃與謝野果然是他的天使什麽的。

很快他的態度就輕松不起來了。因為他的實力本身就不如大倉,也沒什麽前線作戰的經驗,加上這幾天的戰況又格外激烈,短短7天,他就接受了十次與謝野的滿血覆活術。

森鷗外的氣質迅速陰沈了下去。

期間大倉為了以示公平,還跟他換了防。

“什麽時候不行了跟我說,我畢竟不是那種士兵心理都快崩潰了還要硬上的鬼.畜領隊嘛~”

“呵呵。男人怎麽能說不行。”森鷗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這個時候認輸,不就是承認了自己的報告是垃圾,沒有實用性,自己只是個只會誇誇其談的公子哥兒嗎?到時候他怎麽服眾?怕不是要被當成喪家之犬趕出軍隊系統。

為了證明自己的報告沒有錯,是那些士兵心理太脆弱,森鷗外又咬牙挺了一個月。

期間瀕死不知道多少次。

事實證明,人的心靈,確實是有極限的。

這不是說憑意志力就能克服的東西。心靈的創傷你以為它沒有,實際上早就悄無聲息地潛伏,只等一擊即潰的機會。

那是一次攻堅戰後,經過反覆的拉鋸,據點勉強守了下來。

眾人都已經疲憊不堪。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森鷗外這次只是受了輕傷,肋骨骨裂。

這種程度的傷,按正常流程就是留在後方休養兩天,沒有必要用到「請君勿死」這種等級的異能力。

森鷗外不想承認的是,自己內心深處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就像經過了長途的看不見終點的奔跑,如果中途看見了可以小憩的機會,之前積累的疲勞就會一鼓作氣全部湧上來。

然而剛剛被與謝野用異能力恢覆了滿血的大倉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彎下腰來地用手抓住他的頭發,迫使他仰起臉來不得不面對她。

大倉的臉上掛起了勝利的微笑:“你剛才松了一口氣吧森醫生?你難道忘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

說完大倉站起身來,對著倚靠著墻壁發楞的青年招了招手:“立原,過來,給他一槍。”

聽到這個要求,曾經被森鷗外給了一槍的立原和被逼治療立原的與謝野都面色一變。

森鷗外閉上了眼不堪忍受地把頭轉了過去,那種仿佛讓靈魂都震顫起來的屈辱感讓他幾乎難以承受。

他明白他輸了,只是一瞬間,他的心靈露出了空隙,然後被大倉逮住了機會,毫不留情地痛擊。

最後的自尊,讓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手/槍上膛,反手給自己心口來了一槍。

與謝野面色大變,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發動了異能力。

下一秒,森鷗外滿血覆活,身上的傷口也痊愈了。

身體上的傷雖然好了,他整個人卻仿佛完全被人打垮,散發出由內而外的頹喪。

大倉完全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掐著他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對視,一字一頓地命令他:“去給軍部打報告,讓他們調兵來換防,明!白!了!嗎?!”

“好。”森鷗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個字。大倉滿意地收回了手。

森鷗外低下了頭,身上再也沒有了從前那種不可一世的驕傲。

他們都明白,一旦森鷗外向上面求援,就意味著他的不死聯隊徹底破產,意味著他承認自己的失敗,他將失去上司的信任,失去在軍中立足的立場。

但輸了就是輸了。不死聯隊的計劃本身就不靠譜,等到與謝野崩潰被囚,也會等來這一天,所以兩年後的那個地下診所的密醫,才學會了伏低做小,圓滑處事。

大倉不過是讓這一天稍微提前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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