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我僅僅只是——！”察覺到米迦此刻完全不對勁，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真綾晃動了下自己的手臂想試圖掙開他。

“不覺得你一直很任性嗎，明明身為戀人的你，卻在交往之後沒有任何進一步的想法嗎？！”

“我有現在說過，我現在的內心已經足夠小了，它只能裝得下你，這樣你還感到不滿足嗎！口口聲聲要求我只看向你，但是你明明心裏還有優一郎！——我！！不！！服！！”真綾先是楞了一楞，隨後她豎起了眉，明顯已經被米迦的態度激怒了，對，她此刻盛怒起來的樣子完全像炸了毛的貓。

她拼命地甩開了米迦抓著她的手，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誰說不樂意和你繼續發展下去的！你倒是想想看，之前是誰屢次三番拒絕了我！我本來想著要好好發展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那個時候！——”

“那麽你現在算是為什麽生氣？”她突然間語氣婉轉了下來，幽幽地笑了起來，笑得很是淒涼，“我私自跑了出去給你添了麻煩？那個時候你吸血的欲|望湧上來的時候，你還記得是誰一直安慰你沒事的嗎，你全忘了嗎？”

為什麽生氣？米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了，明明已經快一點感情都不剩了。

“看吧，你自己都答不上來不是嗎……那為何可以這樣質問我……為什麽……？”

“‘終結的熾天使’，這個實驗背後牽扯出了很多人命，我也在一直納悶我為何會被克魯魯帶回去，然後被她變成她的眷屬吸血鬼。”緩了下，真綾的語氣此刻已經非常冷靜，冷靜到連一絲波紋都無法激起，“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呢，我想這點，也許克魯魯早就告訴你了吧，米迦。”

米迦翕動了下嘴唇，沒說話，但是他那雙眸子，卻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作為一個兵器實驗，是否能夠有盛放武器的一種作用，他們曾也在背後研究過，雖然說最後是無法兼得，不過他們卻制造出了半成品。”真綾歪了歪頭，微微笑了起來，“怎麽了，一起回去吧，米迦，已經到早晨了吧。”

“真白……不，姐姐她呢，也算是含恨而終的呢。”真綾擡起頭，於她而言有些刺眼的日光傾瀉而下，她拿手輕掩著，繼續說道，“這個我從未知曉過她的存在的姐姐，在即將破曉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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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輩子，真白的人生活在黑暗之下，為了觸手可得的自由，就算是犧牲了自己，也要成全自己妹妹的安全。

就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是無所謂的啊。就算那個時候在澀谷第一高中被當眾□□，她都沒有低聲下氣求饒過。

但也許是這份骨氣的緣故，她被柊暮人看中了。

是的，看、中、了。也許此生被柊暮人逼迫著立下誓死追隨柊家的誓言才是讓她覺得是最為恥辱的事情，她在澀谷第一高中不會再有人看低她了，可是……她沒了自由。

那個時候真綾也還在完全純真的年代，沒有權利的紛爭，沒有充斥在整個世界的虛假謊言，與她而言，那個時候還是片純凈美好的樂土。

為了保護自己妹妹的那片樂土，她與柊暮人做了一些暗地之中交易，為了維持妹妹這樣的生活，她必須為這項巨大的工程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她要為柊家貢獻出她的存在。

那根本就是人間地獄，晝夜不停的藥劑被攝入，在虛空和真實的邊緣不斷地徘徊，已不知晝夜的分界線在哪的真白虛弱地望著天花板。

機器的運轉聲顯然已經麻木了她的神經，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意識從來沒有那麽清晰過。

會有人為她的死哭泣嗎？會有嗎？

自己存在的價值，根本無法望見啊……

柊深夜便是那個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也許這是真白唯一一段最覺得溫暖的時光了吧。

暮人會遵守這樣口頭的約定嗎？

她明明知道答案的。

「如果那時候你更加順從點的話，指不定你現在就是柊家人了。」真白微弱的心跳聲也許難得讓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有了一絲猶豫，他才會下令停止這樣實驗。

把她帶到了外面，如同戀人一般輕撫著她那冰冷的肌膚，柊暮人他自己心裏清楚，這個女人此刻留在這個世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被頻繁改造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了多久，也許她會追隨黎明靜靜而去。

「我不想要這樣的未來……咳……」和真綾的性格並不相同，真白雖看似溫順，但是骨子裏卻非常烈，「我所期望的是，真綾她……能夠不再重覆我走的路。」

「可真是夠大膽的想法，不過……」掐住了真白纖細的脖子，柊暮人甚至都未曾眨眼，「就算是你死，她也不會有自由可言。她應該感到榮幸，可以為柊家服務。」

真是狠心的男人啊，畢竟是柊家人呢。

真白苦澀地笑了笑。

「那，暮人，我就存在私心地問你一句話吧？就算是……最後跟你說的話了。」

被他掐著脖子，感覺能夠呼吸進入肺部的新鮮空氣也愈來愈少，她輕笑了起來，「我曾對劃過的流星許願過，我希望能夠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仰望天空，從仰望星空，一直靜坐著，等待破曉的那一刻。」

柊暮人掐著她脖子的力氣驀然小了很多，顯然他是意識到了真白的話之中的話了。

「我會在那一端……好好的……暮人……但，我恨你……」真白無力地闔上眼睛，眼皮抖動了一下便沒了動作。

而那一刻，屬於早晨的陽光剛剛傾瀉下來，仿佛是想要驅散他懷中靜靜逝去的女性那一生之中的陰霾。

但也許，挺諷刺的吧。

“真白死了之後，柊暮人有停止過一段時間的研究，但是很快投入到新的工作之中，姐姐的遺體最後都沒被好好安葬。”

“……”大約是猜想到了結局，米迦翕動了下嘴唇，“人形兵器……‘終結的熾天使’？”

“她已經死了，無法成為‘熾天使’了。”真綾輕嘆了口氣，望著在搖曳的燭光若有所思，“但是，暮人哥哥，啊，請允許我偶爾叫一下這個混蛋這樣的稱呼好了，畢竟他曾是姐姐至死都在呼喚名字的人呢。”

“我和姐姐有著相同的基因，能夠很好地通過將武器在一瞬間壓縮從而貯藏在身體裏，這是暮人哥哥在姐姐死了之後才發現的。”

然後她在那年默示錄病毒爆發的前夕，遇見了一個漂亮的大姐姐。

而那個大姐姐的名字就叫做柊真晝。

而到那一刻，她印象之中的所有事情都串了起來。

柊真晝找到了當時的克魯魯·采佩西，與她做了一筆交易，具體是什麽她倒是不大清楚了。

但是冥冥之中真綾感覺，柊真晝曾經和真白有過交談的，那個聲音在她耳邊開始不斷出現的時候，有似曾相識的氣息曾出現過。

鬼……？

然後她才意識到，這個聲音竟然會是她。

從那一刻她握住那把劍的劍柄開始，她知道意識中開始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她對未來感到無邊的恐懼，但是她不能顯露出來，因為米迦在這裏。

她要在隨時可能消失的現在，做到連她的親生姐姐都無法完成的事情。

既然是半成品，那就讓這個半成品成為完成品，真白傾盡一生也無法完成的事情，由她來繼續完成。

聽到這裏，米迦陷入了沈思。

面前的少女已然不是最初帶著純真的笑容被他搭話的女孩子了，也已經不是在他剛成為吸血鬼之後照顧他的人了。

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情。

米迦垂了垂眸，現在什麽話都是無用的，真綾已經聽不進任何人對她的勸阻了。

米迦將手套脫了下來，疊好放在了休息室的桌上，然後，拉住了真綾的手湊近了她。

如同能夠吸納百川的大海一樣，一如最初的眼眸讓真綾由是一楞。

米迦微微轉過身，拉住了她後背的衣物，然後，撲倒了下去。

胸口看似有些淩亂的金發卻柔柔帖帖的，米迦的呆毛也時不時掃過真綾的下巴。

他整個人就像是撲進了她懷裏一樣，真綾不由得有些失笑，米迦這樣子算是撒嬌麽，還是說請求原諒的舉動呢。

但是什麽都不是。

真綾剛想拍拍他，告訴他根本不要緊的時候，她感到胸口有些濕潤，緊貼著她肌膚的軍服此刻暈開了一片深淺不一的水漬。

哭……了……？

“為什麽哭呢，米迦……”真綾啞然，輕拍著他的後背低聲說道。

吸血鬼是不可能有眼淚的。

不可能的，可是……

就連她的眼角都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了淚水。

米迦抓著她衣物的手力漸漸加大，遲遲沒有松開的跡象。

這次，你是為了誰哭呢，米迦？

當她閉上眼睛的時候，這次，她看清了那個人——

“真白姐姐。”

“我所希望的世界，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與先前完全截然不同的話，這次的話語之中，終於帶上了感□□彩。

“百夜米迦爾，淺羽真綾，克魯魯·采佩西殿下召集你們集合。”

啊，要上戰場了呢。

“如果真的需要我的力量的話……”真白對她說道，“就叫的我名字吧。”

“就讓我們心中的火焰，燃盡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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