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石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還有人比你更合適麽？”

“可是……”

方石擺了擺手道：“第一次啟動必須是你，而且你大可不必擔心不能重覆，否則天運星規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孫柏明一想也是，如果這真是一個“定星盤”那麽其作用就是布置陣局，豈能無法重覆激發，至於方石沒有說出來的顧慮孫柏明也能理解，第一次啟動確實需要自己來證實一下這法器裏面到底有什麽東西，否則以後方石就說不清楚了。

“那好，我該怎麽做？”

“孫兄會使用定星盤麽？”

孫柏明點頭：“自然會的。”

“很好，你按照定星盤的使用方法使用就是了，至於這個星宿局則要先啟動起來。”

說完，方石自顧自的走到星宿局的中間，默默觀察和計算了一會，然後轉向一個節點，沒有用咒語直接並指一指，然後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滿意的笑了笑朝外走來。

眾人都是術士，除了陳海纓這個沒入門的新嫩之外，都清楚的感覺到了陣局啟動之後的氣息湧動，夏雨瑤有些心癢的看了方石一眼，如果有同心術就好了，她很喜歡直接看到氣息那種感覺。

孫柏明則感覺覆雜的看了方石一眼，大宗師啊，這個距離感實在是讓人有些絕望，關鍵是他還這麽年輕，太打擊人了。

方石笑著一擡手，示意孫柏明可以開始了，孫柏明擠出笑容點了點頭，雙手捧著天運星規，深深吸了口氣，將自己的雜念驅除出去，調動體內的炁緩緩灌註於其中，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之後，才緩緩的向前走去，眾人都有些緊張的看著。

孫柏明才一入陣，臉上的表情就忽地一變，先是驚訝，然後是喜悅，接著就是一副探究的神色，死死地盯著手裏的天運星規在陣中緩緩的移動，直到夕陽最後的一抹餘光也消失在天際，孫柏明才在眾人的註視下走出了方石隨意布置在院子裏的臨時陣局。

杜尹妍已經將屋檐下的燈都打開了，不過院子裏還是顯得有些昏暗，可孫柏明臉上的喜色大家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方長老，果然可行！天運星規對陣局有很明顯的共鳴現象，可是……很慚愧，這個共鳴有意義麽？”

眾人的視線一起從孫柏明的臉上轉向方石，方石想了想道：“既然天運前輩想方設法的將這個波動留下來肯定是有意義的，而且這個意義也不難猜測出來。”

“你的意思是跟靈獸有關系？”

方石點了點頭：“這個應該是顯而易見的吧，我看了天運前輩留下的文字，他晚年似乎都在研究靈獸馴養的事情，而且重點集中在選才和初訓階段，也曾經提出了改進原有的養靈陣局的想法，那麽聯系起來之後，我們有理由認為天運星規的作用就是為了布置新的養靈陣局。”

眾人都點了點頭，這個推論很合理。

孫柏明還在思考著方石的推測，對馴養靈獸經驗更加豐富的杜尹妍卻已經開口問道：“可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天運前輩設計的陣局是什麽樣的，光有天運星規也沒有用啊！”

方石笑了笑道：“凡事都是有脈絡可循的，天運前輩一直都在研究貴門的養靈陣局，那麽我們不妨從這個開始。”

方石指了指院子裏的星宿局，杜尹妍靈機一動高興的叫了起來：“將星宿局融入養靈陣？！”

方石笑著點頭：“想必大家都發現了，這不是一個標準的星宿局，甚至都不符合簡單的流年推演變局，這種變化也不是因為本地八門陣局所決定的，而是在原本的設計上就是如此的。”

杜尹妍和孫柏明一起點頭，這點他們早就發現了，只是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天運星規上面的星圖會有這些細微的變化。

方石看了大家顯得很迷茫的眼神，得意地說道：“其實，這就是天運前輩最厲害的地方，他竟然利用星局變局來傳遞某種精神波動，換而言之，這種變局的目的就是要形成這樣的精神波動……”

“等等大叔，你說過，術法的真相可能就是波動，既然如此，為何這位天才的前輩不直接將這種波動形成法術，或者直接做成一經激發就會發出這種波動的法器呢？反而要做一個定星盤，拐彎抹角的來達到同樣的目的。”

杜尹妍和孫柏明對視了一眼，他們對方石最近開始推崇的波動理論還不大清楚，不過聽起來這個波動理論相當的高大上。

方石讚賞的看了夏雨瑤一眼道：“你說得沒錯，只是天不假年，天運前輩顯然是沒時間了，他的計劃我可以猜到，先利用這個天運星盤，以便精確的布置出新的陣局，然後通過對陣局的不斷研究和完善，最終形成更簡單的激發式法器乃至於法術，只是他只有時間開了個頭而已。”

杜尹妍終於聽明白了：“方石，你是說天運前輩原本打算創造一種法術？”

“不，是一個體系，從陣局到法術，一個完整的馴養靈獸的方法。我們一般認為法術最簡單，陣局最覆雜，但是從創造一個全新法術的角度看，從陣局反過來推演卻更容易一些，這是一個由繁入簡的提煉過程，不得不說，天運前輩絕對是個天才。”

對於方石這個結論，大家都能接受，杜尹妍和孫柏明還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感覺，可惜的是，天臺山自天運道人之後，就再也沒有別的天才了，結果讓天運道人這個偉大的發現竟然在他仙去之後被凍結了數百年。

想到這裏，杜尹妍看向方石，這種遺憾絕對不能在方石身上重演，如今玄門劇變在即，一切都要仰賴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杜尹妍心裏莫名的湧起一股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護此人的沖動。

孫柏明感慨的嘆了口氣道：“如果方長老的推測沒錯，那麽我們接下來就要繼續天運前輩未竟的事業了？”

方石笑著點頭：“正是，我覺得天運前輩的設想很合理，我們還是從陣局開始，先從紙上作業開始吧，利用養靈陣和星宿局的結合，將這種波動作為新的養靈陣的主體波動，養靈陣的功能部分暫時不動，然後看新陣局的實際效果再進行下一步的改進。”

“這是個大工程呢，畢竟養靈陣……還叫養靈陣有些不合適了，要不重新起一個名字吧？”

杜尹妍看著方石說道，方石撓了撓頭道：“你們決定吧，我不擅長這個。”

夏雨瑤莞爾，這點她可是深有體會，杜尹妍眼睛轉了轉道：“那叫啟靈陣好了，啟發靈智、啟發靈獸，怎麽樣？”

“隨……呃，你們決定吧。”方石擺了擺手，這畢竟是天臺山的陣局，方石還是不插嘴為好。

孫柏明微微一笑：“我覺得挺好的，就叫啟靈陣吧，師妹剛才的意思我明白了，啟靈陣要不斷改進，就必須從靈獸身上取得準確的反饋，這個過程既耗時又存在準確度不高的問題，所以改進的過程會比較漫長，方長老，你有什麽好建議麽？”

“靈獸？”方石扯了扯嘴角道：“靈獸與人在修煉這個事情上是一樣的，不需要用靈獸做測試主體，用人就可以，我們首先確定的是陣局對天運星規波動的準確表達和增幅，檢驗這種波動對靈獸的篩查效率，只要啟靈陣能將這兩點做好，然後保持原本的主要功能就行，接下來就是簡化陣局，降低布陣成本和難度，然後就是進一步抽離成為法術。”

孫柏明有些遲疑的看了看師妹，杜尹妍皺眉想了想，擡頭敬佩的看了方石一眼道：“你說得對，通靈術、養靈陣還有更多的馴養手段，其實都是想方設法的提高靈獸的修煉效率，本質上，其實是人來指導靈獸修煉，因此養靈陣的效果飼主應該比靈獸有更大的話語權。”

方石點了點頭，指了指房間方向：“沒錯，那麽我們現在可以開始紙面作業了。”

夏雨瑤笑了笑道：“我看我們現在應該先吃飯才對，你們都不餓麽？”

眾人這才發現天早就黑透了，肚子也咕咕直叫。

就在這院子裏吃過飯之後，方石、杜尹妍和孫柏明立刻開始圍著桌子進行紙面作業了，法言和尚不好再厚著臉皮在一邊偷看，正好夏雨瑤對養靈陣也沒啥興趣，她更在意外面那個星宿局，這種通用布陣手法真的很吸引她，於是法言和尚跟夏雨瑤在院子裏研究方石布置的星宿局。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很快就過了十點了，看看時間有些晚了，意猶未盡的法言和尚將註意力從陣局節點上轉向燈火通明的正堂。

“這種感覺有些久違了。”

夏雨瑤有些奇怪的看向頗為感慨的法言和尚，法言和尚呵呵一笑：“夏姑娘，你不覺得今天這個發現將會是一個裏程碑式的重要成果麽？”

夏雨瑤不解的點了點頭：“那又如何呢？”

法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可這種事情每次都發生的如此不經意，身處其中總覺得過於平淡了，以致竟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創造歷史原來這麽簡單麽？是我們太無知了，還是方師傅已經距離我們太遙遠了？”

夏雨瑤一怔，隨即吃吃的笑了：“法言大師這是嫉妒了？”

“哈哈……著相了，著相了，貧僧去也。”

法言和尚羞愧的跑了，夏雨瑤轉頭看向正堂方向，嘴角好看的翹了起來，一對美目也化作了一雙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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