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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放下你的懦弱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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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面色竟有些發赧,他撇開目光不去看她,低聲道了句:“娘……娘子,你醒了。”

娘子?聽得這個稱呼,瞿落微瞇了雙眸。看來來人正是許仙無疑。只見他頭戴綸巾,身著一身青色棉布袍,標標準準的書生打扮。生得倒是不錯,修眉俊眼,皮膚白皙,聲音也不高不低,斯斯文文的。

皮相是副好皮相,只可惜這人品……

瞿落心思流轉了一番,眉梢輕挑,嘴角微揚,把萬千風情都融化在了那如花笑靨裏。

“相公,你回來了。”她輕喚一聲,朝許仙走了過來,窈窕纖腰在那輕紗裏若隱若現。

“你去了哪裏?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家等著你回來……”她的手輕握上許仙的手臂,那雙望著許仙的翦水秋瞳裏轉眼間又浸染上一層濃重的哀愁。

許仙呼吸一滯,他下意識地回握上女子的雙手,想去慰撫女子,手碰上那冰涼的肌膚時卻驀地一驚。

他突然想起那冰涼的蛇皮,那可怖的血盆大口,那紫紗帳裏籠罩的烏煙瘴氣。

他猛地推開了眼前的女子。

瞿落被冷不防地一推,生生地後退了幾步。

她眼神一凜,直勾勾地盯著許仙那躲閃的雙眸。

他果然已經懷疑了。

不僅夜不歸宿,躲到姐姐許嬌容那裏去,讓白素貞一人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暗自神傷,還狠心地推開了她。

這個男人,遠不像他的外表一般溫文爾雅,骨子裏只有書生的懦弱自私,卻沒有作為一個書生的擔當與勇氣。

她禁不住冷哼一聲,攏了攏快要滑落肩頭的衣衫,側過頭去不再看他。一綹青絲從她鬢邊垂下,遮擋住了她的表情。

這副模樣在許仙看來卻是受傷極深的樣子。

他終是有些不忍,上前了一步道:“對不起……我……”他勾頭彎腰地站在那裏,囁嚅了半天,卻是什麽也沒說出來。

瞿落猛地回頭,她看著許仙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冷笑道:“你不必跟我道歉。該道歉的不應該是我嗎?”

“我一直都在騙你。現在你終於知道了,與你同床共枕的女子,正是你那天親眼所見的白蛇妖。”她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根本,就不是人類。”

男人驀地瞪大了雙眸,整張臉變得鐵青。

“不,不可能的。你是我的娘子,怎麽會是……”他吞咽了口口水,嘴唇都在發抖:“你怎麽可能是……”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了下來,那天的場景又在他的腦中浮現。

瞿落笑出了聲:“怎麽不可能?你不是已經親眼所見了嗎?你不是已經懷疑了嗎?那麽我告訴你,就是因為我喝了你倒的雄黃酒然後酒醉暈睡,一時抵不過雄黃酒的威力而顯出了原形,甚至因此把你嚇得丟了魂。”她停頓了一下,走過去用手指輕輕撫上許仙的臉頰,語調極盡溫柔:“你剛剛才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怎麽就忘了呢。”

許仙整個人都僵住了,身子抑制不住的瑟瑟發抖,腳下卻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瞿落笑得更加放肆:“怎麽,你害怕了?”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半瞇著雙眸:“你怎麽能害怕呢?我不是你的娘子嗎?你曾經每日都用你的唇吻我呢,那時我就在想,多溫暖的唇啊,比我們蛇類的唇要溫暖的多。”

她說著,指尖從自己的唇上掠過,然後輕觸上男人的薄唇,停在那飽滿溫潤的唇瓣上按壓流連。

極具挑逗意味的姿態。

許仙的臉色那叫一個精彩,一會兒紅一會兒青的,最終變成一片慘白。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了刺激,一把揮開瞿落的手,奪門而逃,不想卻因為太過驚慌,腳下楞是被門檻絆了一下,一屁股摔倒在地,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瞿落再也憋不住,她捶著一旁的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許仙回過頭驚恐地看了她一眼,手忙腳亂地站起來落荒而逃。

“咳咳。”笑的太厲害,都岔氣了。瞿落用手撫了撫胸口的位置,肆意地坐在貴妃榻上,裙子一拎,腳一擡,連鞋也不脫就歪在了上面。

這許仙,還真是夠給男人丟臉的,她就隨隨便便瞎扯了幾句,都能把他嚇成這樣,也難怪會聽信法海,最終間接地助推了法海把白素貞押了起來。

她搖了搖頭,把玩著自己那滑不溜秋的黑發。

白素貞化成人形的這一身“裝備”倒真是極品。先不說那臉蛋和身材,就連這頭發,也堪比現代離子燙打理出來的效果,又黑又亮的。

如果不好好利用,那也太可惜了。

瞿落裝模作樣地嘖嘖了兩聲,眼神卻是漸漸冷下來。

她不會再像原本的白素貞一樣那般賢惠溫柔,明明是蛇妖幻化而來,卻硬是為了許仙,拼命壓抑了自己的本性,扮成一個賢妻良母的樣子,委屈了自己,到頭來人家還不領情。

這一次,她偏要許仙看清楚了,白素貞,就是一個妖嬈嫵媚,與人類女子不同的蛇精!她本性冷漠涼薄,就如同蛇類那冰冷的體溫一般,而非白素貞表現出的那般善良無害。

她所有的善良,無非是因為愛上了一個人類的男子而已。

若許仙能接受真實的白素貞,那才能證明他是愛她的;若他不能,反而只會自欺欺人地眷戀著那個端莊賢惠的白素貞,那她就讓他陷入恐懼與掙紮的夢靨裏,永遠無法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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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沒想到,那個自己以為是夢的場景,竟然是真的——甚至,還是白素貞親口告訴他的。

這讓他如何接受?他的結發妻子,他朝夕相處五年之久的娘子,居然,竟然,是條可怖的白蛇!

他驀然想起前些天送自己雄黃酒的那個年輕和尚。

難道他早就知道這一切了?

怪不得當時他一直看著自己發笑,是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施主,我看你印堂發黑,臉色憔悴,定是被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纏身了。”

“施主,只要你聽我一言,將這雄黃酒倒與家人喝,那不幹凈的東西自然就會現出原形。”

“施主,有嬌妻美眷陪伴在側固然是人生幸事,只不過,什麽東西越美麗,就越危險,甚至帶著劇毒,一不留神就會害死你呢,施主千萬要小心啊。”

和尚的話此時一股腦地冒出,在他耳畔嗡嗡地響個不停。

不幹凈的東西……現出原形……嬌妻美眷……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是如何反駁那和尚的,居然大言不慚地嘲笑人家是嫉妒自己……

而現在想想,自己真是愚蠢得可憐。

他感到自己的情與愛仿佛被什麽東西玷汙了一般,曾經兩人的纏纏綿綿,現在看來,只叫他覺得可怕和厭惡。

頭腦裏突然湧上一陣陣的眩暈和嘔吐感。

他扶住一旁的墻壁,閉了會兒眼,才繼續向前走去。

然而看著這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個人的臉上都神色匆匆,有的是剛從家裏出來急著去工作、去衙門、去集市,有的則是急匆匆地在往家趕——他恍然驚覺,天下之大,竟沒有一處,是他許仙可以去的。

藥堂已無心再去,現在的自己恐怕就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哪還有心思去管別人?

自己的那個家更是不願回去,只是想想就已令他毛骨悚然。

姐姐那裏他是沒臉去了,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把自己離家的原因說出去。

他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頭的街道,從心底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終是擡了擡腳,扶著墻,順著人群,漫無目的地挪騰著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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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落找到許仙的時候,已是暮色四合時分,清冷的斜陽的餘暉灑在大街上,望一眼,就能冷到心裏去。

彼時許仙靠在城墻角下,似是昏迷了過去。他臉色蒼白,眼窩下還有深深的烏青。

她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許仙,寧肯流落街頭也不願回家見到自己,那麽她就偏要讓他無法躲閃!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時間沒人註意到這兒。她的指尖微聚靈力,旋身一轉,就將自己連帶著許仙一起,帶回了家。

殊不知,有一雙眼睛,正在背後註視著她。

那雙眼看到瞿落施展法術離開時,亮了一下,眼角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然後待到瞿落和許仙二人徹底不見時,才逐漸隱去自己,沒入那蕓蕓眾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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