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唱完，不少人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

“唐公子這咒誓不錯。”蕭嘆止靜靜地道。

杜啟溪一臉古怪：“稀奇了，原來不是小爺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我怎麽覺得說，立個誓約還立出使命感來了。”

其他人也都尷尬臉，多多少少都有相似的感覺。

唐小糖差一點就繃不住笑出聲來了，還好唐正及時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止住笑，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唐正很神棍地一揮手：“好，既然所有人都沒有異議，那麽，出發吧。”

呼啦啦啦一群人跟上……

唐正立刻停下來：“我說，各位公子哥兒，我們這是在搞偷渡，你們這又是馬車又是軟轎還TM有侍女打扇子算怎麽回事？”

唐正前世知道的那些偷渡客，一窩人擠在一個船艙裏，都快擠成沙丁魚了好吧。

他們這群人倒好，偷個渡還恨不得把寵物都帶上。

“唐公子，你和方君寂較為熟悉，我們暫時聽你號令，立你的誓約也就算了，但我們跟你沒仇吧，你不讓我們帶上正常的生活設施，我們去了妖族如何生活？”不知道哪個世家的世子，很禮貌地低聲道。

身為世子的教養，他還是不缺的，而且跟唐正這麽說，他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只是，他不是秦融、冷戰這樣臨近邊境的世家出身，根本就沒有見過戰場，還以為此行只是在一群將軍的護送下，走走過場，長長見識。

唐正還沒說話，秦融和蕭嘆止就直接揮了揮手。

蕭嘆止說道：“正好，我們這麽多人的細軟都留在這裏，責任重大，你就帶人留下來看守吧。”

“啊？”那位世子一聽就有點不對味了。

“好了，出發。”唐正看了看時間，翻身上馬。

隨後，他又看了一眼那個被留下的世子。

他一笑：“我們去妖族之後，只需要生存，不需要生活……”

雖然唐正將人數一減再減，但實力不錯的人還是挺多的，他不可能全部拒絕，最後在田蒙的破陣完成那一刻，極限通過邊境線的還是有接近五十人。

嗯，當然，杜啟溪這種“塞外觀光黨”基本還是湊數的。

唐正和唐小糖從妖族回來過，記得一些路線，但他們並沒有走得很快，一隊人輕巧地避開妖族的一個個部落，蜿蜒地朝著他們記得的，上一次封門村的落點行去。

“有線索嗎？”天色已黑，唐小糖湊近唐正，問道。

“方君寂跟羅非果然先行一步已經過來了，”唐正的目光已經沒有初到的時候那麽平靜了，“但是，情況可能不太好，一路都有血跡殘留。”

“血跡？”唐小糖瞪大眼睛，“我怎麽沒看到？”

“因為血跡被清理過了。”唐正撚起手上的一片樹葉。

“可是被清理過了……你又怎麽能知道的……”

“呃……這個問題就有點覆雜了，血是一種很頑固的東西，即使被清理得肉眼看不見了，但遇到一些東西的時候還是會有反應的……”唐正身後的星象騰了起來，他眼睛猛然一閉，體內的星力迅速穿過太昊之輪，蔓延到這片樹葉上，隨後，唐小糖就看到樹葉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塊血斑。

唐小糖很是楞了一下，才顫顫問道：“難道，這就是%”

唐正點了點頭：“這是羅非的血跡。”

“方君寂呢？”

“你看那邊……”唐正指向蕭嘆止那邊。“他手上的石頭上，有方君寂的血跡。”

“啊？”唐小糖看到唐正是動用某種新的秘傳武技，回溯了時間才知道的，難道蕭嘆止也能知道？

“我剛才說過，血是一種很頑固的東西，遇到一些東西……比如一些草藥的汁液，說不定會有反應……”唐正當然知道蕭嘆止沒有他這樣的星象天賦，但是，蕭嘆止是做什麽的？

星曜大陸的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頂級醫生，配制出類似魯米諾試劑之類的東西，來檢測血液殘留，應該不會太難。

所以，蕭嘆止有他的辦法。

就在唐正和唐小糖說完之後，蕭嘆止正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然後，他看到唐正在看他，索性拍了拍身上的草葉，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我有一些發現。”蕭嘆止溫和的聲音，哪裏聽得出半點要毀滅半個世界的樣子，仍然出初見時一樣，春風般的和煦。

“不巧，我也有。”唐正笑著回答。

“那我先說？”蕭嘆止沒計較唐正變得疏離了一些的態度。

“嗯哼。”

“我一路走過來收集了不少東西，多多少少都指向了一個我們不太願意面對的結果——方君寂和羅非兩個人一直在遭遇戰鬥，他們的戰鬥頻率很高，幾乎是夜以繼日地在戰鬥，所以，我判斷他們應該是已經進入了你所說的那個紫金大帝的遺跡，並且帶出了一些不該帶出來的東西。”

“等一下，”唐正笑著指著蕭嘆止手上的石頭，“就算你能知道一路上有戰鬥痕跡，但你怎麽能知道，痕跡是誰留下的？”

哪怕是現代刑偵中，魯米諾反應可以測試某些地方有被擦拭過的血跡，但是，絕對不可能測出那些血是誰留下的。

唐正是因為星象特殊，直接可以回溯時間，看到留下血跡的人，可蕭嘆止使用的是純技術手段，怎麽可能知道。

蕭嘆止也是好耐心，聽到唐正問話就停下來先解釋：“有幾種血脈很特殊，我檢測的時候反應都會不一樣，比如你身邊的這位小姐，凰血荊棘的血脈反應也是不一樣的，紫金大帝的黃金血脈就更不用說了，我手上的這塊石頭上的血跡，如果不是方君寂留下的，那估計就只能是……”

蕭嘆止聳了聳肩，沒有說出來。

如果不是方君寂，那估計就是紫金大帝了？

紫金大帝都踏破虛空，離開星曜大陸多少年了……

所以，只能是方君寂了。

“行，你接著說。”唐正道。

“方君寂我不了解，但羅非我從小接觸得多，他是個聰明人，而且性格並不固執，他們意識到了自己帶出來的東西不對勁之後，馬上就會返回。”蕭嘆止說道，“所以，我們只要找到了你說的那個紫金大帝的遺跡，也許就能找到他們了……”

唐正幽幽地嘆了口氣。

蕭嘆止微怔了一下：“你嘆什麽氣？”

唐正苦笑：“如果有這麽簡單就好了！”

“怎麽說？”蕭嘆止道。

“我手上的這一片樹葉，看到了嗎？”唐正指著中間、左邊和右上方三個位置，“羅非的血跡分別留在了這三個地方。”

“嗯，有什麽問題嗎？”蕭嘆止不明白唐正的意思。

“可這三個地方的血跡，並不是同一天留下的，中間的這一處留在三天之前，左邊的這一處留在五天之前，而右上方的這一處留在十二天之前！”

蕭嘆止和一邊的唐小攤同時臉色一變。

極北荒原這麽大……

他們在同一片樹葉邊上戰鬥三次的概率，能有多大？

“那你覺得，會是怎麽回事？”蕭嘆止道。

“你有沒有上過溯世問星塔？”唐正沒有回答，反而問蕭嘆止。

“有……”

“那你有沒有覺得，這種情況跟溯世問星塔裏的某個場景很像？”

“……”蕭嘆止眉頭一皺，“天機圖！”

溯世問星塔裏，天機星主的天機圖，困住妖族茫茫多的軍隊，分為化之，全數絞殺！

即使蕭嘆止的溯世問星塔之行，已經過去了很久，他也還是記得的。

唐正剛才還擔心蕭嘆止在溯世問星塔裏沒遇到過天機星主，就無法解釋了，但他既然遇到過，那看來就是秒懂。

“你是說，我們看到的戰鬥痕跡，其實並不是他們跟妖族的戰鬥痕跡，而是，他們跟天機圖的戰鬥痕跡？”蕭嘆止無語了，“可是，這裏是妖族領地，這裏是極北荒原，這裏是什麽時候被布下的天機圖？”

唐小糖唰地一下轉頭看向唐正。

對啊，這裏怎麽會布下天機圖？

而且這天機圖似乎還不是準備對付妖族的，反而是留著對付一個千萬年之後不知道會從哪裏冒出來的方君寂的？

紫金大帝的遺跡要通過移動的封門村到疆外才能開啟，方君寂一直被紫金大帝的遺跡排斥，現在天機圖也是布置在疆外防著方君寂的到來……

方君寂到底招誰惹誰了！

這麽大的手筆，至於麽……

“恕我直言，”唐正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以前見過方君寂嗎？如果方君寂跟你是抱有同一個目的來找天醫秘境的，那麽，他被紫金大帝所遺留的手段所對付也有可能，畢竟，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紫金大帝當年封掉天醫秘境，是想留下妖族的，你現在所做的是在違背紫金大帝的意願。”

蕭嘆止沒想到唐正會把話說得這麽直接和坦然，楞了一下，隨即就笑了。

沒錯，如果方君寂和他是同樣的目的，那麽遭到紫金大帝留下的防禦措施的對付，也是有可能的，什麽天機圖之類的也都可以解釋。

然而……

蕭嘆止搖了搖頭：“是，很早以前，我見過方君寂一次。但是，他拒絕了。”

他拒絕了！

方君寂拒絕了蕭嘆止找到“滅妖火”，從而毀掉整個妖族的提議。

唐正這就有點懵了：“那……就完全說不通了！”

既然方君寂不是要逆紫金大帝的意思而行，那為什麽會觸發天機圖？

蕭嘆止攤手，溫靜平和的聲音，散溢出無奈的淺笑：“是啊，完全說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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