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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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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雪從女眷牢房裏走了出來, 站在衛閣老所在的牢房正前方接著說道:“難道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明明全家人都在受著苦,閣老卻視而不見,自己願意忍受這份痛苦就罷了,卻偏偏要帶上妻子兒媳一起, 尤其是二嫂嫂還懷著孕, 她懷的是你衛家的骨血, 先不說可支撐的到生產之時,就算能撐到生產, 女子生產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養尊處優時都有丟掉性命的風險,閣老難道要讓她在這種臟亂的環境下產子?”

“若是一屍兩命, 閣老就是害死了兩條人命, 背上了人命債, 閣老覺得自己還配得上叫忠臣嗎?那是殺人犯!二嫂嫂是衛二哥的妻子而不是你的妻子,你自然不會心疼, 這就是你的自私之一;而你也毫不在意自己妻子是否會病死在這裏,這是自私之二。”

衛閣老聽得頭皮發麻, 洪厚而堅定的聲音難得有了一絲慌亂:“我又沒有不允許他們出去,只是告訴他們出去後就不要認我,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裴千雪輕哼一聲:“閣老還在狡辯什麽呢,這分明是你在用父權和夫權壓著你的兒子和妻子, 以權勢壓人, 這難道不是奸臣小人才最愛做的事?閣老怎麽敢稱自己是忠臣的,分明和那些奸宦沒有任何區別。”

衛閣老一時竟不知道找出什麽話反駁,氣得吹胡子瞪眼:“好你個小女娃, 簡直牙尖嘴利。”

裴千雪還能笑出來:“多謝閣老誇獎。”

藏匿起來的衛瑯和燕離聽得也是目瞪口呆, 燕離是沒想到裴千雪一個小姑娘居然比他還嘴毒, 他是看在主公的面子上才不好對他的親爹開口,但衛閣老名義上可是她的未來公公,裴千雪居然還敢這麽罵,簡直是直戳對方的痛點。

而衛瑯震驚的是……母親給他的信上不是說裴家女性情嫻靜,是不是他對嫻靜這個詞有著什麽錯誤的理解?

衛閣老見裴千雪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顫抖著手指著她說道:“你、你這種女子,別想嫁入我們衛家!”

裴千雪兩手一攤,無所謂道:“閣老不是說將軍是亂臣賊子,不認他這個兒子了嗎?又管起他娶誰做什麽,這就是閣老的自私之三了,只準你單方面不認兒子,不允許將軍不管你這個爹的意願想娶誰就娶誰?”

“而且若不是將軍趕回來,閣老還不一定能活到將軍娶妻的時候呢,再說哪家女子這時候嫁進來,豈不是就要像大嫂嫂和二嫂嫂一樣可憐地待在這牢裏跟著你們衛家一起受苦,甚至指不定哪天就要丟了性命,嘖嘖,想拉別的女子一起下水,閣老,自私之四啊。”

裴千雪話鋒一轉:“所以我有先見之明,剛剛在來之前就已經跟將軍退掉了這門親事,所以閣老放心,就是你求我我也不會嫁入你們衛家的。”

拐角處的衛瑯差點嗆出了聲,連忙捂上了嘴才沒有暴露自己,同時他不禁懷疑,剛剛裴千雪要退婚的理由只是瞎編,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根本沒看中他吧。

燕離嘴角也是忍不住上揚,眼裏透著濃濃的興味。

這位裴小姐可真有意思啊。

兩個偷聽的家夥隱忍得辛苦,衛閣老則是要被氣死,指著裴千雪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你、你……裴侍郎怎麽養出你這麽個女兒!”

裴千雪歪頭:“哦?看來閣老還挺欣賞我爹的,可是他在幾個時辰之前才卷鋪蓋跑路了哦,看到我頭上的傷沒,這可是他嫌棄我這個女兒是累贅親手把我推下的車,要不是將軍,我現在恐怕已經死在外面了,都說同類相吸,會欣賞這種自私自利的家夥,果然閣老本質也就是個自私的人吧。”

因為牢內光線昏暗,經她這麽一說衛閣老等人才註意到她頭上的紗布,衛老夫人一時是心疼起來,覺得難怪裴千雪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從嫻靜變得渾身帶刺,原來是遭遇了這種事。

被至親的人這樣背刺,放誰身上都不好受。

衛閣老不知道是太震驚還是因為什麽,一時竟沒了話說。

他沒想到平時看著那麽老實本分的裴侍郎居然實際上是這種人,在這種時候不去保護皇帝而是自己跑掉,簡直枉為臣子!

就在氣氛突然沈默下來時,突然女眷那邊發出一聲尖叫,然後就見衛二嫂滿臉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肚子,衛大嫂在一旁驚嚇地喊道:“血,娘,婉柔出血了!”

衛老夫人一看也是臉色大變,女人懷孕時出血可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現在還沒到預產期,怎麽會突然出血呢!

另一邊的衛二哥臉上也當即露出了著急之色,可就是這樣他都沒踏出牢房一步,只在墻的另一邊幹著急:“婉柔,婉柔怎麽了?”

裴千雪頗為無語地搖了搖頭,然後又回到女眷牢房,用上了剛剛讓衛瑯給她準備的銀針給衛二嫂紮上了幾針,幫她暫時止住了血,然後在衛老夫人和衛家大嫂驚異的目光中直接將人公主抱了起來,帶著她走出了牢房。

裴千雪帶著衛二嫂走到衛閣老面前說道:“看看吧閣老,這就是你的自私導致的下場,這個孩子能不能保住還難說,但是如果現在她再不出去就醫的話馬上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一屍兩命!”

本來古代女子的生育風險就更大,現在還讓孕婦待在這種臟亂差的環境裏,吃不好穿不暖,更別提休息好,再加上憂思過重,便極易流產。

衛閣老看到兒媳白色的囚服上染上了一片鮮紅的血跡,頓時沒了一開始說“支撐不住就不配當衛家孫”的氣勢。

“我……”

“按照閣老的說法,衛二嫂現在應該不能叫你一聲公爹了,正好,我覺得閣老也不配,你的兒子看到妻子變成這樣都堅持聽你的話不肯出來接一下,我覺得也挺不配做二嫂嫂的夫君和孩子的父親,反正嫂嫂年輕貌美,養好身子後休了這個沒用的丈夫再找個更好的男子又不是什麽難事。”

裴千雪說著,不去看衛閣老和衛二哥雙雙難看的臉色故意對著角落裏說道:“將軍還不出來搭把手嗎,我可是要支撐不住了。”

衛瑯來之前聽她說過要一切配合,於是連忙從角落後走了出來。

衛閣老這哪還不知道這個逆子居然一直在暗處偷聽,一想到自己方才的窘迫全被小兒子看了去,心中更是惱羞成怒。

不過不等他開口罵人,裴千雪又瞥了衛二哥一眼就要將衛二嫂交給衛瑯,然後有意地說道:“幸好二嫂嫂還有個靠譜的小叔子,丈夫做不到的事就讓小叔子代替也不是不行,還麻煩將軍抱著二嫂嫂盡快去看大夫了。”

她格外加重了“小叔子”“抱”這幾個詞,是個男人都忍不了這種事,把自己懷著孕的妻子交給親弟弟去抱,於是衛二哥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門從牢裏跑了出來,推開自己的弟弟從裴千雪手裏搶回了妻子,然後焦急地喚道:“婉柔,你怎麽樣?”

衛瑯實際上只是做了個伸手的樣子,連嫂嫂的衣角都沒碰到,剛剛也只是看裴千雪的眼色行事,如今見二哥居然真的走了出來,他心底也是暗暗稱奇。

裴千雪還在火上澆油:“喲,我還以為衛二哥會一直無動於衷呢,畢竟妻子死了可以再娶,老父親可只有這一個,不能不聽話把老父親氣死了啊。”

衛二哥羞愧地低下頭,正好看見妻子眼中的失望和對他的不理睬,頓時心裏更不是滋味。

這會兒衛二哥終於忍不住爆發,對衛閣老說道:“對不起爹,我不能失去婉柔。”

說完他頭也不回就抱著妻子往外走,要去給妻子找大夫,而裴千雪剛剛就已經讓衛瑯在外面安排好了馬車,所以這會兒衛瑯也沒再跟出去。

衛閣老張了張嘴,卻還是沒有再叫住二兒子。

裴千雪的場子仍在繼續,她又是對衛老夫人說道:“夫人身體不好,也還是盡快出去就醫吧,這女人啊自己的健康比什麽都重要,閣老現在不讓您把他當夫君,等他馬上在牢裏被熬死後自然也就不是了,反正遲早都要不是,夫人不如早點出去對自己好點,您是將軍的親娘,又保養得這麽顯年輕,以後不知道有多少英俊男子等著巴結您呢。”

衛老夫人先是被她的話狠狠震驚了一番,隨即又聽到她的誇讚忍不住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都邋遢了這麽久了,真還顯得很年輕?”

裴千雪說得格外真誠:“當然,夫人早年便是這京城出了名的美人,等出去後好好休養一陣,您絕對比其他家的夫人都要光鮮,而且誰不羨慕您生了將軍這麽個好兒子,您出去後就可以直接跟著將軍享福呢。”

她這話倒真不是騙人,畢竟現在京城裏人人自危,那些世家的夫人們光是被嚇得就憔悴不已,每天都在擔心自己的小命,哪還有什麽心思打扮。

而且衛老夫人雖然在衛家女眷中輩分最大,可實際也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只是因為古代生育早才被叫老了,出去好好養養的話完全可以顯得再年輕十歲,又有衛瑯這個兒子做靠山,與太後又有什麽區別。

升官發財死老公,不過如此。

而女人嘛,誰不愛聽這種話,衛老夫人頓時就被裴千雪為她構想的未來吸引住了,竟然覺得她說的是這麽個理。

畢竟誰想在這暗無天日的牢裏被活活熬死,她還沒看到自己的孫子出世,沒看到自己的小兒子成家,哪甘心就這樣死了?

“夫人!”衛閣老氣急,怎麽一個個地聽了這小女娃的話就跟中了邪似的,這女娃娃剛剛教唆老二家的媳婦和離,現在居然教唆他夫人跟他離心!

衛老夫人被這聲叫喊一個驚醒,意識到自己剛剛居然真的在幻想裴千雪說的那些,一時不禁心虛起來。

裴千雪見狀也不氣餒,繼續加碼:“閣老這就急了?怕自己要去送死沒人陪了,果然是自私,可憐將軍還在外盡心盡力為皇帝壓起義軍時,險些被一箭射穿了心臟,只差一點就回不來了,結果閣老你和你的皇帝是怎麽對他的?皇帝汙蔑他,讓你們鋃鐺入獄,閣老作為親爹都不相信他,逼他舍棄尊嚴,就這樣將軍不顧自己的傷也要回來救閣老你們,你只顧全自己所謂的大義,誰又來心疼將軍的不容易呢?”

就在衛瑯疑惑自己什麽時候差點被箭射中時,突然就感覺到被裴千雪的一只胳膊肘抵了一下,男人頓時福靈心至,佯作重傷未愈的模樣咳了起來。

接著他便看到自己的母親沒忍住從牢裏走了出來,快步來到他面前一臉擔憂地問道:“我可憐的瑯兒,你傷到哪兒了?有沒有叫大夫看過?怎麽不把傷養好再回來,以後要是落了病根可怎麽辦。”

除了個別,幾乎就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那都是她們辛苦懷胎十月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尤其是在古代這樣一妻多妾的婚姻制度下,很少有男人只有妻子一個女人,所以在有了孩子後,女人們的重心甚至往往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孩子在她們心中的地位比丈夫更加重要。

衛老夫人見兒子遲遲不說話以為他傷得很重卻不想說出來讓她擔心,頓時眼眶便紅了一圈,惱起了自己的丈夫:“要是我兒子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衛閣老:“你……蠻不講理,這臭小子分明就是和這個女娃娃聯手起來騙你的!”

衛瑯忍住笑意,看著還在關心他的母親心中劃過了一道暖流,順勢說道:“母親既然出來了,就跟兒子回去可好,您這些日子瘦了不少,兒子心疼。”

衛老夫人聽著心裏也熨帖,這可比丈夫那些話聽著舒心。

只是她還有些擔心自己的夫君,沒有馬上接下這個話。

裴千雪這時輕聲說道:“夫人放心,只要你們一個個都出去了,閣老也堅持不了太久的,我一定將閣老完好地給您送回去,您先回去好好休息就是。”

衛老夫人聽她這麽說心裏便松了一口氣,而且結合剛剛的情況來看,她是能說到做到的,一時對這個未來小兒媳更欣賞了。

老夫人還以為裴千雪剛剛說的退婚也只是她為了能讓他們出去而編造的,於是這時也沒太在意這件事,便跟著兒子先出了牢房。

又搞定一個後,裴千雪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在了衛大哥身邊的小孩身上,註意的她投過來的目光,衛大哥驀地一抖,剛剛老二和爹都沒逃過被勸離,這下該不會輪到他了吧。

果然下一刻裴千雪便開口對衛家唯一的孫輩說道:“錦哥兒是吧,錦哥兒想不想見娘親?想不想換一個能天天讓你睡好覺、給你吃糖的新爹爹?”

才三歲的小孩子就被關在了這裏,早就對母親充滿了思念,可每次他一哭喊母親,爺爺和父親就兇他,再加上小孩子哪想得到那麽多,就是想要吃好吃的睡舒服點罷了,於是連忙應和道:“想!想見娘親,也想吃糖,錦兒要換爹爹!”

衛大哥一聽果然臉色難看,捂住這大孝子的嘴責備道:“不準亂說,哪有換爹爹的。”

這語氣頓時就讓衛錦委屈了起來,反而鬧得更兇了:“我要見娘親,明明門是開的為什麽不讓我見娘親!壞爹爹壞爺爺!我只要娘!”

隔壁的衛大嫂聽著兒子的話當即便忍不住哭了,她的錦兒才這麽小就跟她分開受了這麽多天的苦,她見不到也摸不著,只能偶爾聽聽他的聲音,因為要是哭鬧了也會被公爹和丈夫制止,別提她有多心疼了,也不知道這麽多天瘦了多少。

裴千雪提醒衛大嫂道:“錦哥兒年歲尚小,在這吃了苦又受到了不少驚嚇,已經有驚厥之兆,而且現在看臉上還有些不大正常的潮紅,應該是正在發低熱,若是再待久一點,怕是就難治了。”

衛家大嫂一聽哪還坐的住,連忙就離開了自己的牢房跑到隔壁,從丈夫手裏搶回兒子,見兒子果然如裴千雪所說面色微微發燙,卻還驚喜地喊著“娘”的模樣,立即哭得更兇,埋怨地打著自己的丈夫。

“都是你都是你,你怎麽照顧得錦兒,他在生病你怎麽都不知道,這段時間他病了幾次你知道嗎!你配當他的爹嗎!”

說完她什麽都顧不上,直接抱起兒子就往外走,正好看到送衛老夫人上車後又回來的衛瑯,連忙上前拜托小叔子道:“三弟,錦兒病了,求求你給我一輛馬車,我要馬上帶錦兒去看大夫。”

衛瑯自然不會拒絕,同時不禁慶幸自己聽了裴千雪的建議馬車準備的夠多,不然這會兒還不夠用。

裴千雪在衛大嫂走前給衛錦紮了幾針,然後安撫她道:“大嫂嫂放心,這幾針能讓錦哥兒暫時不會突然高燒起來,及時去看大夫就不會有事的。”

不是裴千雪不直接給他治療,而是現在不論是衛二嫂還是衛錦,更需要的都是離開這個過於糟糕的環境,然後再用藥去調理身體,所以她只要暫時抑制住他們的病情不讓其惡化,然後讓他們趁這個時間去看其他大夫效率反而更高。

而且她現在還有其他任務在身呢。

衛大嫂見識過了裴千雪剛剛真的讓二弟妹快速止血,所以還是信任她的,心裏的石頭也稍稍放下了些。

謝過了裴千雪之後,衛大嫂抱著孩子便要離開。

衛大哥見狀,左右為難了片刻,還是對衛瑯說道:“三弟,爹就拜托你了。”

接著他歉意地看了父親一眼然後就追著妻兒去了,畢竟這裏還有三弟在,他便不用擔心父親會出什麽事。

牢裏終究還是只剩下衛閣老一人,老人家一個人在空蕩蕩的牢房,顯得還怪可憐的。

衛閣老看著本來都聽他話的一大家子瞬間分崩離析,沒好氣看著裴千雪道:“你倒是好本事。”

裴千雪滿臉無辜:“難道閣老覺得我做錯了?可那樣的話很快閣老很快就會失去一個兒媳婦和兩個孫子,他們都是閣老害死的,閣老難道不會於心不安嗎?我還是那句話,只有殺人犯才會背上人命,看來閣老也承認自己自私自利,不配被稱作忠臣了。”

話頭又回到最初,衛閣老依然會因此破防,就差跳腳指著衛瑯說道:“都是歪理,分明都是這個逆子害的,如果不是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皇上怎麽會遷怒我們全家,那他們也不會入獄吃這種苦!”

衛瑯剛才稍好一些的心情又因為這句話煙消雲散,眉梢間都肉眼可見染上了怒意,他剛想開口反駁,就被裴千雪攔住了。

“淡定將軍,一個合格的主公需要穩定的情緒。”

這話果然讓衛瑯把話吞了回去,反而讓衛閣老氣急:“什麽主公!大晉還沒亡,他怎麽敢自立旗幟!”

已經從角落裏現身的燕離聽了這話倒是若有所思,如果對方之前說的退婚是認真的話,或許,他不是要多一位主公夫人,而是要多一位同僚了?

裴千雪向衛閣老質問道:“現在我在想,衛閣老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現在的大晉是什麽鬼樣子,現在的皇帝是個什麽貨色,閣老真的不知道嗎?”

在場三個男人只見裴千雪收起了臉上的一切戲謔,嚴肅而凝重地說道:“昏君當道,奸逆橫行,起義軍四起,民不聊生,大晉早就垂垂危矣,現在更是日薄西山,閣老自詡忠臣,難道忠的就是這麽一個昏庸無道的皇帝嗎?”

“一個合格的臣子不只是忠君,更應該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①,可現在硝煙不斷,百姓哪有好日子過,這就是閣老想要的結果?前面的那些敢問閣老做到了哪一樣?一樣都做不到,先不說枉為忠臣,更是枉為臣子,白瞎了讀過的那些書。”

衛閣老這時才露出了幾分慌亂:“皇帝只是被那些宦官蠱惑了,聽不到我們這些忠臣的聲音,只要沒了那些宦官,皇帝還會是個好皇帝。”

裴千雪語露嘲諷:“是嗎?可閣老又怎麽能保證自己不會看走眼,畢竟閣老連我父親那種人的真面目都沒看出來,眼神似乎確實是不太好。”

提起裴侍郎,衛閣老一時語噎:“但那也不是這個逆子能自立旗桿的理由!皇帝還有子嗣,他應該……”

裴千雪打斷他的話:“擁立一個還沒斷奶的嬰孩?”

皇帝本來也有年紀稍大一些的孩子,可後來都在爭奪太子的鬥爭中紛紛死去,有前朝的傾軋,也有後宮的手段,總之到現在還活著的只剩下了一個剛出生沒多久嬰孩。

“一個嬰孩能做什麽?培養他當一個明君,百姓等得起嗎?而且在他還不能親政的日子裏,閣老又怎知他不會成為某些人意志的傀儡,成為下一個昏君?還是說閣老才是那個真正想控制傀儡的人?”

不就是冤枉人背黑鍋麽,裴千雪也會。

衛閣老臉色一變:“不要瞎說,我對大晉忠心耿耿,怎麽會做出那種事!”

“否認不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誰知道閣老內心真實是怎麽想的?”裴千雪道,“之前將軍也說了是皇帝先對衛家動手,他才被逼而反,閣老不也沒信,反而認定了就是將軍先有的狼子野心,那麽我也認定閣老就是這麽想的也沒問題吧。”

“畢竟有其父必有其子,說不定將軍的野心就是繼承到了閣老的呢?”

“你、你……”衛閣老頭一回百口莫辯,自己也嘗到了被汙蔑的滋味。

衛瑯生生佩服起了裴千雪,他第一次見到還有人的口才能比得上燕離的,這要是他,早就被自己的父親氣走了,哪還能反將一軍。

當然裴千雪的目的也不是要氣死衛閣老,而是要讓他心甘情願地出去,不再成為衛瑯之後的阻礙。

於是她忽然走到衛閣老面前伸手做了什麽,然後揚起了和燕離平時極為相似的笑,說道:“既然閣老說皇帝是受到了宦官的蒙蔽才昏庸無道,那正好,將軍來之前就已經把那些整天在皇帝面前吹耳邊風的奸逆殺了,現在不如就請閣老親自去看看,如果沒了這些人,皇帝到底能不能變回一個明君。”

衛閣老突然感覺到頸間一陣刺痛傳來,緊接著便發現自己居然不能動了,立即瞪大了雙眼:“你對我做了什麽?你要對皇上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註①:“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宋.張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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