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二哥 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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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敏兒笑彎了腰：“我姓麻，名敏兒！”
“黃君堯！”年青人紅著臉揖禮。
“大家都是年輕人，不如交個朋友。”麻敏兒爽朗的說。
黃君堯怔了一下，客氣道：“在下倒是沒什麽，就怕小娘子……”
“怕世俗眼光？”
黃君堯微笑，默認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
“既然麻娘子不懼，在下亦坦然。”黃君堯爽朗道。
“好。”麻敏兒道：“既然我們是朋友了，那我請你吃飯！”
“這……”
“還要假客氣？”麻敏兒笑瞇瞇。
“多謝麻娘子，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黃君堯不在客氣。
麻敏兒帶著黃君堯到了壘竈的地方，單嬸和杏兒正坐在邊上做針線，見到她來，連忙起身：“小東家……”
“鍋裏還有飯嗎？”
“有，不過冷了？”
“給這位黃公子來個揚州炒飯。”
“好咧！”
黃君堯聽到家鄉名菜，雙眼微潤，不過沒有人註意到，他雙眼清澈明亮，如湖水微藍，三月天裏，穿著單薄的交領袍子，要不是清俊，很容易讓人產生單薄貧困之感。事實上，他確實貧困單薄，給行腳商算賬、代書而過活。
單嬸動鍋，杏兒燒竈，動作很快，蛋炒飯的香氣很快溢出來。
“是不是知道我沒吃午飯？”威嚴的聲音裏帶著淡淡的喜悅，人未到，聲音已經到了。
眾人轉頭朝後面看過去，夏臻父子一起過來了，個個上前行禮，行禮後立到一邊。
“大將軍——”麻敏兒行了晚輩禮。
“好濃的飯香味。”面對未來的兒媳婦，夏則濤沒有擺出長輩的威嚴，人只有低落到塵埃，才明白一個善意舉動對人有重要，那簡直是重生。他在平定流浪時，要不是她，不知要多受多少罪，甚至可能……
“大將軍，你們還沒有吃午飯？”
“剛才和臻兒商量事情，過了飯點，聞到你們這邊有飯香味，就過來了。”
麻敏兒笑笑：“杏兒，給大將軍他們盛飯。”說完，又調過頭，“大將軍，請這邊坐。”朝前面走了幾步，把夏臻父子引到只有頂的棚子，這是臨時吃飯的地方，裏面有幾張小桌、小矮凳子。
夏臻父子解下身上的刀給了侍衛，他們坐到小桌邊，杏兒已經用木托盤把三碗飯端過來了。
麻敏兒對夏臻道：“小將軍，有個朋友還沒有吃飯，我叫他進來。”
朋友？夏臻隨即擡眉，意思是，我咋不知道你還有朋友？
麻敏兒朝他身邊靠了靠，低頭齜牙一笑：“剛交的朋友！”說完朝外面的黃君堯看了看。
夏臻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個清秀幹凈的年輕人落在他的視線裏，身量不高，文弱清瘦。
“北郡王——”黃君堯連忙上前行禮，“昨天晚上，我們見過。”
夏臻眼皮擡擡，那眉間的意思是，我不記得了。
“昨天晚上，你過來接麻二娘子，在城內顧家小院。”
原來是敏兒昨天停留的地方，夏臻垂下眼皮，接過曉文遞來的布巾擦了手，拿筷子吃飯。
麻敏兒知道他同意了，把木托盤裏第三碗飯放到了另一張小桌上，“黃公子，過來吃飯。”
黃君堯站著沒動，沒敢。
夏則濤亦拿起筷子吃飯，見年輕人沒動，笑道：“我這兒媳婦一向善良、熱絡，年輕人過來吃吧。”
“多謝大將軍，多謝！”黃君堯連連作揖。
夏則濤瞇了眼，“看你作揖的姿勢，出生不蜚。”
聽到未來公公這句話，麻敏兒連忙站到夏則濤身邊，“大將軍，揖禮能看出什麽嗎？”
兒媳婦俏皮可愛的樣子，讓夏則濤有了長輩被小輩崇拜的感覺，輕輕一笑，指指飯，意思是讓我先吃飯。
麻敏兒不好意思的笑笑，朝邊上挪了兩步，“黃公子，來吃吧，大將軍不讓我打聽你。”
這孩子……夏則濤失笑，這話說的到底是實誠還是滑頭，還真讓人無語，搖搖頭看了眼兒子，見他任由小媳婦折騰，也不多語，明白了，兒子寵著呢！低頭吃飯。
緊張的黃君堯剛松口氣，又被麻二娘的直白話逗笑了，“對不住了，麻二娘子！”
“吃飯，吃飯為大。”麻敏兒對周圍的人的說：“大家都朝開站站，不影響他們吃飯。”
眾人聽到這話，連忙朝邊上避去，讓三人吃飯了。
單嬸子又熱了些湯讓杏兒端進小棚子，飯菜雖簡單，但三人似乎都吃飽了。
夏臻又要去忙，臨走說道：“暫時，我們還住在這裏，不動，你要是想進城，讓人跟著，這邊人彪悍，不要有什麽沖撞。”
“嗯嗯，我知道了。”麻敏兒連連點頭，意思是你放心去忙吧，我乖著呢，不亂走動給你添麻煩。
哈哈……眾人都被她乖巧的模樣引得發笑，可又不敢笑，個個都憋著，夏臻伸手就彈了媳婦的腦門瓜，嘴上答應，行動自由，也就唬悠他了。
等夏臻父子走後，麻敏兒問：“黃公子——”
“麻二娘子，看著我年長，不如……不如叫我大哥吧。”黃君堯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因為麻敏兒是北郡王未來媳婦來討好的，他是為了避嫌。
“哦，好呀，黃二哥。”
“呃……”黃君堯眨眨眼，這是什麽叫法。
“我已經有了個章大哥，就叫你黃二哥吧。”
黃君堯失笑，“原來竟是這樣。”
麻敏兒道：“黃二哥，你在城內有房子？”
“租了兩小間。”黃君堯笑道：“說是租，不如說是顧老伯白給我住。”
“那你遇到好人了。”
“是啊，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那是當然。”麻敏兒看看天色，“黃二哥，天色不早了，你走回城內也要大半個時辰，我就不留你了。”
黃君堯點點頭，揖禮，“多謝小妹款待，二哥感激不盡。”
“黃二哥太客氣了。”麻敏兒朝單小單看看，她馬上明白了，連忙讓她娘舀了一小袋面粉。
“小單，再舀一袋。”
“好。”單小單又去弄。
黃君堯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黃二哥，這一袋是給顧老伯的，謝謝他那天請我吃飯，雖然沒有飯，我也開心。”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就幫你帶給他。”黃君堯沈思一下，“只是我的……”他擡頭道：“你有什麽抄抄寫寫的讓我做嘛，我閑著也是閑著。”
麻敏兒明白，他不想吃白食，“那你明天到衙門內找衛先生吧，他應當有抄抄寫寫的事，你就說麻二娘介紹過來的。”
“好！”有事做，黃君堯感覺不那麽別扭了。
天天慢慢的黑下來，麻敏兒發現除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已經沒有平民滯留在城外營地了，終於空蕩了很多。
坐在賬蓬前看夕陽落山，又見星星升起，晚風中，日暮還真使人愁，麻敏兒托著下巴發呆。
“小東家，竈膛裏不要添柴了，飯食都好了，可以吃了。”
“哦。”坐在露天竈膛裏，感覺到了露水，麻敏兒擡頭看了眼天，“單嬸，天好像要下雨。”
單嬸正在竈臺上面忙，聽到小東家的話，連忙擡頭，“月亮升得老高，沒雨。”
麻敏兒眨眨眼，“可能十幾天後有雨。”
“娘哎，小東家，你這心操的，十幾天後，咱們早就住到城內了，有雨也不怕。”
“哦。”
正在這時，幾個侍衛挑水過來，“單嬸、施娘子，水來了。”
“幾位大兄弟，辛苦了辛苦了。”單老叔連忙帶著兒子迎上來，把水接了過去。
“老叔客氣了。”幾個侍衛放下水，說了兩句，準備走了。
單嬸拿了幾個饅頭每人塞了兩個：“辛苦各位了。”
“嬸，太客氣了。”
麻敏兒見他們要走，叫了一聲，“幾位大哥，請等一下。”
麻二娘可是北郡王未來的小媳婦，幾位侍衛見她叫，那敢托大，連忙回頭，“夫人……”他們跟衛仁一樣先叫上夫人了。
“這水從那裏來？”
“顧將軍占了涼州城富戶合開的大旱井。”
“占了？”
“是，夫人。”
“在那裏？”
“就在東城門斜東南，有一段河流與城墻內富戶挖的大旱井相連，有不少水，我們來之前，都是富戶的家丁看守，自從我們來了之後，人被顧將軍趕跑了。”
“原來是這樣。”麻敏兒沒想到，他們用的水竟以這樣的方式得到的，“那河中的水多嗎？”
“還行！”有個侍衛想了一下回道：“聽說這裏的雨水少，地又漏，不易蓄水，要不是去年雨水多，這外面的河道都是枯的，根本沒有水。”
“哦。”麻敏兒點點頭，“多謝大哥，我知道了。”
幾位侍衛行了簡單的禮，拿著扁擔走了。
麻敏兒心道，明天要是有空，把涼州城周圍走一圈，看看這水為何這麽金貴，由於有了目標，她沒有再發呆，收拾洗漱一翻，也不等夏臻找她了，先睡了。
夏臻正忙，坐在議事用的營賬裏，裏面坐了不少高級將領，他們在商議駐軍大營到底落在何處。
“涼州城的圍墻，在去年雨季裏被沖得七零八零，根本擋不住敵人來襲，而且，這城內也安放不了十幾萬大軍。”夏則濤的屬下說道。
“我也是這麽覺的。”夏臻的部下說道。
章年美道：“以我看，跟我們翼州一樣，設一個主大營，然後把兵力分散到各邊境小鎮上，形成天然防禦線。”
夏則濤問兒子，“臻兒，你覺得呢？”
夏臻點頭，“大體上防予就以翼州為準，但是具體的我還想親自巡視一遍，再把大本營和各據點定下來。”
“想得周到。”夏則濤點頭。
……
第二天一早，麻敏兒早早就起床了，剛端起碗吃飯，夏臻到了，“起這麽早？”
“今天想出去溜達溜達！”
夏臻道：“我也要出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去那裏？”
“涼州城你逛過了吧？”
麻敏兒點點頭，“恩，看過了。”
“涼州城並不具備戰略要塞的位置，我打算重新尋找駐軍地址。”
麻敏兒問：“你的意思是現在的涼州府並不能作為涼州的首府？”
“嗯。”
“為何？”
“從軍事角度來看，整個涼州城周圍毫無關礙險要，不易守，卻易被敵人攻陷。”
“哦。”麻敏兒說道：“就像平定一樣，周圍要有山戀險嶺，這樣敵人來，易守難攻，是不是？”
“嗯。”夏臻點點頭，“去不去？”
“去！”麻敏兒笑道：“就怕影響你工作。”
夏臻伸手摸她頭頂，“不影響，有你才有意思。”
麻敏兒做了個鬼臉，“搞得我像你寵物似的。”
“哈哈……”夏臻大笑。
兩人一起吃了早飯，既然跟夏臻出去了，麻敏兒取消了自己的計劃，收拾了一番，大既八點左右，他們就準備出發了。
正要上馬車，單小單從後面跑過來，“小東家，顧家人過來道謝。”
“為昨天一小袋面？”
單小單點頭。
麻敏兒道：“那我收到謝意了，讓他回去吧。”
“不行，那個顧家人非要當面謝你。”
“這樣啊，”麻敏兒催道：“那你趕緊讓他過來。”
單小單調頭就跑，不一會兒，就領著一個中年男人過來，他見到麻敏兒就行大禮，“多謝麻娘子。”
“你是……”
“我是顧家長子，名叫得水。”
“得水？”
“是，麻娘子。”
“名字倒挺形象的。”麻敏兒笑笑，“你也謝過了，那就回去吧。”
顧得水真誠拱手道：“麻娘子，家父請你有空到我們家做客。”
“好呀，等我回來我就去顧老伯。”
“麻娘子要出去？”顧得水問。
“嗯。”麻敏兒道：“出去看看這裏的山山水水。”
顧得水擡眼看向小娘子，“麻娘子去看山水？”
“是啊，沒事嘛，轉轉玩玩。”
顧得水想一下道：“我倒是知道一處山挺有意思的。”
麻敏兒不會在平民面說軍機要事，沒想到面前的男人竟也信了，不僅如此，還主動告訴她。
夏臻剛好過來，聽到他的話，給了小媳婦一個眼神，她馬上明白了，笑道：“那你有空嗎，帶我去看看？”
“我要跟家裏人打個招呼。”
“不要了，會有人向你家裏打招呼。”許久未出現的驚墨抱劍說道。
顧得水被夏臻等人看得有些驚駭，縮頭縮尾不敢動。
麻敏兒微笑，緩和他的緊張，“你看，大軍的營地都沒有撤，大將軍又在城內，別怕，我們真是去轉轉，看看山水。”
也許是富貴人吧，顧得水相信麻敏兒的話了，點點頭，“好，我帶你去。”
其實夏臻已經在涼州城內，通過知府找到向導了，但他憑著上位者的敏銳還是把這個姓顧的男人帶上了。
涼州涼州，果然就是荒涼荒涼的州，走了大半天，都不見人煙，“這人都到那兒去了，既不種田又不種地，還真是荒蕪。”走了大半天，馬車停下來休息。
麻敏兒給了顧家一小袋面粉，顧得水感到她親切，有機會就站到她身邊，聽到她感慨，彎腰說道：“人基本上都在涼州城內外。”
麻敏兒訝異的問：“這麽說，整個涼州就四五萬人口？”
“也許別的地方也有些，但不多。”顧得水回道。
“他們都湧在城中，拿什麽生存呢？”
顧得水回道：“往年都是靠給行商做腳夫掙一口吃的。”
“那來糧食呢？”
顧得水說：“軍隊向朝庭要的糧食，他們自己吃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拿來賣了，平民用腳力錢換糧吃。”
“我的老天啊！”麻敏兒嘆道：“怪不得我覺得涼州府城又大又土，原來……真是平民住得多。”
顧得水笑道：“我們家就是靠賣水給這些腳夫生存的。”
“哦。”麻敏兒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可我沒看到什麽商人呀？”
顧得水笑道：“因為大將軍來了，遼、金、西域商人不敢來了。”
麻敏兒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馬上脫口而出，“難道他們圍大將軍，是想趕他走的意思？”
顧得水一張如哭的臉擠出笑容：“我爹說小娘子聰明，小娘子你果然就聰明。”
麻敏兒和夏臻相視一眼，背後冒冷汗。
顧得水說道：“如果大將軍、北郡王一直提供糧食，他們有得吃，也不會鬧事。”
這話麻敏兒相信，夏臻發了糧後，他們迅速安靜下來，可是只吃不種，始終不是一回事呀。
麻敏兒嘆口氣：“大家不種田，是不是因為沒有水澆灌農田呀？”
顧得水連連點頭，“小娘子，你說得太對了，就是這樣。”
麻敏兒朝夏臻苦了苦臉。
夏臻愁悵的看向遠方，他這個北郡王走馬上任，還真是難呢！
麻敏兒看看廣袤的一望無際的涼州府，放棄這麽大的地方，還真讓人不舍，可是呆在這裏，竟沒有賴以生存的水，還真是難題。
以後時間裏，只要馬車一停下休息，麻敏兒就和顧得水閑聊，慢慢弄明白了涼州這一帶的情況，比如說人口，一直保持在四五萬左右，因為整個涼州府就只有這麽多資源，就只能養活這麽多人，其次，雨水少且不易存，第三，這裏是外族人打入大魏朝的跳板，隔三差五就有外族過來打仗、占地盤，可能是經常受到騷擾吧，這裏的人竟也適應了，自有一套應對的辦法，不僅如此，還和他們做生意，各取所需，堅強的活著。
“那你家是怎麽有辦法把水存下來賣的呢？”麻敏兒不死心的問。
顧得水得意的笑道：“當然是建水窖，挖旱井。”
“有井不行嗎，為何還要水窖？”
“那不行，那不行……都得有，缺一個，水也存不下來。”顧得說到，“露天的旱井透風、水窖存水，這是最簡單的存水方式了，像城中的富戶，他們聯合起來，還修了暗渠，讓雨水跟地下含水層連接起來，不讓漏地吃了好不容易存到的雨水。”
麻敏兒抿抿嘴，“我好像在什麽書中看過，像你剛才說的叫‘坎兒井’，不過書中的暗渠一般是選擇的是有水源的山頭，這樣形成西高東低走勢，可以讓暗渠中的水源源不斷，這樣既可以吃又可以灌溉農田。”
“哎呀，小娘子，你果然聰明，找有源頭山水修建地下水道，一直是我爹的畢生願望。”
“顧老伯的畢生願望？”
“是啊，我爹說了，想要涼州城不消失，就要修暗渠，可是……”顧得水搖搖頭，“一方面邊境經常打仗，朝庭管不了這裏，另一方，又有誰會在邊境化錢辦這事呢，那可是既要金錢，又要人力的活，一個弄不好就被外族人搶了去。”
麻敏兒看向夏臻，他雙手背後，頭微微擡起，看向北方，晴朗的天空，一群不知名的鳥兒正在自由飛翔，整個原野，一片空寂。
第一次來到這裏的人一定會被廣袤而雄壯的原野震憾住，會深深的感覺到人在自然中不過是最渺小的存在，可是二三天過後，這種情懷就會被極度缺乏的物質而打敗，餘下的都現實，都是饑餓。
麻敏兒嘆氣，轉身，餘光卻掃到了顧得水微微躲閃的目光，見到她看過來，不好意的憨笑一笑，她腦子一個激楞，難道他指的山是有水的源頭？
等到顧得水所指的山巒時，麻敏兒被大山震住了，“太壯觀巍峨了。”
顧得水指著最高的山頭道：“那裏常年積雪，現在是春天，有水流下來，可惜沒有像樣的河道，河水在半道上，不是被風吹幹了，就是被幹涸的土地給吃了。”
麻敏兒轉頭朝周圍看了看了，發現此地南是平原，西面、北面都是山巒，東邊有丘嶺，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夏臻，為何這裏的人不住這裏呢？”
夏臻搖搖頭並不知道。
顧得水說道：“這裏有野獸出沒，人們不敢住。”
麻敏兒搖搖頭：“我覺得這不是主要原因，有野獸的話，人們可以加高自家的墻院，還不至於沒人住。”
顧得水皺眉想想，“那就是老一輩的傳說了。”
“什麽傳說？”
“說是這裏的山會著火。”
火山口？麻敏兒驚得捂嘴朝山頭看過去，怪不得連她不懂風水的人都覺得這是個好地方，居然沒人住，原來不是人們傻，而是人們知道這裏危險，不能住人。
“夏臻——”
“我會讓衛仁查查這裏的地方志，山頭著火是怎麽回事。”夏臻也對這地方動心了。
這裏簡直就是為軍事家準備的絕好地方，西、北形成天然的保護圈，東邊小小的丘嶺的地段，適合駐兵，而南邊平原可以住人、生活、生產，真是沒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了。
顧得水說道：“一般外族人襲進來，都是走的東邊。”
麻敏兒對夏臻道：“我看山巖綠色並不多，我想走近看看。”
夏臻直接道：“我想去最高的山頭看看。”
顧得水聽到這話，高興的雙眼都亮了，“太好了，我年輕時和爹去過兩次，我能帶路。”
“你一共去過幾次？”麻敏兒好奇的問。
顧得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快四十歲了，統共去過三次。”
“看來這座山還真不好走。”
“麻娘子說得沒錯，崇山峻嶺很不好走，還有野獸。”
從涼州城到這裏化了三天多時間，但是登上最高的山頭，他們用了也近三天時間，不但如此，大概三千多米的最高山頭，讓生活在平原地區的人受不了，很多士兵缺氧得了高原綜合癥。
麻敏兒也好不到那兒去，她幾乎被夏臻半撈著才到了山頂。
等到了山頂，老天爺啊，簡直太美了，如同人間仙境，冰封的山頂，因為春天到來，冰雪正在融化，流水跟小瀑布一樣嘩嘩流下來，清澈的雪水撞擊在山石上，形成漂亮的水花。
“夏臻，在山下建城吧！”
夏臻也被壯觀的山景震憾了，想也不想就點頭，“好。”
“等等，讓我這個門外漢看看山頭究竟是活火山還是死火山？”
“火山？”
“嗯。”麻敏兒道：“我在書中看過，說是山上有火，可能是地下的巖漿噴湧而出形成的火。”
顧得水道：“不是天火嗎？”
“呃……也算是天火吧！”沒辦法跟古人解釋火山之事，麻敏兒笑笑，“我們找找火山口。”
眾人楞著沒動。
夏臻揮了一下手，侍衛、兵卒馬上行動起來。
半個時辰後，他們在北坡稍為平整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清澈的小湖，在麻敏兒看來，就是火山爆發以後形成的坑口。
“老天啊，太美了！”
湖泊面積不大，但是清澈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雲，比鏡子還清晰，如盆的湖壁，灰白的石頭，粗糙中很平整。
麻敏兒蹲下去，拿出自己身上帶的匕首戳了幾下，發現火山灰燼已經被歲月的雨水侵蝕的差不多了，這座火山口有些年歲了，應當是個死火山了。
她暗暗的祈禱了一下，是個不活動的火山口吧，讓我們在這裏生存下去，要不然，多浪廢這裏的水。
從北山回來了，夏臻也不管顧得水口中的天火，也沒去細問麻敏兒火山是啥，有無危險，他看上那塊有屏障的平原了。
“我找到駐軍的地方了。”夏臻直接對他父親說道。
“這麽快？”
“嗯！”夏臻回道：“離這裏不到三天路程。”
“北山？”
“父親知道北山？”
“站在這裏就能看到遠方的山頭，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當地人傳說，那是座不吉祥的山。”
“父親，我要讓它成為吉祥的山。”夏臻篤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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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君堯！”年青人紅著臉揖禮。
“大家都是年輕人，不如交個朋友。”麻敏兒爽朗的說。
黃君堯怔了一下，客氣道：“在下倒是沒什麽，就怕小娘子……”
“怕世俗眼光？”
黃君堯微笑，默認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
“既然麻娘子不懼，在下亦坦然。”黃君堯爽朗道。
“好。”麻敏兒道：“既然我們是朋友了，那我請你吃飯！”
“這……”
“還要假客氣？”麻敏兒笑瞇瞇。
“多謝麻娘子，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黃君堯不在客氣。
麻敏兒帶著黃君堯到了壘竈的地方，單嬸和杏兒正坐在邊上做針線，見到她來，連忙起身：“小東家……”
“鍋裏還有飯嗎？”
“有，不過冷了？”
“給這位黃公子來個揚州炒飯。”
“好咧！”
黃君堯聽到家鄉名菜，雙眼微潤，不過沒有人註意到，他雙眼清澈明亮，如湖水微藍，三月天裏，穿著單薄的交領袍子，要不是清俊，很容易讓人產生單薄貧困之感。事實上，他確實貧困單薄，給行腳商算賬、代書而過活。
單嬸動鍋，杏兒燒竈，動作很快，蛋炒飯的香氣很快溢出來。
“是不是知道我沒吃午飯？”威嚴的聲音裏帶著淡淡的喜悅，人未到，聲音已經到了。
眾人轉頭朝後面看過去，夏臻父子一起過來了，個個上前行禮，行禮後立到一邊。
“大將軍——”麻敏兒行了晚輩禮。
“好濃的飯香味。”面對未來的兒媳婦，夏則濤沒有擺出長輩的威嚴，人只有低落到塵埃，才明白一個善意舉動對人有重要，那簡直是重生。他在平定流浪時，要不是她，不知要多受多少罪，甚至可能……
“大將軍，你們還沒有吃午飯？”
“剛才和臻兒商量事情，過了飯點，聞到你們這邊有飯香味，就過來了。”
麻敏兒笑笑：“杏兒，給大將軍他們盛飯。”說完，又調過頭，“大將軍，請這邊坐。”朝前面走了幾步，把夏臻父子引到只有頂的棚子，這是臨時吃飯的地方，裏面有幾張小桌、小矮凳子。
夏臻父子解下身上的刀給了侍衛，他們坐到小桌邊，杏兒已經用木托盤把三碗飯端過來了。
麻敏兒對夏臻道：“小將軍，有個朋友還沒有吃飯，我叫他進來。”
朋友？夏臻隨即擡眉，意思是，我咋不知道你還有朋友？
麻敏兒朝他身邊靠了靠，低頭齜牙一笑：“剛交的朋友！”說完朝外面的黃君堯看了看。
夏臻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個清秀幹凈的年輕人落在他的視線裏，身量不高，文弱清瘦。
“北郡王——”黃君堯連忙上前行禮，“昨天晚上，我們見過。”
夏臻眼皮擡擡，那眉間的意思是，我不記得了。
“昨天晚上，你過來接麻二娘子，在城內顧家小院。”
原來是敏兒昨天停留的地方，夏臻垂下眼皮，接過曉文遞來的布巾擦了手，拿筷子吃飯。
麻敏兒知道他同意了，把木托盤裏第三碗飯放到了另一張小桌上，“黃公子，過來吃飯。”
黃君堯站著沒動，沒敢。
夏則濤亦拿起筷子吃飯，見年輕人沒動，笑道：“我這兒媳婦一向善良、熱絡，年輕人過來吃吧。”
“多謝大將軍，多謝！”黃君堯連連作揖。
夏則濤瞇了眼，“看你作揖的姿勢，出生不蜚。”
聽到未來公公這句話，麻敏兒連忙站到夏則濤身邊，“大將軍，揖禮能看出什麽嗎？”
兒媳婦俏皮可愛的樣子，讓夏則濤有了長輩被小輩崇拜的感覺，輕輕一笑，指指飯，意思是讓我先吃飯。
麻敏兒不好意思的笑笑，朝邊上挪了兩步，“黃公子，來吃吧，大將軍不讓我打聽你。”
這孩子……夏則濤失笑，這話說的到底是實誠還是滑頭，還真讓人無語，搖搖頭看了眼兒子，見他任由小媳婦折騰，也不多語，明白了，兒子寵著呢！低頭吃飯。
緊張的黃君堯剛松口氣，又被麻二娘的直白話逗笑了，“對不住了，麻二娘子！”
“吃飯，吃飯為大。”麻敏兒對周圍的人的說：“大家都朝開站站，不影響他們吃飯。”
眾人聽到這話，連忙朝邊上避去，讓三人吃飯了。
單嬸子又熱了些湯讓杏兒端進小棚子，飯菜雖簡單，但三人似乎都吃飽了。
夏臻又要去忙，臨走說道：“暫時，我們還住在這裏，不動，你要是想進城，讓人跟著，這邊人彪悍，不要有什麽沖撞。”
“嗯嗯，我知道了。”麻敏兒連連點頭，意思是你放心去忙吧，我乖著呢，不亂走動給你添麻煩。
哈哈……眾人都被她乖巧的模樣引得發笑，可又不敢笑，個個都憋著，夏臻伸手就彈了媳婦的腦門瓜，嘴上答應，行動自由，也就唬悠他了。
等夏臻父子走後，麻敏兒問：“黃公子——”
“麻二娘子，看著我年長，不如……不如叫我大哥吧。”黃君堯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因為麻敏兒是北郡王未來媳婦來討好的，他是為了避嫌。
“哦，好呀，黃二哥。”
“呃……”黃君堯眨眨眼，這是什麽叫法。
“我已經有了個章大哥，就叫你黃二哥吧。”
黃君堯失笑，“原來竟是這樣。”
麻敏兒道：“黃二哥，你在城內有房子？”
“租了兩小間。”黃君堯笑道：“說是租，不如說是顧老伯白給我住。”
“那你遇到好人了。”
“是啊，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那是當然。”麻敏兒看看天色，“黃二哥，天色不早了，你走回城內也要大半個時辰，我就不留你了。”
黃君堯點點頭，揖禮，“多謝小妹款待，二哥感激不盡。”
“黃二哥太客氣了。”麻敏兒朝單小單看看，她馬上明白了，連忙讓她娘舀了一小袋面粉。
“小單，再舀一袋。”
“好。”單小單又去弄。
黃君堯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黃二哥，這一袋是給顧老伯的，謝謝他那天請我吃飯，雖然沒有飯，我也開心。”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就幫你帶給他。”黃君堯沈思一下，“只是我的……”他擡頭道：“你有什麽抄抄寫寫的讓我做嘛，我閑著也是閑著。”
麻敏兒明白，他不想吃白食，“那你明天到衙門內找衛先生吧，他應當有抄抄寫寫的事，你就說麻二娘介紹過來的。”
“好！”有事做，黃君堯感覺不那麽別扭了。
天天慢慢的黑下來，麻敏兒發現除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已經沒有平民滯留在城外營地了，終於空蕩了很多。
坐在賬蓬前看夕陽落山，又見星星升起，晚風中，日暮還真使人愁，麻敏兒托著下巴發呆。
“小東家，竈膛裏不要添柴了，飯食都好了，可以吃了。”
“哦。”坐在露天竈膛裏，感覺到了露水，麻敏兒擡頭看了眼天，“單嬸，天好像要下雨。”
單嬸正在竈臺上面忙，聽到小東家的話，連忙擡頭，“月亮升得老高，沒雨。”
麻敏兒眨眨眼，“可能十幾天後有雨。”
“娘哎，小東家，你這心操的，十幾天後，咱們早就住到城內了，有雨也不怕。”
“哦。”
正在這時，幾個侍衛挑水過來，“單嬸、施娘子，水來了。”
“幾位大兄弟，辛苦了辛苦了。”單老叔連忙帶著兒子迎上來，把水接了過去。
“老叔客氣了。”幾個侍衛放下水，說了兩句，準備走了。
單嬸拿了幾個饅頭每人塞了兩個：“辛苦各位了。”
“嬸，太客氣了。”
麻敏兒見他們要走，叫了一聲，“幾位大哥，請等一下。”
麻二娘可是北郡王未來的小媳婦，幾位侍衛見她叫，那敢托大，連忙回頭，“夫人……”他們跟衛仁一樣先叫上夫人了。
“這水從那裏來？”
“顧將軍占了涼州城富戶合開的大旱井。”
“占了？”
“是，夫人。”
“在那裏？”
“就在東城門斜東南，有一段河流與城墻內富戶挖的大旱井相連，有不少水，我們來之前，都是富戶的家丁看守，自從我們來了之後，人被顧將軍趕跑了。”
“原來是這樣。”麻敏兒沒想到，他們用的水竟以這樣的方式得到的，“那河中的水多嗎？”
“還行！”有個侍衛想了一下回道：“聽說這裏的雨水少，地又漏，不易蓄水，要不是去年雨水多，這外面的河道都是枯的，根本沒有水。”
“哦。”麻敏兒點點頭，“多謝大哥，我知道了。”
幾位侍衛行了簡單的禮，拿著扁擔走了。
麻敏兒心道，明天要是有空，把涼州城周圍走一圈，看看這水為何這麽金貴，由於有了目標，她沒有再發呆，收拾洗漱一翻，也不等夏臻找她了，先睡了。
夏臻正忙，坐在議事用的營賬裏，裏面坐了不少高級將領，他們在商議駐軍大營到底落在何處。
“涼州城的圍墻，在去年雨季裏被沖得七零八零，根本擋不住敵人來襲，而且，這城內也安放不了十幾萬大軍。”夏則濤的屬下說道。
“我也是這麽覺的。”夏臻的部下說道。
章年美道：“以我看，跟我們翼州一樣，設一個主大營，然後把兵力分散到各邊境小鎮上，形成天然防禦線。”
夏則濤問兒子，“臻兒，你覺得呢？”
夏臻點頭，“大體上防予就以翼州為準，但是具體的我還想親自巡視一遍，再把大本營和各據點定下來。”
“想得周到。”夏則濤點頭。
……
第二天一早，麻敏兒早早就起床了，剛端起碗吃飯，夏臻到了，“起這麽早？”
“今天想出去溜達溜達！”
夏臻道：“我也要出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去那裏？”
“涼州城你逛過了吧？”
麻敏兒點點頭，“恩，看過了。”
“涼州城並不具備戰略要塞的位置，我打算重新尋找駐軍地址。”
麻敏兒問：“你的意思是現在的涼州府並不能作為涼州的首府？”
“嗯。”
“為何？”
“從軍事角度來看，整個涼州城周圍毫無關礙險要，不易守，卻易被敵人攻陷。”
“哦。”麻敏兒說道：“就像平定一樣，周圍要有山戀險嶺，這樣敵人來，易守難攻，是不是？”
“嗯。”夏臻點點頭，“去不去？”
“去！”麻敏兒笑道：“就怕影響你工作。”
夏臻伸手摸她頭頂，“不影響，有你才有意思。”
麻敏兒做了個鬼臉，“搞得我像你寵物似的。”
“哈哈……”夏臻大笑。
兩人一起吃了早飯，既然跟夏臻出去了，麻敏兒取消了自己的計劃，收拾了一番，大既八點左右，他們就準備出發了。
正要上馬車，單小單從後面跑過來，“小東家，顧家人過來道謝。”
“為昨天一小袋面？”
單小單點頭。
麻敏兒道：“那我收到謝意了，讓他回去吧。”
“不行，那個顧家人非要當面謝你。”
“這樣啊，”麻敏兒催道：“那你趕緊讓他過來。”
單小單調頭就跑，不一會兒，就領著一個中年男人過來，他見到麻敏兒就行大禮，“多謝麻娘子。”
“你是……”
“我是顧家長子，名叫得水。”
“得水？”
“是，麻娘子。”
“名字倒挺形象的。”麻敏兒笑笑，“你也謝過了，那就回去吧。”
顧得水真誠拱手道：“麻娘子，家父請你有空到我們家做客。”
“好呀，等我回來我就去顧老伯。”
“麻娘子要出去？”顧得水問。
“嗯。”麻敏兒道：“出去看看這裏的山山水水。”
顧得水擡眼看向小娘子，“麻娘子去看山水？”
“是啊，沒事嘛，轉轉玩玩。”
顧得水想一下道：“我倒是知道一處山挺有意思的。”
麻敏兒不會在平民面說軍機要事，沒想到面前的男人竟也信了，不僅如此，還主動告訴她。
夏臻剛好過來，聽到他的話，給了小媳婦一個眼神，她馬上明白了，笑道：“那你有空嗎，帶我去看看？”
“我要跟家裏人打個招呼。”
“不要了，會有人向你家裏打招呼。”許久未出現的驚墨抱劍說道。
顧得水被夏臻等人看得有些驚駭，縮頭縮尾不敢動。
麻敏兒微笑，緩和他的緊張，“你看，大軍的營地都沒有撤，大將軍又在城內，別怕，我們真是去轉轉，看看山水。”
也許是富貴人吧，顧得水相信麻敏兒的話了，點點頭，“好，我帶你去。”
其實夏臻已經在涼州城內，通過知府找到向導了，但他憑著上位者的敏銳還是把這個姓顧的男人帶上了。
涼州涼州，果然就是荒涼荒涼的州，走了大半天，都不見人煙，“這人都到那兒去了，既不種田又不種地，還真是荒蕪。”走了大半天，馬車停下來休息。
麻敏兒給了顧家一小袋面粉，顧得水感到她親切，有機會就站到她身邊，聽到她感慨，彎腰說道：“人基本上都在涼州城內外。”
麻敏兒訝異的問：“這麽說，整個涼州就四五萬人口？”
“也許別的地方也有些，但不多。”顧得水回道。
“他們都湧在城中，拿什麽生存呢？”
顧得水回道：“往年都是靠給行商做腳夫掙一口吃的。”
“那來糧食呢？”
顧得水說：“軍隊向朝庭要的糧食，他們自己吃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拿來賣了，平民用腳力錢換糧吃。”
“我的老天啊！”麻敏兒嘆道：“怪不得我覺得涼州府城又大又土，原來……真是平民住得多。”
顧得水笑道：“我們家就是靠賣水給這些腳夫生存的。”
“哦。”麻敏兒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可我沒看到什麽商人呀？”
顧得水笑道：“因為大將軍來了，遼、金、西域商人不敢來了。”
麻敏兒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馬上脫口而出，“難道他們圍大將軍，是想趕他走的意思？”
顧得水一張如哭的臉擠出笑容：“我爹說小娘子聰明，小娘子你果然就聰明。”
麻敏兒和夏臻相視一眼，背後冒冷汗。
顧得水說道：“如果大將軍、北郡王一直提供糧食，他們有得吃，也不會鬧事。”
這話麻敏兒相信，夏臻發了糧後，他們迅速安靜下來，可是只吃不種，始終不是一回事呀。
麻敏兒嘆口氣：“大家不種田，是不是因為沒有水澆灌農田呀？”
顧得水連連點頭，“小娘子，你說得太對了，就是這樣。”
麻敏兒朝夏臻苦了苦臉。
夏臻愁悵的看向遠方，他這個北郡王走馬上任，還真是難呢！
麻敏兒看看廣袤的一望無際的涼州府，放棄這麽大的地方，還真讓人不舍，可是呆在這裏，竟沒有賴以生存的水，還真是難題。
以後時間裏，只要馬車一停下休息，麻敏兒就和顧得水閑聊，慢慢弄明白了涼州這一帶的情況，比如說人口，一直保持在四五萬左右，因為整個涼州府就只有這麽多資源，就只能養活這麽多人，其次，雨水少且不易存，第三，這裏是外族人打入大魏朝的跳板，隔三差五就有外族過來打仗、占地盤，可能是經常受到騷擾吧，這裏的人竟也適應了，自有一套應對的辦法，不僅如此，還和他們做生意，各取所需，堅強的活著。
“那你家是怎麽有辦法把水存下來賣的呢？”麻敏兒不死心的問。
顧得水得意的笑道：“當然是建水窖，挖旱井。”
“有井不行嗎，為何還要水窖？”
“那不行，那不行……都得有，缺一個，水也存不下來。”顧得說到，“露天的旱井透風、水窖存水，這是最簡單的存水方式了，像城中的富戶，他們聯合起來，還修了暗渠，讓雨水跟地下含水層連接起來，不讓漏地吃了好不容易存到的雨水。”
麻敏兒抿抿嘴，“我好像在什麽書中看過，像你剛才說的叫‘坎兒井’，不過書中的暗渠一般是選擇的是有水源的山頭，這樣形成西高東低走勢，可以讓暗渠中的水源源不斷，這樣既可以吃又可以灌溉農田。”
“哎呀，小娘子，你果然聰明，找有源頭山水修建地下水道，一直是我爹的畢生願望。”
“顧老伯的畢生願望？”
“是啊，我爹說了，想要涼州城不消失，就要修暗渠，可是……”顧得水搖搖頭，“一方面邊境經常打仗，朝庭管不了這裏，另一方，又有誰會在邊境化錢辦這事呢，那可是既要金錢，又要人力的活，一個弄不好就被外族人搶了去。”
麻敏兒看向夏臻，他雙手背後，頭微微擡起，看向北方，晴朗的天空，一群不知名的鳥兒正在自由飛翔，整個原野，一片空寂。
第一次來到這裏的人一定會被廣袤而雄壯的原野震憾住，會深深的感覺到人在自然中不過是最渺小的存在，可是二三天過後，這種情懷就會被極度缺乏的物質而打敗，餘下的都現實，都是饑餓。
麻敏兒嘆氣，轉身，餘光卻掃到了顧得水微微躲閃的目光，見到她看過來，不好意的憨笑一笑，她腦子一個激楞，難道他指的山是有水的源頭？
等到顧得水所指的山巒時，麻敏兒被大山震住了，“太壯觀巍峨了。”
顧得水指著最高的山頭道：“那裏常年積雪，現在是春天，有水流下來，可惜沒有像樣的河道，河水在半道上，不是被風吹幹了，就是被幹涸的土地給吃了。”
麻敏兒轉頭朝周圍看了看了，發現此地南是平原，西面、北面都是山巒，東邊有丘嶺，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夏臻，為何這裏的人不住這裏呢？”
夏臻搖搖頭並不知道。
顧得水說道：“這裏有野獸出沒，人們不敢住。”
麻敏兒搖搖頭：“我覺得這不是主要原因，有野獸的話，人們可以加高自家的墻院，還不至於沒人住。”
顧得水皺眉想想，“那就是老一輩的傳說了。”
“什麽傳說？”
“說是這裏的山會著火。”
火山口？麻敏兒驚得捂嘴朝山頭看過去，怪不得連她不懂風水的人都覺得這是個好地方，居然沒人住，原來不是人們傻，而是人們知道這裏危險，不能住人。
“夏臻——”
“我會讓衛仁查查這裏的地方志，山頭著火是怎麽回事。”夏臻也對這地方動心了。
這裏簡直就是為軍事家準備的絕好地方，西、北形成天然的保護圈，東邊小小的丘嶺的地段，適合駐兵，而南邊平原可以住人、生活、生產，真是沒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了。
顧得水說道：“一般外族人襲進來，都是走的東邊。”
麻敏兒對夏臻道：“我看山巖綠色並不多，我想走近看看。”
夏臻直接道：“我想去最高的山頭看看。”
顧得水聽到這話，高興的雙眼都亮了，“太好了，我年輕時和爹去過兩次，我能帶路。”
“你一共去過幾次？”麻敏兒好奇的問。
顧得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快四十歲了，統共去過三次。”
“看來這座山還真不好走。”
“麻娘子說得沒錯，崇山峻嶺很不好走，還有野獸。”
從涼州城到這裏化了三天多時間，但是登上最高的山頭，他們用了也近三天時間，不但如此，大概三千多米的最高山頭，讓生活在平原地區的人受不了，很多士兵缺氧得了高原綜合癥。
麻敏兒也好不到那兒去，她幾乎被夏臻半撈著才到了山頂。
等到了山頂，老天爺啊，簡直太美了，如同人間仙境，冰封的山頂，因為春天到來，冰雪正在融化，流水跟小瀑布一樣嘩嘩流下來，清澈的雪水撞擊在山石上，形成漂亮的水花。
“夏臻，在山下建城吧！”
夏臻也被壯觀的山景震憾了，想也不想就點頭，“好。”
“等等，讓我這個門外漢看看山頭究竟是活火山還是死火山？”
“火山？”
“嗯。”麻敏兒道：“我在書中看過，說是山上有火，可能是地下的巖漿噴湧而出形成的火。”
顧得水道：“不是天火嗎？”
“呃……也算是天火吧！”沒辦法跟古人解釋火山之事，麻敏兒笑笑，“我們找找火山口。”
眾人楞著沒動。
夏臻揮了一下手，侍衛、兵卒馬上行動起來。
半個時辰後，他們在北坡稍為平整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清澈的小湖，在麻敏兒看來，就是火山爆發以後形成的坑口。
“老天啊，太美了！”
湖泊面積不大，但是清澈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雲，比鏡子還清晰，如盆的湖壁，灰白的石頭，粗糙中很平整。
麻敏兒蹲下去，拿出自己身上帶的匕首戳了幾下，發現火山灰燼已經被歲月的雨水侵蝕的差不多了，這座火山口有些年歲了，應當是個死火山了。
她暗暗的祈禱了一下，是個不活動的火山口吧，讓我們在這裏生存下去，要不然，多浪廢這裏的水。
從北山回來了，夏臻也不管顧得水口中的天火，也沒去細問麻敏兒火山是啥，有無危險，他看上那塊有屏障的平原了。
“我找到駐軍的地方了。”夏臻直接對他父親說道。
“這麽快？”
“嗯！”夏臻回道：“離這裏不到三天路程。”
“北山？”
“父親知道北山？”
“站在這裏就能看到遠方的山頭，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當地人傳說，那是座不吉祥的山。”
“父親，我要讓它成為吉祥的山。”夏臻篤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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