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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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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很想把公子……吃了似的?◎

銀白月色照亮層層階梯,又落於石塊,石上倒出枝葉交疊晃動的搖影,立在地面的兩道身影靠得相近。

臨至槐夏,晚間的西北透出溫溫涼爽的氣息,不似冬春時寒幹冰冷。

重斐壓迫力強,許林秀不得不往後退開幾步,側首避開那道攝人心魄的目光。

重斐濃眉一皺,再次靠近了三兩步。

他斂起無形釋放的壓迫氣勢,適才許林秀後退的幾步,無端叫他覺得幾分莫名和無奈失落。

他問:“你不見我?”

許林秀神色一松,上門堵人的是對方,此刻倒叫他懷疑自己把重斐欺負了去。

他微擡起臉,沒請重斐到樓上屋內,而是指向就近的一處涼亭,道:“將軍,隨下官到那兒坐坐如何。”

重斐不做遲疑,等許林秀在亭中石凳子準備落座時,他邁開長腿,步形大而疾,橫臂擋了擋許林秀,掌心放在石凳探溫,觸手溫感不是很涼,才叫許林秀繼續坐。

許林秀失笑:“多謝將軍細致貼心。”

重斐岔開兩條長腿大刀闊斧地坐在許林秀對面的位置,不加掩飾地從最大角度範圍看著人。

“你要與我說什麽?”

許林秀坦然承受重斐的眼神,抿唇,仰眸眺望,道:“就要入夏了,月色越來越美。”

似在嘆息,繼而溫柔一笑:“西北的月亮比起紹城看上去還要更低更圓。”

許是地廣空曠的原因,如此滿月顯得蕭條,不像南城的皎月高潔秀美,西北的月色容易添人思愁。

伴隨許林秀的玉質般溫和輕潤的嗓音,重斐舉目遠望,看了會兒,發現月亮看來看去就也那樣,在西北看過數年,還不如把視線投向許林秀。

於是他收起目光,繼續註視數日見不到的人。

冬秋時不時從過廊徘徊,結合公子近日回來的時辰,此刻借四周的火光,瞧見公子在涼亭與將軍獨處,這才沒下去迎接。

半晌,公子朝他的方向揚手,冬秋蹬著木階梯跑下去,站在涼亭外問:“公子有何吩咐?”

又道:“見過將軍。”

冬秋幾乎每到夜裏都會和前來尋等公子的將軍問候,人都麻木了。

許林秀道:“拿一壺江州抱月白下來。”

酒是許家給他帶的,許林秀曾往桑北彌那送過,此後桑北彌時常來轉一圈,轉的頻率高了,他好酒,想尋些不同於西北的烈酒嘗嘗。

所以許林秀給許家的書信就特意寫了,每次帶東西可以多送幾壺酒,這壺江州抱月白是前幾日送到的。

重斐揚眉:“要喝酒?”

想起許林秀的酒量,見他喝過的那兩次都醉了,哂道:“你可喝不得。”

許林秀有點不服氣:“將軍莫要看輕下官,小酌一兩杯還是可以的。”

在西北最不缺烈酒,當地的人高低能一次喝個兩三壺。

將近一月許林秀日日泡在工坊查看鑄劍進度,師傅們比他更要辛苦,鍛造過程時刻有人接替,所有人輪流趕著活兒,為提神,大夥兒腰上都少不得揣著酒壺。

許林秀開始只是飲茶提神,時間長一點,偶爾會來半杯一杯的,比起各位師傅的暢快豪飲,他則顯得秀氣文雅多了。

此情此景,許林秀忽然想和重斐共月對酌。

重斐想起當日在紹城湖畔酒樓所見,說道:“不許多喝。”

許林秀道:“下官自有分寸。”

重斐飲酒,許林秀則指握杯盞輕抿。

最近他忙得閑不下空,布置防禦工事,岳縣的改良馬面有了進度,他到那邊看過兩次。

基本午前就要把公事處理完畢,午後和師傅們在工坊守到深夜,許林秀傾訴的欲/望在此刻有了宣洩口,重斐變成他專註的聽眾。

重斐低沈地柔下聲音:“那勞什子禮物我不急著收,只願你健康安然。”

許林秀無聲淺笑,接下去的話沒告訴重斐。

他到延城已有兩月,再過兩月,盛夏之時就結束這邊的公務回去了。

既然決定送給重斐一份禮物,他就想在有限的時間內把東西準備妥善,每分每秒都不願浪費。

許林秀道:“將軍,還有一事,過不久工坊的蔣師傅應當會找將軍說。”

重斐:“嗯?看來這段日子你在工坊和他們相處得不錯。”

許林秀想起那群熱情磊落,把大半輩子奉獻各自領域的工匠師傅,發自內心感慨:“每個人一生能專註做一件事,足以令人敬佩。”

他道:“我在工坊見過軍營從勾答軍收剿的兵器,和我們的武器做了比對,把鍛造的方式和法子做了改良。假若效果出來,可以大幅度減少兵器的折損程度。”

給主將鑄鍛的兵甲可以傾註珍貴材料和函人名匠所有的心力打造,普通將士士兵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正因如此,用最簡單且有效的方式提高普通將士兵器的耐久度亟待解決,能提升一兩成都是好的。

否則每次打完一兩場仗將士們的兵器就折損得不成樣子,對於工坊而言,每年源源不斷地鑄造兵甲是件極其耗費時間和精力的工作。

不止如此,許林秀看過西北的馬。

勾答人的軍馬健碩壯膘,西北與之隔望,兩方環境區別不大,自西北產出的戰馬在祁國已數一數二,然而還是比不過勾答人的馬匹。

古代軍需物資不僅包括兵甲,戰馬更是其中重要的環節。

一匹優秀的戰馬是騎兵的關鍵武器。

許家建造有專門的圖書大樓,只供家族內部開放,收藏許多古往至今的軍事紀錄片和資料。許林秀看過不少,可他說得再多終究屬於紙上談兵。

而且他專業主攻設計,在許家雄厚的軍防條件影響下對軍需防禦一類的設計接觸比較多,養殖方面研究相對少。

因此許林秀從記憶裏匯集了養馬事宜,極盡詳細寫下後交給負責飼養軍營戰馬的師傅。若能給經驗老道的師傅們一點啟蒙,已算他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貢獻了。

在西北邊關小住的兩個月,許林秀深感駐守邊防的將士不易,對飽受戰爭煎/熬的百姓富有深深同情。

內城住民安居樂業,遠遠體會不到邊城苦境,邊關百姓卻在日覆一日忙碌於戰後創傷以及生活的修覆。

他極盡自己的能力想給他們帶來一些改變,這個時代,祁國現有條件下的許多物資和方式還是太落後了,縱然許林秀有心,面對缺乏客觀物質的環境,難免徒勞無力。

所以他能做一點是一點,爭取在之後的兩個月,將邊城的防禦工事做到目前最大限度的完善,然後送給重斐一把屬於他的名劍。

一杯江州抱月白下腹已叫許林秀微醺,他其實有點小感冒,季候寒暖轉替,正是身子最敏/感的階段。

陪師傅們小酌半杯一杯已經是十幾天的事情,尋常人酒量沒個三五月半載練不出來,他和重斐那樣說,無非想叫對方不要擔心自己。

重斐無言,看著面頰淺淺透紅的俊美青年,他迎身一站,許林秀的臉輕輕落在肩膀。

本就帶著困倦回來的人,喝了酒,敞了心,松懈微醺後雙眸已經睜不開。

重斐垂眼,借月色打量許林秀安靜的睡顏,小坐片刻,直到滿月隱進雲層。

他將手臂橫穿過許林秀的腰身和膝蓋,輕松抱人站起。

青年烏黑如綢的發絲拂過重斐的脖頸和手臂,攜來幽幽清淡的梅香,重斐放慢呼吸,怕錯過懷裏的這份溫暖柔軟。

他駐足在樓前,借火把光亮端詳懷裏的許林秀。

冬秋趴在過廊朝底下無意窺望,將軍擡頭給他的那一眼,欲望都沒來得及收,好像很想把公子……吃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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