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羽和張元磨蹭的時間夠久了, 端著食物回去的時候門內的兩人適時中斷了談話。

季羽放下吃的，坐到路懷光身邊隨口問：“聊什麽呢弟弟？”

路懷光難得回避了他的問題，視線不自然地看向一邊：“沒什麽。”

安可馨笑瞇瞇地問他們：“做了什麽好吃的呀？”

張元獻寶似的把那盤僅看外表沒有那麽糟糕的沙拉端到她眼前：“你嘗嘗, 絕對有創意。”

季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安可馨已經自己感受到了危險：“我還是頭一次見人家保證吃的一定有創意，一般不都是一定好吃嗎？”

張元撓了撓頭：“這個, 不敢保證。”

安可馨瞇了瞇眼, 還是十分給面子地夾了一小塊生菜，張元提醒她：“蘸點醬汁, 那才是精華！”

安可馨半信半疑地照做了，季羽緊盯著她的表情, 打算在她做出要吐的姿勢的時候立刻端上垃圾桶。

安可馨謹慎地咀嚼了一下，然後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隨後喉嚨吞咽……她居然把那個吃下去了！

季羽肅然起敬，這一定是真正的愛情！

安可馨姿態優雅地拿起紙巾，擦了擦嘴。

張元問：“怎麽樣？”

安可馨用一臉“你還好意思問”的表情看著他, 簡短地用四個字評價了這盤沙拉：“什麽玩意。”

路懷光聽了這個評價反而躍躍欲試，季羽往他嘴裏塞了塊糖番茄：“吃口甜的冷靜點。”

安可馨端過桌上其他季羽做的正常夜宵, 嘗了一口後總算松了口氣：“這才叫吃的, 你那個只能進垃圾桶！別的不說, 你好歹把調料攪勻啊！那個味道居然還難吃得很有層次感！”

剛剛被季羽按下去的路懷光又盯準了那盤沙拉, 躍躍欲試地重覆一遍：“層次感。”

季羽勾住了他的脖子：“年輕人，珍惜生命。”

張元盯著那盤沙拉糾結了一會兒，一咬牙：“不能浪費, 我來吃。”

安可馨表情嚴肅：“等一下，你吃之前，先交代一下遺言吧。”

張元十分配合：“遺產全部給你，照顧好咱們爸媽。”

結束了養生局已經是半夜，安可馨堅持不讓他們倆洗碗，把他們趕了出來。

季羽伸了個懶腰：“好好休息吧弟弟。”

路懷光簡單地應了一聲，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季羽表情有點奇怪地盯著路懷光的背影。從他在廚房回來以後，路懷光一直悶悶的，看起來似乎……有點心事。

是他們聊了什麽？安可馨能跟路懷光聊的，應該就是他們家裏的看法那些事了吧……

季羽的心稍微沈了一點，隨後又振作起來，這也沒什麽，他早就料到了。

路懷光回房之前回過神來：“啊，哥哥，今天還沒說晚安。”

季羽笑了一下，沒打算追問他的反常：“晚安。”

路懷光卻叫住了他：“哥，你困了嗎？”

這就是要談心的架勢了。

季羽關門的動作頓了頓，最後還是讓他進來了：“還不困。”

路懷光擺出一副我有心事要說的樣子，但死活就是不開口，坐在季羽床邊時不時擡眼看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季羽忍無可忍：“你到底要說什麽？”

路懷光抿了抿唇，遲疑著開口：“我可以……”

季羽看著他吞吞吐吐憋出這三個字，忍不住給他加油：“可以什麽？說呀。”

路懷光話鋒一轉：“沒什麽，我就是想問季老師想不想要情書。”

季羽有點不好意思：“用不著用不著，路老師平時就夠我受的了。”

路懷光盯著他的眼睛：“可我想在情書上寫你的名字。”

季羽有點猶豫，總覺得他似乎別有深意：“……那，你就寫唄？”

路懷光笑著點點頭。

季羽還是覺得他有點奇怪，就是他在你眼前，你知道他有心事藏了秘密，但你不知道該不該探尋下去。

他離開之前季羽還是問出了口：“你剛剛糾結的不是這個吧？”

路懷光沒有否認。

季羽想了想問：“親一下告訴我，怎麽樣？”

路懷光扭過頭看著他，突然露出了有點委屈的神色，一頭撞進他的懷裏，季羽一個踉蹌，直接滾倒在床上。

季羽“哎喲”了一聲：“弟弟哎，你穩重點……”

路懷光往上挪了一點，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深吸一口悶悶地說：“節目快要結束了是嗎？”

季羽的笑也漸漸掛不住了，他低聲問：“是因為這個嗎？”

路懷光搖搖頭，撐起上半身看著他，然後落下一個占有欲很重的吻。

季羽有點招架不住地往後退了一點，被路懷光扣著腦後按了回來。

這是一個某種意義上有些不妙的吻，季羽覺得自己有點缺氧，路懷光聲音沙啞地說：“晚安。”

季羽張了張嘴，卻出不了聲，路懷光低下頭輕輕咬了口他的喉結，重覆了一遍：“晚安。”

“嗚！”季羽緊張地往後縮了縮，聲音止不住有些顫抖，“晚……安。”

路懷光走後好一會兒季羽才回過神來，搞了半天路懷光還是沒說他剛剛到底怎麽回事！但是親還是親了！

季老師覺得自己虧大了。

路懷光回到房間，背靠著門深吸一口氣，有點頹喪地捂住眼睛，他又著急了，他好像把哥哥嚇到了。

他想起剛剛和安可馨講到一半被中斷的對話。

安可馨：“小光，你毫無顧慮，才會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歡他。相對的，他不想公開就是有所顧慮。也許是害怕瘋狂的粉絲，也許是擔心拖你的後腿，還有可能是覺得……你們這段感情長不了。”

路懷光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我們在一起明明很好，哥很喜歡我……”

安可馨笑著搖搖頭：“是啊，看得出來。可是小光，你是喜歡誰就要全力以赴的類型，他呢？他真的像你一樣，也願意為你奮不顧身嗎？”

“他也許喜歡你，但也可能克制，也可能放棄。就比如節目結束以後，也沒幾期了吧？你們不能天天待在一起了，相處的時間變少了，就會自然而然地變成一天只能通過消息說上幾句話……”

“你得讓他相信你有多執著，或者，你要逼他一把。”

路懷光正要回答的時候，去廚房的兩人回來了。

路懷光靠著窗臺，這個小鎮的風也帶著奇妙的花香，說不上好聞，但還挺特別的。

路懷光垂下眼想，他當時打算怎麽回答來著？

說他認定了季羽，他不會放手。

路懷光盯著樓下昏暗的燈光。

他剛剛也想就這樣告訴哥哥，但是仔細想想，類似的話他也不是沒說過。但哥哥現在還是覺得不安……也就是光靠說的還不夠。

路懷光閉上眼睛，要怎麽做呢？

首先得把障礙都解除吧。

路懷光想了想，撥通了大障礙——他媽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起來，對方的聲音明顯不耐煩：“誰啊。”

路懷光：“是我，媽。”

路夫人：“我知道是你，你當我沒備註嗎？”

路懷光有點奇怪：“那你還問什麽？”

路夫人：“……你大半夜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氣我的？”

路懷光有點歉意：“我以為我這兒是深夜，你那雖然不知道幾點但應該就不是深夜了。”

路夫人：“我這兒不是深夜，我這兒是淩晨，三點。你到底什麽事？”

路懷光清了清嗓子：“我是想說……”

路夫人：“你想說我就想聽嗎？淩晨三點還敢打電話，哈！”

電話被掛斷了。

地球另一頭，路宅主臥。

老路先生睡眼朦朧地問了一聲：“誰啊。”

路夫人：“會半夜三更打電話這麽不懂事的，除了你的寶貝兒子還有誰啊？”

老路先生清醒了大半：“他什麽事嗎？”

路夫人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不知道，我給掛了。”

“哼，他也有今天！你別說，掛了兒子電話，爽！”

老路先生：“……”

過了一會兒，老路先生迷迷糊糊又要進入夢鄉，路夫人忽然猛地坐起來。

老路先生又被嚇醒了：“怎麽了怎麽了？”

路夫人臉色不善盯著手機：“他怎麽還沒再打過來？”

老路先生一臉茫然，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做了個夢，遲疑著問：“不是你把他電話掛了嗎？”

路夫人氣得錘了下被子：“被掛了一次就不打過來了嗎！這麽沒恒心以後怎麽做事！”

老路先生偷偷摸向自己的手機，打算稍微給自己兒子傳遞下情報。

路夫人盯著他：“你想幹什麽？”

老路先生哆嗦了一下，扯出一個心虛的笑容：“沒什麽啊，真的。”

路夫人“哼”了一聲：“你要是敢偷偷告訴他，你就死定了！睡覺！”

另一邊，路懷光盯著被掛斷的電話陷入了沈思，談戀愛真的好難。

安可馨他們離開的時候，路懷光看起來情緒依然不太好。

安可馨給了路懷光一個擁抱：“別著急。”

路懷光的動作頓了頓，沒什麽自信地點了點頭。

安可馨笑著看向季羽：“小光是個沒耐心的臭小鬼吧？”

季羽趕緊搖搖頭：“沒有，他……”

安可馨意有所指：“我的意思是他性子急，做事情會沈不住氣。但是耐性……比如對喜歡的東西的執著程度，那可是十分讓人害怕的。”

季羽楞了楞，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點頭。

安可馨話鋒一轉露出笑臉：“哈哈，幹嘛呀露出那麽嚴肅的樣子！你不知道吧？小光小時候自己想學提琴課，他媽媽跟他鬧脾氣不送他去，他還打算一個人走過去哈哈！”

“哎，我說不定還有照片呢，我給你找找。他那個時候小不點一個，幾歲來著……七歲？抱著小提琴板著小臉，一路往上課地方走……”

路懷光惱怒地打斷她：“安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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