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欣借著房梁上掛著的LED節能燈，翻看著背簍裏的各種亂七八糟的藥物，這些藥物有粉劑也有丸劑，還有註射器和針劑，林林總總的不下二十種，而且數量都很大，光是毒蛇血清就有四種近百支，這得讓毒蛇咬多少口才能用光啊？

“夏姑娘……”

“婁大哥太生分了，叫我名字就可以。”夏雨欣從背簍邊上站直了身子，扭了扭有些發硬的腰，看向從門外進來的婁景中，他的手裏拿著幾個用竹篾編制的小籠子。

婁景中笑了笑：“忘了，夏雨欣，你在看什麽呢？”

夏雨欣怒了努嘴：“我們要準備這麽多的藥品，不是準備開診所吧？”

“呵呵……這不算多了，因為鎮裏衛生院保有的毒蛇血清不多，所以我們只買到這些，你們別看每種有二十支，有時候一次要用兩支或者更多，這要根據中毒的情況和毒蛇的種類來決定，山裏的毒蛇有多少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幸好已經快到冬天了，要是再早些會更多。”

“我們只要小心一些，應該不會有問題的，事實上我們這兩次野外宿營也都沒有出現意外，不是麽？”

婁景中笑了笑，將手裏的籠蓋子打開，從藥材堆裏翻出一個大大的丸劑，然後扔進籠子裏，晃了晃之後，嘗試掛在腰間，滿意的點了點頭。

“小心無大錯，在野外怎麽小心都不為過，另外方石雖然沒說，但是我的猜測那個什麽祠堂很可能是非常兇險的地方。”

“兇險？他們自己不用進去啊，怎麽會兇險？”

“這你就不知道了，像青城山這樣的名門大派自然不擔心安全問題，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都會擔心安全問題，祠堂這種地方又不可能布置大量的防禦人手，所以只能依靠別的手段來保障這些地方的安全。”

“你是說……可能會有陷阱、陣局？”

“肯定的，這裏毒蟲種類豐富，他們有擅長養蠱，你說那個地方會沒有這種玩意麽？”

“原來是這樣，我說方石磨磨蹭蹭的，還以為他故意磨時間呢，雖然這裏的風景也不錯，不過呆久了也就這樣了。”

“呵呵……方石似乎也有故意拖時間的意思，只是我不敢肯定他是為了鵬城的事情還是為了別的事情，現在越來越看不透方石了。”

夏雨欣撇了撇嘴，她一向認為方石心機深沈，所以對婁景中的感慨完全不以為然，不過她沒去否認，她自己心裏對此也是非常好奇的。

“你都不知道？他還有意瞞著你？”

“那倒不是，只是以前方石的想法很容易看穿，但是現在越來越難猜到他在想什麽了，這似乎是他的思維模式在變化，而我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變化了。”

夏雨欣想了想，似乎自己從沒有去嘗試了解過方石，所以她也沒有辦法對婁景中的說法加以評論，不過客觀感受上夏雨欣倒是認同的，現在方石的想法確實很深，往往想的都是自己想不到的東西，也不知道該說他深謀遠慮還是杞人憂天了。

“誒？他人呢？”

“去村長家裏拜訪了，讓馱隊帶來的禮物到了。”

“村長？幹啥，這還要拜山頭麽？”

婁景中笑了：“不是，是為了李樹芽的事情。”

“哦……樹伢子……這事這麽覆雜麽？”

婁景中點了點頭：“你沒有試過在農村收徒吧？農村裏的人跟城市裏不一樣，他們的想法非常現實，基本上看不到太長遠的地方。方石從小在農村長大，他可能更能理解這些村裏人的想法。”

夏雨欣歪著腦袋想了想：“不就是錢麽？聽起來像是賣孩子似的，呵呵……”

婁景中也笑了：“不單只是錢的問題，還有錢該給誰的問題，否則這其中只要有一個人使壞事情就惡心了，還有，在村裏涉及到錢的事情你盡量少參與，有時候錢就是個禍害，你沒見我們跟村裏人打交道從不提錢麽？禮尚往來用的都是實物，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夏雨欣怔了一下，隨即不大肯定地回道：“莫非是怕引起貪念？”

“對，就是這個，村裏人眼皮子淺，一旦起了貪念，那可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這荒山野嶺的地方，發生點什麽都沒有人知道。”

夏雨欣臉色變了變：“有那麽厲害麽？”

“有，就算不會那麽嚴重，可是一旦事情到了那一步，我們在這裏就待呆不住了，所以從一開始就要避免這種情況，我們必須表現得更穩重，並展現出一定的威懾能力。”

“威懾能力？像方石上次那樣？”

“對，方石亮了一手之後事情就好辦多了，而且村長肯定也知道方石的身份，不然他們不會對我們熟視無睹的，肯定要來試探一番。”

“咦，你說得這裏人都跟壞人似的，我看他們都很淳樸。”

“我說了，人心的貪念是很可怕的，沒有引發的時候沒問題，一旦引發了貪念，問題就大了，人心這種東西有時候是很不靠譜的。”

“他們只不過是村民罷了！”

“是啊，是村民，所以我們在山裏失蹤了，在路上被野獸吃了之類的，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夏雨欣撇了撇嘴，她很想說婁景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他也是為了大家著想，再說婁景中出身邪道，或許在他心裏，看所有人都有惡的一面，而且他先看這惡的一面，夏雨欣則剛好相反。

婁景中見夏雨欣不以為然，只是笑笑也不再多說，伸手將一只小竹籠遞了過來：“這裏面是驅逐蚊蟲的藥物，帶在身邊，晚上掛在床上可以趕蚊子。”

夏雨欣伸手接過，好奇的看著精致的小竹籠以及裏面的大藥丸，輕輕的吸了吸鼻子，藥丸散發著一股草藥的芳香：“這東西好用麽？”

“好用，能用十天左右，就是成本高，要不然這東西肯定大賣。”

“可以定位高端市場嘛。”

“高端？高端的家裏有蚊蟲麽？”

“呃，也是啊！”

正說著話，樓下響起了方石跟李大爺的對話，不一會，樓梯咚咚的響起，方石回來了。

不等方石坐下，夏雨欣就緊張地問道：“怎麽樣？談好了？”

方石搖了搖頭，走到方桌邊坐下，接過婁景中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道：“還沒有，怎麽說呢，現在就是個討價還價的事情。”

夏雨欣眨了眨眼睛：“討價還價？還真是要買賣人口了？這事樹伢子知道麽？”

方石搖頭：“自然是不知道了，這事得我們先談好了才能告訴李樹芽，否則事辦不成你讓我們臉往哪裏放，更重要的是讓李樹芽白高興一場，何必呢？”

說著話，方石扭頭四處的看著，又擡頭看了看節能燈周圍：“今天蚊蟲不見了，你那個驅蚊藥挺有用的，多配點，這東西給小孩子用最好了，不會有副作用。”

夏雨欣一拍手：“對啊，我就說這東西肯定有市場的。”

婁景中呵呵一笑，這東西真沒啥市場，不過一點小錢罷了，方石明顯是想要給蕓兒和妞妞呢，這家夥對這兩個丫頭極為上心。

“那現在的問題是什麽？”婁景中將話題轉回正道，夏雨欣也看向方石。

“錢！這事一開口，李樹芽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跳了出來，數一數似乎整個村子都是他親戚，個個都想從中撈些好處。”

婁景中眼睛轉了轉道：“這樣不是事，要不就稍稍用點手段，就說李樹芽是災星，他們應該信這個，何況他的父母……”

“不行！”方石看都不看婁景中，直接就否決了這個提議，婁景中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堅持。

夏雨欣微微笑了笑：“錢不是問題。”

方石搖頭：“錢就是問題，給少了他們不幹，給多了他們還想要更多，所以我就沒松這個口，我想讓李君武來一趟，讓他出面將李樹芽接走，村長也同意這個辦法。”

“村長？怎麽……”

“村長知道我的身份，再說了，我私下承諾了一些事情，他的見識總比別的村民更遠一些，將來樹伢子若是所學有成，對李家寨難道是壞事？”

夏雨欣點了點頭，方石這樣處理應該是穩妥的。

見夏雨欣沒有什麽意見了，方石又看向婁景中，婁景中聳了聳肩，這樣也行，雖然效率稍微有些低，但是將來不會有什麽後遺癥。

方石嘴角一翹：“那你給陳必信發個信息，讓他辦這件事，告訴他，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的行蹤。”

婁景中笑著點頭。

同一時刻，在南方的大都會裏，確實有不少人正在四處尋找方石，雖然他們的目的不一，但是起因卻都是一樣的，鵬城的官府上層再次地震了，張副市長因為涉嫌嚴重違紀，正遭受中紀委的調查，一場風暴突如其來的襲擊了這座炎熱的大都會。

廣法寺的方丈禪房裏，兩個老和尚正相對盤坐，室內檀香飄渺，空寂如玄。

“法言師弟，幸好你早有準備，廣法寺這次才沒有卷進是非之中。”

“方丈師兄，不是我早有準備，是方石，這家夥早逃得不見蹤影了。”

“呵呵……逃了也好，那麽我們加緊朱雀踏水局吧，爭取在他回來之前，將陣局徹底完成，此局一成，廣法寺根基永固。”

“只是……”

“至於棲霞觀、鼎湖觀和盤龍觀……格局已成，這是大勢，非人力可為，這個方石……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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